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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十六〉峰回路转

  我指望着第二天能好起来,结果起床后量了□□温,虽不发烧了,但“余势”仍在,依旧头重脚轻,心里鄙视自己“脆弱”,只能打电话去恒天向张经理请病假。他声音依旧慢条斯理,只让我安心养病,好好的多歇几天。我不敢去钻研他这话是真意还是反语,一想到贷款的事情又添焦躁,只好闭上眼睛,默默期盼快些恢复健康。
  近中午时分郁天浪忽然打电话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他立刻听出我声调不对,我说吹了风感冒了。他说:“好像还不止这些。”我只好交待说:“昨晚有点发烧,今天已经好了,但还缺些力气。”他这才信了,问我有没去公司,我说请了病假。他沉默了一会儿,我直觉地问他有什么事没有,他说没有什么,让我好好养病,再过两天他就可以回来了。我答应了。临挂电话他又说:“阿笑,真的不要紧吗?如果明天还没好转,去医院看看吧,让欧阳笛陪着你。”我心道欧阳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一面满口答应了他。
  我于是又歇了一天,感觉好多了,略有点咳嗽,不伤大雅。再看欧阳笛,比我还红光满面,我们俩都笑了。
  十号我终于去上班,人还有点虚弱,一面走一面嘲笑自己如林黛玉一样“行动如弱柳扶风”。到了二十六楼筹备部,忽然发现空无一人——我蓦然间一阵心悸,似乎堕入噩梦里一样,隐隐浮起不安的感觉,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二十六层本来就只设有筹备部,空荡荡的一片静谧,我无处可去,连忙疾步走楼梯赶到二十七层培训部找蒋经理。
  结果蒋经理却正好在楼上开会,我只好在办公室等着,正在七上八下的时候,大王走了进来,见我奇道:“咦,小谈,你怎么在这里?”我连忙站起来说:“我前两天生病了没有上班,今天到楼下电子筹备部,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对方道:“哦,筹备部已经被撤销了,几个人都分到别的部门去了,张经理昨天也已经被调回京州总部了。”
  我心里惊惧,急问道:“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撤销?”大王奇道:“咦?你还不知道吗?我们不需要筹备部了啊。我们集团准备收购奇升,直接就用他们的厂房和技术。”
  我惊的整个人都怵了,结结巴巴的道:“收购……奇升?什么……什么时候的决定?”大王笑起来,说:“小谈,你怎么这个样子?这是好事啊,你们不是跑贷款跑断了腿都没收效么!看来郁总早就计划好了,前天股市一开盘,就有消息传出来,没多久奇升的股票就停牌了,现在我们江城恒天分部是万众瞩目,志在必得,估计没多久就可以把控股权拿下来了。”
  我只觉得心跳的一突一突的,脑海中似乎有轻微的“嗡嗡”声,仿佛不信任自己真的是清醒着的。于是我暗暗吸口气,还是努力问道:“我们哪里来的资金?”大王道:“资金肯定早就准备好了——郁总这招叫扮猪吃老虎,江城所有的企业还以为我们在忙资金周转和贷款的事情,奇升30%的股票就已经被我们吃下了,瞧这趋势应该是全面收购,就这几个月里肯定得出结果……”
  我浑浑噩噩,心头的寒意陡起,郁天清、郁天浪的面貌交替浮现在我眼前,我蓦得想到这一个月来我和几个同事拼死拼活申请贷款的日子,想起那些个愁苦的难眠夜,原来这个“筹备组”真的只是郁天清的一步小棋子,替他打了一点小小的掩示,在市场上撒了一把迷雾。
  我怔怔地望着眉飞色舞的大王,又问:“蒋经理是被郁总叫去开会了吗?”大王道:“蒋经理被高副总叫去了,郁总和郁副总都在香港呢——啊,对了,我们公司的股票这几天可是暴涨……”他后面讲的话我实在没有心思听了,咬着牙翻来覆去只想“郁总和郁副总都在香港”这句话:原来郁天浪也到了香港,而不是在玉州,好好好,瞒的我真好!
  我静静心,和大王再寒暄了几句,便不再理他,端正坐在培训部的小客厅继续等候蒋经理,心里只是一阵热又一阵冷。
  过了大约半小时,蒋经理从楼上回来,看见我也并不显得惊讶,请我进她办公室坐了,问道:“小谈你身体好些了吗?”我说:“我也只是小病,上班没问题了。”她点点头说:“这样好了,你再休息几天吧。你筹备部的几个同事都已经分到新岗位了,你原来是郁总提到了调过去的,将来是把你派到奇升呢,还是留在这里做别的,等我问过了郁总再做决定。”
  我点点头,站起来,吸了口气还是发问道:“蒋经理,收购奇升是一早就有的计划吗?”我知道我这话问的很是突兀,可不问却又不甘心。
  她看着我,缓缓地道:“我知道你们几个人为了筹款工作非常的辛苦,这其中你又是实习生,做到这样很不容易。刚才高副总也提到,过些天要对你们进行嘉奖。”她顿了顿,终于又说:“收购事件是集团高层的机密决策,之前我们也都不清楚。”
  我只觉得心里流泪,勉力说:“谢谢经理。那么我再请几天假,到下星期一再来上班可以吗?”她表示同意,站起来替我开门,又轻拍我肩膀道:“小谈,你们的努力领导心里都有数,有些事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我点点头,感激地向她道了别,慢慢的又走出去。
  我乘着电梯下楼,长宇大厦依旧开着冷气,我竟然冻得微微有些发抖,心里只是颠来倒去地想:郁氏兄弟真太会演戏了,一个唱白脸一个□□脸,骗的我谈笑热血沸腾地四方奔走近月,到头来看着我们做的无用功,只需来个“嘉奖”便打发人了事了——不知那几个同事心里是怎么想的,想必也很苦闷吧——不,苦闷只怕形容不了这心情了罢!
  我悠悠叹口气:商场如战场,只讲究出奇制胜,难道还和员工们讲感情了?更何况利字当先呢!他恒天要在市场上撒些迷雾装个资金周转不灵,来个声东击西欲扬先抑,更是无可厚非。给人打工,也不过就是替人卖命罢了,只是——我飘游般的走出电梯,走出长宇,心里向自己冷笑:“谈笑啊谈笑,你为着你心爱的男朋友,拼着命跑那笔贷款。你的郁天浪呢?真真尽忠职守,严守商业机密,看着你辛苦焦虑至死,顶多明后天来抚慰你下,说声对不起。”我此时真想来个“仰天长啸”,喝一句:“可笑啊可笑,真正是可笑之至!”
  我只怕我气极了发抖,强迫着自己不再多想,心里保持着空白。早晨十点钟的阳光照过来,照着我摇摇晃晃的人,摇摇晃晃的影子,我抬起头,迎面接着这阳光,忍不住又垂下视线来:这白日里的明媚,只照的我想要流泪。
  快走到路口的时候,大路上转进来一辆银灰色的奥迪,我根本懒得看车里是谁,只管走我的路,那车在我面前靠边停下,郁天浪从副驾驶的位置里跳出来,叫“阿笑!”
  我不搭理他,只走我的路,他几步走过来拦在我面前,又道:“阿笑,我叫你呢!”我被迫停步,抬头看看他,他一身西服打着领带,面色倒是如常。
  我微微笑笑道:“有什么事吗郁副总?”他一愣,问:“你怎么了阿笑?”我道:“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现在放假。”他怔在那里,见我迈步,一伸手又把我拦住,问:“出什么事了阿笑?你干嘛这么对我说话?”我把他的手推开,正色道:“没出什么事。我以前对你不够尊敬,郁副总,今后我会注意的。”他没有答话,站在那里。我绕开他又要走,被他伸手拉住了,才一皱眉,就听他问道:“阿笑,你生什么气?是不是因为贷款的事情,我跟你说……”我一听“贷款”两个字心火立盛,扬臂甩开他的手怒道:“郁副总,别跟我谈工作的事,我现在放假,有什么指示请下星期再下达!”他连声道:“好好,现在不谈。阿笑你听我说,你先别生气,我下了班再给你解释……”我截口道:“不用了,我什么都不需要知道,请你忙公事去吧。”说罢快步再往路口走去。
  我才走出没几步,郁天浪又追上来,拦在我面前,扶着我肩道:“阿笑,求你别这样。就算我做错了什么,我们好好说个明白,要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我仰起头,阳光越过他洒过来,眯起眼只模糊地看到他锁起的那对剑眉,心微微的一沉,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轻声说:“谢谢你。不过我不需要你的道歉,郁副总。”我瞥了一眼就停在旁边的汽车,和驾驶座上的郁天清,伸手慢慢把郁天浪的手从肩膀上拉下来,退开两步,扬着头朗声道:“我不过是恒天的一名小卒,何德何能劳你错爱?承蒙二位抬举栽培,我谈笑真是感激涕零,鞠躬尽瘁,死在恒天也一无所怨。”
  说罢我收了笑容,狠狠地瞪着他,大声道:“郁天浪我告诉你,什么商业机密高层档案我都可以不管,我不过是个实习生,别说一个月,白干六个月也不敢有句怨言!但我一早就告诉过你们,你们要玩游戏可以,别扯上我谈笑,别把我谈笑不当个人!别以为我冲着那两千块工资就给你们恒天卖命!事到临头道个歉就完了?!你向别人道歉去,我谈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我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再过四个月我实习完就走人,不劳你们操心!”说完我看着脸色渐白的他,恨声道:“我现在要回去,请你让道,这块地还不是恒天的资产!”
  他紧紧抿着嘴唇,默然地往路边退了一步。我收回目光,心血几乎沸腾,头也不回地直往外走,没几步就转过路口,直奔大路,扬手招了辆出租车,向司机说:“去晋大南校门。”司机听了我这音调,诧异的望了我一眼,我咬着牙,只管死瞪着前方,看着景物开始移动。
  才五分钟就到了晋大南门,我走出汽车,阳光依旧照着,双手却依旧冷的发僵。我深呼吸一口,正要回去,忽然心念一动,走到校门附近的小超市里,问那营业员:“请问还有八号的《证券报》吗?”对方摇摇头说:“没有了,进的本来就不多,都卖完了。”我想了想,又问:“那还有没有八号的《江城晚报》,或者这两天的《江城日报》了?”对方到柜台里找了找,翻出一份报纸说:“晚报倒还有一份在这里。”
  我掏出钱来买了,走开几步去翻财经版,果然看见头条写着“传恒天有意收购奇升,奇升电子宣布停牌”,再读下去,下道:“本报讯据可靠业内人士消息,恒天集团有意全面收购奇升电子股份有限公司,并已于今日向该公司发出收购要约,传称此次收购将以奇升电子股份有限公司的终止上市为目的。今天上午深交所股市开盘后不足半小时,‘奇升电子’突然宣布停牌,目前双方公司董事会都尚未对此传言作出正式解释。恒天集团始建于八十年代初,目前在京州、玉州和江城皆建有分公司,是一家以机械制造和销售为主导,结合电子科技、食品加工等多种项目为一体的综合性企业。专家指出,如果传言符实,恒天集团将在不久后正式公布要约收购报告书,并同时公布收购价格和收购目的,预计收购总额将达30亿元人民币左右。”
  我笑了笑,忽然觉得人生如梦——恒天原来“财大气粗”,无声无息地就准备了30亿计划收购,我们几个可怜人却为了“区区”1.5亿差点把腿也跑断,真就是拿到了手,这钱恐怕是捧给郁天清总裁塞牙缝也不够。
  蓦然间我想起郁天浪那天夜里郑重地对我说“一下子挪不出四五亿”的神情,心里一阵抽痛,实在不想在大街上失态,连忙咬紧了牙关走回了家里。
  欧阳笛看见我这么早“下班”,很是奇怪,过来问我。我心里难受,只怕一开口就哭出声来,依旧咬着牙,随手把报纸摊开了递给她。她莫名其妙的接过来,默默读了那则消息半天,终于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轻问我:“阿笑,郁天浪没告诉你这件事?”
  我蜷起腿坐在沙发上,如同一座石雕像一动不动,也不开口答她。她合上报纸,靠过来劝道:“阿笑,你心里要是难过就哭一场吧,别这样。”我沉着脸,心里恨恨地道:“我不哭,我不哭,我不为不相干的人哭,不为欺骗我的人哭,不为不值得的人哭。”咬着牙,继续木然坐着,更是一个字也不说。
  欧阳笛陪了我一会儿,见我一直不动,叹了口气,去给我泡了一杯茶摆在茶几上,放下茶杯就回房间去了——我想她了解我的脾气,劝是劝不动我的了,不如由得我自己去思考,让我自己去找我要的“通彻”。
  我于是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抱着腿,坐到浑身发麻,还是咬着牙不动。太阳从正中慢慢转西,暖暖的斜射进来。我心里却依旧翻转得难受,似乎想了很多细节,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就这么强迫着自己呆坐着,自我折磨……屋里安静的要命,既没有人来往,也没有电话铃声,我看着那杯清茶,看它从冒烟变成冰凉,渐渐的泛出陈色,终于端起来,喝了一口。站起来推开客厅的窗户,对着斜阳,自己劝自己道:“别这么没出息,被人骗了就骗了,有什么好难过的!晚上当不如早上当,明天太阳照样升起,跌倒了再爬起来,我谈笑这辈子怕过谁了?!”想到这里,深吸一口气,伸展了下肩臂,仰着头对天空道:“郁天浪,我谈笑这辈子从来没骂过粗话,今天这先例赏给你了——我他妈的没了你又不是不能活!”
  说罢转过头,去敲欧阳笛的房门道:“欧阳,快五点了,要不要去食堂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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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欧阳笛两个坐在食堂里吃饭,下意识间我总是往手机上瞧去。欧阳笛忍了半晌,终于“嗤”地一声,笑道:“看起来心如铁石坚,其实还等着别人来认错。”我眨眨眼,心想可不是潜意识里老在等他郁某人的电话么,撇撇嘴,叹口气,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够“潇洒”了。欧阳笛笑吟吟地看着我,终于又劝着说:“既然这样子,你好歹给人家个申诉的机会么,何必在这里硬撑?”我嘀咕道:“我吃饱了撑的,自我折磨啊!长痛不如短痛呢!”
  说归说,心底里却想必仍是盼着郁天浪来“解释”两句,然后再义正词严的表示我有我的“人格尊严”,果断地和他分手。岂知手机竟万分安静,自此后再也没有响过——要好的几个朋友都知道我为了贷款的事情忙的手足并用,国庆又被我堵了见面的可能,一时间鸦雀无声,没人敢来“骚扰”为了贷款正拼命的谈笑……
  今年国庆后八号就是周一,我从周三再度放假,无所事事地在家“养病”到了周五,心里却已经是一片死寂,莫名地替自己悲哀:郁天浪音讯杳无,连声问候也欠奉,看来和我拉破脸也没什么让他惋惜的了。
  熬到星期五,庄大鹏却赶了来看欧阳笛,许是心灵感应,许是欧阳笛尚未恢复如旧,他立刻就脸色有异,追着问欧阳笛有什么事没有。我叹口气:看人家小夫妻俩感情多好,我谈笑情海漂流多年,至今未修成“正果”——罢罢罢,不如出家去算了!
  想着自己也是一笑,临时起意道:“我把地方让给你们卿卿我我吧,我找人混一晚上去,闷坏了。”拿了钱包,干脆连手机也不拿了,免得日盼夜盼,盼到伤心欲绝,落个吐血身亡的下场。于是只对欧阳笛说:“我不带手机了,省得心烦。我八成去找邵风,要不然就是杜明晓,你别担心。”她点头刚应了,我忽又心血来潮,向着庄大鹏正色道:“庄大鹏,欧阳对你这么好,你一定也要好好待她才行。要是你敢辜负她,我谈笑第一个就不放过你!”庄大鹏顿时被我唬住了,目瞪口呆地坐在那里,倒是欧阳笛向我道:“好了好了,谈女侠,你放心玩你的去吧!”我见她满脸笑意,嗔她一句道:“我可是认真的!”说罢也笑着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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