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管家示意秦墨白坐下,一排护卫立在他们身后,雷风行被人像牢犯一样盯着,心里不舒服,回头狠狠剜那管家一眼,那管家却安定自若。
秦墨白坐下,快速地环顾周身,屋子四周开了齐人高的大窗子,四面墙有空的地方都放着书架,书架满满都是书、甚至还有些是竹简、骨简,一架可供四人并行的木梯蜿蜒而上。
轻微的脚步响起,一位容貌极美的妇人扶着扶手慢慢下来,锦衣素颜,举止优雅,目光温和。秦墨白一见她与陈荆同样褐色的眼眸,忙敛衣襟,行个大礼,心里甚是紧张。
美妇在大厅站定,含笑听完管家叙说,对他们说:“两位可是阿荆在洛国的朋友?”
秦墨白诧异她字正腔圆的洛国话之余,让雷风行送上见面礼,美妇也没推辞,让管家收了。
主客客套一番后,秦墨白方进入正题:“夫人,在下受令媛之托帮她寻一物,如今此物已寻找,要面予她,不知她可在?”
陈夫人面有难色地说:“阿荆近日外出公干,所一时回不来。另外,我不是阿荆的母亲,只是她的姨母。”
秦墨白“哦”地应了声,沉吟一会儿,又试探道:“陈姑娘怕不是许久没回国了?”
陈夫人不语,面露担忧,秦墨白起身,作势在屋中焦虑地踱着步子,口里念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陈夫人脸色失去颜色,张大眼睛,走上前捉住秦墨白衣衫,切声问:“阿荆莫不是有什么危险?”
秦墨白转身看着陈夫人哀戚的脸,沉声问:“她真的没回来过?”
陈夫人叹一声,“公子,我们阿荆已经快一年没回家了。上次来信说,会赶回来跟我过中秋,谁知我左等右等到现在都不见人影。三个月前,还跟朝中有联系,现在我三不五时找她同僚问,连他们都没有阿荆消息。”
秦墨白心中一惊,三个月前,算来正是他在迟理围捕她之后,她不会出了意外吧,心沉到冰底。陈夫人见他又变了脸,泪水如泉涌,身形摇摇欲倒,“公子,陈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秦墨白扶住陈夫人,“夫人,没事,我只是想到那重要的东西忘带在身上。陈荆前些日子还托信让我将此物带到家里给她,她应该就快回来了。”
陈夫人闻言才收住了泪水,却被惊吓过度,身体不适,管家扶她进房休息。
护卫撤离,秦墨白思转如轮,隐派在陈荆离开迟理一个月后才发出追踪令,这一个月其间,她能在哪里?还是她已经回来,意识到危险对人避而不见,方才陈夫人一切都是做戏?秦墨白暗暗发愁。
“公子,陈夫人什么才醒过来?我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雷风行在人屋檐下不自在,不禁抱怨。
“我们再等等。”,秦墨白拿了卷书在椅上看,倒不觉得时光难挨。
厅中书册大多是琉璃文字写的,有小部份是其是洛国和其他国家的书,看过去,他心里连连赞叹她的用功和博学,他手中拿的就是他的启蒙恩师——洛国大学士孙如海的文集,收录了他的政论、杂文,里面夹了陈荆的读书笔记。
秦墨白看着那些字迹,仿佛见到一个英丽女子在窗边提笔深思,这样女子,他再见到她后可能再放下?他轻叹一口气,想到她,连呼吸都是苦涩的。
作者有话要说:赶剧情,文字很多来不及打磨,谢谢亲们的宝贵意见!改之~
☆、理想
快掌灯的时候,陈夫人终于从房间走出,掠着发鬓道歉说:“公子,真不好意思,麻烦您了。你们远道而来,一定要这里留住,这里有房间,生活比客栈方便。要不阿荆回来就怪我待客不周了。”
秦墨白推辞了一会儿,陈夫人坚持到底,只得留下,晚饭摆上,碗是秘瓷碗,筷是象牙筷,菜很家常,杯杯碟碟却摆了一桌子。
陈夫人不顾危险留宿两个陌生男子,自然有她的小主意,陈荆年华正退,她身边的适龄男子不是已有家室就是太不拘小节,而这眼前年轻男子无论从相貌、还是言谈都让人挑不出毛病。人家既然主动找上门,她自然不能放过机会。姻缘嘛,留意与未留意,结果往往差别很大。
她注意着秦墨白,她家的繁文缛礼,阿荆那些江湖朋友一般都不习惯,而眼前这位清俊的公子,却好像习以为常,举手之间的矜贵浑然天成,连随从都行动有度,暗暗点头。
饭毕,两人对坐闲话家常。
“夫人洛国话说得极流畅,可与洛国有掌故?”
“先父是宫中的太傅,会说六国语言,我不才,学得四样。我是阿荆母亲手帕交,她家变故之前,将阿荆交由我抚养,她是重情重义的好女子。阿荆从小才智过人且异常刻苦,你一定没见过三岁的孩子,除了吃饭睡觉,天不亮就自己起床练剑、看书、打坐。我只随便教过她一些,她九岁便说得三国语言,十二岁已经自学了五种语言。塔图木语言极难,她如果穿上塔图木的服装,一开口谁都不知道她是琉璃人。”陈夫人骄傲的说,“都道我家阿荆嫁不出去,可像我们阿荆这样才华横溢的女子,公子,您说要什么男子才配得上?”
秦墨白思潮起伏,没人知道所谓的天才在盛誉下所付出他人无法相像的汗水和孤独。他与她,就像南北相望的孤星,彼此懂得,却没有交汇的可能。
“公子,不早了,你们一路劳碌,我带你们去休息。楼上请。”
秦墨白二人跟着踏上楼梯,楼上只有三间房,“这边是阿荆的书房,两位大人有需要可随时进去拿书看。这边是客房,风行大人请,里面有淋室。”
陈夫人领着雷风行进客房,一张白色的大床,窗子垂着厚厚的杏色的布帘,也摆着书架和书桌,桌上笔砚一应俱全。
“淋室随时热水,拉这里出热水,这边是冷水,沐浴完拔出塞子,水可自动排出,这里新面巾和被套,风行公子请自便。”雷风行满意地点点头,的确比客栈方便很多,三人退出由洁白大理石头铺就的浴室,经过另一间房。
陈夫人看一眼房门笑道:“这本也是客房,但给阿荆的小师弟专用了。屋里房间不多,那边是阿荆的房间,她不在,秦公子可以用。浴室也一样的,柜里有洗净的被褥。”陈夫人领着他们在陈荆的房间走了一圈,轻轻下楼。
“这个陈荆家里看着简单,但一切又极考究。真是的,床单也不让下人帮换新的,没见过这样待客的。”雷风行不满,秦墨白环视陈荆房间,跟客房差不多的摆设,不同的是书架更多,书也更多。
“入乡随俗,举手之劳何需埋怨?”秦墨白摆摆手让雷行风回房。
是夜,秦墨白泡在陈荆专用的的大澡盆里,忽想到这澡盆陈荆也赤身裸|体使用过,身体一热,心跳不止,又暗自责怪自己思想不正,忙起身穿衣,准备换床单位,却不知床单放在哪里,开门楼下楼上一片黑暗,没一个使唤丫头。
他无奈只得一个个柜子找,第一个柜子是陈荆家常服,清一色的黑、灰、褐;第二个柜子一打开,满眼一亮,他没想到陈荆居然也会穿这么华丽的衣袍,琉璃国服装窄袖圆领不似洛国博带宽袖。这些衣袍面料光滑,颜色以紫、绿、珊瑚红为主,再一看襟前绣纹恍然明白过来,原来都是她的朝服;打开第三个柜门,几乎是素白一片的里衣,他满脸通红,眼光不由自主停在一格衣板上。
上面整整齐齐叠着一些颜色缤纷的小件衣物,没见过她用鲜艳的手帕呀,他好奇拿过一件抖开,掉出块小碎布,拾起一看,脸烫得更厉害,原来是一套女子的抹胸和亵裤。
大洛女子穿着大胆,只着薄纱罩肚兜是很平常的装扮,但像陈荆尺寸这么小的内衣,他还真不敢想像。
他手忙脚乱想把衣服叠好放回去,没想越急越叠整齐,手捏住柔软的小衣,突然脑海里排山倒海的印象翻涌出来:内衣、高耸的酥胸、修长的双腿、纤盈的腰肢、柔软的双臂,还有那低低的呻吟和永远追不着的红唇。
伴着尘封的记忆被打开,身体也越来越炽热,下腹一阵收紧,他赶忙调整呼吸,跨进冰冷的澡盆。
月亮慢慢移上空中,照得浴室一片清亮,他也恢复了平静,在窗棂投下的黑影中,慢慢将那夜印象片断缀成完整的回忆。
她早已是他的女人,他不是薄幸之人,如果陈荆愿意,即使与采儿有婚约,他也会迎她进门作侧室;可她对他如此躲避与怨恨,他也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陈荆是应该对他有怨的,她为他险险搭上了一条命和女子的资本,他受了却不能回报。他突然不知道如何面对陈荆,一时之间,怨叹交织,只觉得心中波涛翻滚,竟不知身在何所。
他复从水中站起来,动作从容地穿好衣服,熄灯躺入柔软的床上,强迫自己息念入睡,半梦半醒间,萦绕在心间的“她早已是他的女人” 的模糊念头,悄悄潜出来,像破土而出的蔓藤,慢慢爬满他心房,让他打心底长出崭新而蓬勃的期望。
晨风吹开厚厚窗帘,秦墨白不觉睡过了时辰,下得楼来,陈夫人已经端坐在厅里看邸报,他不觉放慢了脚步,在洛国稍微大户一点的人家,向高堂请早安,都在用过早膳、下人通传过后才进行,这么突然地面对面,让他感觉有些不习惯。
陈夫人见他下来,温柔笑道:“早饭还在厨房热着,我去给你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