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施悦纱接过酒壶、酒杯,道了声谢,随后,关上房门。她暗道:这个郓王爷对她似有几分痴迷,若是他尽兴之时,施以无理,可如何是好……低头见酒,心下一笑,便端去郓王爷面前,斟上一杯,道:“素闻王爷诗文出众,酒后成诗更可赛唐朝诗仙李太白。不知悦纱是否有幸一闻。”
  赵焕接过酒杯,随意地往桌上一搁,反而替施悦纱斟上一杯酒,“本王今日心情不佳。你就陪本王喝两杯吧。”
  酒易醉人。施悦纱原本是怕酒后失言失态。但见赵焕执意要她喝下,唯有一干而尽。待赵焕饮上两杯,复问:“古云:借酒消愁愁更愁。王爷有什么心事,不防说出来听听。”
  赵焕不言,唯睨一眼施悦纱又干去一杯,过后再为施悦纱斟酒。
  如是,饮过数杯。
  许是赵焕的酒力甚差,五杯下肚,已飘飘欲仙起来。
  “施姑娘——这酒也太差了,淡而无味。”他歪扭地撑起身子,“改日,本王请姑娘去府上一坐。”
  施悦纱不悦道:“这劣酒王爷不也喝得挺有滋味。”
  赵焕挪一挪嘴,嗅一嗅酒杯,随即摇摇头,近走施悦纱。施悦纱一慌,忙一个“掉转马头”推他撞上墙壁。
  堂堂三皇子怎能忍耐被青楼女子推攘。
  赵焕暴喝:“你敢推本王!”
  施悦纱嫌恶道:“王爷府上美眷数千,悦纱……”
  “住口!”没等施悦纱言完,赵焕已是怒火上心。“你不过一个青楼女子!本王想怎么你,就怎么你。”他挤一挤眉,纵身扑向施悦纱。
  慌措之下,施悦纱再是一闪。赵焕再次一头撞上墙壁。
  转身,赵焕虎目圆瞪,抬手直指施悦纱:“你敢拒绝本王。”
  施悦纱不言,唯凝睇暴跳如雷的赵焕。见他面色难堪,眉角蹙起,心下晃过丝丝缕缕的愤怒。
  突而,赵焕莫名其妙地大吼:“你是不是太子的人?你拒绝本王,是……是因为太子?”一会儿,他拳击墙壁,“赵……桓,你听着,你要的东西,我、我一定与、与你争……到底!”瞬即,又直目施悦纱。那双眼如鹰、如虎,凶神恶煞。“你——你——你说,你是不是喜欢赵桓?”
  施悦纱直感气氛愈发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反驳,赵焕再次逼近她,“你真、真喜欢赵桓?”
  不规矩的手猛地上抬,欲搂过她。危急之下,她手臂一甩,后退两步,稍稍调匀呼吸道:“悦纱根本没见过太子。还请王爷自重。”
  “那是……谁?”
  “是……”施悦纱自小长于睦州秦家,结识的都是朝廷反贼,若是说出秦方,岂不是……情急之下,她忽而想到一个人名,“是楚仲翰!”
  第三十章 玉翠(4)
  “翰林院第、第一学士,楚……仲翰!”赵焕放下手臂,眼神更凶了。他狂笑一声:“他……是太子身边的第……一谋士,却参……加赛……联会,欲求、求见本王。他求童……璟放走曼……陀,却把曼……陀手上的香、香骨折扇转……交给本王。谁、谁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曼……”施悦纱一兴奋,差点问及曼陀的事。但见赵焕醉晕得厉害,终是没有道上。过一会儿,他走路也带着几许的歪倒,而后就听扑通一声,昏沉地躺在地上。
  施悦纱清淡一笑,正有意走近赵焕奚落嘲笑一番,谁知自己也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她暗道:五、六杯酒根本醉不倒我,难道这酒被下了……难道李妈妈有意……正思,自己也支撑不住,一头靠在桌上昏去。
  李妈妈听闻小室的响声,冲去二楼,本想破门而入,但碍于王爷的头面,终摇摇头离去。
  春宵一夜,贵比千金。
  第二日,日色若明晃灿烂的金子洋洋而下,落在施悦纱懒懒的身躯上。朦朦睁眼,她见眼前的一景一物熟悉,心下一怔,忙呼:“芙蓉!”
  芙蓉端了一盆清水进房,笑盈盈地拧过一块毛巾,送到施悦纱的手中:“施姑娘,你可醒了。你可知现在什么时辰了?”
  “什么时辰?”
  “巳时三刻!快午时了。”
  “午时!”施悦纱嘴口微微张大,面上掠过一丝愧意:“快!快帮我梳洗。今日我可要挨吴贞娘骂了。”
  芙蓉不紧不慢地取过几件衣服,道:“施姑娘,吴贞娘素来严厉治学,学生若有一次迟到,终身别再进吴贞娘的舞坊。都这么晚了,姑娘还去做什么?”
  吴贞娘虽然平日严厉,但确属舞学奇才。能随吴贞娘习舞也算幸事,可偏偏有始无终。
  思及,施悦纱略感惋惜,不住地摇头叹气。这时,隔壁房中隐隐有哭声传来。施悦纱想起昨晚雅室之事,心下有几分好奇,便拉着芙蓉行至门口。
  此时,玉翠的房门紧闭,但门口却围着好些指手画脚的姑娘。其景一如那日的凤菲。
  施悦纱联想到凤菲,忙问:“玉翠怎么了?”
  芙蓉靠近施悦纱的耳根,轻声道:“昨晚上,玉翠与赵王爷同室一晚。”
  施悦纱蓦然一惊:“玉翠怎么与王爷同处一室?玉翠会怎样?”
  芙蓉若无其事地睨一眼玉翠的房门,叹息道:“玉翠心高气傲,一心要做凤翔居第一块招牌。如今她的梦已经破了。最好的去处不过是王爷府上的一位舞妓。”
  午时一过,一台大轿停至凤翔居大门口,随后,玉翠在李妈妈的搀扶下啼哭着走下楼。姑娘们零散地站立在楼梯口,目送玉翠的离去。她们神色各异,有的似为玉翠惋惜,也有的似嫉妒羡慕。
  至门口,李妈妈停住脚步,拉起玉翠冰冷湿润的小手婉言道:“玉翠啊,郓王爷博学多才,又深受皇上宠爱。去王爷府上做个舞妓可是天大的好事。再说,你姐姐玉青也在戏班,你去了还有个照应。若是他日,你有幸为王爷生个一男半女,这命可就飞上天了。”
  玉翠不答话,只抬头凶狠地视一眼高高站在二楼楼梯口的施悦纱。过后,袖子一甩,挣开李妈妈的手,上了花轿。
  玉翠一走,其他姑娘也都嬉笑着回房了。
  经历了凤菲之死,施悦纱对李妈妈早已心存芥蒂。如今玉翠莫名其妙地送去王府,施悦纱更是气上心头。眼见李妈妈上楼,她一把拉住,高声责问:“你什么时候看不上玉翠,有意陷害?”
  李妈妈瞅一眼施悦纱,挥臂退去芙蓉,随即将施悦纱拉去房中,“妈妈这一个月来,对你不好吗?我给你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你现在倒好了,责问起妈妈来了。”
  第三十一章 玉翠(5)
  “我……”施悦纱刚欲反驳。李妈妈又道:“玉翠是妈妈的姑娘。妈妈能亏待她?你以为王爷府就这么容易进?妈妈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动王爷收留玉翠。再说,玉翠已失**之身,在柳巷也没有好的出路。她要么卖身自己赚钱赎身,要么一辈子在凤翔居做下人。以玉翠的性格,她会甘愿委屈吗?”
  “我不是说这个!”施悦纱一声大吼。喝道:“昨晚酒中的蒙汗药是你下的?随后再将悦纱与玉翠掉包,让玉翠做一个牺牲品?”
  李妈妈意外淡淡一笑:“悦纱,是不是你想去王府?是不是你想去伺候王爷?”
  “我没有!”
  “那你何必这么动怒?”李妈妈贼贼一笑。
  “因为玉翠……她……”施悦纱正不知解释些什么。李妈妈已快言道:“好了!别说了!这件事已经过去,况且玉翠的归宿也不算差。花魁大赛在即,你还是好生准备。近六年来,凤翔居没有失过花魁,所以你也不能失手。”顿一顿,嫣然一笑:“若是得了花魁,你想见王爷还怕没有机会。”
  “我岂……”施悦纱还未来得及反驳,李妈妈已砰咚一声关上门出去了。
  夕阳西下,一日如白驹过隙。
  整整一个下午,施悦纱都闷闷不乐,直到酉时,芙蓉端着饭菜送至她房中,她依然愁眉不展。芙蓉担心她糟糕的心情会影响后日的花魁大赛,便安慰了数句。从芙蓉的口中,施悦纱才知道,昨晚若是她与王爷同室,那事态甚为严重。
  花魁大赛素来只有未破苞的姑娘方可参加。若是哪位姑娘赛花魁之前失去贞节,那她只有被取消参赛资格。而且这样的事对参赛的姑娘来说,可是奇耻大辱。赛花魁是全京城众所周知的大活动,参赛姑娘的名字更是早已家喻户晓。若是姑娘赛前因失节而弃权,她的臭名必定扬遍京城。
  听了芙蓉的话,施悦纱的心稍稍好过了一点。吃了几口饭后,便以习舞为由打发芙蓉出去了。
  赛前的最后一天,柳巷甚为安宁。不少青楼的妈妈特地歇业,亲自为参赛的姑娘选衣裳、首饰、甚至设计参赛发型。李妈妈自不例外,为了配合施悦纱热中带冷,傲中带娇的性格,在服装和发式上,李妈妈可谓煞费苦心。直到最后一日傍晚,李妈妈才最终定下施悦纱参赛的装扮:穿缎绣玉兰飞蝶彩衣,梳桃心髻,配鎏金穿花戏珠簪。
  就在各家青楼的妈妈们忙着为参赛的姑娘准备装束时,翠竹苑一如既往的怪异。时而会有一、两位姑娘从里面出来买点米啊、菜啊什么的,但不曾有人去布坊买衣、去宝秀银楼取钗。也正是这份神秘使得今年替翠竹苑上台的端木堇更为受人关注。
  赛前的最后一个晚上,施悦纱躺在床上,望着满天的繁星,心泛不宁。这两天,她晚晚开窗等着流珠的音讯,可流珠的影子始终没有出现在柳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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