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接着把尸体身衫全解开,又戴上手套,将女伸入死者□,抽出手指看一眼,沉声说“死前无性侵害。”
陈荆看那尸身平整无异样,翻转过看背部仍然正常,想了半天,问老仵作“开腹验尸,可行得?”
老仵作答:“无死者家属要求,行不得。”
她转向崔社说:“许多毒凭着银针是查不出来的,而且有些毒发在血液中,有些毒发在骨骼上,有些毒发在五脏六腹中。血液毒发是慢性中毒,表现为人体易患伤风,骨骼毒发也是慢性的,表现为肢体疼痛、活动受阻,而五脏六腹之毒都是急性发作,至于是哪种毒要通过观察各个器脏状态才能知晓。”
崔社沉吟一会儿说:“如果你能确定死者是中毒身亡,可以开腹。”
陈荆低头,如果不是中毒而死,能快速致人于死地的,出手部份除了头部,就是心脏!
她突然往死者左胸乳|晕上凑,回头说:“就是它,死者左胸心房有细针孔。”
她欣慰地朝公子望去,公子也正含笑着望着她,满脸温柔,美色来袭,陈荆心“突突”跳了两下。
陈荆回房,砚好笔墨,在纸下开始推测勾画凶手作案流程图。
窗外青影将她时而低头沉思、时而抬笔圈画、时而起身踱步的一举一动尽收入眼帘。
第二日,陈荆步行到官衙对面的小面摊,点个阳春面,放了小块银子在摊前,边吃边问面摊主:“大叔,昨天那剥人皮的案子官府怎么说?”
她知道,要打听官司,问衙门的人没有会告诉你,而每天在衙门边上的生意人。天天看着官府人进进出出、又有官差常在附近吃饭议事,消息有时比低级衙役还灵通。
摊主压低声音:“那死的两个人,身份不得了,一个人是解甲吏部张侍郎的二女儿,一个还是知府大人府中的表小姐。都是美人呢,可惜了。”
“官府可查过两位小姐这几日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
“哪没有呀,这不是下了一个月雨嘛,张小姐可是从下雨前大半个月就伤风在家休养,前几天才出来烧香,后就不测了;知府表小姐也是几日天前才从京城过府小住,这下子人就回不去了。我跟你说,城西有小姐的人家现在都慌着呢,姑娘你也少往城西走动才好。”
陈荆道谢,折回崔家。
是夜。陈荆与公子在月下对坐,俩人之间摆着茶具盘,陈荆闻得那茶叶的清香不由得赞道,“好茶!今日托公子的福。”
公子温和一笑,“姑娘平时都忙些什么?”
“接任务、赚钱、保命。”
“姑娘的生活真是丰富多彩,让人心生羡慕,昨日看姑娘一展身手,所知所为远远超过一般镖师。”
她哈哈大笑,“我不是一般镖师,我是自由镖师,一个人流汗,一个人吃饭,自然不敢偷懒。公子生活雅致矜高,何来羡慕一说?”
陈荆看崔社眉间涌上淡淡怅然,不明所以,便转入正题:“凶案疑点丛丛,死者胸口的针伤孔径细如毛发,入心房没有血溢,像是冰魄针所伤,死者手中的衣服也指向隐刀。可尸体脸部切口深切不平不像是刀法纯熟之人所为。两名受害的女子身形都比较娇小,面容美丽,凶手应该花了时间来寻找下手目标,最后却没有处现场就离去。一切像是仔细谋划,却又破绽百出,更让人不解的是……”
她边思索边分析,觉得口干舌燥,端起杯子润润喉。
“更让人不解的是,凶手作案为何没有封住受害人的喉咙,让她叫声引人注意。”崔社平静接口。
陈荆一怔,“公子高人不露相,也谢谢昨天验尸之时,公子及时提点。呃,惨剧可能还会继续,即使不是隐刀做的,也与他有脱不了的联系。你我准备找隐刀,与有关隐刀的线索就在此出现,很可能凶手是近日才入昆城,我想借用公子一些人力,铺查新近出现在昆城的习武之人。”
崔社笑着应允。
崔宅正房内,一位男子静静睡在床上,脸色苍白,长发如瀑披泻在枕上,凤允从男子腰部拔出银针,携雷风行走出内室,忧心忡忡道:“以我纯阳内力,加上换血渐渐也不能阻止寒气向心脉流窜,待到寒气上移,公子腿部穴道就会被解开恢复行走能力,到时只怕最多还有半年时间。云梦谷的慕容先生若寻访得回来,或许还有希望……”
雷风行地闻言,悲痛地说:“凤允先生劝劝公子,回去吧!”
凤允叹气摇摇头,“公子不安排好这里的事,怎能放心回京?”
室内,男子缓缓睁开眼,他自知时日无多,没想到这么快,不知道陈荆案查得如何,似乎好几日没见她的人影。
窗边悠悠响起一道男声:“这崔家倒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
公子目中精光一凝,“连凤允都没有发觉,看来你已尽习得‘北冥神功’。”
男子自窗台跃下,身姿潇洒,“你与隐刀都是不世出的天才,直到如今才将功力练到八重,我自问稍逊二位,怎么当得上‘尽习’两字?”
“菩提子你已到手,怎地还没突破瓶颈?”
“那枚菩提子种在云顶高山,气候终究比不上极地严寒,培植之人就将种子种在玄冰盒里,长年日久,这菩提子竟与玄冰同生共存,玄冰坚不可摧,只有‘南海琼刀’才是它的克星,你知道‘南海琼刀’现在何处吗?”
公子摇摇头,“江湖之事,我向来不多过问。”
男子哂然一笑,“南海山庄实力大不如前,新接任的小庄主不敢将宝物存于家中,托了外人看护它。”
“何人当得起如此重托?”
“谁都想不到的一个人!南海故交鲸鲨帮好财贪色,时常作些劫镖勾当,有一回为劫尊小小的夜光玉佛,出动了帮内二百弟子四大护法,这一战,四大护法三人被杀,而镖师被关入地牢受尽百般酷刑仍谈笑风生。时南海小庄主坐客鲸鲨帮,为此人气节所打动,说情救了镖师,后暗结交为莫逆,将庄主宝物托付了此人。这人你现在也认识,就是陈荆!”
顿了顿后,意味深长地说:“陈荆一身硬气,情义是她的后盾,同时也可成为她的致命点。”
看公子不语,轻轻问:“你受了重伤?她若知道,定然又哭个死去活来,唉——”
公子眼光看向窗外:“嗯,这就是我不能见的原因。”气息有些纷乱。
☆、书生
陈荆没想到,才隔五天,凶案再现,当她赶到城西杜府门外的胡同,现场已经被人群层层围住。
她吃力挤到前面,一女子俯卧在血泊中,边上一群衣着贵丽的男女切切啼哭,让人不卒听闻。
从纷纷谈论中,陈荆听得死者是杜府邻居鲁大人的三女儿,皱皱眉想退出围观圈,奈何后面人群往前涌,前面官兵在向后驱赶,她被挤得快喘不过气。
边上一只手突然扯住她肩头衣服,陈荆不敢施内力,只得被那只手带住,跌入一个怀抱。
那支手顺道半揽半拽将她带出人群。陈荆瞪着眼前的年轻书生,一身粗布蓝衫,眉目疏淡,五官虽然平凡,配上那清瘦的身材也另有一番倜傥味道。
书生见陈荆拿眼瞪着他,慌忙扰扰袖子,行个大礼:“小生行到胡同半路,不想遇到有人群围观,本想绕道行走,奈何人群愈发拥挤,被挤到圈内乍见无脸女尸,心中悲恐交加,不能自已,不想却唐突了姑娘。望姑娘海涵蕴。”陈荆看他言辞诚恳有礼,不满淡去,淡笑道了声无妨便往前走。
一路上,陈荆把眼看书生在她身后亦步亦随,走到崔家门口,书生居然也在身边停下,她不由警觉起来,转身喝道:“你一斯文男子,为何对姑娘我纠缠不休?!”
书生满脸通红看着她,:“这,这,姑娘这是何话,我何时又跟着你了?”
陈荆斜着眼,凉凉地说:“你不跟着我,那你这是到哪儿呀?”
“姑娘住在此处?”
“哼!”
“小生也住在此处。”
“你这人脸皮真厚……”话没说完,这回轮到陈荆不自在了,五步之外,书生掏出钥匙开锁,却气拌抖怎么都对不准锁孔。陈荆瞠目结舌目看着书生回手关上隔壁大门,声音有点响。
陈荆边进屋边引颈看向左侧院墙,丛丛开得欢快的黄色迎春花从邻家探进来,回想那书生憨态可掬的样子,有点好笑的摸摸鼻尖。
“难得一看姑娘有如此轻松,凶案可是有进展了?”
陈荆看着手握书卷的崔社,居然见他迎门而坐,那双如深渊般的眼向她看去,竟有一丝若有可无的怨怼。晨光暖暖地照大地,可他却面容苍白,仿佛一个人处在世界的尽头。陈荆心中的母性情结一下子被狠狠地砸中,不禁软声道:“公子莫忧,公子的期待,我时刻记在心上。”
崔社莹白如玉的手指在书上轻抚,“烟雨桥又发现男尸,还没报官,你随我去看一遭。”
陈荆推他到后院,见双骑马车已套好,车厢盘底很低,雷风行打开车门,搭好车板,崔社自己摇坐椅进车厢。
陈荆暗忖,崔社即使行动不便也不愿别人助他上马车,高傲如斯。一时不知应该坐前面车夫位上,还应该跟崔社进去才好,犹豫间,崔社一直看着自己,她咬咬牙,踏入车厢,崔社没动声色,她松了一口气。
陈荆第一次跟崔社坐这么近,闻着身边人传出淡淡香气,像雨后森林的气息,不由想起前世与一群同事迎接大人物视察医院,见不着人影,只闻古龙香水从她面前经过又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