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夏立成答应着，罗圩把车钥匙交给乃飒：“明天去给浅浅请好假。车钥匙，你开车送爸妈回家，你也睡会儿。我留下，也好给孟岩些照应。”乃飒接过钥匙，三个人默默离开。
罗圩站在原地，半晌朝值班室走去，幸好为浅浅手术的医生都在。
“罗圩，你怎么来了？”熊曜是与罗圩同年进院的，两人私交不错。
“刚才手术室里的是我妹妹。”罗圩问：“什么情况？”
“大人身体没大问题。”熊曜翻看着病例：“我担心的是她的精神状况，你也是医生我就不多说了，家里人注意点吧。”
“没什么后遗症吧？”
“不会影响以后的生育，不过她有些营养不良，作为孕妇来说她太瘦了。”熊曜问：“你妹妹没有厌食症吧？”
临近清晨时，腹部的疼痛令浅浅从沉睡中醒来，第一反应是想把手伸向自己的腹部。“别乱动。”许孟岩按住她的手：“正打着针呢。”
“孩子呢？”浅浅的声音有些沙哑。
“在观察室，他是早产儿，得在那儿呆段时间。”许孟岩不敢看浅浅的眼睛，假装查看滴速。
“我什么时候能见他？”浅浅不疑有他。
“等你拆线以后，能走动了就能见他了。医生不让抱出观察室。”
“哦，我听到孩子哭了，在手术室的时候。”浅浅嘴角有丝微笑：“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长得很漂亮。”许孟岩握着浅浅的手，那个只在世上活过一小时的孩子有着清秀的五官。
“那多好。”新换的药有些阵痛安眠的作用，浅浅轻叹一声：“我怎么这么困。”
“再睡会儿，我看着你。”许孟岩帮她掖好被角。
夏立成一早就来了，见浅浅还在睡，有些担心：“还没醒？”
许孟岩放下浅浅的手，起身接过夏立成带来的早饭：“醒过一会儿，又睡了。”
“哦，问孩子了？”
“问了，在观察室医生不让往外抱。”
“好，好。”夏立成点头：“你程姨现包的馄饨，你趁热吃。吃饭才有力气。”
“哎。”
紧跟着到的是许仲良，见夏立成在，有些微的不自在：“亲家早来了。”
“刚到，刚到。”
“你看这事闹的，浅浅还在医院呢，孟岩妈又病了。”
夏立成忙问：“没大碍吧。”
“不是什么大毛病，主要是心疼孩子。”夏立成闻言向浅浅看了一眼，浅浅依然熟睡。
“孟岩，你快送你爸回去吧，看看你妈，顺道回家歇会儿，一晚上了，你也够累的。”夏立成小声说。
“用不着，我自己回去，孟岩还是留这儿吧。”许仲良有些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的，我们家一大堆人，您放心就是了。”夏立成坚持着。
许孟岩取过钥匙：“爸，您在这看会儿，我去去就回。爸，我送您。”许仲良客气地跟夏立成告辞。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有墙上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
浅浅很快地觉察到事情的异常，没有人提起过那个初生的小生命。她仔细地倾听着人们交谈，他们每天会说那么多的话，却没有一句提到孩子。
浅浅不想追问，每一问题必定会有一个商量过很多次的答案。她要知道的是：孩子，到底怎么了？
许孟岩赶到医院时，夏立成和程闵正束手无策地等在病房外，一见到孟岩，两个人急急地迎了上去：“孟岩，该怎么办才好？”
“您慢点儿说。”
“浅浅一整天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她这是怎么了？”
许孟岩意识到浅浅或许已经有所觉察，他安抚两人：“不要紧，医生说有些产妇会有产后忧郁症的情况。我来了，你们就回去吧。”
“回去，怎么放得下心。”夏立成说。
“有我，一有问题我就给您打电话。”许孟岩。
这几天夏立成的血压一个劲儿的往上升，程闵也是担着心的：“咱们先回去，让他们小两口说说话，明天一早咱们就来，啊？”两个人把夏立成劝走了。
徐孟岩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面窗而坐的夏浅浅。她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看着窗外，不说也不动。
“浅浅。”许久，许孟岩把脸贴到浅浅手上。
“孩子没有了，是不是？”浅浅低声说着，许孟岩把她揽进怀里：“浅浅。”
肩头猛地一疼，浅浅紧紧地咬住他的肩头，有低低的哭泣声从齿缝间溢出。许孟岩把她抱得更近些：“想哭就好好哭一场吧。”
☆、人生一树花
25
夏浅浅慢慢好起来，至少是在身体上。一个星期后，许孟岩为她办好了出院手续。在此之前，罗圩为她安排了心理治疗，按着医生意见，决定在浅浅身体允许情况下及早恢复工作。
家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四个人的餐桌上寂然无声。
勉强吃过几口，浅浅轻轻放下碗筷。许孟岩问：“吃好了？”
“嗯。”浅浅并不抬眼看他：“我想先回房。”
“好，我陪你。”许孟岩放下筷子。
“不，不用。”浅浅说：“我没什么事，你接着吃饭。”
“那好，你先上去吧。”难得她有不同意见，许孟岩不想勉强她。
“爸妈，你们慢慢吃，我回房了。”浅浅对许家爸妈说。
许仲良答应着：“好，先休息休息。”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孟霞问：“她没什么事了吧？”
“哪方面？”
“还哪方面，你别吓唬我。”孟霞有些急：“看着浅浅的神情有些不对头。”
“胡说什么呢，孩子没了当妈的心里自然难受，不高兴也是正常的。”许仲良对孟霞说：“你说话注意点。”
“我什么时候不注意了。”孟霞声音一下子提了起来。
“小声点。”
“爸，不用这样。一切正常就行了。”许孟岩其实也没有什么胃口，他放下碗筷，有些疲惫的靠在椅背上。
孟霞小声问儿子：“孟岩，医生没说浅浅什么时候能再怀孩子啊。”
“你行了。”许仲良把一筷夹着菜扔回碗里。
“妈，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医生说浅浅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不会影响今后的正常生育，您就放宽心好了。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没了，没了。看你这孩子说的。”
“那好，我去看看。你们吃。”许孟岩上楼去了。
孟霞小声嘀咕：“真是有了媳妇儿忘了老娘，我不是也心疼的病了，不见他安慰安慰我。”
“你就别挑事了。孟岩心里也难受着呢。”
房门反锁着，许孟岩敲敲门：“浅浅，开门。”
洗手间里，浅浅正吐得搜肠刮肚，“浅浅，你没事儿吧，开门。”许孟岩有些担心。
“我没事，正方便呢。你等会儿行吗？”浅浅平复一下气息。
“哦，你慢慢来，我去书房等。”
浅浅把卫生间收拾干净后打开房门，许孟岩正倚在门边的墙上：“在家里还锁门？”
“随手就关上了。”
“我把东西整理好了。”许孟岩的下颌抵着浅浅的头。
“什么？”浅浅一时没有听明白。
“我回房住，东西过会儿拿过来。”
浅浅轻轻挣脱许孟岩：“我不想。”
“不想？”
“我想一个人。”浅浅急忙解释：“我习惯了一个人睡，过几天再搬行吗？”
许孟岩抬起浅浅的下颌，手指划过她略显苍白的双唇：“看着我，浅浅。”浅浅的眼神有些慌乱，“想一个人吗？”
浅浅点点头，“好，什么时候你觉得可以了，我再搬。”
房内渐渐暗了下来，两人相互依靠着坐在沙发里，浅浅在孟岩的怀中沉沉睡去，她最近似乎特别的嗜睡，有时候正跟自己说着话也会睡着。医生猜测或许是输液的药品中含有安定止痛成份的原因。比之醒来时浅浅眼里的淡漠和空洞，许孟岩反倒喜欢看她睡着时的样子，这时的表情甚至比清醒时更加的丰富。
电话响了很久，孙睿一进办公室急忙接起电话，是办公室告知下午全体教职工例会的通知。
“你们办公室怎么回事，打了一节课的电话也没人接。”那边抱怨。
“都去上课了。”孙睿看着犹自发呆的夏浅浅：“我，我中途回来拿讲义。去你的，一定通知到，放心吧。”
孙睿放好电话，走到自己的位置坐好，对面的夏浅浅依旧没有反应。回来上班后，夏浅浅比过去更加沉默，过去她话虽不多，听到有趣的事情，也是会跟着笑的。现在的她虽然按时上下班，上课下课，批改作业，只是常常会走错教室，拿错讲义，上了方向完全相反班车，孙睿心里总有种不好的担心。
星期一，对面的座位是空的。因为夏浅浅的特殊情况，对她的迟到早退是默许的。第三节课时，浅浅班的课代表来办公室找人，语文课空堂了。孙睿立即跟小姑娘回了教室。下课后，李老师着急地问：“孙睿，夏老师不接电话，是不是病了。”
“没问问翟老师，她应该知道。”孙睿也有些着急。
“问过了，也说不上来。”李老师说：“其实她可以在家再呆几天的，代课的事都安排好了。大家听好了，这几天夏老师的课就按一开始分的，大家先替着。”
“好。”“没问题。”老师们应道。
接到乃飒电话，孟岩结束了与当事人的会面，赶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