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是啊,下班后经常跟同事去邻近的大学打篮球。”贺书尧说:“看着是瘦了,其实体重一点没轻,最近都很少感冒了。”
  “去洗洗手脸,准备吃饭吧。”款冬盛菜,贺功帮忙把碗筷摆好。
  一家人边吃边聊,这样的日子在贺书尧读大学后已经很少有了。贺功和杜款冬很享受这样的时光。
  吃过饭,书尧帮妈妈洗好碗。贺爸爸冲好茶,在沙发上坐好:“书尧,过来。”
  贺书尧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杜款冬看了丈夫一眼,解下腰间的围裙也坐到贺功的身边。
  “书尧,说实话。这次突然回来,是不是为了琳琅。”贺功问道。
  贺书尧没想到爸爸这么直接:“您为什么这么问?”
  “看来爸爸说的没错了。”贺功抿口茶:“你一直喜欢琳琅,我跟你妈都知道。你们都大了,谈恋爱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没什么好瞒的。琳琅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们很喜欢她。”
  杜款冬点点头,见贺书尧有些吃惊。杜款冬说:“你的心思都在脸上写着呢?我们是你的父母这点事情还能看不出来。”
  书尧的脸红了。
  “不过,最近琳琅家里可能有些变故。”贺功看着儿子:“肖老师现在在你妈医院住院。”
  贺书尧心道:果然。
  “肺癌晚期,已经转移到脑部。所有的治疗都不会有实质的意义。”杜款冬叹息,当年那个温婉可人的女子为什么会这么多难。
  贺书尧问:“还有多长时间?”
  “不会超过六个月。昨天在医院我见到琳琅,她应该已经知道了。”杜款冬说。
  “是琳琅大学的室友给我打的电话,说琳琅可能出事了,我没想到是这种事情。”贺书尧很想立刻看到琳琅。
  贺功理解儿子的心情:“去吧,书尧。就算不是恋人,作为一起长大的朋友这时候也应该帮琳琅一把。”
  贺书尧站起身:“谢谢爸爸妈妈。”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去吧,看看琳琅。”款冬嗔怪。
  听着儿子有力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你说现在琳琅这孩子心里该多难过啊,稚如要是走了,她还有谁呢?”款冬叹口气:“老贺,这些年你就没有一点叶文柏的消息?”
  “有。几年前到上海开学术会议见过。”贺功说。
  “他没问起琳琅母女?”
  “我没跟他打招呼。”贺功说:“北棉不大,要是想知道她们母女的消息不用费心就打听得到。”
  “他也真是够绝的,这些年一点消息也没有。”款冬想起在医院照顾肖稚如的男子:“我跟你提过的那个人还记得吧。”
  “嗯?”
  “就是陪稚如的那个。”杜款冬提醒贺功:“看起来很不错的一个人,对稚如也很好,要是早几年遇上或许稚如就不会生病了。”
  “或许吧。”
  让我们再回到琳琅家看看,屋内渐渐暗下去,琳琅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黑暗中。
  忽然,传来剥啄的敲门声,琳琅没有开门的打算。敲门声停下来,或许是邻居吧。这时,手中想起手机的铃声,琳琅迟钝的看向手机屏,是书尧?
  “琳琅,开门。”叶琳琅一时反应不过来:“开门?”
  “我在你家门外,听话,把门打开。”琳琅木然的走到门边打开门锁,门被人推开,一个高大身影站在面前。
  然后,“啪”的一声,灯被打开了,琳琅皱了皱眉头,灯光有些刺眼。
  “琳琅。”贺书尧轻摇叶琳琅的肩膀:“是我,贺书尧。”
  “书尧,你怎么来了?”琳琅问。
  贺书尧牵着琳琅的手走向客厅顺手把灯打开,看到一茶几的信愣了,探寻地看向琳琅。在发现琳琅的神不守舍决定还是暂且不问的好。
  “妈妈把事情都告诉我了,琳琅。”
  “嗯?”
  “肖老师得病的事,不怕,有我呢。”
  琳琅的眼泪在听到书尧的‘有我呢’之后再次汹涌而来,贺书尧小心翼翼地把琳琅拥入怀中。不多时,胸前的衣襟就被泪水湿透了,书尧轻轻拍打琳琅的肩背。
  许久,琳琅抬起身,贺书尧用衣袖拭去琳琅脸上的眼泪:“哭够了吗?”
  琳琅点点头。
  “想跟我说说吗?”
  “嗯。”琳琅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
  看着面前的信件,琳琅没头没脑地开口:“他说要跟妈妈结婚。”
  “嗯。”贺书尧并不急于听懂,只要琳琅肯说话就好。
  “他给了我这些信。”书尧顺着琳琅的手看向摊在桌上的信:“这是妈妈和他这些年的来往信件。”
  “嗯。”
  琳琅抽了抽鼻子:“说是让我从中找到祝福他们的理由。”
  “看了吗?”
  “没有。”
  “害怕?”
  “嗯。”
  “有什么想法?”
  “你能跟我一起看吗?”
  “你希望?”
  “是。”
  “那好,咱们一起看。”贺书尧伸出长长的手:“从哪里开始?”
  “这里。”琳琅按着编号找到最早的信件。
  贺书尧看着手里的信,信封的边缘已经磨破颜色发黄,想来曾被人反复看过,但是依然整洁,说明这些信对两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是被细心保存的。
  信封上的字遒劲有力,贺书尧没来由的喜欢这个未曾见过面的男人。
  抽出里面的信纸,贺书尧能够体会琳琅的心情,不知道从这些信里能够读出一个怎样的故事。
  16
  “稚如:
  对于怎样称呼你,我想了很久。连名带姓的叫你显得太过生疏,直接地称呼你‘稚如’又担心你会气恼。几次反复后,决定还是称呼‘稚如’了。
  那天在车站见到你,是咱们中学毕业十五年后第一次见面。还记得离校前的那次谈话吗?
  ………
  当年毕业时,很后悔没有留下你的通讯地址。十年前,曾到你们家所在的乡镇打听过,知道你结婚了。
  后来,有同学传言你离婚,不知消息准确与否,又不便过多打探,时至今日才知并非谣传。
  ……
  李从远”
  “看来,他跟肖老师是中学同学。”贺书尧说:“他应该是一直喜欢肖老师的。”
  “从远:
  ………
  毕业后也曾询问过你的消息,同样也不得要领。本以为不会再见了,没想到竟然在带琳琅回乡的长途车上相遇。分手时还是稚嫩的少年,再见面已将近中年了。
  关于你提到的我生活中的变故确实属实。
  车上仓促之间竟未问及你的近况如何?想来应该是安稳的。
  ………
  肖稚如”
  “稚如:
  安稳并不是我生活的写照,我从事的考古职业一直东奔西走很少能够照顾到家庭,所以婚后不久,家庭就解体了。”
  ……………
  “从远:
  昨日傍晚,见到琳琅与书尧与几个小童于路边打架,书尧衣衫尽破,脸上挂彩。我上前驱散众小童,带两人回家后百般问询。才从琳琅口中得知,因为琳琅每次考试都是全班第一,老师多有表扬。小孩子不服气,不知从哪里得知我与叶文柏离婚之事,在路上围住琳琅有些污言秽语,书尧看不过小友受辱拳脚相向,却寡不敌众。
  送书尧回家时,深怕款冬责怪。没想到的是,款冬在问清缘由后,竟会对书尧说;‘好样的,儿子。’
  从远你能明白我内心的感激吗?”
  “琳琅,你还有印象吗?”贺书尧实在是记不起这件事情。
  “不记得了。”琳琅想了想说:“你小时候并不是大人眼里那么老实的。看你跟别人打架又不是一次两次的。”
  “稚如:
  孩童的世界也不见的就是美好、单纯的,一样有嫉妒、伤害。我的意思是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你应该与琳琅的老师谈一谈。孩子的心很敏感,你前面的来信中也提到过琳琅对于你们之间变故的反应。
  另,我们即将出发,今后几个月的复信会受到影响,请你不要见怪才好。”
  “从远:
  …………
  近来,心中有深深的不安。我一直认为自己在处理我与叶文柏的事情上,做的已经非常理性,也在尽量避免这件事对琳琅的产生负面影响。可是好像做的还不是很够,琳琅的班主任上星期告诉我:琳琅最近的成绩有所下降,老师找她谈话。琳琅竟然告诉老师她不愿成为像爸爸一样的人。
  我仔细回忆,琳琅似乎努力抹杀自己与爸爸的相同之处。凡是叶文柏擅长的,她必定要不擅长。前段时间,有过去的老邻居见到我们,他并不知道我们家的事情,随口说了句:‘这孩子看着就聪明,像他爸,学习一定好’。”
  “稚如:
  我不太懂人的心理,但总觉得琳琅的这种心态似乎不是很好。家庭的变故令她更加的善思,我想你应该跟她开诚布公谈谈你与叶文柏的事情,一味的避而不谈也不见得好。告诉她婚姻的解体并不一定是某一方的错误,这是两个成年人共同作出的选择。
  你是她身边唯一的亲人,你的心态对她的影响很大,希望你能给琳琅做个好榜样。”
  “从远:
  接到你的信,我也颇为受益。我一直以为自己在这件事上做的已经很大度,事实上心里还是有怨恨的。对于亲友在琳琅面前谈论叶文柏时的不满,向来是听之任之的。这种怨恨会在不自觉中影响到琳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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