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其实,我与叶文柏的婚姻缔结的过于仓促,婚后聚少离多是导致分手的一个原因。而我自己从不把心中所想告知于他,面对我们之间的矛盾,我大多选择回避和推脱,这也应该是个原因。
当年,琳琅只有六岁。我记得她赤脚站在门外时,那惊恐的眼神。却自以为是的低估了小孩子的记性。”
“稚如:
你大可不必如此苛责自己,在我看来婚姻的结束确实是双方都有责任,但你与叶文柏之间,似乎还是他要负主要责任的。
怨恨有时是必须的也是健康的,不要过于压抑自己的情绪。
对于琳琅,只要你尽力了,是不需要有负罪感的。”
……………
“从远:
你上封信中提到的问题,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我试着问过琳琅,想不想要个爸爸。
琳琅回答:‘我不想。’”
琳琅抬起头:“书尧,妈妈其实不应该这样问的。在我心里爸爸并不是非有不可的。如果当时妈妈换一种问法,不是给我找个新爸爸而是直接告诉我她要结婚的话,他们应该早就生活在一起了。人与人之间想要做到完全的了解是不可能的,即使是父母子女之间。很多时候相互隐蔽的试探会事与愿违。”
贺书尧说:“肖老师似乎没有听从对方的建议,她对你一直还是感到心有愧疚的。”
“这并不是我希望的。”
“稚如:
其实,拿那张证书不过是个形式,我对目前的情形还是很满意的。我的职业使得我四处为家,即使咱们举行了仪式,我也不会有很多的时间陪伴在你们母女身边。这样的生活方式对于你和琳琅来说是过去生活的再现。
现在这种纯粹的精神上地交流,少了柴米油盐的繁琐,反倒让我们更加关注彼此的内心,让我们能更好地了解对方的想法。
………
另:希望你不要以为我是惧怕婚姻地束缚才好。”
“从远:
琳琅懂事的让我心疼,她一直是对我报喜不报忧的,问起她在学校的情形,从来都是轻松愉悦的。这学期开始,为了减轻我的压力,她竟然开始打工自己攒学费了。”
“稚如: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狷介,你我之间何须分的如此清楚。我孤家寡人一个,考古队除工资之外还有些额外的补贴,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经济援助呢?”
“从远:
请原谅我的固执,我还是希望能靠自己解决问题。我珍惜你我之间的这份感情,不想掺杂上其他的色彩。”
“稚如:
我接受你的拒绝,但如果遇到解决不了问题时,记住请第一个想到我。”
“从远:
谢谢你的接受。
近来,琳琅的来信渐少,从不多的信中,我感觉她好像是恋爱了。对这件事,我很担心,又不好当面问她。”
“稚如:
琳琅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生活,信写得少是件正常的事情,不要在这件事情上对她提过多的要求。你也说过,对于大学时期的恋爱你是能够接受的。相信琳琅,她不会令你失望的。”
“从远:
我一直想与琳琅谈谈有关感情的问题,可是我自己都未能把婚姻经营好。一个婚姻失败者谈如何处理情感问题,是不是有些可笑呢?”
“稚如:
谁规定说没有谈过恋爱的人就不能够谈论感情,离过婚的人就不能谈论婚姻,著名医生林巧稚终身未婚并没有阻碍她成为最好的产科大夫。更何况,离婚并不等于就是失败。你可以把它看成是对错误的一次纠正。”
“从远:
告诉你一件好消息。虽然琳琅的信没有收到,可是我收到了书尧写给我的信。书尧的信写的比琳琅有趣多了,他把他与琳琅的大学生活描述得活灵活现。不过不要误会,信的内容并不是对琳琅的监视报告。
你说,小书尧是不是喜欢咱们的琳琅呢?”
“稚如:
从你的来信中,我能感觉得到你对书尧的喜爱。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试图左右琳琅的感情。一个别人看来很好的人,可能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却未必是生活的良伴。
即使日后证明你是对的,琳琅的选择让她受到了伤害,也不要在今天帮助琳琅去选择。且不说琳琅不一定会接受,会让琳琅产生逆反心理使她与书尧疏远,就算是琳琅的选择错了,这错误也会是琳琅生活的财富。”
贺书尧悄悄打量琳琅的神情,见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书尧既感放心又有些失落。
“书尧,你什么时候开始给我妈写信的。”
“大二那年的元旦之后,你那时候总是很忙。我怕肖老师担心,所以就写过一些信。”贺书尧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你放心我并不是向肖老师汇报你在学校的举动。”
“写到什么时候?”
“你们家安电话以后就没再写过。”
“从远:
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的,还是决定写信了。在语言与文字,我向来是倾向于相信后者传情达意的能力。
琳琅下午五点到达目的地,火车晚点三个小时。接到她的电话一颗心才平静下来。接下来就开始了对那小子的不满。他的假期要比琳琅要多,为什么不见他来看看琳琅。反而是琳琅千里迢迢的跑到那么老远的地方。还不知道他能不能想到接一下琳琅。
我又要做老生常谈了,为什么不是书尧呢?”
“稚如:
我也要老生常谈,请放手让琳琅自己选择。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有很多种,想想你我,你认为我们的相处模式会被别人所认同吗?可是别人的不认同并不能说明我们相处的方式就是不应该的。若是琳琅两个人并没有感到不舒服,那么这种相处模式就应该被尊重。
‘那小子’来,琳琅未必会觉得高兴;琳琅去,她自己是不会觉得委屈的。不过可以把你的不满理解为母亲的‘小心眼儿’。
稚如,你若是真的喜欢书尧就不要在琳琅面前提起信里的话。”
贺书尧心里对这位“从远”很是感激,在心里他已经开始向他倾斜了。
“稚如:
申请已经批下来了,我将在下个月正式离开科考队。今后会有很多的时间与你相处,琳琅也已经长大,是时候重提旧事了。”
“从远:
这真是个好消息。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或许是个坏消息,在学校今年的例行体检中,发现我的肺部似乎有阴影,医院通知我复查。至今,仍没有鼓起足够的勇气。等到你来看我的时候,你陪我去吧。”
这是最后的一封信,上天对这个男人并不眷顾,当一切似乎都已经准备好了,两个人最终也下定决心准备厮守后半生的时光,却遇上了命运如此残酷地捉弄。
“他们原以为会有很长很长的以后。”琳琅说。
“琳琅,你找到祝福的理由了吗?”贺书尧问。
“只要他们幸福。”琳琅看着书尧:“这个理由够不够?”
“不会有比这更好的理由了。”
想到妈妈信中几次提到贺书尧,琳琅的心里忽然的有些不自在:自己与书尧一直是很好的同学,看了妈妈信中的话不知道书尧会不会介意。看来李伯伯是对的,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提起的好。
☆、记忆橡皮擦
17
窗外,有稀疏的鸟鸣,北棉的早晨是清新怡人的。
叶琳琅动手收拾满桌的信件,贺书尧一起帮忙,两人悉心地把信瓤与信封一一对应的收好。
“这样的故事你放心了?”贺书尧问。
“嗯。”
“陪你去医院吗?”
“好。”琳琅不想对书尧说谢谢。
见到贺书尧,肖稚如很高兴,拉着书尧问长问短,反倒把琳琅冷落了。李从远看到琳琅微微泛红的眼角,知道她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从琳琅的表现,他也明了了琳琅的态度。心中甚是安慰,稚如能有女如此,谁又能说她不幸运呢?
医院的一角,杜款冬在给贺功打电话:“看到书尧了。”
“陪琳琅来看稚如。”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自己的儿子我还不知道。”
“去,昨晚上是谁在哪儿翻来覆去的。”款冬脸上带着笑:“不说了,还有个手术呢。”
“下班来接我,我们出去吃。不给他做了,最近咱们的儿子会非常忙。”
“嗯,好。”
一边的护士打趣:“杜医生,感情真好。”
杜款冬很大方:“那是,我们是公认的鸳鸯吗。走吧,干正事儿去。”
杜款冬离去时,看向肖稚如的病房,在心里默默祝福:稚如,时间虽然不多了,可是一定要好好地过啊。
病房里来了很多探病的人,贺书尧陪肖稚如聊天,叶琳琅和李从远来到病房外的小阳台上。
“还有什么问题吗?琳琅。”李从远问。
“有,您有孩子吗?”琳琅回答。
“没有,我的婚姻短暂到来不及要一个孩子。”李从远说
“您跟妈妈的信中没有提过,我以为你跟他一样,忘记了还有孩子的存在。”琳琅脸上的表情很安慰。
“琳琅,离婚对于男人也是有影响的。即使没有表示,不见得会忘记你。”
“您准备什么时候,跟妈妈结婚?”琳琅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用那双与肖稚如一样的眸子认真看着李从远。
“今天,可以吗?我的证件一应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