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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二十〉六月飞雪

  我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冯新敞的母亲。是了,杜明晓曾说她是个什么主席来着,我却忘了。不过才刹那间我就更加疑惑了:冯新敞这么大个人,难道离家出走了?她母亲却怎么又来问我要人?
  对方却依旧瞪视着我,等我回话。我只好婉转道:“袁主席,我和冯新敞并不熟,怎么会把他藏起来呢?”她反问道:“你和他不熟?!”我立刻想到邵风那次对我说的话,暗叫“东窗事发”,想必是这母亲寻子心切,捕风捉影就找到了我,此时却只好死赖到底,咬咬牙又答:“我们的确不熟,稍微见过几面而已。”她冷笑道:“才稍微见过几面就把我儿子骗的神魂颠倒,非你莫娶了?!”我听的愣神间,她回转头向郁天清说道:“郁总,请不要怪我在这里不尊重,像这样相貌端正的女大学生,如果不是我事先打听清楚了,谁也不会相信她做的那些事情。”郁天清嘴角扯了一下,算是礼貌性的回复,并没有看我这边。
  我愈加莫名其妙,心道现在这样年代,总不会还讲包办婚姻吧?纵使婆婆看不上准儿媳,也由不得她张口胡说吧?再说了,冯新敞不是早就明摆着放弃杜明晓了么?翻来想去,忍不住又张口为自己辩解道:“袁主席,我和冯新敞的确只有几面之缘,你可能真的误会了……”她截口就问:“是吗?那么你是不是西州人了?家里人是不是个小企业的领导?”我心跳起来,待要否认,这两条却偏偏和我的情况符合——犹豫了短短片刻,还是答道:“是的。但有这样情况的人江城并不止我一个。”
  袁庆满意地点点头,道:“谈小姐,如果我没有打听清楚,怎么会找上恒天来?今天只有郁总和高副总在这里,我也不怕和你把话说开: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骗住了我儿子,你想嫁给他是不可能的。”她匆匆瞄了眼郁天清的脸色,又道:“我们这种人家是要体面的,不可能接受你,请你死了这条心。”
  我目瞪口呆,心里又好笑起来:即使他冯新敞真还对杜明晓有什么感情,也只是单相思罢了,怎得这母亲却来倒打一耙了?且我谈笑正和郁天浪谈着恋爱,怎么可能去脚踏两只船了?
  我想来想去,觉得事已至此,总不能出卖了杜明晓,又白受一场折磨,于是努力了措辞,尽量温和地道:“袁主席,你实在误会了。我和冯新敞的确没有你认为的那种关系,你只要再去调查清楚一点就明白了。他的下落我也实在不知道。”
  袁庆忽然提高了声音道:“谈小姐,我希望大家能够尽快把问题解决,不要把话说到太绝。”见我一愣,又接着道:“我本来是想私下问这件事的,但是听到前天的事情,我觉得郁总也有必要知道所有的情况。毕竟没有人喜欢看着自己的至亲上当受骗。”我迷茫地又去看郁天清,他定定地看着我,我觉得脑子里渐渐地又乱了起来,只好怔怔地问:“郁总,请问是什么事情了?”
  郁天清终于开口道:“郁副总的女朋友曾经和北盛的副总经理朱建泽秘密同居过一年,有没有这回事?”他声音并无起伏,似乎陈述一般,我的脑子顿时僵化,只下意识地“啊”了一声,虽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却又一时间无法否认这个“事实”。郁天清接着又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模模糊糊地想去“回忆”,思维却依旧迟钝,只得道:“我记不得了。”
  袁庆冷冷地接口道:“我替你说好了,那是认识我儿子以前的事情。我已经派人问了知情的人,朱建泽和他太太离婚后就和包养的情妇分手了,正好是四月份。”我木然地看着她,只见她张开嘴又道:“不管是你因为我儿子才和姓朱的分了手,还是姓朱的先甩了你,我都不会同意新敞来娶你。更何况你还装作冰清玉洁,对他说你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之后又欲擒故纵,把他骗得要生要死。我告诉你,我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虚伪阴险的女孩子!”
  我怵在那里,开始微微发抖:这是怎么回事?云艳和杜明晓两个人的事情都移花接木到了我身上?被包养的是云艳,不是我谈笑;没谈过恋爱、被冯新敞追求过的是杜明晓,也不是我谈笑。我待要解释,却一时间无从开口:我说什么?说出事实么?云艳推研虽然成功了,可是人还得留在江大半年;杜明晓的事兴许还能解释,可她前几天就已经提前销假回西州去了,我找谁作人证去?——想到这里我蓦然打了个寒噤,隐隐间觉得大事不妙:“这冯新敞不会跟杜明晓去西州了吧?!”
  却听高旭的声音远远传来道:“谈笑,朱建泽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和袁副市长都在场,没有人会诬陷你,我们也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郁副总。”我机械的转过头去,已经不知道答什么是好,只得机械地问出心底最直接的疑惑:“袁副市长是谁?朱建泽为什么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高旭答道:“袁副市长是袁主席的弟弟,他回去后提到这件事情,袁主席今早就赶过来了。朱建泽是因为喝多了酒提到的,但是袁副市长后来立刻找人打听过了,他的确包养过一个女大学生近一年。”后一句语音更冷,我料想他认定我欺骗郁天浪,所以更加厌恶我,心里暗自苦笑:那天曾问郁天浪是否在乎他的“名誉”,结果今日倒霉的竟是我谈笑,真正是自作孽不可活。想到这里又深呼吸一口气,觉得攘内必先安外,等把这袁庆解决了,再好好对郁天清解释清楚,最差劲,等郁天浪回来一说也就明白了。于是勉强镇定了对袁庆道:“袁主席,这里面的确有很大的误会。但是我再向你郑重保证一次,我和冯新敞是真的没什么瓜葛……”
  袁庆忽然气地打断我道:“那你为什么去江大威逼他跟你结婚!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很多老师同学都看见了。”我连忙道:“我找过他是事实,但我没有威逼他,我和他之间更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她扬起头冷笑着对我说:“谈小姐,你说的话有多少可信度?你当时怎么威逼他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但是我明确告诉你,就算你现在肚子里又有他的孩子我也不会承认你是我冯家的媳妇!”
  我刹那间呆住了,半晌才终于发怒道:“请你说话放尊重些,不要平白无故侮辱人!”她瞪着我道:“我是不是侮辱你你自己知道!你四月份前跟姓朱的,四月份跟新敞,五月份又甩了他跟了郁副总,只有你自己知道你那个孩子是谁的!”我惊得耳朵里呜呜发响,才发现整个人颤抖起来,连话也说不出来。她的嘴唇又动了几动,我却什么都听不见,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涌进大脑,四肢都瘫痪了一样。
  过了不知多久,我才略有意识,听到郁天清的声音道:“袁主席,你不要太激动了,事情一定会解决的,你放心。”我定定神,努力提气向她说:“袁主席,请你不要胡说。我谈笑虽然交过几个男朋友,但向来洁身自好……”
  我微微颤抖的语音立刻被她打断:“你洁身自好?说出来也不怕脸红!你国庆节为什么生病在家?你以为没人知道吗?”我再度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只听她厉声道:“我六月底就告诉冯新敞让他死了娶你的心,你一直拖到我让他每周都回来相亲才去打胎,我不知你安的都是什么心!”她指着高旭道:“你问问你们高副总,他查过人事科档案了,你国庆节以后又多请了好几天假,那算什么?!”我看着她,心里早已一片空白,任人宰割。只听她又说:“你别以为大清早赶过去就没人知道了,正好被你自己的同事在医院撞见!你鬼鬼祟祟趁郁副总不在江城去做人流,有什么企图?!”
  我忽然心里发笑道:“又摊上一件欧阳的事情……”脸上却僵住了,别说笑,连哭也难。
  那女人还在继续控诉我道:“你不用怕我信口开河冤枉你,我特意叫人昨天去查问过那家医院,手术登记上虽然没有你的名字,但手术预约联系簿上是九月三十号你自己打电话去问的。”我心里迷蒙地想着:嗯,是,我替欧阳打电话预约,对方问联系方式,报了我的名字和手机号。
  袁庆接着冷笑道:“你以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做人流就不会有人知道了是吗?我实话告诉你,看见你的那个同事就是冯新敞同班同学的女朋友。我奉劝你,谈小姐,做人还是别做亏心事的好!”
  我站在那里,背上薄薄地出了一层冷汗,双手更是冰凉地得僵着,却只能漠然看着她,无话可答。
  她歇了一口气,似乎稳定了下情绪,又把声音调低了些说:“谈小姐,我现在可以向你保证,你的这些事情,我和郁总、高副总不会替你张扬出去。只请你告诉我冯新敞现在在哪里,还有,当然也请你离开郁副总,我们以后再也不会找你的麻烦。”我茫然地摇了摇头,干涩的嘴里居然能吐出几个字来道:“我真的不知道。”
  袁庆忽然道:“那么请你把你那个邵风的联系电话给我,我要问他一声。”我一个激灵,立刻问道:“你找他干嘛?”她冷笑道:“他和我儿子本来是好同学,但是既然有你插了足,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容不得他侮辱邵风,怒斥道:“邵风是我的好朋友,请你不要乱说!”她接着冷笑道:“你的好朋友实在多得很,对我们家新敞死心后没几天,那么多人看着就和这个姓邵的出去鬼混了一晚,亏你还刚刚做过人流!”
  我呆若木鸡,心里忽然间死寂如水。
  原来做好人是要遭雷劈的,可是颠倒过来问我,我还会做好人吗?
  我又深呼吸了几次,方才定下神来,咬牙对袁庆道:“袁主席,你侮辱够了我,我不和你计较,我只告诉你两句话:第一,冯新敞的下落我丝毫不知!第二,你再敢侮辱我的朋友邵风,我谈笑找你拼命!”她被我最末一句话吼住了,一动不动。
  我再转过头看着郁天清道:“郁总,我也对你有两句话;第一,郁天浪回来你只管如实告诉他好了,我谈笑身正不怕影斜!第二,我的事情随便你们公开,但你们要是敢诬蔑不相干的人,我不管你们是恒天还是高城政府,我告你们诽谤罪,咱们法庭上见!”说罢我抬起头,冷冷地也看向高旭道:“高副总,我的实习到此结束,谢谢你的栽培。各位再见!”说完我转回头,走到门口拉门径直而出,一口气走楼梯到二十五层拿了我的衣服和私人用品,甩门就走。恒天恒天,给我窝囊气的地方,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再反问自己,我还是答:重头来,我依旧这么做,做我觉得对的,做我觉得开心的——为人但教光明磊落,无愧于心,虽死无憾!
  我挎着装了几样东西的尼龙包,穿着还算“白领”的正装,寒风凛冽中踩着半高跟的皮鞋硬生生从江城新区走回了家——吹冷风的感觉有时候极好:大多数时候让人更加清醒,但吹多了脸就生疼,然后便是流泪,一进入温暖的房间就开始昏昏欲睡。
  等我回到空荡荡的家里时,人已经被冻得麻木了,精神也无比地困倦。于是匆匆开了浴室的暖气,对着镜子看到自己通红的脸,心里忍不住一阵悲哀:难道相由心生这句话不对吗?怎么我今天就连说一句“我和冯新敞并不相熟”也不能让人信服呢?!好在我实在困极,洗完热水澡后倒头就睡,竟然睡的极沉,没有悲没有怒,没有苦没有恨,这一觉竟有十三四个小时之长,醒过来已是第二天的早上六点钟了!
  醒来后终于又精神抖擞,第一个想起郁天浪来,却又觉得还是等他回来再解说吧,反正他也忙着办公。于是等至天亮,跑去一家熟知的旅行社定了周四早上从江城直飞西州的机票——火车是早就不可能买到了。
  给家里报了平安后,我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穿街走巷开始买礼物:我素来不会买东西,直看得眼花缭乱金星直冒,暗恨杜明晓和邵风弃我而去。一想起这两个人不由又跟着心跳,犹豫了半晌摸出手机给杜明晓发了个短信,问她回家感觉如何。至于邵风么,他这人一到寒暑假就踪影全无,只因家中老人都定居在海外,总要过去度假,也就难怪冯新敞的母亲找不到他了。
  不一会儿杜明晓给我回了消息,道:“吃的撑死,不过很爽。你快回来一起。”简洁明了,想必人多热闹。我料想她心情甚好,想必是我猜错了。可这冯新敞却去哪里躲起来了?
  夜晚我实在无聊,只得又自叹自己实在是没了朋友不能活的人,孤家寡人的平白气闷了很多。回家的行囊里好,背包里塞上一本《西游记》上册——近来竟又很有些礼佛的心,想着春暖花开了,必定要去九华山走一趟了。
  第二天睡到正午,无所事事了一下午,正想着该往南校门还是往西校门觅食去呢,手机响了,一看是张滔打来的,顿时大喜,接起来就开口:“咦,滔子,你不会还在江城吧?”他被我当头一句问晕了,半晌答道:“啊,我家近,所以晚两天回去。”我跟着埋怨道:“那你也不说一声,你不知道我这几天多无聊,人都走光了……”他在那边干笑着,也不知说什么好。
  我忽然想起来问:“嗳,你找我有事儿?”他吞吞吐吐的说:“嗯,是有点事,知道你还在江城,所以问你。”我催着道:“你问哪!”他又犹豫了下,终于道:“我想着春节给我家凑够钱回去翻修老屋的,现在总觉得还少了点儿,问问你……”我连忙道:“缺多少,我卡上肯定还有几千——”他连忙打断我说:“不用那么多,你借我几百就够了,我自己存了五千多了。”我说行,赖着他道:“我明天就飞回去了,今晚就得交割,干脆跟我吃饭吧,我饿死了!”他说好,问我去哪儿。我莫名想起那条有许多茶馆小店的巷子,觉得终于能偿所愿,就约了他在那附近见。
  我于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包着件白色的厚羽绒服,围着红围巾,戴着手套赶了过去。张滔还是老样子,头发半长不短,脸色够白。
  我和他东看西看,找了家小店吃饭。他一面吃一面奇怪道:“阿笑,你以前是路盲,现在怎么这种地方都被你翻出来了?”我笑道:“都是你们害的啊!我有时候星期六出来的早,没事就在这种地方躲着,等到十一点多才去找你们。”他笑了笑,忽然道:“以后可能机会也不多了。”我想到光郁天浪就缺场好多次,叹道:“你们再凑几个人吧,郁天浪现在越来越听他哥话了。”张滔道:“不单是郁哥。我过些时候也得准备考试的事了,也忙。还有阿黑,做生意做得可忙呢,大家都没空。”我问:“还是做那什么烟草生意?不做洗车行了么?”他说:“就是和他们老板合本做的。我们都借钱他了,要不然我怎么自己钱不够了呢。”说罢嘿嘿地讪笑。我大笑道:“闹半天还有三角债啊!”他瞟我一眼,乐道:“你别笑,如今借债的不怕讨债的!”我嘻嘻笑看着他,他又说:“我本来也以为三五千够了,昨天我买了汽车票,打电话给家里问了声,听口气好像现在砖头价又涨了,所以我想干脆再凑点回去。”
  我们吃吃侃侃,聊了几句成人高考的事情,我忍不住就叹道:“其实吧,做一行有做一行的苦恼。”他连忙凑过来打听我怎么了。我凄凄哀哀地佯悲道:“我前天被老板、老板助手偕同一高干妇女联合□□了一下午,你不知道那场面有多惨!我真是堪比窦娥哪!你说这二月怎么不打雷呢?!”说罢抬头望天,却只有顶灯在亮着。
  张滔脸上压根没有同情的表情,只是笑咪咪地问我:“你又干什么坏事了吧?”我拍案怒道:“我什么也没干!”过了一会儿自己也觉理屈,低头认错道:“我老是多管闲事,乱充英雄。末了杂七杂八的账都背上了身,我倒成了勾引人家儿子的垃圾女人了……我改,我以后一定痛改前非!”
  张滔居然还笑地出来,我瞪了他一眼,他方道:“改?是江山易改吧?你这脾气改得了?想当年我们才认识你就对我来了句‘长痛不如短痛’,叫我去和小张挑明了了断。”我黯然道:“我发现我还会这一招——交浅言深哪!真是兵家大忌……”他微笑着,半晌说:“别装了,你的脾气什么样,我们还不知道么?旁人理他们做什么,有我们信你不就得了?”我转过头,把眼眯成核桃缝似的瞧他,他又嘿嘿地傻笑。
  吃完饭,只觉得浑身温暖,开心无比。我们于是说着上广南路去提款。于是两人并肩的走。路边一家肯德基亮着灯,我忽然拉住他道:“嗳,吃冰激凌吧!巧克力味还是草莓的?”他看着我问:“你不冷啦?”我大笑着说:“以毒攻毒,以冷制冷啊!”他无语地看着我,说随便。
  我于是冲进去买了两个巧克力冰激凌,美滋滋地和他两个边走边吃。吃一口心里冷一口,刚才吃饭那点热气全都散去,人也开始发抖,却不由笑着道:“哇,好冷哪!”忽然我的手机响了,因为装在羽绒服的内袋里,得拉开了外套才能拿到,我以为是郁天浪的国际长途,手忙脚乱地把冰激凌塞给张滔,解围巾拉外套好容易把手机掏出来,瞄了眼,陌生手机号码,迟疑了下还是接了:“喂?”
  对方道:“谈笑,我是郁天清。我在你右边大厦的观光电梯里正在下来,你请在原地略等一等,我有话要找你谈。”说罢就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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