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 允炆秘密

  相遇，相识，相恋，相离。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转眼就已经到应天半年了。
  我握着瑾义给我血玉佩，翻来覆去地看。他说见玉佩如见他，可他不知道，这么做只能加重我对他的思念。
  上次寄出去的那封信已经有些时日了，现在也不见他回信，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瑾义回信总是很慢，也许是工作太忙，也许是我写得太勤了。
  瑾义不在，顾凯的事情便多了许多。他很少来找我，多半都是我去看他，而多半他都是正忙得没空理我。
  因为进宫的那批货物，朱允炆也经常出现在颜府。他每次来都穿着便装，不带侍卫。整个一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形象。而且时不时会带着些宫里的贡品来，目测他月生活费不下2000人民币。
  想着曹操曹操就到了。
  “不知长孙殿下要来，有失远迎。”
  “在你家里，就不用这么多礼了。”
  “殿下造访，可有要事？”我给他倒了杯茶。
  “没什么重要的事，跟你聊聊天。”
  跟我聊天？跟我有什么好聊的？
  “殿下有什么事请讲。”
  “别这么说话，就叫我允炆吧。你跟瑾明好像关系很好。你叫他什么，什么凯？”
  “嗯，我们很早前就认识了，那时他说他叫顾凯，所以习惯这么叫了，后来才知道他其实叫颜瑾明，也不想改口了，不想麻烦。”
  “哦，是这样。代欢，我给你带了点儿礼物，这是东南进贡的火龙果，你尝尝。”
  “谢长孙殿下。”我立即起身，对他屈腿道谢。
  “别这么多礼数，就把我当成一般人。”
  一般人？谁一天到晚没事送火龙果给一般人？
  “好像你……跟世子，关系不一般。”我惊讶地抬起头，见他的目光正落在我的玉佩上。
  “嗯……”
  “可你们是兄妹啊……”允炆的表情像个囧字，甚是可笑。
  “其实殿下早就知道我不是颜家女儿了吧，不然也不会问我认识瑾明的事。”我撇着嘴带着嘲笑的口吻说道。允炆的脸囧得更加深沉了。
  “好吧，我承认，是我不好。只是觉得你们两个太不容易了。”
  “哪有这么顺心的事，慢慢来吧。”我叹了口气，幽怨地盯着他。
  “嗯。我还有事，先回宫去了。另外，以后不许叫我殿下，朋友之间不必客气。”
  “这怎么好？殿下贵为皇长孙，怎能与我这样的草民平起平坐？”
  “生在帝王家本不是我所能选择的。那我要尽可能过自己选择的生活。”
  “说得好。小伙子我欣赏你。”
  照历史发展，他将来便是皇位的继承人。可他的淡雅，他的游手好闲，他的与世无争，怎么和将来君临天下的建文帝联系在一起……
  那次之后他又来过几次，真不知他哪儿来这么多闲心往我这儿跑。而我们在一起大多都是聊了聊顾凯。
  对于顾凯“表面一丝不苟，其实怪癖无数”这个特点，我俩产生了极大的共鸣，笑得我合不拢嘴，前仰后翻。
  不久前，朱允炆告诉我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秘密：“其实我对瑾明，是那种喜欢。”
  “呃，哪……哪种？”
  “就是那种啊……不是普通朋友的喜欢。”
  听到他这么说，我竟有些紧张，人生观世界换价值观受到了颠覆。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这么多年，我对同性恋不存在反感，也不像一种叫做“腐女”的生物一样对同性恋有着特殊的爱好。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遇见真正的同性恋。不免有些难以置信。我怕他是在跟我开玩笑，带着质疑的语调地问了好几遍“真的是那种喜欢？”
  “对啊……”允炆语气中满是无奈，“你到底接不接受男的喜欢男的啊？”
  我幽幽地答了一句，“我并没有什么忌讳的。”
  我有些担心，我是允炆的朋友，又是顾凯的朋友，我知道了这个我该怎样面对顾凯呢？我不知道顾凯是不是也是gay，如果他也是，作为好朋友，我是不是直接告诉他允炆说的话呢？
  接下来几天，我旁敲侧击地跟他说过几次，可均没能问出我想要的答案。
  这几年来我一直当他是闺蜜。虽然他男人气质不浓厚，而且以前也经常喜欢跟班里的男同学做亲密暧昧的动作，可我只当他是开玩笑，也未曾怀疑过他的性取向。
  现在的我特别害怕允炆不在府里我要独自面对顾凯的时候，于是故意躲着他。可偏偏在我躲的时候他就找上门来了。
  “表面一丝不苟，其实怪癖无数，嗯？”面带邪恶的微笑，让人搞不清他到底是什么心情。
  “说着玩的，你别太当真了。”我陪着他一起笑，希望能让他相信我是开玩笑的。
  “我跟你三年同学三个月同桌，而朱允炆跟你认识了才多长时间？见过几次面？你就这么死心塌地跟了他，还在背后这么说我。”他似乎是真的生气了。我见情况不对，连忙转换角色，收敛笑容。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
  “你是不是喜欢他？”
  “对啊，他人挺好的，但不是你想的……”
  我还没说完，顾凯就把话抢去“那你跟了他吧，去吧。”随后扬长而去。
  搞不清楚他到底是真生气了还是又装了一副扑克脸。此后我和顾凯之间好像总是不敢把话说透，总是说半截藏半截。相反，跟允炆聊得倒是很欢乐。只是跟他的话题终究逃不出一个人，顾凯。
  允炆又到颜府来了，不知道顾凯知道我跟允炆的“秘密”之后对允炆的态度有没有改变，我也不想知道，只是希望能跟顾凯回到从前，但又觉得好像回不到从前了。从前我们在一起太平常了，所以记忆中找不到之前是怎样度过的每一天，于是现在连个模板都没有，还谈何回到“从前”。
  允炆跟顾凯聊完了照例又来了我房间。
  “他跟你闹脾气了？”
  “好象是的…”我很无奈。
  “他就是这样，其实挺可爱的。”
  “可爱？”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允炆，“就爱装出一副别人看不懂的样子。他卖萌吧。”
  “卖萌？那是什么？”
  “呃。没什么，就是说他可爱。”
  “唔。四日之后是满月……”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我打算给他表白。”
  我一愣：“为什么是满月？”
  他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想找一个特别一点的日子。”
  “好吧。祝你成功！”
  “我怕他嘲笑我，我怕他不喜欢男的。”
  “这个……不过你只要决心表白，就大胆地说，不要顾及其他。”
  送允炆出门，正好遇见缇墨来找我。缇墨见了允炆，连忙弯下身子说了句“长孙殿下。”
  允炆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这是我姐姐，不对，是瑾明的姐姐，颜缇墨。”
  允炆豁然开朗，“我说觉得她有些面熟又说不上来，许是跟瑾明长得很像吧。”
  我见缇墨有些紧张，便说道：“缇墨，允炆人很好，我们是好朋友呢。”
  缇墨尴尬地笑了，丝毫没有放松。
  允炆笑着说，“你以后也别一口一个殿下地叫了。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缇墨正准备弯下腰给允炆行礼，允炆忙扶住她的手，“朋友之间不谈礼数。”
  允炆走了之后缇墨拉我进房间就问，“你跟他……”
  我一愣，明白了她的意思，忙摆手：“不是的，我们只是好朋友。况且……我心中只有瑾义呢……”
  已是十一月的天了，南京竟然还如此暖和。北国的冬天总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白雪茫茫的壮美景色，纵然有绚丽的风光，也比不上安逸舒适来得直接。
  满月之夜，我特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出去，害怕出门就会打扰他们。好像月光能照到的地方都是他们两人的世界。
  第二天等了允炆一上午都没见他来。也不知道是他被拒绝了伤心过度不愿见人了，还是他们俩一拍即合甜蜜蜜地走了。
  我站在院子里，如果允炆来了能第一时间看见他，可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了，于是盯着干枯的树枝发呆。
  “二小姐，你怎么在外面站着啊？多冷啊，快进屋里去吧。”
  搬来当今的帝都时把保姆们都留给瑾义了，这新来的一堆丫鬟，个个都一惊一乍的，远没有王妈等人来得稳重可靠。只有总管吴叔还像样，似乎老爷子年轻时就认识他了。
  “好我知道了，你去厨房催一下我的午饭吧，快去。”
  前脚打发走她，后脚就迎来了允炆。
  允炆踏着“见过长孙殿下”的尖叫声，飘进我的院子。一脸的沮丧示意了他昨晚的失败。
  “他说他再考虑一下。”
  “那就是还有机会。”
  “可我觉得他就是委婉的拒绝了啊。他说他虽是自由的人，可我是皇孙，我要娶妻生子，他不能答应我。”允炆很激动，语气中听出他对皇长孙这个身份似乎有着深仇大恨。
  “我倒觉得他是给你留了余地，你可以试着对他好一些，说不定能把他感动。”
  “感动？我看他就算感动了也不会承认，他太爱面子了。他就是不喜欢我，说不定他其实不喜欢男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也无悔了，至少你努力过。如果就这么放弃了，连我都看不起你。”
  在我带有激将法的劝说下，允炆决定按我说的，去感动顾凯。其实顾凯到底喜不喜欢男的，也是我很想知道的问题。
  这几日允炆几乎每天都到颜府来，而只要来了也不会空着手，总是带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时是皇家糕点，有时是火药。明代的火药挺有意思，只是用了一张纸包着，就像劣质的鞭炮，有的一碰地就爆炸，有的要点火才行，没有五光十色的火焰，味道烟尘还很大。这似乎是很前沿的发明了，只可惜都入不了顾凯的眼，好歹他也是在21世纪度过的童年。
  允炆来到我的房间，无奈地垂着头，“我就说他很难被感动，无论我做什么都没用。”
  “你们男人都是这样，总是把自己认为最好的给对方，却没有想过对方怎么认为。”
  “可我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了啊…”
  “看吧，你能想到的。你想到的可不一定是他想要的。”
  允炆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那怎么办？”
  “要投其所好啊。”
  今天，本仙我心情好，决定出手帮他。一个同样在21世纪度过童年的我至少能比古人允炆更能逗乐顾凯。
  “我教你做一种饮料，瑾明铁定会喜欢！”
  允炆两眼放光，我偷偷一笑，“你能找到牛奶吗？”
  “当然能。宫里什么没有？”
  被他这一提醒我才发觉，允炆还是个贵族。从他身上完全找不出皇家的气场。
  “那明天你带上牛奶和茶叶来找我吧。”
  我想起了高考前经常见顾凯中午拿着从地下铁买的奶茶回教室，地下铁离学校不算太近，我反正是很少有那个闲心不远万里去喝杯奶茶，但他始终坚持不懈。不过现在，我们穿越过来这么长时间了，他肯定特别怀念！
  我在家里懒得下楼，就曾用立顿红茶和伊利牛奶做成过奶茶，味道还行，这招想必在古代也行得通。
  允炆带来了茶叶和牛奶，我吩咐他去烧开水。抓起茶叶闻了闻，味道不错，一定比现代加了防腐剂的干茶叶泡出来的茶好喝！又尝了一口牛奶，奶味过于浓重，难道是600年后的牛奶都便淡了？还是我喝到的牛奶都加水了？
  允炆带着一壶热水回来，我一边给他解说，一边泡茶，茶叶很多，泡出来茶水的颜色很浓了，就将水倒在另一个杯子里，接着就往里面倒牛奶，边倒边搅拌，看颜色差不多了，就减慢了速度，每倒一点就尝一小口。接近记忆中顾凯的口味了，我停下来把奶茶端给允炆。
  允炆尝了一口，“这味道真好！代欢，你怎么知道牛奶和茶叶混在一起这么好喝？”
  我得意地笑了，“这是个秘密~你把这个带给瑾明，他一定喜欢，相信我。”我自己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让顾凯尝尝我在明朝做出来的奶茶了。
  “嗯，回去我告诉四叔，他肯定也会高兴的。我觉得你的手艺可以进御膳房了。”
  “哪有，我也是一次偶然发现的罢了。你也可以换几种茶叶试试，说不定会更好喝。”
  我笑得很得意，不过他刚才好像说到四叔，朱允炆的四叔，难不成就是篡他的位的朱棣？
  “对了允炆……”
  “嗯？”
  “你说的四叔，是燕王吗？”
  “对啊，你认识四叔？”
  “不算认识吧，我知道他，他不知道我。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嗯，四叔是皇叔中对我最好的了。”
  咦？朱棣和朱允炆？我有些诧异。他们既然感情很好，那日后的篡位夺权又是怎么回事？好歹他们也要是敌对关系才对得起历史吧。
  难道是朱棣装出对允炆很好的样子，单纯的允炆被欺骗了？或者朱棣和雍正帝一样，表面上吃斋念佛归隐田园，实则暗中策划夺嫡。要沉得住气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吗？原来夺位不光是兄弟相残，皇帝只有一个，谁和谁之间都要残杀，只要你想做皇帝。
  “代欢？”
  我思绪又飘去了远方，被他一叫，忙回过神，“噢，对，没错！”
  允炆哭笑不得，“我说，你要是愿意，就带你进宫，说不定皇爷爷也会喜欢你的。”
  南京故宫，21世纪找不到的东西！目睹其真面目我是何其有幸！不过我对朱元璋那个老头不感兴趣，况且听说朱元璋脾气古怪，为人凶残，搞不好会杀头，暴尸荒郊野外……
  “我见了君王会紧张，还是不要吧。我毕竟只是一个平民百姓。”
  允炆的神情稍有些失望，我又补充说，“等什么时候你封王了我再去吧，毕竟底气要足一些。”
  允炆一口就答应了：“好，没问题！”
  我有把握允炆不会被封王，因为他直接被封了帝王。到时候的皇宫不就像我的自家花园一样了，机会有的是。
  在我的指点下，允炆自己又泡出了一杯奶茶，我看他记忆力不错，就放心了。
  第二天，相信允炆一大早应该已经在顾凯房间里陪他喝奶茶了。我放纵自己睡了个懒觉。醒的时候已是中午了。还没换衣服，没洗漱，没起床，就看见允炆高兴地跑进我的院子。
  “代欢！我要把你供奉成活佛！”
  这句话着实把我惊悚得不浅。“色狼！人家还没换衣服呢！”
  “快起来，我的仙女！”
  “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就成仙了……”
  “头一回看瑾明那么高兴，真就是个小孩子。”
  “他怎么说？”
  “他只是说了谢谢，但能看出他很高兴，就像个小孩一样，真可爱。”
  “是吗？铁石心肠的他也会被打动？哈哈！”
  我的办法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允炆高兴我也为他高兴，只是，顾凯，他是真的被打动了吗？还是只是单纯的觉得身旁有个奶茶供应商很不错？
  “是呢，我们还聊了一上午，他跟我说了好多你们以前一起玩的事。”
  心头一紧，“他说什么了？”
  “他们取笑你给你取名叫平平，因为你脸很平，哈哈~”
  “……他居然这么说！”
  顾凯高兴了允炆也高兴，他高兴就揭我的底，这样就更高兴了，他更高兴，允炆就升仙了。于是我就赤裸裸地牺牲了……夹在这两人中间，其中一个还是将来的帝王，我容易吗……什么世道啊……
  允炆走了之后我简单打扮了一下便出门朝顾凯那儿走去。
  自从上次他抱怨我跟允炆关系太好的对话之后，我们便没说过话了。不知道他现在对我是怎么想。一路上思索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他院子门口。
  “好喝不？”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招。”
  “懒人万事皆有绝招，你们这些勤快的人是比不上的。”
  “自从穿越那天起，我就没想到还能喝上奶茶。下次你教他做cappuccino，摩卡，星冰乐，火锅冰淇淋，鸡尾酒什么的，也让我过过瘾吧。”
  他又是在逗我，他的惯用招数。我冲过去就要打他，他又装出一张严肃的脸说，“好了别闹了。”这也是他招数的一部分，先一脸贱相后包公般严肃。
  顾凯又变回了以前的顾凯，看着他这样，我由衷的高兴，噗一声笑了。他也跟着笑了。
  “对了，他之前做了那么多，你都不为所动，为什么这次就被他打动了呢？”
  “您老都亲自出马了，我能不给您面子吗？”
  又被他调侃了，真是一个小孩子，虽然被他占了上风，但我很高兴，便也不跟他计较。
  “我只是看着他特别诚心，特别认真，所以才帮了他。他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也觉得，他人不错。”
  “那你怎不直接和他在一起？”
  他撇开脸不说话了。就像没听见我问他话一样。气氛略显尴尬。
  我走到他桌子面前，看他画的一些圈圈点点的，有的还标记着数据，这显然跟他的工作无关，是穿越回去的方法吗？
  “我想起了一首歌。”
  “什么歌？”顾凯看着一旁，淡淡地问。
  “五月天的《最重要的小事》。‘世界纷纷扰扰喧喧闹闹什么是真实，为你跌跌撞撞傻傻笑笑买一杯果汁。’”
  “我想去听五月天的演唱会……”他总算是转过脸来看着我。
  “我还想去看哈利波特7呢……”
  也不知道我们这是对未来的憧憬还是对过去的怀念，我们就这样惆怅了。
  “对了，谢谢你的t恤。”
  我回想了半秒钟才反应过来。送出去的东西总是很容易被自己忘记。
  “我们之间说什么谢谢，喜欢就好。”
  “就是放在现代也很喜欢，何况是在明朝，”
  “哈哈，等回去了你请我看五月天的演唱会和哈利波特就行。”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回去的可能，但也不想管那么多了，就当是一个空头支票也希望能签下来。但愿也能为顾凯研究时光隧道提供点动力吧。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