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姥姥不待见大舅舅这些话：“再说，咱们家什么时候让开平难为着了，缺她吃还是缺她穿了。”
乃飒对罗圩感叹：“小舅妈吃自己的穿自己的，弄到最后好像嫁进岳家门连那张工资卡都是老岳家恩赐的了。”
“宏波你别打岔，听妈把话说完。”乃飒妈妈适时地灭火。
姥姥感激地看了大女儿一眼：“松波想给姑娘个交代。”
翟乃飒觉得屋里的空气似乎更加的不好，她站起身出了里屋，屋外清新的空气令人精神一震。乃飒妈妈也舒了口气，自己女儿的毒舌自己领教就好，可不能让她在外面逞强，惹得老人不痛快。几个人都不接话，姥姥接着说：“他想跟开平离婚。”
这次连乃飒妈妈都觉得事情做的过了。
“先跟你们几个通通气是怕到时候开平闹起来，咱们可是一家人，什么是该做、什么话该说，各人心里有个数。”
“存折不都交您收着吗？”姨妈口快：“开平傻乎乎的，四儿挣多少她估计也没个数。”
姥爷这次瞪得是姥姥，小声嘀咕一句：“这事儿也乱说。”
姥姥也对女儿甚是不满，自己不过是为了小儿媳妇儿惹自己不高兴了，一时口快说儿子根本不把她当回事儿，存折都不让她见着。没想到这傻闺女这时候给自己端出来。
“要是开平找你们，给我把嘴管好了。”姥爷瞪着小女儿：“说的就是你。”
翟乃飒心里暗笑：枉费小舅妈和这些人做了这些年的家人，临到最后就像是打发个瘟神一样。荆开平的为人怎么可能死缠烂打的，当然她也不是任人搓扁揉圆的。那些年里，小舅舅做什么赔什么，小舅舅就是姥爷心头的一根刺，怎么看都不顺眼。日子难过时小舅妈确实也跟舅舅吵过，可是天下有不吵架的夫妻吗，一直不离不弃的不还是她吗。怎么一旦日子顺心了，反倒成了要时刻被提防的人。乃飒心里心疼那个嘴角时时带笑的女子。
回家的路上，翟乃飒少有的沉默。
晚饭时，乃飒妈妈向丈夫翟卫国提起日间的事：“看来这次是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松波是铁了心要离的。就是不知道开平……”
“少看不起人了，你以为小舅舅真是什么人物了，不过就是有了几个钱的暴发户而已。”乃飒看不惯妈妈一副好像要打场硬仗的表情：“这世道谁离了谁还活不下去了。这些年，有小舅舅和没小舅舅有什么不一样的。”
翟卫国觉得女儿的话有几分道理：“做人要留后路的，不能做的太绝了。”
岳淑珍叹口气：“我也这么想，可这事儿不归咱们说了算啊。”
“那就躲远点，咱们帮不上忙也别落井下石的。”翟卫国说。
“知道了。”岳淑珍放下碗筷，实在是吃不下了：“听妈说，那女人怀孕了，妈盼个男孙呀。那年老太太托人给开平办好了准生证，让她辞职再生一个，幸亏当时开平没听话，这女人要是没了工作日子更难过。”
“妈，您这话我听着顺耳。”
当然，罗圩的耳朵还要接受乃飒的荼毒：“罗圩，男人是不是都想要个儿子？”
“没研究过。”
“为了所谓的传宗接代？”
“不一定，据专家研究，男人想要男孩是因为想在儿子身上实现自己所有未能完成的理想。”看出乃飒有些气，罗圩决定小心应对。
“你呢？”这才是关键的问题。
“我需要吗？”罗圩做出藐视一切的样子：“我象是那种需要借助别人实现自我理想的俗人吗？”
翟乃飒咕的笑出声来，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妈妈问过自己为什么选罗圩，他的优秀让爸妈不安，漫长的等待里有太多的变数。翟乃飒相信自己也相信罗圩，他们比那些年长的人更明白：幸福不在远处，他就在自己身边。
导师叶文柏教授的女儿叶琅嬛曾经问罗圩：是不是自己不够优秀，所以罗圩不能爱上自己？
罗圩告诉她：世界上有很多比乃飒好的女孩，可是拥有了更好的不见得就是幸福。
“可是妈妈说男人不背叛只是因为诱惑还不够。”叶琅嬛说。
“我不这样认为，应该是心中有了更多的欲望，有了背叛的想法，才会有背叛，只是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的龌龊，硬把自己的背叛推到别人的诱惑上。”罗圩说的谨慎，他隐约听几个八卦的同学说起过叶教授的往事。
罗圩很早就知道乃飒会是自己一生的伴侣，两人都不是胸怀大志的人，有间不大的房子，有些存款，生个健康的孩子，能相伴到白发苍苍或是童头秃额，已经是两人共认的幸福生活。两个现实到不浪漫的人却是这个小故事中最先找到幸福的人。
12
乃飒记得这一年，发生了好多事儿。
一、夏浅浅毕业了，翟乃飒笑言，浅浅不是一般的好运气。市一中扩招需要大量的师资，浅浅与乃飒做了同事，成了一名高中语文老师。
二、荆开平与岳松波离婚了。岳家人事后为自己的作为脸红，荆开平很平静地签了离婚协议。乃飒不好直说，也旁敲侧击地提醒过荆开平注意一下小舅舅的财产状况。荆开平说：“这么些年，我没有养成用他钱的习惯。乃飒，谢谢你。没有他，在经济上我不会让自己和铮铮受窘的。”荆开平离开后，岳松波看着前妻秀挺的背影，忽然拿不准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可是，人能寄希望自己离开后，别人还在原地等待吗？
三、对乃飒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她结婚了。
罗圩和翟乃飒的事儿两家长辈早就知道了，咱们的生活里什么事能瞒得住呢？一有个风吹草动的恨不能全城都知道。各人都是好面子的，怕两个小的中途变卦所以一直也没见上一面。私底下也都没闲着，对方的三代早就打听的仔细了。婆婆挑媳妇儿，岳父挑女婿，各家也都不是十分的满意。
浅浅不明白对彼此表示满意，就会让自家显得跌份儿吗？
程闵对乃飒是十二分的不满：父母不过是工厂的退休工人，两个人工资加起来也没几个钱，还不够自家一个月的家用，也没什么背景后台，对罗圩是一点力都借不上。乃飒还是独生女，将来父母的生老病死都得罗圩操心。乃飒自己就是个教书匠，就是说起来好听点，用电视剧里的话说‘是什么优美而又没有多少前途的工作’。浅浅这些日子每次回家都成了程闵的演说对象，一开始浅浅还试着替乃飒分辩一下，后来发现程姨翻来覆去都是老内容，她只是需要一个人做出听的样子而已。
乃飒也没清闲一些，岳淑珍对未来的亲家和女婿也是满腹牢骚。当年夏立成与程闵的事至今还是老一辈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是中老年妇女警戒自己的例子。当年的老姐妹听说要跟程闵做亲家，神色间都少带些不以为然，让要强了一辈子的岳淑珍心里不舒服。又打听说夏立成这些年生意也败得差不多了，就是外头看着光鲜，况且罗圩还是继子。
乃飒妈妈心里烦躁，女儿那张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轻易招惹不得。受罪的自然就是乃飒爸爸翟卫国了。
这不，下雨了，储藏室的屋顶漏雨，乃飒妈妈嘀咕着让翟卫国找人修。翟爸爸骑着自行车溜了一圈儿，在路上找到个流动修屋顶的三轮车。当时乃飒妈妈也没什么意见，谁知道屋顶修完了，乃飒爸爸把钱给了，她不愿意了：“你怎么办事儿的，谁家修了房顶接着给钱的，不得等着下次下雨了试试还漏不漏再给钱吗？”乃飒爸爸一贯的不做声，任她唠叨。直到乃飒回来抢白了几句才算结束。
终于到了两家约定见个面商量结婚事宜的日子。
地点定在一家干净的家常菜馆，二楼雅间。
男方：夏立成、程闵、罗圩、夏浅浅。
女方：翟卫国、岳淑珍、翟乃飒。
一桌七个人，浅浅发现座次的安排很有意思：夏立成对翟卫国，程闵对着岳淑珍，两个当事人面面相对，而夏浅浅自己正是居中位置。
期间的谈话也让夏浅浅认识到这实实在在是场艰巨的谈判。浅浅偷偷地看了看表，两个小时了，问题还纠结在彩礼和嫁妆上。后面的日期、请酒等等问题还一个也未涉及。
三小时后，两家的男人已经开始研究菜谱。乃飒和罗圩隔着不短的距离商量到哪里度蜜月。唯有浅浅还在看似认真地关注两个唇枪舌战的妈妈，她动了动嘴唇轻声对自己说：“太厉害了。”
四个小时后，双方女主人宣布结果，其他人忙不迭地表示同意。夏立成示意服务员上菜，大家都饿了。
最终，是罗圩和翟乃飒说了才算数：不要彩礼也不要嫁妆。两个人的积蓄一部分付了房子首付一部分买了家具，剩余的房款两人申请银行贷款。两家一天请酒，两人利用剩余的婚假出去度了个短期的蜜月。
罗圩结婚后，程闵把目标放在了夏浅浅身上。鉴于夏浅浅一片空白的情感经历，程闵发动了亲朋故旧寻找合适的人选进行相亲。
夏立成和程闵给夏浅浅排了一张相亲表，浅浅按着安排与人见面，每次都要汇报成果。乃飒见过那张表后对罗圩说：“幸亏浅浅好耐性。”
第一个，家境殷实的小生意人，人长得富态。见完浅浅，对介绍人说：浅浅人长得不错，就是表情木讷些，整个人看上去不是很精神。
第二个，机关的公务员，人情练达。对浅浅的评价是这姑娘还没想找人结婚呢，太小了。
第三个，公司的白领，有些精英的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