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真正的目标是要改朝换代?”
  “改朝换代?”施悦纱略有不屑地冷冷一笑:“那些狗官除了苛捐杂税,横征暴敛,欺压百姓,凌辱妇女,还会做什么好事?若是真的改了他们的朝,换了他们的代倒是天下太平了。”
  端木堇悚了一悚,没有马上回言。这时,施悦纱拽紧了她的手,复道:“端木姑娘,你的养父养母,你的亲娘亲爹都是被朝廷所害,难道你就不想报仇?”
  “不!不!”端木堇忙抽出手,骇然凝望施悦纱,“堇儿不过一介女流,何以有力颠覆江山大事?”
  施悦纱不服道:“谁说女子不能参加大事了。国家大事,匹夫有责。悦纱既为大汉民族的子民,怎能视腐恶于不顾?”
  端木堇苦苦一笑,黯然低呼一声:“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旋即,眸落施悦纱,道:“方才你问我秦方的死因。其实我并不清楚。只知我被抓去监牢的第二天,有人审问我与秦方的关系。当时我并不知道秦方就是我哥哥,一再否认认识他。后来,审问官派人去带秦方来对质,谁知秦方已死在牢中。”
  “死了?他真是自杀?!”
  她的喊声不响,却亦是震得梁上厚积的灰尘噗噜噜地掉了下来。落在她们的肩上,呛得她俩咳嗽起来。
  第六十五章 柳暗花明复一秋(4)
  她为救他入坠青楼,他却为她赴上黄泉。一切好似一个难解的缘结,又似一个上天的注定。
  施悦纱痴怔地端望端木堇良久,方道:“秦大哥把你当成了我。他怕那些人拿他做人质逼供我,所以选择了自杀。他实在太傻了。”过一会儿,似想到什么,复疑神起来:“童贯那帮人宁可错杀三千,不会放过一人,端木姑娘你又是如何离开监牢的?”
  端木堇的脸上青白交加,好像有难以言喻的感伤,亦有尴尬黯然的哀痛。她道:“具体的情节我并不知道。那天官爷放我出来时,只听说因我是楚大人的朋友,不可能是反贼,所以将我放了。”
  施悦纱递去一个果子,谦和的笑道:“原来姑娘是因为感恩才倾心楚大人。”
  “我……”端木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啃了两口果子,道:“楚大人是京城名人。我这么一个身份卑微的人,他看不上的。”
  施悦纱温婉道:“这也说不定。情不分贵贱,只要心真,终有缘结。”端木堇苦苦一笑,又低头啃去果子。
  待日上三竿,两人携手回了汴梁。那时候,翠竹苑的门敞开着,门口停放着两顶大轿。
  正如楚仲翰所料,高彦要人来了。
  近翠竹苑,就听有人在里面嚷嚷。
  有一个男人道:“若是端木姑娘和兰姨不出来,我就一把火烧了这大院。”
  另一个男人道:“小四,不要动粗,别吓坏了这些姑娘!你一把火烧了这大院,这些姑娘可怎么办?”
  那男人陪笑道:“这些姑娘自然由大人收了入府。”
  那嬉笑调戏的男人分明就是高彦。施悦纱一听他声音已是气愤填膺,可刚欲冲进翠竹苑,却被端木堇拦了一拦。她道:“现在我是翠竹苑的主子。这件事我自有主张。”边说,边先她一步,跑进去。
  见高彦,端木堇佯装好气道:“高大人,端木堇来了。大人可以放了她们。”
  高彦一见端木堇,立刻眉眼大展。他走过去,一把搂过端木堇的腰,好色道:“端木姑娘,今日本爷带来了两百贯。姑娘身在柳巷,应该知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道理。哪位姑娘破苞,还得等上三天?现在本爷亲自前来接轿,也算对得起端木姑娘名花的身份。”
  高彦说这句话时,施悦纱正好亦冲进大苑。她一把拉开高彦摸在端木堇腰间的手,道:“高大人这话欠妥。柳巷的女子虽身份卑微,但绝非商品,望大爷说话尊重。”
  高彦狠狠对视一眼施悦纱,没等她下逐客令,已手一伸,背一躬,做了一个请端木堇上轿的动作。
  端木堇连瞧都没瞧一眼高彦,怠慢道:“大人看得起堇儿是堇儿的福气,可惜堇儿无福得大人垂爱。高大人还是请回吧!”
  高彦没有想到短短两天不见,羞怯的端木堇竟变得傲慢起来,一时微怔。见状,端木堇复道:“兰姨昨晚刚刚过世,翠竹苑有丧事。堇儿现已接手翠竹苑,自当为兰姨守孝三年。高大人不想接个丧妇过门吧?”
  第六十六章 柳暗花明复一秋(5)
  站在一边的燕儿一悚,“兰姨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端木堇隐忍道:“就在昨天。”随即,她拿出一把钥匙在高彦的眼前晃了一晃,“在柳巷,房契可以证明主人的身份。这把钥匙可以打开藏有翠竹苑房契的木箱。若是高大人信不过端木堇,那端木堇可以拿出房契证明一切。”道毕,她就有上楼取契之意。
  看得出来,端木堇是胸有成竹。高彦拦了一拦,发笑道:“兰姨在柳巷以幽兰自称,本爷信得过。不过兰姨只是姑娘的妈妈,姑娘根本不必守孝三年。待过了五七,本爷再来迎娶姑娘。”
  “你——你——”端木堇略有点招架不住,连连呼了几个“你”。高彦一见,才紧绷的眉宇又舒展开来,“本爷是谁,本爷要的东西还有得不到的?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翠竹苑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本爷没提醒在先。”
  “放肆!”施悦纱看不得高彦以权凌弱,当即一拍方桌。霎时,众人一惊,巡巡朝向施悦纱。她不惧道:“高大人错了,端木姑娘就是兰姨的女儿。你想娶端木姑娘还是死了这条心。”
  兰姨素来以清幽著称,她也与男人苟且?高彦嘲笑道:“施姑娘,说话可要付责任的。上有欺君之罪,下有欺爷之罪。本爷看你初犯先绕你一回。”
  “谁欺大人了。不信大人可以问郓王。”施悦纱口快,可一出口又后悔起来。她抹了抹嘴巴,正想郓王与高彦是一伙的,不易对付,门口传来一声铿锵有力的话音:“是谁叫本王?”随即,一台大轿一落,一个傲气十足的男子迈着八字步款款走来。
  他就是郓王。一进屋,一席肃静的拜跪。他睨一眼俯首的施悦纱,哼的一笑,而后扶起高彦,道:“本王今日前来倒也不是要阻你的好事。只是昨晚兰姨以死相告她与端木姑娘乃是母女。端木姑娘一片孝心,既然她要为兰姨守孝三年,依本王看你就放她守孝吧。”俯眸见高彦面色难堪,复又安劝:“柳巷里美色多如云,你又何必只在乎端木堇这枝花。这样吧,本王替你挑一个可好?”边说,他边命一席下跪的姑娘抬起头来。
  这些姑娘长得虽称不上国色天香,但送去高彦府上做个丫鬟还是够格的。片刻,赵焕指着一个瓜子脸、面色微显苍白的姑娘问:“高彦,你看这位如何?”
  王爷替他挑选的姑娘,高彦自是接纳。他连连点头。
  这时,赵焕又笑盈盈地问那姑娘的名字。那姑娘不曾见过大世面。在赵焕面前,只怯怯地说,自己名唤彩兰。若能入高府,乃上天眷顾。
  方才赵焕为端木堇解围,施悦纱还心存几分感激,现在见他又转手调笑其他姑娘。一股闷气又起。当即起身,一把拉过彩兰,愤慨道:“今日彩兰不得踏出翠竹苑,端木堇也不得踏出翠竹苑。你们要找姑娘别处找去。”
  赵焕兴致甚好的扇一扇折扇,眸落彩兰,道:“你告诉施姑娘,你是愿随高大人去还是留在翠竹苑?”
  第六十七章 柳暗花明复一秋(6)
  彩兰不敢抬头,只一席跪在赵焕面前道:“王爷,彩兰心甘情愿随高大人去。”
  “你……”
  不等施悦纱劝阻,她复又哽咽道:“彩兰是个苦命的人,今生今世只求吃饱穿暖。如今兰姨一走,往后翠竹苑如何,还是个未知数。彩兰此去高府,一来可以减轻翠竹苑的开支,二来还有碗饭吃。施姑娘就不要阻拦彩兰了。”
  这句话许是说到了重点。顷刻,翠竹苑内一片寂静无声,就连滴答着雨水声的翠竹亦停止了一声一声叮咚叮咚的脆响,仿佛苍翠的青竹亦不否决世间本无定论的对对错错。
  人活着要争一口气,可为了一口气,又不得不得违背一些原则。
  赵焕见施悦纱怔着不动,先做了个手势,让高彦带走彩兰,而后故意奚落道:“施姑娘,本王的确佩服你的骨气,但可惜你的骨气换不回粮食。本王这么做对彩兰姑娘、端木姑娘以及高大人相得益彰。”
  为什么后宫的嫔妃要争宠,为什么府上的丫鬟要争怜,为什么柳巷的姑娘要争花魁,不过是为一碗饭,一种生活……
  回到凤翔居的施悦纱久久不能平静。她不言,可李妈妈、芙蓉总是唠唠叨叨地说些郓王的事,还说郓王从来没这么上心过。昨日,刚遣人搜查凤翔居,今日一早已派人送了大礼道歉来了。
  她们的意思,施悦纱晓得,无非是要她亲近赵焕,以换取凤翔居更大的财富。可惜,她心硬,别说是送礼,即便赵焕跪在她面前,她也绝不屈服。只是有一晚,她意外动了动心。
  那晚上是兰姨过世后的第二天。她刚从端木堇处回来,就见梳妆台前搁了一支流珠的珠钗。而后,流珠从床底爬了出来。
  见施悦纱,流珠不甚满意地讽刺道:“施姑娘果真大忙人。一日都不见踪影。”
  施悦纱替流珠倒了杯茶,笑道:“什么大忙人,我不过去隔壁的翠竹苑帮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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