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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钻心的疼痛让他站立不稳。
“石达……”措姆大叫着扶起他,回头看着罗布顿珠,冷冷的笑,“罗布顿珠,你是混蛋。自己没本事征服女人就用强迫的手段。想当我的男人,你做梦吧,这辈子我都不会答应你。”
“好,你不做我的女人,你要做公扎的女人,要做这个小子的女人,好,好……”罗布顿珠血红着眼,狂暴地喊着,拔出腰上的刀就冲了过去。石达把措姆一推,刀子扎在石达的前胸上,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随着措姆的尖叫,单增、白拉、央吉都钻了进来,见到石达胸前的血,大家都吓傻了。单增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帮着措姆扶住石达向外走去。
石达的父母见单增把儿子血淋淋地扶进帐篷,也吓得不知所措。单增叫跟在身后的女人帮忙把石达扶到榻上躺好,把事情的经过跟大家说了。
石达的叔叔霍地站了起来,拔刀就要往外冲,单增一把拉住他:“先救孩子要紧,其他事稍后再说。”
“叔叔,阿爸,算了,别去找他了!”石达也挣扎着阻止暴跳如雷的叔叔。
央吉帮着石达阿妈一起把石达的袍子脱了,用干净的布条绑住伤口,血仍流个不停。眼看石达的脸色越来越差,眼神也开始迷糊了。
“怎么办啊?”央吉顿时哭了起来。帐篷点是没有医生的,过去,牧人生病都找错鄂寺会医的活佛。现在活佛还俗了,被打成了牛鬼蛇神,成了跛腿的扎多。
那样的身份,谁还敢找他啊?再说,当初他挨批时,石达的父母还是冲在最前面的人呢。
“这大半夜的,去公社肯定不行。”单增说。
“找舅舅吧。舅舅不是会医吗?”措姆看着阿爸,期待地说。
石达的阿爸也期待地看着单增。他是队长,只要他点一下头,即使将来有什么也好说一些。
“顾不了那么多了。措姆,你去找你舅舅,好好跟他说说。”单增看了看石达,“石达阿妈,你再点两盏灯,把帐篷弄亮一点。”
措姆答应着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她就拉着跛腿的扎多进来了。
扎多没跟其他人打招呼,径直走到榻前看了石达一眼,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塞进石达嘴里,央吉给石达喂了开水。
看着他咽下后,扎多这才动手解开布条:“打一盆水来!”石达阿妈立即打了一盆热水进来。
扎多用布小心地把血迹擦拭干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抖了些药粉在伤口处,见血慢慢地不流了,这才找了干净的布重新包扎好伤口。做完这些,天也快亮了,扎多直起腰来说:“天亮后找点党药给他吃。”
党药是藏北草原部分牧民对西药的称呼。过去草原上没有西药,十八军进藏后,汉族医生走进羌塘高原给牧民治病,这种药才流传开去。因为是共产党带来的,所以牧人都叫党药。
单增一大早去乡上,傍晚回来时身边跟了个背着药箱戴眼镜的汉族军医,径直进了石达家的帐篷。
帐篷点的人听说有汉人医生来了,便齐齐涌到了石达家的帐篷外,相互打听着那个年轻汉族医生的来历。
错鄂湖因在草原深处,极少有外人前来,何况还是个汉族医生。
“听我男人说,姓卓,叫卓麦,是边防部队的。他在乡上碰到,跟他们领导说了石达的伤,人家就让来给石达治伤。”白拉故作神秘,小声地对身边的人说。
有人往帐篷门口涌,探头探脑的,见石达的胸前缠着白白的纱布。他阿爸高高举着一个瓶子站在榻边,中间有一条管子,一端扎在石达的手腕上。石达的脸色比上午好多了。
卓医生站起来,笑着冲门口的人说:“乡亲们都进来吧,我给你们检查一下身体。”他说着一口流利的藏北话,把牧人们震得又是一愣。
人们你推我我推你的,都不好意思先进去。
“进来吧,一个一个排好队,不准挤。”单增起身看着大伙说。
人们这才一个个走进来,低着头站在卓医生面前。
卓医生拿起听诊器放在牧人的胸前时,有的人忍不住弯腰驼背嘻嘻地笑。单增把脸一板,大着嗓门吼:“严肃点,再笑就不给看了!”笑的人立即身子一直,脸绷得紧紧的,那样子,怎么看怎么滑稽。
草原上的规矩,仇怨要么以血还血,要么以财还血。如果两边都不追究的话,一般事后就用钱财解决了。第三天,这起仇怨在族中长老的主持下,两边家长到场,赔偿一头牦牛了事。
西藏生死恋 上篇7(1)
因为这次事件,卓麦成了草原上最受欢迎的客人。人们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去找他,更夸张的是,牲畜生不下小牛小羊了也都找他来看看。卓麦对任何人都笑脸相迎,就是那孤零零立于一边的牛鬼蛇神扎多的帐篷,他也经常去,因了他的经常光顾,牧人看到扎多也不绕着走了,正面相遇时还能点个头。
措姆早上没见到舅舅出来捡牛粪,中午便去了他的帐篷,见扎多还在睡着,小声叫了两声。扎多应着,挣扎着想起来,却力不从心。
“怎么啦?病了吗?舅舅!”措姆趋步过去扶起他,摸到他的手滚烫滚烫的,吓了一跳。
“我要走了,措姆。”扎多靠在垫上,喘着气,脸色潮红,“看来是等不到公扎了。你给他说,让他……一定……一定要找到……找到喀果,让佛祖……佛祖的光辉……重新……重新照亮错……错鄂草……草原!”措姆不知道舅舅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仍点了点头:“你别说话了,我去找阿爸阿妈!”
措姆转身出了帐篷,跑步回去叫来阿爸阿妈,还让石达赶紧去部队找卓医生。
晚霞染红天空的时候,卓麦来了。石达帮他提着药箱,俩人直接钻进了扎多的小帐篷。坐在榻边的措姆见他们进来,赶紧起来让开。
卓医生向众人点了点头,过去坐下,取出听诊器放进扎多的袍子里,听了一会儿收起来,脸色凝重。
“怎么样?”白拉脸上满是担忧,趋步上前小声问。
“他身体本来就弱,加上感染了风寒,恐怕……”卓医生转过身来。这个慈祥的老人,是自己在草原上认识的为数不多的有学问之人,他讲的那些藏医学知识,真是让自己大开了眼界。
这时,扎多突然睁开眼,眼神清澈明亮,他示意措姆扶他坐起来,白拉赶紧拿了靠垫让他靠着。
“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想跟卓医生和措姆说。”扎多喘着气,喉间发出呼呼的声音,但口齿却清楚。
单增拉着女人,跟石达一起出去了。
扎多看他们出去,这才喘着气看着卓麦:“记住,察那罗山的雪莲一定要在日给星升起时去采。早了晚了药效都不行,每次采时都要留一支,那是送给山神的。”
“好的。”卓麦点着头,“你放心吧!”
“四部医书的笔记你一定要等公扎回来去取,不要单独行动,太危险。后面那张方子是治大骨节病的,我没写全。没有注明的那一味药听说在双湖无人区的塔加普雪山上才有,你叫公扎带你去。无人区里有两户人家得了这种病,你要治好他们。”
“好。”卓麦握着他的一只手,郑重地点了点头。
“别……别……别让它失传了!”也许是因为说话过多,老人再一次喘了起来。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按你的吩咐,让藏医在草原上传下去。”
扎多看着他的眼睛,欣慰地笑了。
这样的信任来自于直觉,两个不同民族不同信仰不同年龄的人,在这一刻,心是相通的。
心与心的交流,与地域无关。
“措姆,”扎多休息了一下,再抬起头,看着一边流泪的姑娘,“措姆,好孩子。别伤心了,人总归是要走的,早走晚走都一样。今天我先走一步,在香巴拉等你们。公扎回来一定要替我告诉他,一定要找到喀果,它才知道佛祖在哪里。他一定要请回佛祖,让佛祖的光辉重新照亮草原。”
“好的,舅舅,你放心去吧。”措姆泪流满面,点着头。
“你没看错人,公扎是个好孩子!”扎多说,想抬起手抚摸一下姑娘却力不从心,“去叫你阿爸阿妈他们进来吧。” txt小说上传分享
西藏生死恋 上篇7(2)
措姆用手背抹了一把泪,掀帘向远处的阿爸阿妈喊了一声。
单增和白拉急步进来站在榻前,扎多抬起头和煦地笑着,仿佛他又回到那间暗暗的只有天窗处有一缕光亮的殿堂,身后是佛祖慈悲的眼,身前是信众虔诚的目光。殿里香雾缭绕,经声嗡咽。回家了,终于回家了。佛祖眷顾的地方,那才是他的家,是他心灵的归依地。
“白拉。”他小声唤着,像小时候唤疼爱的小妹妹早起一样。那时他们兄妹是多么相爱啊。后来他突然就成了转世灵童,成了万人敬仰的活佛,高高在上的佛之子,妹妹见他都需要事先预约。再没亲切的眼神了,远离人间的佛堂只有敬畏。唉,身为佛子,万事不由己啊。所以,他不怪妹妹,今世的一切,都是前世种下的果。“我……走了,你要多保重。别再任性,听你男人的安排,好好把家里的事做好。”
“哥,哥……”白拉突然悲从中来。这一刻,所有亲情重新回到她心中。父母去世早,是哥哥把她抚养长大的,还给他找了男人支起了帐篷。怎么运动一来,她就跟自己的亲哥哥划清界限了呢?她不该让魔迷了心窍,弃亲情于不顾啊。“你原谅我吧,我错了,哥哥,你别丢下我。阿爸阿妈不要我了,现在你也不要我了吗?”
“白拉。”扎多摸着妹妹的脸,老泪纵横。此刻,他不是活佛,他只是普通的牧人,在临走前的这一刻,也惦记自己的亲人,不舍丢下亲人就此离去啊。“妹妹,你要保重身体,有些事你要想开些,别老是发脾气。相信你的男人,他是咱草原上的雄鹰,雄鹰飞得再高,太阳落下时都会回巢的。”
“哥哥,哥哥啊……”白拉伏在榻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摸着妹妹开始花白的头发,扎多的眼泪一滴滴掉落下来。稍顷,他抬起头,看着单增叫了一声:“单增拉!”
单增弯腰看着他,嘴角强扯出一丝笑容:“哥,你说吧!”
“我妹妹任性,都是小时候我没好好教育她,你多原谅。”
“白拉很好,能干,把家照顾得很好。哥,你放心去吧!”
扎多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慈爱的微笑,不再说话,眼光穿过帘子看着外面那一方蓝色的天空,仿佛又回到那个风雪连天的夜晚,自己不辨方向地走在无人区的旷野里,远处不时闪烁着绿幽幽的眼睛。
他没有害怕,只是平静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也许就这样倒下了,再也回不到草原。不遗憾,佛祖既做此安排,自有原因。来生吧,转世再来时,他希望有更多的时间学习,解度更多苦海中的人们。他就这么想着,直到身体再没一点力气的时候,前面雪地上突然出现两个绛红色的身影。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红啊?让生命重新燃起了希望。
醒来的他,赤身祼体躺在暖暖的湖水里,如一个初生的婴儿,沐浴在白色的雾霭中。那些若隐若现的绛色身影,关爱的眼神啊,让他觉得那么温暖愉悦。
他以为,那就是香巴拉了。
现在,自己是不是又要回去了呢?回到无人区那个温暖的湖湾,跟在上师的身边,聆听箴言?虔心修行不问世事,平静安然地度过每一天?
扎多这么想着,脸上挂着恬淡的微笑,灵魂慢慢离开了草原!
按照藏传佛教的仪规,扎多是转世的受戒活佛,理应塔葬或是火葬。只是目前草原上并没安静下来,的火种仍在星星点点地燃烧,族人只能把他送到台上,让神鹰带走他的肉身。
西藏生死恋 上篇7(3)
那一年,单增的帐篷里停止了所有的娱乐,家人不梳洗、不唱歌、不跳舞。
那一年,帐篷点取消了所有的节日活动,只因为他们中有一位长者去逝。
生前的一切恩怨,随着死者的远去,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第二年冬天,公扎休假,知道他所挂念的扎多已经不在了。那一晚,他去了错鄂寺,站在那道紧闭的木门前,两行清泪慢慢流下。
他不是个容易激动的人。从父亲去世,就开始把自己的情绪掩藏在心中。草原上的汉子,一生要遇到多少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