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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回时又是别样天

  清宁却依旧拉住云健的手,紧握不放,在她心中,云健比这个自幼失散的哥哥怕是要亲近许多。
  云健不知父亲如何得罪了水家,却也不能任由水清扬就这么将清宁带走,笑道:“我自问未曾做过任何对不起人之事,我父亲的事,只怕也未必会告诉我,何况又与我无关。”
  “你放不放手?”水清扬沉声问道。云健虽依旧面带笑容,却坚定的摇摇头。
  水清扬脸色一沉,一扬右掌,向云健手腕上切去,云健被迫松开清宁,扭转手腕,反弹水清扬掌缘。水清扬左袖向云健脸上拂去,右掌一回,击向云健胸口。云健飘身回旋,躲开他这一掌,反手去拿水清扬左肩,被水清扬一闪躲过。两人师出同源,身法相若,均是飘逸灵动,只是水清扬经验丰富,招式圆润,云健仗着内力深厚,招式间却略显稚嫩。眨眼功夫,两人已过了十余招,未分胜负。
  水清扬忽地撤掌回身,一拉清宁,却未曾拉着,转头一看,清宁早已飘身退开,双颊满是泪痕,“哥哥,为什么不让健哥哥去?你们为什么要打架?”本来今日她得见亲生兄长,心中喜悦不胜,没想到片刻后,二人即打了起来,一边是久别重逢的亲生哥哥,一边是互许终生的情郎,清宁心中的痛苦难过可想而知。
  水清扬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冤孽。”
  不再理会云健,一声清啸,一人闻声而来,垂手侍立。
  “你派个人拿了我的贴子,到枕莲坡宁王别苑知会一声,说是小王爷与清宁姑娘到我府内做客,不必担心。”那人领命而去。
  清宁破啼为笑,一拉云健,“咱们走吧。”二人相携随水清扬而去。云健心中忐忑难安,隐隐有一种大祸临头之感,望着清宁娇美如花的侧脸,却又不愿多想。
  走着走着,水清扬突然一拉清宁,带着二人闪身进了一条小巷,躲在暗处,示意二人禁声。
  片刻后,初升的月光下,一抹长长的身影出现在巷口,左右张望。水清扬突然窜出,出掌向那人击去,口中喝道:“何处宵小,居然敢跟踪你家侯爷。”那人即不说话,也不还手,闷声躲开,看见清宁与云健,一闪身窜到云健身后。
  云健笑道:“上官鱼,你怎么跟了来?”
  这人正是上官鱼,他跟着云健到了别苑之后,除了吃饭睡觉,便躲在屋子里发呆,谁也不理,没想到云健二人出来,他却看见了,紧随而至。
  水清扬冷冷的瞥了他们二人一眼,不再说话,拉着清宁继续前行。
  清宁夹在中间,看一眼亲生哥哥冷峻的表情,再看一眼云健满脸的无可奈何,心中悲喜相交,五味杂陈。上官鱼却只管跟在云健身后,像个影子一般。
  来到一处朱漆大门外,不知由何人传递了消息,柳如絮、岐伯及小枳已在门口等候,将几人迎入府内。
  水清扬说了清宁之事,众人不免唏嘘,柳如絮也是泪盈双目,搂着清宁叹息一阵。小枳高高兴兴的磕头认了姑姑,腻在清宁身边问长问短。岐伯虽也感叹造化弄人,却又担心起来,在月隐之中,本来水清扬与岐伯算是师兄弟关系,清宁则高上他们一辈,是他们的小师叔,如今昭乐侯成了清宁的哥哥,岂不是有两个人比他高上一辈,不免发愁,转念又一想,从昭乐侯这边算起,清宁则又低了一辈,一时又高兴起来。他这边一喜一悲,没人注意。那边云健心中却也是同样忽喜忽悲。
  刚刚进门之后,水清扬便把他晾在了一边,此时看着清宁与兄长一家相聚,多了几个亲人,自是替清宁高兴,可是一想到水清扬对自己冷冰冰的神态,却又心中担忧,不知父亲如何得罪了水家,只怕得罪的还不轻。他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只怕这次如果与清宁分别,再见可就难了,此时他顶着水清扬冷冰冰的目光,厚着脸皮坐在这里,也是无可奈何,只是看来柳如絮等人却似不知他们之间有何过节,不时还来搭句话,以免冷落了他。
  夏夜温热,越显得月色清冷如洗,黝蓝的天幕上朵朵云彩飘过,月亮便似在云中穿行一般,一时从云朵缝隙中洒下片片清辉,一时又隐在云中,月华敛尽。照得月下的大地,大地上的房屋树木便也忽明忽暗,一如云健此时的心情。
  云健悄立于庭院之中一棵月桂树繁茂的枝叶之间,静静的凝视着那间闪烁着烛光的窗口,心中焦躁难安,那种祸事临头的感觉从见到水清扬的那一刻起,便一直缠绕着他,挥之不去。上官鱼则立在另一棵树上,无声无息。若不是云健亲眼见他跟着上了树,只怕还以为这宽阔的庭院之中只有自己一人而已。
  其余房间内灯火已熄,更显出那一间灯火闪亮,将两个人影映照到窗纸上,那是清宁今夜的居处。自散席后,给云健安排了住处,水清扬便携了清宁到屋内叙谈。久别重逢,兄妹俩个有体已话说,自是难免,余人也都识趣,早早的歇下了,只有云健,辗转难眠,悄悄藏于枝叶间,望着清宁映在窗上的倩影,心思繁乱。她似乎颇为开心,正比比划划的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却又伤心起来,伏在桌上哭泣,水清扬伸出手,抚摸着她头发,柔声安慰。
  此时此刻,云健心中一片苦涩,自己再也不是唯一的能这么安慰清宁的人了,她的心中将进驻更多的眷恋,她的哥嫂,她的小侄儿,她的未知生死的父母。
  月落西天,星辰隐没,晨雾渐起,吱呀一声门响,惊醒了依旧悄然驻立枝叶间,神思难属的云健,清宁红着眼睛出现在门口,目送着水清扬隐入自己房间。
  清宁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垂首在庭院内来回踱步,慢慢的穿过月洞门,来到了云健窗前,她偷偷的向窗内望去,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清楚。如果刚才哥哥跟她说的话都是真的,那她将如何自处,如何面对云健,如何按哥哥的要求报仇,---,这么多的事,让她如何理得清楚。
  清宁回转身,一个淡淡的身影在初起的晨光中向她缓缓迎来,依旧是那个如玉的面庞,依旧是转盼多情的凤眼,清澈如水的眼神中却隐含着一丝忧伤。
  清宁扑进云健怀中,泪落如雨,哽咽难言,云健紧紧的抱住清宁,任她在自己怀中发泄这一日一夜间所经历的大喜大悲。
  “他说宁王害死了我父亲,他说是你爹害得我们家破人亡四散奔逃,他说他找到了母亲,可是她已改嫁他人,他说我爹才是真正的北绥王,是你父亲陷害他通敌卖国,被判绞刑。他说你们一家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再也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他还说、他还说,我们应该杀了你,让宁王尝尝痛失亲人的滋味,可是,可是,我怎么能,我怎么办,他说就算我们不杀你,我也不能再见你了,我们要去找娘去了,她也不会同意的,健哥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听着清宁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的话,云健心中如坠铅石,自己的担心终于化为现实,心中痛苦难言,真没想到老天居然给他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世上又有几人能真正作到仇恨不萦于怀,真正能云淡风清,水清扬对他如此冷淡,其实还算客气的。
  清宁突然抬起头来,推开云健,小脸上泪痕斑驳,“健哥哥,我不应该再见你了,你爹爹杀了我爹爹,可是我已不记得我爹爹是什么样子了,可是你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可是我还是不能再见你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清宁,我们还要一起去回屹国看草原骏马,到南疆去看碧海蓝天,还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我都带你去,我们还要一起回到谷内,去看大猫一家,清宁,不如我们走吧,我们不管什么仇不仇,怨不怨,如果我们没有出来,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清宁,我们走吧,好不好?”云健伸出双手,企盼的看着清宁。
  清宁眸色如水,波光潋滟,矛盾重重,望进云健的眼眸深处,两人目光痴痴纠缠,不约而同想起了初见时,初夏的朝阳中,那一双温润如玉的双眼,那两道清澈似水的眸光。
  “好,我们回谷里去,再也不出来了?”清宁嘴角边泛起一丝微笑,伸出手去握云健。
  “你不想见自己的亲生母亲了吗?”水清扬已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前。
  清宁的笑容如风中花瓣,飘摇零落,转瞬间又盈盈一笑道:“是啊,健哥哥,我娘还活着,你不知我有多高兴,我得去看我娘,我都想不起她的样子了,健哥哥,我都不知道我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了。”
  云健心中又是一痛,“好,清宁,你去看你娘,我会去找你的,水清扬,我此生即已倾心于你的妺妺,这辈子想让我放手,却是绝不可能了。”
  水清扬叹道:“这都是命,我劝你认了罢,难道你忍心看着清宁如此情怨难解,伤心难过吗,你也是自小与家人失散,这件事也与你无关,我不来怨你,你走吧,也别再找她了,你们之间终究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勉强在一起,这件事也是一个巨大阴影,阻隔在你们之间,让你们伤心痛苦,无法忘怀。”
  云健心知他所言不假,日后如果长久相对,这件事不知道便罢,一旦知道,难免心生隔阂。但如就此罢手,如何甘心,微微一笑道:“我们两家之间的仇恨我自会查清楚,是是非非,我自会给你们家一个交待。清宁,你给我两个月时间,我去找你。”
  水清扬摇头道:“你不用再痴心妄想了,这件事我早已查得清清楚楚,宁王指使水威栽赃我父亲通敌卖国,扶持水威当上了北绥王,此时有关证据早已到了皇上那里,水威死定了,宁王只怕也难逃其责。你和清宁绝无可能再在一起,就算我同意了,我母亲也绝不会同意。”
  清宁看着云健的笑容,痴痴凝望,当初就是云健这种温和的笑容,如春水一般清透的眼睛打动了她的心,让她再也无法忘怀那个云水潭畔衣衫褴褛,却洒脱如清风的男子,她跳起来搂住云健脖颈,在云健脸颊上用力亲了一下,放开手,转回身背向着云健,“健哥哥,我不能再见你了,要不我爹娘会伤心的,你走吧,就当这辈子从没见过我。”说罢毅然而去。
  云健见她绝决的背影,突然朗声长笑,声震云霄,“只可惜我已经见过你了,我定会再去找你。”一纵身跃上屋脊,如飞而去,上官鱼如影随形,转瞬间两人鸿飞冥冥,了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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