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四章(1)
“不好意思，久等了。”他拉开椅子，坐下。
“不会，我也才刚刚到。”说话的人轻声细语，她脸庞微低，眼眸水汪汪地眨了一眨，落下的头发轻轻撩起放在耳后，嘴角微微往两边一勾，不用太多，只需一点点，含蓄而又美好的淑女动作。
服务生过来添了茶水，点完菜后，他看着她，她对他似乎有些腼腆地回以轻轻一笑，他愣了下，而她像是没有要再说话的意思，只是拿了杯子轻轻地喝了口水，很长的一口水。
这就是报应吧，前阵子还在笑别人这年头还要相亲，现在就轮到他了。“所以，你就是易女小姐？”
直到把杯中的水全部喝光，她才停下来回答，吸气，呼气，微笑，柔声，“恩，是的。仇应尧先生？”用最风情万种的角度和最准确无误的速度不经意地拨了下头发顺了顺。这个动作要做到对味比较难，是所有淑女范中她对着镜子练习最久的一个了，这样的她最有女人味了。
“我们很有缘嘛。”双手往后一摊架在椅臂上，仇应尧上下打量她，审视着她的脸庞。
现在是大白天，不会错，所以她应该不会是鬼，青天白日之下，也有影子。
“是啊，好巧哦。”她的手心紧张得冒汗。
他不禁暗自摇头，丑到无边了，她确定进来这家餐厅之前她没先被拦在外面？她到底是怎么做到在光天化日之下乱晃而不被围殴的？哦，也许是长得太震人心弦，镇住了不少人。
易女的脸蛋突然涨红，仇应尧一愣，不由得错愕住。
原本不大敢直视他的双眼，不知何时早已痴痴地望着他，花痴的表情他见过不少，这么丑的花痴到是第一次见！他一点也没感到荣幸一点也不想恭违。
上次也是，上上次也是，她都不知道女孩子家的矜持是长什么样子的吗？
“喂，你看够没？”他狠狠瞪她，警告着。
什么嘛，明明是他先看着她的，害她好害羞哦。
易女连忙撇开眼光，又静静地拿起再添的茶水一口气喝光。
噗嗵、噗嗵，她心跳的声音快要冲出胸膛，就只是想到，这份不寻常的关系。相亲，就意味着两人是为了不寻常关系的发展而找的一个机会。噗嗵、噗嗵，也许她还会生下他的小孩，天啊，怎么办，她怎么这么快就想到那一步，跳太快了，真的好害羞哦，讨厌死了。
哎，也只是想想。窃喜不到几秒，她就自动浇灭了脑内一切激情热烈的幻想。她是不幸的人，不配拥有幸福，谁又能保证谁？她是多么愿意相信爱情这东西的存在，但是她不相信这玩意儿会降落在她身上。不过——她瞄了瞄仇应尧，就算如此，就算这样的认为，就算每一次的相亲，她都想快点结束，可是今天这个，她还是想拖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仇应尧目光回到她的脸上，从上看到下，再从下看到上，他知道时下很多小女生喜欢戴大大的黑框眼镜，有点书卷气又有点小小可爱的笨拙，至于她嘛……一样是戴黑框的，怎么差这么多——她活像被古世纪的老巫婆下了咒语，盖到眼睛的马桶盖浏海，土到爆的黑框，实在够扎眼的。“你能不能把眼镜摘掉？换换隐形眼镜戴戴？”他很有良心地建议。
易女听后眨了眨眼，不自在地托了托眼镜框架，又拿了水杯喝了大大的一口，正巧服务生端来热呼呼的餐点，为了转移话题，她拿起刀叉解决起眼前一小客的牛排，镜面上一下子布满了雾气。
仇应尧大手遮眼抚额。老处女加丑女。这样貌怎么看也不像二十来岁该有的样子。算了，不想理她。
“我、我对你很满意！”餐厅里流泻着和缓的音乐，用餐途中，原本没再搭话的两人，易女突然支支吾吾地冒出这句话来。
仇应尧抬眼看她。
“我会跟介绍人说的。”再补充了一句，易女露出了个自认为甜美且羞涩的笑容。
仇应尧低头继续用餐。
“你、你呢？”她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连头都没抬起。
“你、你觉得我怎么样？”噗嗵、噗嗵，她不自觉捏紧了叉子，屏着呼吸等待。
他放下餐具，拿了餐巾抹了下嘴角。
易女睁大眼，天啊，好好好好好性感呀。好想要那块餐巾，上面有他的口水，真希望他在上面签个名名名名名。
他面无表情，只是开口道：“吃好没？”根本不想理会她的问题，好像她问得很多余。这顿饭吃得比较久，因为比较难以下咽，配着眼前这张脸。
不是吧，他们的约会——呃，好吧，是相亲，还不到半个小时……该不会就这样结束了？不要啦……
“我真的真的对你很满意，你明白吗？”她努力的暗示，他像接收不到，依然一副不愠不火的模样。
“吃得饱吗？”
她下意识摸了下肚皮，“好撐……呃不，还行！”附上甜甜一笑掩掉尴尬。
“我想也是。”他瞄了下桌前基本快被她扫光的食物，牛排炒面加甜点若干，他终于明白她的身材是怎样来的了。他认识的模特，总是吃没几口，约会的女生大都有副小小的鸟胃，而她呢，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身材都臃肿了还不懂得克制。
“吃好了也可以继续聊聊啊。”她急忙说道。为了相亲时间长一点，她点了好多菜，其实根本吃不下，但她还是拼命的吃吃吃，不然他们好像没话讲……有了。
“这家餐厅味道不错吧？”
“恩。”他敷衍地应着，食物对他来说不过裹腹用，谈不上特别喜欢哪样。
“这些东西我也做得出来哦，我很喜欢做菜呢，一直想好好学下厨艺。如果……”她略带娇羞地看着他，“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做给你吃……”暗示得够明显了吧！贤妻良母就她这款的，娶回去稳赚，男人的至爱，晚上做梦都会笑！易女自己陶醉了起來。
“不用。”一桶凉水兜头浇下。
毫不客气的拒绝，让她只能尴尬的假笑，轻轻咳了咳，特意让自己的声音调得更为的嗲媚后，她试着挽留：“时间还早呢，不用急着回去嘛。”
他双手环胸，挑眉，冷道：“你还想说什么？”
“我……”怎么办，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男人不是最喜欢这样这样的吗！难道她的情报错误了？
这时他突然停顿了下，接了个电话。
易女眼见此，松了一口气，趁他接电话走开的空档，连忙又招来服务生点了三四份茶点。
仇应尧走到空旷的地方接听，光看电话来电，就知道是来审问的。
“二哥，怎么样了！她美吗，美吗！”传来仇初叶很激动的声音，“皮肤超白的，对不对！对不对！哇，好羡慕哦！”
仇应尧往易女那边望了一眼，远远只看见易女冲着他笑，他打了个寒颤。
“是啊，很白。”跟鬼一样的白，可以和白纸融为一体。
“我就知道！大刀和二豆也是这样跟我说的！我有看到照片的！这次介绍的合你意吧，哈哈哈。”
“你确定你真的知道她长什么样？”
“二哥选的我放心！哪需要确定，二哥，我也支持你，我们都支持你！”
“什么时候她是我选的？”他咕哝着。他任务似的来，只是没想到……
“哦呵呵，二哥说不是就不是，我们都心知肚明的。二哥你也真是的，这么大了没想到还这么害羞。不要太早回来，你要主动点啊主动点，我们都期待你的好消息！”
“这是逼婚吗？”他问。
“哇，二哥你不允许谁敢逼你啊，不过就是相个亲，见个面，当个朋友嘛，说得那么严重……”停顿几秒，嗓音一变，突然有点哽咽，凄凄哀哀了起来，“爷爷一定也很希望吧，虽然、虽然他现在连话都说不了了……”后面竟有些崩溃。
仇应尧抿着唇，一时半刻不知怎么回答，气压低了起来，双方都有一会儿的静默。
“呵，瞧我说什么啊，爷爷一定会好起来的，二哥你别放在心上，只要好好跟易小姐吃顿饭看个电影什么的就行了，记得要热情点啊，热情，热情！好啦，不破坏你们啦！拜！”
他看着被挂断的手机，想起爷爷的病情。再坐位时，餐桌上的残骸早已收拾干净，还添了几样新茶点。而易女就这么眼巴巴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这次他没瞪她，只是懒懒地回看她。
而她又立刻涨红了脸，慌乱地掩下了眼眸去。
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好、好老的歌哦，这家餐厅好像有点奇怪，还会放这么老的歌，跟刚才的都不大一样耶……”
他细听了下，传来的是——“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竟像是在印证仇初叶刚说的话。有些头疼，左顾右盼了会儿，朝易女后面望去的一个大门外，就看到几个前挤后挤的人，其中一个拿着相机猛拍，照身影看来……突然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瘦小身影把帽沿抬高了下，对他做了个加油的姿势。这不是仇初叶是谁？他冷瞥过去，仇初叶咧嘴笑着对他摆了个ok的手势，一下子所有人一阵风似的消失。
“怎么了？”易女疑惑的转头向她背后看去，发现没什么异样，回头看他，他好像有些不高兴，她鼓起勇气，怯怯地问，“你、你不开心吗？跟我在一起……很闷吧。”也对啊，好多人跟她在一起都很闷的，她还在奢望什么？
“不会，跟你在一起，一点都不闷。”他看着她的脸，若有所指的冷嘲热讽道。
“真的吗？”易女的眼神亮了起来。
只是一句话，就引起她的期待。而她一样没有自知之明的听不懂。仇应尧撇过脸去，呐呐道：“吃好就走了。”
冷淡的言语冷谈的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她其实知道答案很明显，这种事她没少遇过，可是，她不甘心啊，所以她才一直一直地在努力，也为了以后的自己。
她深吸口气，心在微微颤抖着。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背景？”她本来不想使出这招的，可恶。
仇应尧不耐烦了。“不然你以为此时此刻我会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易女吓呆了，盯着眼前突然倾近放大的脸。
“你很想嫁人？”边说着他边把她脸上的眼镜摘掉，眯了眼，伸手就要抚去她脸上那层厚厚的粉。
“你做什么！”易女惊惶失措地拍掉他的手，把眼镜抢回来手忙脚乱地戴好。
“你还是听我的建议比较好。”坐回座位，仇应尧气定神闲地看着她的慌乱，再次很有良心地说。
他也不知道刚才的冲动从何而来。这种丑女，光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都觉得会被传染，更不用说是靠近一点点，越靠近就越是看得清楚，她脸上的皮肤差到连这么厚的粉都掩不住上面的疙疙瘩瘩，就算全世界的人避之如瘟疫他也觉得完全合情合理，而他竟然没有，实在让人有点匪夷所思，也许是她的声音跟她的形象太不符合的关系。
“你不打算把皮肤好好保养下？”
“什么？”
“我认识家医院，可以介绍你去看看。”他从来不这么鸡婆。
她察觉到他像侦探器一样仔仔细细地搜寻她脸上的每一个角落，边看边摇头，好像非常的嫌弃。她很不自在，心有点小小的痛，只是小小的痛哦，他真的很不懂得欣賞，可是她却恼羞成怒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他们又没什么关系！一出口她马上就后悔了，她苦心经营的……温柔婉约贤淑形象毁于一旦。苍天啊，她怎么能大声吼他凶他呢，怎么能呢，要轻声细语轻声细语！
“对不起……”很孬的又补了一句。
“恩……没关系。”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然后故意缓缓低柔道，“那可不一定，毕竟……我们在相亲，有可能会发生一点什么。”接着很顺利地看着她脸上再度蹭起的潮红，突然很想挂上一种很得意的笑，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
易女把头低得低低的，脸热热的，热到耳根子了。这是在暗示她、她吗？她没听错没看错的话，好像有点暧昧？今日易脸红，她早已经有了这份认识，可是真的太丢脸了，活像没见过男人似的，还好她脸上的粉刷了好几层，应该看不出多大异样。她听到低如蚊呐地声音从自己的嘴巴里跑出来：“我我、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还满好看的，虽然皮肤看起来不像别人的那么好，不过还是很谢谢你的关心。”笑了笑，眉眼间有种不自觉晕开的温柔。
仇应尧有一瞬间的惊愣，一回过神来，看到她这么的认真的样子，心里暗叫一声不妙。他不想碰纯真少女，因为很难脱身，而他没想过要负责。
“我们谈一谈吧。”她把脸抬了起来。
他真的有种刚才瞎了眼的感觉，丑女会看起来温柔然后看起来没那么丑，简直活见鬼。
“你说。”他开口道。
“既然你晓得易威雄是我的爸爸，应该也晓得娶了我会对你有多大的好处吧？”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反应，咽了咽口水，才继续说，“这件事对你说只有利没有害，如果你想在家族立位的话……”
他漫不经心地听着，静静地听着。
“我说完了，你认为呢？”
“哦。”
啊？怎么没什么反应？
“所以、所以……”她捏捏衣服，吞吞吐吐，“我们、我们……”她想她现在的脸应该红透了。她还不曾对一个大男人赤.裸裸地表达在一起的愿望呢。就算是假的。
“你真的有那么想嫁人？”他突然问。
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你大可以去找别人，何必找我？”仇应尧冷哼一声，丑女就算倒贴也是难嫁的。“还是你一个个找过去，对每个相亲对象都这样说？”他的嘴角勾了勾，有着不屑。
“不、不是的！”易女心急地辩驳，“我只是觉得，你刚好也需要，我这样也能帮你，而且我是最适合你的那个人了，只要我们合作……”后面越说越小声。
“帮我？”他忽然觉得刚才莫名的不快消了一些，冷讽道，“让我背上小白脸的罪名？”
为什么他要曲解她的意思。算起来，她还有点高攀他。“不是这样的。是合作啊，这种事在业界不是正常的吗，很多人都这样啊，你让我嫁掉，我帮你拿到你想要的案子，这样不好吗？而且你的名声本来就好不到哪里去……”还是越说越小声。
“把婚姻当儿戏，你以为婚姻是什么？”他不再理她，径直站起离开座位，自动结束了这场相亲。
婚姻对他来说是不算什么。边走他边想。为了巩固己有的势力扩张商业版图，商业联姻集团利益的婚姻，他并不特别在乎，对他来说娶谁都是一样。就是……那种丑女，谁这么不长眼，拿来介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