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申大人见秦墨白回答得犹疑不决,笑问,”又不知何样的女子才入得了公子的眼?”
  秦墨白本想敷衍过去,看见韦含之眼波流转,心中一动,“在下所见女子,有艳若牡丹,有清胜碧莲,有傲似红梅,独寻不着胸有经纬,腹纳百川,能独挡一面却可近可亲之人。”
  申大人意味深长地说,“秦公子看来真是长年境外经商,不知我琉璃国主正乃一妙龄女子,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现在后宫夫位空虚,凭公子的人品,要获女王垂青也是十拿九稳的事儿。”
  秦墨白但笑不语。
  女子突然幽幽道:“想我琉璃国,有一女臣也真当起女中豪杰。只是一她与公子年龄不当,其二她来去如风,莫说公子要遇上得靠万分造化,就连女主要寻她也是无踪。”
  秦墨白敛眸轻笑,“几位谈论的都是朝中密闻,在下一介游商,实在不便多闻,有事在身,先行告辞。”
  女子弱质纤纤站起来,却突然生出一种尊贵之气,“公子凤姿龙章,如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人的心志,可凭此物到内务府。”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块金牌。
  秦墨白看了一眼那金牌并不伸手接,深深作一礼,不发一言离开,留下神情莫测的三人。
  作者有话要说:人物一个一个粉墨登场,非闲杂人,每个都将对男女主角的命运方向产生重大影响。
  ☆、虎山行
  在陈府住了近月,秦墨白从派驻官员递来的信息确定琉璃并没战争意向,放松了绷紧的一根弦,而陈荆难寻踪迹,却又怅然若失。
  陈夫人心细如尘,见他日益焦郁难安,一面忐忑不定,另一面又暗暗欣喜,出言相慰道:“阿荆说回来,一定会回来,只是耽误了公子的时间。客厅的书我见公子读得差不多了,二楼也有书,不是老身小气,那间房有点吓人,一般人都不敢去,故在阿荆不在时,老身锁了,我给你们把门打开。
  秦墨白两人推开书房门,愕然,说是书房其实可堪议事厅,进门六排书架高入屋顶,书案宽长,角落赫然立着副森森骷髅架,骷髅边上架子摆满瓶瓶罐罐,不知是药还是别的什么,秦墨白不敢走近,只踱到右方去看那个沙盘,整个东月大陆便全在眼皮子底下,他忍不住挑挑嘴角,她好大的胃口。
  他又仰头望向墙上挂着人体穴位图、地图、及用奇怪文字写的贴纸,虽然看不懂,但她的字真不是一般的难看,得练。如果要练,她手腕有劲,他有几张怀肃的草书帖子,那般纵横激荡的字体甚是适合她……
  “这灯罩的图案可真好看。”雷风行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胡思乱想。
  秦墨白轻轻转动灯罩,灯罩上的颜色甚是艳丽,图案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松开手,森然说,“是人皮。”
  “除了公子行军的帐房,我还没见过哪间房子杀气是这样重的。”雷风行再大胆在这大书里也觉得背后发冷。
  墙边立着一排刀剑架,架上十八般武器俱全,秦墨白一件件拿起来,虽然都是良器,却也无甚特别之处,握手处光滑,这些兵器居然不是摆设?
  他见过陈荆使剑、使刀、使枪,皆为百里挑一高手水平,隐派绝不会有这样的杂武功路数,她倒底师从何人?可她不仅知道云顶高山所在,还偷出了菩提子,对隐派门户又极熟悉。
  气宗、剑宗、隐宗,三系同根,为同一始祖所开创。自各开创门户之时关系还算交厚,到了如今却错综复杂,既相互关照,又相互竞争,武林中想拜入三宗的人士多如牛毛,却因门户神秘而不知所寻,只有宗下弟子和少数三宗至交才知道门户所在。
  以往,三宗都只收两名弟子,现在隐宗发展为门派,子弟众多。而气宗、剑守还保持极严格筛选条件,气宗传人是他和风临,剑宗听说只说有一位女弟子。以她对各种兵器的熟悉,难道她是剑宗的传人?
  根据三宗约定,每二十年,三派将进行比武切磋,参加者需年过二十岁。
  虽说是切磋,却以性命相搏,是以每宗都会收两位弟子,以免一名发生不测,武艺失传。
  去年,隐刀还没年满二十岁,本来是由气宗和剑宗两位长弟子比试,隐刀却突然向他发出战书。他本不想坏了规矩,但隐刀提到风采,他就不能不应战了。
  隐刀果然是武学天才,明知自己即使没有处子之身,没有气宗内功心法,仍然将“冰焰掌”在短短时间练到九层火候。
  若他慢慢贯通“冰焰掌”,自已必负于他之手,隐刀当之愧的是三宗弟子的翘楚。他不像是个沉不住的人,为何要急急与他交手?
  秦可卿手抚着一把指天戟的刀柄,思前又想后。
  他在代她出战?!秦墨白重重将指天戟顿在地上,心头一片雪亮:隐刀十余年在陈荆身边跟出跟进,自然深知她虽然勤勉过人,却将大部份精力花在扶持琉璃国发展和医学上,胜券难操。风采不过是他招惹自己的一道幌子,他那样的傲气的少年怎么会公然调戏女子?
  如果不是急于替陈荆出头,他何至于此?
  他飞速纵上屋顶,像一阵风掠过一间间屋顶,也不知奔出城门多远,在湖边站定,那个晚上,也是湖边,他将她推进深渊!原来,自己和她的对决,从十多年前就已经注定。兜兜转转了半天,仍逃不过如此结局。
  他举头望天,逆天命则行的事,他不是没做过,何差这一桩?
  一行大雁飞过苍白的天空,北雁尚知道寻春,她一身伤,现在会藏在哪里?她不会将危险带回琉璃,一定会找个安全的地方来喘息。剑宗,她在哪里?不对,剑宗早在五年前就练功走火入魔气绝练功房,她回到那里还是四面楚歌。
  秦墨白闭上眼,初次见面陈荆时,她从屋顶跃下的从容、赖上他家的狡黠一一在眼前浮现。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陈荆就是这样的人,云顶山!
  她一定去了隐派,惟有她才能让隐派的人马停止在洛雪山前,她身中”冰焰寒气”,她只有隐派才有消解的办法。
  他睁开眼,双目清寒如星。
  ☆、隐派
  陈荆一手握笔,一手扶住额头,痛得泪花闪闪,心里开始第一千次痛骂秦墨白阴狠,封了她内力不算,还整得她一动脑,脑袋里就像有一把冰锥子在钻。秦墨白啊秦墨白,这梁子是结定了,等到我陈荆咸鱼翻身的一天,有你好看!
  “大师伯,师祖有请。”眉清目秀的小弟子玄光来报。
  陈荆看着人家一身高级的职业灰,再看看自己菜绿菜绿的长袍,心里十分郁闷,这代隐宗不仅一点都没有得到三宗的精神:神秘、低调、庄重,反处处与这些优良传统大反其道。不但大收弟子,害得隐刀搞出个十分惨烈的师生恋,还要求弟子又广收弟子,子生孙、孙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尽,他每天最得意的就是上午检阅众课时,在一片”师尊”的礼拜声中傲然前行,这是什么恶趣味!
  她五岁时由先帝托入剑宗,几百年来,才知道剑宗屡输给气宗,本届气宗听闻又收了个天资很了不得的弟子,让师父大为紧张。
  她初次见师父,师父就给她看了三大门派的秘籍,要求她第二天就阐述三派的武艺精要,一般的五岁孩童别说连字都识不全,就是识得全也根本不能理解这其中的含义,更逞说出个道理。
  陈荆自认为智力平平,好在比别人多二十多年的读书时间和工作磨砺,不眠不休看完了三本书,死撑着理解了个几分。当晚对道,也说出了个二五六。脸似锅底的师父才有一丝缓和之色。
  其后,陈荆被逼着看的书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奥,师父却很少给她解释和演习,如果她做对了,师父脸色就好看些,做得不对,师父就会一直不理她。
  可是她上世的知识根本就没有六合玄机、五仪八卦之类的东西,她对剑义的理解渐渐吃力起来,从那以后,师父就没过好脸看。
  直到有一天,师父带她去观摩隐刀的拜师礼,那年她八岁,隐刀三岁,用隐宗的话来说,隐刀“骨质清奇、思维超人、武林百年难出一人”,可在陈荆看来,隐刀还是半大的婴孩,整天哭着回家,跟其他孩子没什么不同。
  不过,能与传言中的两位天才放在一起认宗,陈荆心里还是蛮受用的。
  拜师典礼上,隐刀见许多陌生人便哭闹不止,闹得连气宗那个五岁的高贵小弟子都不肯下马车,隐宗一个大男人,在座位上死死抱着他手忙脚乱,隐刀哭得越来越凶。
  八岁的陈荆就走进厨房拿筷子沾了麦芽糖递给隐刀,隐刀抽抽答答地接了,陈荆顺势将他抱在怀里,隐刀平静下,之后就粘着陈荆不放手。
  隐宗狡猾地用一本隐派的暗器秘籍向师父借陈荆帮他照顾宝贝弟子,从此陈荆就云顶山住下来,看隐宗配药、研发暗器、揣摩人体穴位。
  有着现代意识的陈荆觉得即熟悉又新奇,总会忍不住插一两句嘴,隐宗开始不服气,向陈荆展示更多科研成果。
  陈荆遇到懂的,好心帮他改良一下,遇到不懂的,也诚恳听隐宗高谈阔论。在她看来“解毒的挑战和意义远远大于施毒”,于是隐宗每新配一剂毒药,陈荆就会死命配制对应的解药。
  渐渐,隐宗看着陈荆的眼神越发诡异。
  隐刀一天天长大,果然一天天展露出惊人的天赋,陈荆将学习剑义的困惑说与他听,他听后,当下便能给她十分详细又明白的回答,让陈荆十分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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