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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钢?”
  “对。你叫什么名字?美女!”
  “风。来了好几天了。”风终于反应过来,笑着说。
  “接下来要去哪里?”
  “朋友推荐我去藏北的错鄂草原,准备去找同路的人。”
  “巧了,我们正要去申扎呢,拼车吧。”
  “真的?你们几个人?”
  “七个,加上你,正好坐满两个北京吉普。怎么样?费用aa!”
  “没问题,何时出发?”
  “明天早上!”阿钢说,“你有睡袋吗?”
  “睡袋?没有!”
  “我带你去买。去藏北没有睡袋可不行,那里很冷!”阿钢说完调转了车头,就像一个多年的老朋友一般,带着风去了北京中路,在野外用品店出出进进,跟老板砍价,买下了一个睡袋、一件冲锋衣、一双野外用的鞋。
  阿钢的热情开始让风很不适应。习惯了跟人保持距离的她,总觉得太过热情的人一定有什么目的,否则怎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陌生人不设防的好呢?
  买好东西,阿钢把风送回宾馆,挥挥手说明天早上七点来接她就骑上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全身都在响的破自行车,叮叮当当地走了。
  风看着他插了两支华丽锦鸡翎的背影消失在夕阳里还好一阵回不过神来。
  风笑着摇了摇头,提着大包小包的袋子进了宾馆大门。她要收拾行李。风带了很大一包药品,包括各类维生素和钙片,当然也有常规的感冒药,防晒霜、保湿霜、保湿面膜一大堆。
  美丽,光彩照人,是风这样的女子每天必修的功课!
  晚上卓一航打来电话,说了他叔叔公扎的联系电话。他说他没打通,叫她到了申扎直接去单位找他即可。
  “那绝对是个纯原生态的地方,你无法想象出那里的天有多蓝、湖水有多清。那里的人保证不会让你失望。放心去吧,只是别忘了回来。”
  “你不会认为我会在那儿老死吧?我可不想把自己打回原始社会。”风笑着说,拿起苹果咬了一口。
  “难说啊。我每次去就不想走!”
  “你最终还是回了上海嘛。别说是藏北,就是拉萨,你让我留下我也不愿意。这里太落后了,街上到处是狗,马路上车子一过就尘土飞扬。”
  “我想我有一天还是会去拉萨定居的,只不过现在我还得找食。风,你想想看,咱们现在的生活,是不是都成了金钱的奴隶了?每天为钱而奔波,几乎体会不到真正的快乐。而在拉萨,那些贫穷的人们每天都乐呵呵的。”
  风笑了,放了电话,哼着《小城故事》开始往大背包里塞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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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藏生死恋 下篇2(1)
  藏北无人区,青海那边叫做可可西里,荒凉而寂寞的一片土地。其实说土地是不准确的,这里不能跟常规意义的土地相提并论。它不肥沃,无法种庄稼,更无法长果树,仅有的植物就是低矮的荒草和伏地的小灌木,稀疏而脆弱。就这样,也是东一块西一块的,绝大部分的地方寸草不生。那些海拔六七千米的山峰排列在这片高原上,仿佛都成了丘陵。无论什么时节,山峰顶上都有积雪,仿佛千年没化似的闪着银光。就因了那永远的白,让这片高原的夏天不再是满天满地的绿,冬天也不再是满天满地的黄,透亮的蓝天和白雪,恰到好处地点缀了它。
  这样的地方却是野生动物的天堂。
  当疯狂的人们把猎杀动物的生命当游戏时,荒原上的野牦牛、野驴、羚羊无处可去,它们选择躲进这片人迹罕至、水草也不丰沛的地方,食物会少一些、环境会更恶劣一些,但生命有保障了。只有生命没有危险时,快乐才是随时随地的。
  而随时随地的快乐,不仅动物需要,人也一样需要。
  在一望无垠的绿色夹杂着红色的草地上,一匹棕色的马儿慢悠悠地走着,就像散步一样。如果再近一些,我们就能看清马背上的人腰上围着老羊皮袄,浓密的胡须几乎遮去了大半个脸,眉毛很黑,皮肤粗糙,长发很脏很乱,似野人一般背上一杆老式猎枪,似睡非睡。
  他就是公扎。在察那罗,他两次开枪没击中喀果,却让喀果在察那罗雪山无法安身,逃进了无人区。
  他就追到了无人区。
  两小无猜的岁月是那么美好,美好得一想起心就会纠结成一团。那些一起捡牛粪、一起上学、共骑一马在草原飞驰的日子,她的笑脸、她深情的眼睛,始终萦绕在每一个午夜梦回。措姆,我的仙女。
  措姆走了经年,时间让公扎的思念越积越多,越积越深,在公扎不断地想念中,措姆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了,她一直都是那么年轻那么美好。现在他已经无需去想了,她随时都会出现在身边、眼前。
  天慢慢黑了下来,夕阳染红了天边,草原和雪山都变成了金色。
  在那一片金色的尽头出现几间断壁残垣。
  一个背着木桶的老阿妈从断墙处蹒跚走出来,见到公扎,怔了一下:“客人,你迷路了吗?”
  公扎跳下马,牵了缰绳过去,弯腰双手合十:“阿妈拉,我是个猎人,追一头熊到了这里。”
  “哦,这里好多年没见到外人了。尊敬的客人,跟我走吧,歇歇脚,让我给你煮羊肋骨,雄鹰吃饱了才有力气飞翔。”老阿妈说完带头向一旁的黑帐篷走去。
  公扎跟在老阿妈后面,把马拴在马桩上进了帐篷,在火炉边坐下。老人给他倒了酥油茶,往炉里扔了几块牛粪饼,羊皮肚的风箱吹得火苗呼呼往上蹿,红红的火光映照着老人沟壑纵横却格外慈祥的脸庞,公扎想起自己的阿妈,想起弟弟们的孩子,流浪许久的心里顿时弥漫起了一股柔柔的情愫。
  女人和孩子啊,那是男人的未来,是帐篷的希望。只是他的未来和希望都随着喀果狂暴的嘶叫消失在了多年前那个天昏地暗的午后。
  这么一转念,公扎的心又开始疼了起来。他端起面前的酥油茶,大口大口地喝着,想把心底的那份痛楚压下去。
  老阿妈起身给他续茶。
  “孩子,你从哪里来的?”
  “错鄂草原,阿妈。”
  “错鄂草原?”老阿妈抬起头,眼光穿过头顶的小窗看向外面,那里有片白云在慢慢移动,“那是个很美的地方啊!”
  西藏生死恋 下篇2(2)
  “阿妈去过?”
  “没有,听说过。天堂一样的地方!”老阿妈收回目光,用叉子把肉捞出来装入盆里,放在公扎面前,再递给他一把小刀,“吃吧,我尊敬的客人,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只有这些羊肉能填饱你的肚子,让你有力气穿过草地,翻过雪山,去找你要的熊。”
  公扎好久没吃过煮熟的羊肉了。
  猎人行走在荒原上,打到什么吃什么。
  随遇,安却未必矣。
  公扎不会客气,此时的客气是看不起主人。他一手拿肉,一手持刀,没一会儿就把一盆肉消灭了大半。老阿妈欣喜地笑着,不时给他倒茶或是递上盐、辣椒。帐篷外传来人走动的声音,老阿妈笑着掀帘出去了。
  直到肚子实在装不下,公扎才把刀子插在肉上。他站起来掀开帐篷的帘子,见老阿妈和一个年轻姑娘在往羊圈里赶羊。他走过去,接过老阿妈的乌尔朵,捡了几个石子,呼呼甩出去,准确地击中离群的公羊,让它们乖乖地回到羊群中。
  姑娘向他笑着,配合着他,俩人一齐把羊赶进了羊圈,关好圈门。
  “我叫雍西。你叫什么?”姑娘偏着脑袋,一笑就露出两个大酒窝。
  “公扎。”公扎说着快步过去接过老阿妈手上的牛粪袋甩在背上向帐篷走去。
  老阿妈笑着,眼眯成了一条缝,向孙女雍西说:“真是个能干的孩子!”
  雍西咯咯地笑,把小辫甩在身后,小跑着追上公扎。
  “你从哪儿来的?”
  “申扎县。”
  “我们这儿叫俄久,那座雪山叫塔加普,我们都是它的孩子!”
  “塔加普?”公扎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远处的大雪山。
  “你知道?”雍西看着他,斜阳洒在她脸上,细细的绒毛清晰可辨。
  “听说过。”公扎说,收回了目光。
  “看来塔加普还是挺有名的嘛,连你都听说过。不过塔加普的孩子可不多,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个牧人呢。奶奶说,过去塔加普草原是有很多人的,只是后来都离开这里了。”雍西跟在他后面,叽叽喳喳地说。
  “离开这里了?为什么?”
  “说是塔加普被魔鬼霸占了,老是下冰雹,草原上不长草了,牛羊都饿死了,族人们只能离开这里,到别处去找更好的草场。对了,记得奶奶说过,其中一部分就是迁到错鄂湖那边去了呢。”
  “错鄂湖边?你们是不是纳仓德巴?”公扎转过身来,看着姑娘问。
  “是啊,我们是纳仓德巴啊,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错鄂湖边的。”
  “我们是一家人?”雍西跳到他身前,惊喜地看他,眉开眼笑。然后向帐篷边的奶奶喊:“嫫奶奶,他是从错鄂湖来的,也是纳仓德巴呢!”
  老人看了公扎一眼,笑了一下,并不言语。
  草原上的纳仓德巴,都有同一个祖先,走到哪里都会亲如一家。
  公扎把牛粪放在火炉边上,再出来找了些石头,开始修补破损的羊圈。热了,随手脱下皮袄,两只袖子往腰上一拴,古铜色的肌肤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金色。
  雍西跟在他身边,帮他递石头。不知为何,看到这个满脸大胡子、来自错鄂草原的汉子,她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那晚,公扎借住在了荒原上那个小小的黑帐篷里。
  牛粪炉发出红红的光,把帐篷烤得热热的。老人在最里面为公扎铺了三层泡沫垫,再在上面铺上新卡垫。蓝色的吉祥图案,花了她一年的时间编织,原本是要等孙女长大后独立帐篷时送她做礼物。今晚,她拿了出来招待这个来自远方的汉子。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西藏生死恋 下篇2(3)
  只有贵客才能享受这样的礼遇。公扎心里感动,嘴上并没说什么。
  就着小帐篷顶上淡淡的星光,三人坐在各自的卡垫上,老人给公扎讲起了过去。
  “我们原本也是错鄂草原的人,我母亲的阿妈叫多吉拉姆,最早的帐篷就在错鄂湖边上。听我阿妈说,在她小时候,魔鬼突然闯进了草原,到处掠夺牛羊和姑娘,把见到的帐篷全烧了。族人斗不过魔鬼,连夜安排女人带着老人和孩子离开。我的母亲就是这么离开了她的家乡,她的两个哥哥在路上冻死了。但族人总算是逃出了魔鬼的控制,其中一部分去了双湖无人区,我阿妈在她的阿妈带领下到了这里。不过,阿妈的阿爸再也没有回来,听说族里的男人全都没能逃出来,有人说他们都被魔鬼吃了。”老人面对火光坐着,不时往火里扔一两块牛粪饼。并不是火不够旺,老人只是需要做点什么来分散心底的忧伤。那些尘封了的故事今日打开,拂去尘土后仍然有着隐隐的痛。“在我五岁那年,我们这里发生了雪灾,雪积到了膝盖,两个多月都没化。牲畜都被冻死了,还冻死了很多人。没办法的族人,派人出去寻找新的草场,大部分人就这样离开了。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生活并不艰难,加上习惯了这里,便留了下来。”
  “多吉拉姆?错鄂草原?”公扎坐在卡垫上,身上围着老羊皮袄,看着火光中老人平静的脸。脸上皱纹密布,零乱的白发盘在头上,神情淡泊,世事仿佛都在她眼中;如弓的脊柱啊,就如草原上起伏的山际线,没有棱角,颤颤巍巍却永远绵实柔韧。
  只有草原的母亲才会有这样一张脸。
  随着老人的讲述,公扎的思绪回到了那个神秘的山洞,他喃喃地念着:“多吉拉姆?”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仿佛在哪儿见过。
  “烟升起来了,去香巴拉的门打开了。我要走了,多吉拉姆,我的女人,你要把孩子带好,长大后给他阿爸报仇,把加龙人赶出我们的草原。”那间神秘的石屋,那些神态安详的尸骨,那个在身前沙地上留言的男人……
  公扎把自己在察那罗的山洞里看到的一切讲了出来。当讲到那些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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