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三十五章 花魁大赛（4）
施悦纱惊愕。
端木堇瞥过头，用力推一推她。施悦纱没站稳，不小心撞上另一位正在画眉的姑娘。因为施悦纱的一撞，她右眉的“远山黛”稍稍一翘，失了形。
“对不起！我是……”施悦纱撑起身子，正欲道歉。一抬首，却发现她的双眸早已转向屏风处。
只见一位身着一袭深绿便服的男子翩翩走来。他脸上凝滞的微笑像一缕清风，瞬息吹去了屋内所有的不协。
是他！施悦纱心下一晃。
“楚公子！”画歪“远山黛”的那位姑娘起身，屈膝福了福，咳嗽两声，问：“公子可是本届花魁大赛的评分嘉宾？”
楚仲翰向她微微一笑，和言点头：“慕容姑娘，你有病在身还来参加比赛？”
慕容蝶举扇遮去苍白的脸孔，透着几份凉意道，“蝶儿命运不济，但也不想失去最后的机会。”
“她怎么了？”施悦纱小声问站在一旁的姑娘。
她道：“慕容姑娘已过破苞之龄。今年是她参加花魁大赛的最后一次机会。”
施悦纱睨一眼慕容蝶，自言自语地嘀咕：“名声乃身外之外，这位慕容姑娘怎么看得比自己的身体还重要？”
许是被楚仲翰听到了，他意外投来炯炯的目光，打量起她。施悦纱心下不安，脸颊亦微微一红。正不知所措地转头，不想眸落在端木堇的身上。只见一双冷冽的眸子里霍然流露出温温凉凉的惬意，方才的冷若冰山瞬息消失。
楚仲翰见端木堇有几分眼熟，先走去端木堇，问道：“姑娘可是……”
不等楚仲翰问完，端木堇欠一欠身，破口道：“小女端木堇，楚公子有礼了。”
“原来是翠竹苑的端木姑娘。”楚仲翰微微留意她的脸孔，喜笑颜开道：“漫步云端，水木清华。这样形容姑娘是不是最恰当不过？”
端木堇含笑低头不语。
施悦纱见端木堇羞怯，心底噗嗤一笑：难道端木姑娘倾慕楚仲翰？
“那这位姑娘？”正思忖，楚仲翰问到她。施悦纱微微一窘，道：“闻风坐相悦，花影月笼纱。”
“好！”楚仲翰拍起手来，“好一个闻风坐相悦，花影月笼纱！施姑娘你配得起啊！”
“楚公子过奖了！”她谦卑地拱腰向楚仲翰欠一欠身。随即，朝化妆台走去。
“姑娘！”楚仲翰似还有话要说，但闻那边的慕容蝶两声咳嗽，还是住了口。
这时，方才答施悦纱话的姑娘走去慕容蝶，拿帕子擦了擦画歪的眉形，道：“慕容姐姐，你看你这样可如何上台？毕竟身子要紧。”
慕容蝶颤巍巍地偷视一眼楚仲翰，“锦瑟妹妹是知道姐姐的脾气的。我既下定了决心就不会放弃。”
“可是……”
“施姑娘、施姑娘……”恰在此时，芙蓉急匆匆地跑下楼，差一点又要与琥珀相撞。
“你看你毛毛糙糙的。”施悦纱抬手抹一抹芙蓉脸上涔出的汗珠，问：“什么大不了的事？”
芙蓉匆忙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粉盒，“刚才走得急，姑娘怕是忘上香粉了。这粉香特别，姑娘快抹上。”她边说着，边打开盒盖。
第三十六张 花魁大赛（5）
这香粉正是施悦纱独用的倩碧香。开盖的一瞬，一股清幽淡雅的暗香慢慢弥漫在房中。清若初晨的玉露，淡若隐隐的寒梅，幽若空旷的山谷，雅若拂尘的白莲。
闻此香，楚仲翰略有一惊，转眸凝睇施悦纱。
慕容蝶、锦瑟、琥珀、端木堇亦直视施悦纱。
施悦纱惊异，似笑非笑问：“姐妹们这么看我作什么？你们也喜欢这粉香？”
“施悦纱？”恍措间，楚仲翰低呼一声。
慕容蝶脸上缀起的笑浮起几份僵硬，“你们认识？”
“不！不！”施悦纱忙摆手反驳，但转瞬又垂目不语了。说起来，他们也算认识。
后台的气氛有一丝的尴尬。芙蓉没有想到小小一盒香粉，尽然让施悦纱成为众矢之的，忙解围道：“这香粉是芙蓉调配的。若是姑娘们也喜欢，改日，芙蓉送一些给姑娘。”
锦瑟、琥珀盈盈一笑，但并不语。端木堇亦是清高冷漠、爱理不理之样。
“我……”慕容蝶刚浅浅道上。罗大妈拉扯了嗓子道：“姑娘们、姑娘们，郓王爷已经剪彩了。”随即，走向锦瑟，“第一个是你。快！快！上场了。”
锦瑟忙唤丫鬟取来琵琶，走上舞台。楚仲翰亦走出后台。
落霞轩素来以琵琶弹唱闻名于柳巷。锦瑟边唱边舞，表演了一段《昭君怨》。有着落雁美名的昭君，久藏汉宫，不见天日，唯有选择出塞去寻得自己的天地，可离别故土的悲痛哀怨又有谁知道。舞毕，台下的客人无不潸然泪下。
锦瑟浅露笑靥回到后台，但并不多语，只坐于梳妆台前小憩片刻。
第二位出场的是月娇楼的琥珀。琥珀衣着艳丽，表演了当年鼎盛一时的《霓裳羽衣舞》。相传，《霓裳羽衣舞》的舞谱早在安史之乱后就遗失了。后来，唐后主的大周后借着一些残谱，点点滴滴拼凑起来，才得以流传至今。但《霓裳羽衣舞》体现的是的丰韵之美。琥珀娇小、身瘦如燕，自是无法舞出其精华。一曲罢了，无人喝彩。琥珀无奈退场。
“姑娘！姑娘！”待慕容蝶上场，芙蓉端了一杯茶水给施悦纱，“下一个就是姑娘了。你先喝口茶水定定心！”
施悦纱接过茶杯，饮上一口，道：“慕容姑娘身有疾病，不知能不能支撑下来？”
芙蓉做了个鬼脸：“姑娘担心她干么？你没看见她方才看你的眼神，好像怕你抢她什么东西似的。再说，她可是姑娘有力的竞争对手。她出了差错，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话也不能这么说。”施悦纱温软道：“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我看她势在必得。想必事出有因。”
待音乐声起，施悦纱掀起后台的幕布，侧目望去。
慕容蝶表演的是当年李师师一举夺魁的《孔雀舞》。它起源于大理国的民族舞蹈，传入宋国后，周邦彦将其重新编舞，并融入乐府名篇《孔雀东南飞》。孔雀东南飞，十里一徘徊。一对恋人活生生地被拆散后，依然相知相爱，直至双双殉情。
第三十七章 花魁大赛（6）
“好！”听台下掌声阵阵，施悦纱晓得慕容蝶的表演出神入化。
芙蓉见施悦纱也情不自禁地为慕容蝶鼓掌，大为不满，遂催促道：“挨到姑娘上台了！”
施悦纱站上大鼓。公子哥们见施悦纱容貌娇艳，无不拍手赞绝。贵宾席上的郓王爷同样表露出赞许的目光。
一阵悠扬的古琴前奏后，激越的鼓声骤起，施悦纱拿着击鼓棒，舞跳棒击前后左右八只大鼓。施悦纱自小习武，翻腾挪移根本不在话下，她利用脚掌的弹力，臂间的柔韧，击跳出抑扬顿挫的节奏，看得那帮贵人们如痴如醉，喝采声此起彼伏。
突然，就闻“啊哟”一声惊呼，她一脚踩空，摔落于地。刹那间，台下哗然一片，一个个目瞪施悦纱面色苍白的脸。
芙蓉连忙扶她下台。
“姑娘！你怎么了？”芙蓉见施悦纱的额间涔出汗液，拿丝巾替她擦了擦。
施悦纱道：“我也不知道。你先送我去茅厕。”
瞬息间，她与上台的端木堇擦肩。
她面上依是阴云笼罩，面觑的一刻，抿了抿嘴唇。
施悦纱顿一顿，道：“端木姐姐，这次花魁，凤翔居肯定是落了。你要好好把握，替兰姨争份荣誉。”
“我……”端木堇欲言又止。
“端木姑娘，你愣着干么？快！快！”罗大妈一声催促。端木堇撇过头上台去了。
芙蓉撅着小嘴，略显不满，“姑娘，你怎么不为自己考虑，总担心别人。”
施悦纱硬硬挤出一弯浅笑道：“人有三急，这是没办法的事。更何况是我先撞了端木姑娘，道个歉总是应该。”
施悦纱心里清楚，对端木堇不仅仅是道歉，更多是愧疚，只是难以言喻罢了。
“可是……”芙蓉还欲再说。舞台上的乐声已渐渐扬起。
端木堇站上戏台。清丽婉雅的面容、剔透晶莹的双眸，再配以淡朴的装束，更显她的楚楚动人。
幽兰生前庭，含薰待清风。清风脱然至，见别萧艾中。行行失故路，任道或能通。觉悟当念还，鸟尽废良弓。奏着箫声，一曲《幽兰》颇有流雪回风、清丽幽婉之妙。
终了，场下的观众无不赞赏。
施悦纱刚上完茅坑，又感肚痛，随后再次钻进茅房。这时，她才晓得，在比赛前已被人下了泻药。
芙蓉等在茅房外，心神不安地直呼：“施姑娘，你好些了吗？”、“施姑娘，都已经最后一位姑娘上场了。”喊累了，有气无力道：“算了，反正我们凤翔居落了花魁。也不用回后台听人笑话了。”
施悦纱蹲在茅坑，细想秦方教过她的去毒之法。虽然泻药并非毒药，但排除原理大致相仿，几道经脉一通，哗啦哗啦一阵呕吐后，服用的泻药也就一并而出。这时，她想起彭原之死，便以买药为由支开芙蓉，独自出了柳香阁。
第三十八章 夜遇（上）
昨晚一场凶杀导致流珠身负重伤。在破旧的竹屋，见到流珠的一息，施悦纱心痛如焚。她软言相问：“那些死者不过是下人、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