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早餐上来,是小米红枣粥和一些糕点、水果。
  “我不知道公子的用餐习惯是什么,就按阿荆的口味来准备了。”
  “在下经常外出,用餐都很随意,夫人太费心了。”
  陈夫人叹一口气,“阿荆天天忙这忙那,吃饭记得就吃,记不得就算,有时一餐吃两顿的量,有时两天才吃一点东西,落下个病根,这一年多了,不知道她在外面记不记得照顾自己。”
  “陈荆得的是什么病?”
  “她说是什么慢性胃炎,一吃冷硬的东西就腹痛,她自己就是个大夫,说没药可治,只能调理,这么说了,我就吩咐人煮食尽量清淡。”
  秦墨白回忆这一年来,陈荆吃东西是甚为随意,没见她病发,或许病发,她也不会让别人见到,她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他突然有些生气。
  两人吃着早饭,雷风行急急下楼,抱拳道:“今日晚了,风行甘愿受罚!”
  秦墨白笑笑,“我今天也睡过了。早饭快凉了,坐下吧。”
  雷风行挠挠头,“陈大人府上的床太舒服,窗帘又厚,睡得都不知道时辰。”
  “阿荆常说,睡眠深度比睡眠时长更重要,好好睡三个时辰强过一惊一乍睡八个钟。所以把对卧房的光线、通风、床的软硬要求很严格。”
  雷风行笑,“陈大人真是会养生。”
  “刚才还在跟公子说,她会照顾自己就好了,她是连睡觉的舍不得花时间!唉,这孩子……”
  三人吃完饭,秦墨白见陈夫人把邸报小心收到一个盒子里,问:“夫人,陈荆要写史?”
  “她那两笔猫抓一样的字,写史,谁看得懂?我是把邸报中有关阿荆的都收起来。”
  陈夫人见他面露异色,继续说道,“当年阿荆提出民间可以办报,遭到众多反对,这么多年来,阿荆一直还在坚持,现在虽然还没私人办的报纸,但邸报有一半股权是在书商手中,琉璃邸报除了派发官员,还在书社出售,内容有朝政要闻,名人轶事还有民间言论,为了吸引百性购卖,民间消息那一块,写得是天花乱坠。这不,我们阿荆的好好的名声就是给这拔人写坏的!公子,您不知道,您昨天才来找我们阿荆,今天报纸就说,您与阿荆有私情。唉……”
  “陈大人还不把这些通通抓起来?”,雷风行气急败坏。
  “是啊,我当初就跟阿荆说不能这么让他们胡闹下去了,可阿荆常挂在嘴边说,一个国家的富强先进不仅仅在国库有多少、兵马有多少,更重要是人民生活富裕、善思知礼、老有所终孤有所养,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健康干净的政治环境。”
  “如何称得上健康干净的政治环境?”秦墨白沉声相询,陈夫人被他咄咄气势所摄住,一个总是春风般温和的男子突然间变得气魄雄浑,陈夫人也曾在宫中呆过,她知道这种气势只有一类人才散发出来。
  她想了一下,将陈荆以前在嘴边碎碎念的语子整理出来,凝视着那个肃然端坐的男子,缓缓说:“健康干净的政治环境能靠的不仅仅是君主的英明、朝臣的自律,更重要的国家要法律健全、还有民众的监督。无论一个监督机构有多庞大、高效都没有民众的眼睛雪亮,民众的喉舌犀利。舆论、法律、道德三位一体,是推动国家持续发展的上层因素。任何事物都有利弊两面性,言论开放的同时也会有流言,但利弊权衡,利远远大于弊。”
  秦墨白心潮澎湃,难道这就是她为什么誓死要守卫琉璃的原因?!这里不仅是她生长地方,还是她实现理想的园地。上天让他们两人这样相遇难道就是为了彼此毁灭?
  “公子,你不舒服吗?”
  秦墨白全身仿佛失了力气,艰难地摇摇头。
  “风行,你在这里保护陈夫人,我出去走走。”,秦墨白低声说,雷风行点头。
  文城与青瓦灰墙、宽路高城的洛国国都上京不同,建筑风格轻快,民居主要以蠔石为建筑面材料,屋顶都有较高的彩绘墙头雕塑,大门多是朱红色,街道两旁栽着笔直的红棉树。
  虽是冬季,这里仍是花红柳绿,街景入目五彩缤纷,人们着衣像是洛国的春秋季。百姓生活十悠闲,茶楼几乎间间宾客盈门。秦墨白见琉璃国男人短小精悍、女人娇小秀气,皮肤颜色较深,眉骨较宽。陈荆却身材修长、五官俊朗,不像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人。
  慢慢走了一会儿,一路上许多有结伴的女子望着他指点嬉笑,更有几人大胆准备向他走来,他忙转身打道回陈府。接连几天只呆在陈府看书、向陈夫人学习琉璃方言。
  作者有话要说:鸡冻的下场就是二更,呵呵~
  慢慢补充女主的背景资料——出身决定命运,顺便纪念一下中国的“四大名爹”。
  ☆、病美人
  冬日洋洋,陈夫人坐在院子里边缝制袍子,边用琉璃话跟秦墨白交谈:“公子,您的琉璃话说得越来越地道了。您是我见过学东西最快的人,以前呀,阿荆时不时带一个漂亮小师弟过来,来这里第三次,也说一口琉璃话。我们屋里的家具都是他小师弟根据阿荆要求让人特造的。”
  秦墨白知道说的是隐刀,想起他如女子般美艳的面孔,心里隐隐不快。
  正说着,敲门声响起,本伏在桌下睡觉的大白狗忽然立起来,两眼从长毛中热切地望着门口,家丁把门开,苍老的声音响起,“陈夫人有礼了,听说府上来了客,陈大人回来了?”
  “范阁老有礼。阿荆就快回来了,家里的客人还在等着她呢。”
  “哦、哦,如此,老夫就告辞了。我府里办了个蟹宴,还想着请她过去喝几杯,也有好一阵子没见着陈大人,真怀念她的妙音和剑舞呀。”
  大白狗见是生人,又意兴阑珊走回来,趴回秦墨白脚下,秦墨白伸出手轻轻抚摸他毛绒绒的后背。
  陈夫人返回,见状笑道:“小黑是阿荆小小个儿就从图塔木带回来的,说是只狮犬,这么多年跟着阿荆办案,功绩累累,跟阿荆亲热着呢。别人家的狗见了生人直叫唤,它倒是只见阿荆才叫个不停,缠着要陪它玩。”
  秦墨白仔细听着陈夫人的絮叨,悠闲地伸长腿交叠,不时点头附和,陈夫人见他如良玉般清朗温润,心里越来越欢喜。
  下午无事,他转出府外,见不远处有几个斯文的官家孩童在玩游戏,立在边上看了一会儿,终于,最大的孩子仰起脸问他:“大哥哥,你玩空竹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儿?”
  秦墨白歉然道:“我不大会……”
  “简单!这样,再这样。”孩子讲解得前言不搭后语,还没讲完,就目瞪口呆见秦墨白衣袖纷飞,空竹就像有了生命,如蝶在绳上舞动。边上孩子们都拍手欢笑,秦墨白停下来,眨眨眼笑着说,“我昨天见着这家有一条漂亮的大狗,想借来看家,不知道狗咬不咬人?”
  孩子争先恐后回答,“不咬、不咬,它可温驯了,不过,就是有点不爱理人,除了陈姐姐,谁都唤不动它?”
  “那它叫得凶吗?”
  “陈姐姐在的时候,高兴才叫,最近陈姐姐不在,都没听见小黑叫啦。”
  “它叫的时候,你们也听不见?”
  一个孩子神气地说,“我家就住在这里,小黑一叫,我们都会听得清清楚楚的!它真的好久好久没叫过啦,真可怜。”
  秦墨白微笑,“那我就去别家借吧。”
  他从巷子转出找了间装潢考究的茶楼,点了些茶点,叫了壶“大红袍”边饮边整理关于陈荆的千丝万絮。
  一阵车马喧嚣引得他望下看去,三辆极豪华的马车停在酒楼门口,后面两架车先后钻出两名男子,一左一右候在车门口,车门被打开,一名女子轻扶右边的男子的手婷婷下了车。
  整楼的目光都被女子吸引:身着桃红锦绣裙,月白暗花宽腰带勾勒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半身轻倚右手边男子手臂,娇喘微微,若弱柳扶风。
  秦墨白坐临雅间外靠窗,女子一行人上得楼来在,就有人与两名男子打招呼。“韦大人、申大人。”
  秦墨白听见姓韦,朝他多看了两眼,靠后的男子头戴藏青色一字方巾,身着同色长袍,步态斯文,神情腼腆,回应众人羞羞答答。
  秦墨白正欲收回目光,无意与女子的眼光撞上,看那女子态生两靥之愁,泪光点点。
  女子见秦墨白宛如一块无瑕美玉雕成的玉人,即使静坐隅角,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不由神情怔忡,放慢了脚步,对身边男子低语一句,三人便弃了包厢在秦墨白边上一桌坐定。
  秦墨白发现三人坐下频频向他这边探望,正欲起身离座,秀气男子便向他走来,红着脸道,“在下韦含之,这位公子气宇非凡,想是胸中韬略万千,吾兄二人恳望与公子一述。”
  秦墨白知道这人正是陈荆倾慕之人,滟目幽沉下来,客套一番随他入坐,另一男子见他前来也立即起身施礼,而女子却端坐不动,只微笑颔首,秦墨白揣摩出此女身份,面上却不动声色。
  三人交换了身份又就着茶点泛泛谈了些美食和琐碎见闻,女子均不开口,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停驻在秦墨白身上。
  秦墨白见女子思索时,手指轻抚茶杯口,微颦的神情与陈荆有五分相似,禁不住时不时朝她看。
  “秦公子一表人才,家业有成,不知是否婚配娶亲?”,申大人快人快语。
  秦墨白心里一阵抽痛,慢慢回答:“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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