第30章
然后看着她的道，“怎么样，李夫人愿意一试么？”
如燕愣了一会儿，目光不瞬地回望着她，“当然。”
这时狄仁杰等人已站在院外，李、卢二人原本担心那两个女子说成僵局，只狄仁杰与张铎在前面，不好停下干涉，今见她们竟说起悄悄话来，不禁都觉奇怪。
等到两人追出门来，方清荷才辞别众人，迤迤而去。如燕则跟狄仁杰等人一路向城外而去。路上，李元芳有些不放心地问，“如燕，你与方姑娘在谈什么，说得那样热络。”
如燕颇为防范地嗔了他一眼，“女人之间的事，你们男人有必要了解那么清楚么？！”说着一转身，灵俏走去。
李元芳不着头脑地看看一旁的卢玄安，见他也是同样莫名其妙 。
一路上，这位州府长史让狄仁杰等人暗自叹服不已，行走在山水村落之间，不论户籍、田亩、商贸、粮税，全州的情况象是一张图谱都装在他的脑子里，何处有渠，何处有坎，哪里岗高，哪里低洼，他不用细想简直指哪说哪。只是，为人冷峻谨严，总是紧绷一张脸，行走坐卧一定按矩量则，即便狄仁杰也自叹不如。
回到州府，张铎的雷厉风行再次让人眼界大开，他对任下官员迟到早归，查绩考课细如拨珠，不肯容通半步，前日的姓李司户妻子已丧，还是未能躲过他的严厉责罚。狄仁杰见他处理州事，虽过于苛细，怎奈条条有序，处处依制，却也不好横加干碍，只以手抚须但看不语，李元芳见狄公如此，自是不带好恶一旁陪侍，却惹得如燕、玄安等人一脸的不以为然。两日后，如燕便以不堪劳乏为由再不肯跟着“受罪”去了，狄仁杰也不勉强，只嘱她在驿馆好好休息。
第三十四章
城外一处绿树环绕的荒废古宅，一个身材修长的粉衣女子静立于苍苔丛生的天井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没多长时间，便听一阵门响，一个头遮帏帽、身形灵巧的年轻男子闪身走了进来。他看清了院内之人后轻轻摘去了帽子。两人神情复杂地对视着。
“李夫人，”粉衣女子稍显局促，“你真是守时。”
如燕并不理会，寒意森森地直盯着她，“是你逼死她的？对么？”
“如果我说，不是我，你信么？”她的声音依然轻缓。
“方清荷，你不要再耍花样了，不是你，谁又会无缘无故地跑去大山里去谋害一个不起眼的蛮族老人？”如燕恨意声声。
“我说过了，不是我！”方清荷显示了最大的耐性，“我是在几天前派人去过那里，但只是想将你催回来，他们却刚好在寨外山林里遇到她被二个蒙面人劫走，我带去的手下在与他们交手时，是她自己跑至崖边跳下去的。”
如燕闻言一惊，不禁呆住。
“你至少应该清楚，不管那些蒙面人是谁，我们两方其实都不希望她死。”方清荷锐利地目光看着神色渐渐悲凄的她。
一缕清风掠过，将如燕手中的帏纱掀起，她仿佛已要拿不住它。
“李夫人，你已知道自己是谁了，是么？”方清荷平静地转过话题。
如燕心里疑云重起，“你又是谁，到底想要怎样？”
方清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呢，对自己的身世怎样想？难道你不想为自己的父母与家族复仇么？”
“复仇？”如燕有些机械地跟着她重复着这两个字。
方清荷冷冷地瞧着她麻木的样子，显然十分不满。她摇着头道，“可惜，姨父姨母白疼了你。”
“你说什么？”如燕张大了眼睛“姨父、姨母？难道------。”
方清荷撇开了她惊疑的注视，转身无声地叹了口气，口吻中温情尽现，“我们的母亲都是姓房的，而且是同胞姐妹，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你真的是-------？”
“不错，我是原太子李贤的女儿，也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姨表姐妹，你该叫我声姐姐的。”方清荷说完方缓缓转过身来，象是已认识了她很久。
如燕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呆呆地看着她。
“我听母亲说，你小的时候*如玉，玲珑可爱，是爹娘的掌上明珠，你的爹爹不论多忙，每晚睡前都要逗着你玩上一阵，他总是爱抱着你，在马背上驰骋，那是你最喜欢的事。你的母亲更是心里口里都是你，每次有一点发热伤风，她都彻夜不寐地守望着你。要不是那个狠毒的女人，我们现在都不知要多幸福。”
如燕记得雍尼也曾讲过类似的话，可不知为什么，现在听方清荷凄婉、苍凉的娓娓道来，却是如此刺心。她望着蓝如凝碧的离离长空，仿佛看到了他们充满爱的目光与身影，不觉心痛地低下头去。
“你要我做什么，我该怎样做？”她失神地问。
第三十五章
方清荷放远目光，一丛翠绿的树梢上，一群集聚的鸟雀正在那里翩翩翔舞。她突然转过眼神牢牢地看定她，如奏天书般，字字见锋 ，“你要做的是，说服李元芳起兵拥戴庐陵王，把武则天赶下台去！”
“什么？！”如燕如闻棒喝，她这些天想了很多种可能，却没料到被胁入的是如此惊天动地事情。
“怎么，你害怕了？”方清荷半为倨傲半为试探地道。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如燕毫不掩示自己的怀疑。
“没有试过怎知不可能？我们有一个庞大的团体，李氏宗族没有一个不想这么做。现在只说你，到底要不要加入？”方清荷目光不瞬地盯着她。
“不，元芳他不会答应，他不可能反叛朝庭的。至少叔父不会同意的。”如燕不停地摇头。
“他是你的丈夫！他不肯，你可以说服他。你的父母家族全被那个女人所杀，难道就不想为他们报仇么？武则天并未撤销李元芳陇右道防御史的职务，他带兵时间虽不长，却培养出成千上万愿意追随他的抍死效力的部将军兵。只要他肯合作，我们的胜算至少会增加二成。武则天下台之时，也是他的功成名就之时，何乐而不为？！”方清荷极尽说服之能事。“至于狄仁杰，他在心里一直是倾向我们的，这次南来还不是因为维护李氏一族，触怒了武则天么！”
“不，不论你怎样说，我都不会去劝元芳去做这种傻事的。”如燕心意已决地道。
“显儿！”方清荷面现愤怒之色。
“不要叫我显儿。如燕，我现在只做狄如燕。”如燕坚定的说，“你不要再白费力气，元芳他愿意我也不同意，我不会让他去做这种自取灭亡的逆举。你们怎样对我都行，就是不能将叔父与元芳扯进来。否则，”
“否则，怎样？”方清荷一脸的寒冰。
“否则，我就是粉身碎骨也不会放过你们。”如燕咬着牙关，绝无虚妄地道。
“粉身碎骨？你以为远远地躲在一边就会保全自己，保全他们么？你不要太天真了！别忘了，你是武则天早就要俎灭的罪臣之后，既有人想劫去你的阿姆，说明不止我们知道你的身世，如果有一天被那个女人知道，以她的毒辣性格，非但你与李元芳，就连狄仁杰也别想脱得干系，莫不如趁此事还未曝光，与我们一同起事推翻她，才有可能保证彼此性命无逾，各自安稳！”
如燕面色渐渐发白，却依旧枘然不语。
半晌，方清荷缓和了语气，“这件事暂且不急，我会给你时间，好好考虑后再答复我。不过，现在有一件要紧的事你必须尽快为我们去办。”
见如燕疑问的目光地看着自己，方清荷继续道，“狄仁杰在硖州的时候，李元芳曾消失了三四日，我要你想办法问清楚，他去做什么了。”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如燕冷声道，“就因为你掌握了我的身世秘密么？”
方清荷并不象刚才那样急躁，她慢悠悠的说，“听不听随便你，不过后果自负。我只是奉命行事，不敢肯定别人会不会象我这般有耐性，不会将它透露出去。”
如燕恨意渐起，“难道你们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给叔父？”
“既然敢将大事都告诉你，就不会再让你恣意言行。我曾说过能够令人活不过三天，不是随口吓唬人，而且是留了余份的。今天我们的谈话，如果有第三人知晓------，谁先听到，谁先死，我绝无戏言！”方清荷话语里杀机隐隐。
如燕面色白如秋霜，“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随你怎么想。”方清荷一转目光，“不过，我相信，即便你不同意合作，也不至于去告发我们的，是么？”
如燕默立着，无言以对。
方清荷看了一眼天色，恢复了和缓的语气，“时候不早了，你是找什么借口出来的？”
如燕将头扭过一边，半晌才不情愿地道，“逛街，散心。”
方清荷斜她一眼，走向右面一处光洁的石矶上，拾起一个纸包来，“这是荆州有名的青梅糕，拿回去交差吧。”如燕没有去接，方清荷只好塞在她的手里，“放心，我现在还不想过早暴露自己，将谁毒死！”说着转身向门外走去，刚出三两步又踱了回来，“忘了告诉你，我们以后用不着这般偷偷摸摸的，马上就要在一个屋檐下天天见面了。你的叔父狄阁老已经同意搬进长史府了。”说完转身飘然而去。
如燕抱着那包东西，在院中伫立良久，突然她象是想起了什么，快速向门口跑去。
第三十六章
驿馆的内堂里，狄仁杰正伏在案上铺设纸笔准备写奏疏，李元芳立在一边帮他备办。忽然如燕从外面促急地走来，刚到门口却被廊下的卢玄安拦住，“如燕，大人在忙公事。”
如燕看他一眼，将方清荷馈赠的那包东西随手向他怀中一推，头也不回直闯了进去，卢玄安无法只得跟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