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二章(2)
第二天上班。
“我想去洗手间。”易女对助手小姐说。
“求你了，别出去了。”美丽的助手小姐两眼无神地望着玻璃墙，不怎么认真地说。
一路上，似乎有人在对她指指点点，她对他们展露了友善的笑容，可是他们并不怎么领情。
她把手伸到水龙头下面，水流自动出来冲过她的手，她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黑色长发，惨白脸色，血盆大口，皮肤有些粗糙。她微微扯开嘴角，接着龇牙咧嘴地做各种表情。应该……还好吧。洗完手后，她转过头，看到有女同事突然一脸惊慌地在跟门板做亲密接吻。真的……很大惊大怪。爸不会批评她的穿着批评她的打扮。她倒希望爸能有一点的意见。
边这样想着她边走着路，没有注意前方。
“啊。”轻微地叫出声，易女察觉撞到人了，连忙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对不起。”她很小声地道歉。
被撞到的男人表情称不上愉悦，他不发一语，没做什么表示直接越过易女，走开。在走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接听。
“喂，什么事？……哦，老爷子又要挂了。……恩，麻烦下次换点新的招式。她……谁？”
易女呆呆地瞅着他的背影，第六感告诉她，是个帅哥。她的小心肝扑通扑通地乱跳了几下，刚才他们两个好接近啊，就跟昨晚一样，光这样想着，她惨白粗糙的两颊不自禁地微微透出绯色来。
仇应尧突然停下脚步，转首，似在寻找某物，最后定点在最近范围内的雌性，和易女的视线对撞了下。他不自禁皱起眉头，随即回过头去，继续往前走。
“不可能。”他对手机里说。沉默了会儿，他继续开口：“……哪家医院？啊啊，事情办完就过去。”不怎么诚恳地敷衍后，他建议，“把证据准备充分点。……对了，初叶，你演技进步了。”唱作俱佳，说得跟真的一样。
说完仇应尧把手机挂掉。
老爷子每次都以死相逼，说想在有生之年见他出人头地，结婚生子。
要演就演像一点，老爱用旧梗，何况昨天还中气十足地炮轰他的耳膜，想到就头皮发麻，到现在还能“回味”。
易女就一直看着，看着，直到仇应尧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这个方向……总裁室？找爸谈生意吗？
仇氏科技的仇家二少？易女微微歪了头，手指抵住下巴思考，不思进取的败家子……她记得那禽兽律师好像是这样叫他的。如果非要结婚的话，她宁愿自己找，至少是要她不讨厌的人，很明显，她不讨厌他，而且在长时间内不讨厌。他会在她生理痛的时候为她买药还有……卫生棉。噗哧，那时他的表情实在糟糕。
……看来不仅不讨厌，也许还能让人心情愉快。
除了他，还有谁？没有谁比他更符合她现在的人选，可以用来拯救她的困境。
只要嫁出去就好了。
她抿了唇，走进秘书室，助手小姐不在，她把目光盯在了桌上的电脑。移动脚步靠近，易女拉开旋转沙发椅坐下，双手开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鼠标一移，往搜索栏里输入关键字：仇氏科技。
轻轻一按鼠标左键。满满的搜索页面出现。她一个一个地点击，一个一个地浏览。屏幕上的字模糊地印在她的镜片上。
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才等到助手小姐过来查勤。有时问问身边的知情人士，消息会更准确。
“没睡觉了，今天？”助手小姐倚在门边，双手环胸，懒懒地说道。
易女连忙起身。
“恩。”轻应了声，她稍低头，镜片下的双眸闪过即逝的微弱光芒，“我、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哦？”助手小姐挑起眉头，离开门边走进里面，笑了下，“说来听听。”
“那个……仇家科技的仇家二少，你知道他吗？”
“啊，他啊……”助手小姐旁若无人地往办公桌上一坐，职业裤装下的右腿优雅地交叠在左腿之上，随手拿起旁边资料山上最上面的一层，翻了翻，“想知道什么？”
“关于他的一切。”握紧拳头，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助手小姐略略抬头，看着易女几秒，笑开，“终于有干劲了呀。”她把手上的资料递给易女，“那，这个，不是叫你看吗？仇氏科技对这份产品有兴趣，由他负责，更确切地说，是他有兴趣。”
公司最新开发的那个智能锂电池？易女疑惑地接过，把资料也翻了几下。哦，贫血更严重了，头晕，还是看不懂。
助手小姐瞥了电脑屏幕一眼，“看来你也该明白了，仇氏科技在业界享有龙头地位，照理说，我们没道理不卖给他们。若是其他负责人到好说，只是就仇家二少——大名鼎鼎的败家子仇应尧……”欲言又止，颇为困扰。
“他怎么了？”易女追问。终于知道他的名字了，要好好记住！
助手小姐忽然对易女绽出一笑，笑得美艳无比：“我要一份蓝莓芝士蛋糕，公司对面左拐那一家。”
啊？
还没到下班时间，冷空气不忘过境，车辆依然穿梭，人流依然不息，每个人都像在追赶着生命，百忙之中就是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人，想要享用一份刚出炉的热烤蓝莓芝士蛋糕。
等着红绿灯，对着人行道，她叹气，一份蛋糕代表一份诚意。
红灯转绿灯，她跟着人群一起涌到对街，望着一排林立的建筑物。
……要左拐。她循着街面店名走。
人潮中，易女后面，夹着两个鬼鬼祟祟的彪形大汉，不时有人向他们投上注目礼。
“大刀，你说我们这样会不会太显眼了？”二豆拉了拉身上的黑色劲装。
“哪会！”大刀推了推脸上的黑色墨镜。“快，她要拐弯了。我们现在就去请她？”
“你先上。”二豆说。
“我们，一起上。”大刀说。
太阳的光辉洒落在两人身上，他们在墨镜之间交流着眼神，难兄难弟的情谊在心中无限流淌，他们对彼此坚定地点了点头。
快步走到易女背后，他迟疑着，他也迟疑着，两人又互相对看了一眼，再次坚定地点了点头，几乎在同时，两双大掌搭上易女的左右肩膀。
易女停住，微微地扭过头。
他的手心在冒汗，他的手心也在冒汗。
喉咙像是突然被鱼刺卡住，二豆张了张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无意义的声响。
真没用。大刀冷瞥二豆。他对易女扯开笑，干涩又陌生的声音从自己嘴里发出来：“你、你好。”搭在易女肩上的手颤抖着。
路上人来人往，他们站立的地方，旁边透明橱窗里的电视墙插播着焦点新闻。
“现在为您播报一则最新消息，素有“高科技梦工厂”之称的仇氏科技开创掌门人仇世廉于早上十点半左右突然出现中风症状，初步检查结果显示，仇世廉有大面积脑出血……”
……仇氏科技？易女心里打了个突，她偏过头，望向电视墙，画面里出现一堆看似病患的家属友人在屋子里哭天抢地，麦克风摄影机把他们团团围住，记者抢着猛问问题。
“仇世廉虽年事已高，早已退休不再执权，但对仇氏科技仍留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此番病情的爆发，会对仇氏股份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我们将持续为您播报消息……”
相似的新闻画面出现在易女不远处的对面大楼里，仇应尧伫立在宽屏电视机前，脸色越发的青黑。
他迈开长腿，按下手机，说道：“是我。晏，真的假的？”
“谁知道呢。”里头传来平淡的语气。
可恶，这样的回答谁搞得清。不管发生什么大事，仇宴都是这副死人样。
“你在哪里？”他换个问法。
“医院，手术室外面。”依然平淡如水的声音。
“怎么没通知我！”加快了步伐。
“刚刚初叶没跟你说吗？”
“可恶，我马上就到！”
就像狼来了的故事，多次的谎言导致不轻易当真，等真正发生时，却不相信了，现在，叫他怎能不相信！
“不需要，一时半刻出不来。”仇宴说。
“为什么你不把消息封锁了？那新闻乱报什么啊，老爷子会怎样，跟股份有哪根葱的关系！”
手机里头传来了沉默，过了会儿。
“有人……要趁机散播谣言，制造恐慌，这也没办法。”
“你是说……那个人？”
“谁晓得呢。”
“仇晏，你能不能不要这副死人样？”
“不然，你要我怎样？亲爱的弟弟。”淡雅的回答。
低咒一声，仇应尧步出大楼，取出钥匙。
“晏，你说我是不是玩得过火了？”刚想去取车时，就远远看到对街上两个魁梧又突兀的熟悉身影。他愣了下，旋即转移方向，开始向目标前进。
“收敛下吧，不急。爸和爷爷都很担心，老爷子能不能撑过这关还是问题，医生说状态很危险。”
仇应尧陷入了沉默，他盯着两个穿着黑色劲装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很久后，才开口：“为什么大刀和二豆会在我这里？”
“是吗？”仇宴沉吟了会儿，“……这就要问手术中的老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