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上云顶山之后,每季师父检查功课,她都能交出及格的作业。
对于她平庸地悟性,隐刀十三岁时也怀疑地问过:“你以前没听你师父讲课?!”
说起她在师门的不幸遭遇,陈荆感触良久:“你刚出生的时候,我在自学;你三岁入隐派,我在自学;你五岁都能跟隐宗过招了,我还是一个人自学;等到你现在都要收弟子了,我还在自学!我他妈的都被自己好学的精神感动了!”
隐刀轻轻笑起来,那一刹那,陈荆觉得世界一下子变得缤纷多姿,隐刀的美丽可是她的骄傲呀。
一日师父破例多问一句,她为何进步如此快,她便将隐刀的指点如实说给师父听,师父脸上当时流露出的神色,她现在还记忆犹新,怜悯中有失望、愤怒中有不甘,非常的复杂。
她回去云顶山,向隐刀说了师父的怪表情,隐刀脸上表情也很怪,担忧中有恐惧,决然中有温柔,她没想到怎么会在心底用“温柔”来形容一个小小少年的脸色,但事实上,他那时的确就表现得那般“温柔”——
她二十岁时,从琉璃回师门交待功课,师傅闭关练功,却因走火入魔在练功房辞世。
虽然师父在世时,对她不假颜色,但她还是守着师父的墓碑悲肠寸断,整整半年才从剑宗大门走出来。她明白,师父就是那样冷冷的性子,他在,他就是她的依靠,他不在,他已经倾尽所有给了她可以保护自己和实现梦想的依靠,那就是师父表达不出的情意。
当她回到云顶高山,隐宗就半哄半诱她入隐门,隐刀每在这时,一改满不乎的冷酷神情,也一脸狂热地看着她。
她就知道,这两师徒是想把她当长期保姆使。现在隐刀长大了,不再缠着她,可是那个隐宗却“痴心仍旧”。
这次她偷了他的看家宝贝,又身受”冰焰冰寒”,要想活下来,不入隐派是不可能的。
可是,隐宗为了报复之前被拒绝的耻辱,居然让她拜最小的弟子为师,见了他的面,要尊尊地称一声:“师尊!”
隐派以着装颜色区分|身辈,隐刀着黑色,下面的就跟着是黑灰、浅灰、深褐、渐褐,到了她这里,不知隐宗突发什么奇想,居然让她穿让油绿的长袍,她还记得穿着这身衣服,隐派众弟子嗤嗤的笑声。
“陈荆,今天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隐宗在座位上边挫指甲边得意说。
“师尊是想停了‘挫骨扬灰’?!”陈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哼,偷我的宝贝还不让我找回来,不是看你对我隐派还有点用的份上,我就真的将你‘挫骨扬灰’!” 隐宗长长的雪白眉毛立起来,两眼血腥,陈荆立刻恭顺的伏□子,隐宗眉毛立了许久,终于慢慢又垂下。
“我是要告诉你,后天就是新一届弟子入门选拔,那时,你就有新师侄了,你欢不欢喜呀?”陈荆莫名其妙,她又不喜欢当祖奶奶,高兴个什么劲呀?
“小徒也要收徒?”陈荆好奇问道。
“你?这辈子就只能拿绣花针和菜刀了!”
“师尊!你一定要救救徒孙,徒孙好了一定将所有光、所有热都贡献给师尊,光大隐宗门派!还要手刃那奸人,以雪隐派之耻!”陈荆涕泪皆下。
“嗯,居然有人会我派独门‘冰焰掌’,这个人的确留不得。你的伤嘛,要治起来很费功力,值不值得我花这么大的气力就要看你以后的表现咯。”
“是!”
“希望你还能活着看到我新弟子入门。”
“是!”
“去吧。”陈荆慢慢退下,隐宗眼神愉悦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没人看了???泄气。。。。。明天考虑要不要休息,把前文好好整整~
☆、归“隐”
秦墨白抬头看云顶山高耸入云,想起儿时曾与师父来过这里,那时他身子弱,经过长途颠簸加上山区严寒,刚到山脚就全身高热不省人事,一直未曾与另两宗弟子谋面,才有了如今的牵扯不断的麻烦。
“风行,你就在山脚下等我。”
“是,公子。”雷风行知他要拜会师长,不宜带随从,正欲将马车赶回去。
山坳转出四十来个年轻人往山腰去,个个模样端庄,身姿挺拔,为首几个身着道士浅灰袍,虽然步行平缓,但脚底轻盈,看来都是轻功好手。
秦墨白略踌躇,也远远跟着,一灰袍清秀男子,回头看他俩若即若离跟在队伍后面,也不出声,继续往上走,一干人来到山腰一块空地。空地上临时支着一座三丈高台,均为四方凳子一张一张歪歪斜斜随意高叠而成。
那灰袍男子道:“例位都是通过我隐派前两门考试出众人选,今日最后一关为静坐。众人都道我隐派暗器、轻功、医毒独步武林,殊不知学成每一项武艺都须持之以恒的定力。静坐考验大家的就是毅力。我等选取能在桌台上静坐时间最长的前五名人选,时间均须过三柱香。顺序大家就抓阄。”
大家看那一阵风刮过就要倒下的台子,莫说静坐三柱香,就是能坚持一柱香都如上青天,人人脸色凝重。
前四名,有的才跃上,台子就倒的,最好的只坚持了两盏茶时间,而隐派小弟子搭凳子身法却非常漂亮,几个”旱地拔葱”就将高台搭好了,秦墨白不由暗赞隐派轻劲果然名不虚传。
比试到一半,终于有一个女子静坐了四柱香顺利过关,山顶上陆陆续续又下来几十个隐派弟子,皆是年轻男女。隐派而今天发展成神秘的情报杀手组织,没想到弟子们看起却十分单纯,且门风颇轻快。几十个弟子围在外圈,个个面带笑容,时不时窃窃低笑,一点儿也不拘束。
一个身着嫩绿长袍的女子伴着两个灰袍弟子,沿着山路慢慢蜿蜒而下,加入围观人群。
女子梳着道士髻,英气秀丽面容略显苍白,身姿也更单薄,只是嘴角还是噙着一丝温和的微笑。
是她特有的十分随性的笑意,如无数次秦墨白在记忆中重现的那样,极远又极近,极静又极闹,仿若她还立在万朵清莲月满天的荷塘前,半真半假地对他说“我的心可昭明月”。
他想伸出手去拉她一把,把她从远远的角落拉近身前,他要看清楚红尘烦嚣之后,她的双眼是不是还秋水澄明?
沉睡在秦墨白心灵的最深处,是一种朦胧的渴望,由弱至强,燃烧般席卷全身,直欲叫他心中一颤。
陈荆在草坡上站定,仰头看两人在台上端坐,心里好笑,入门还打坐,是唐僧和鹿角大仙斗法吗,隐宗以为自己在导演《西游记》呀?
看了半晌,两人还是纹丝不动,她感到无趣,对玄光笑道,”我们赌一赌谁先掉下来,两吊钱好不好?”
周边几个人听闻也来了兴趣,有押黑衣的,有押蓝衣。陈荆眯起眼睛看了看,押了蓝衣,没多时,蓝衣果然先落下来,陈荆笑嘻嘻收了银子揣在怀里,几人不服,又押一局。
玄光问陈荆有没有带瓜子,陈荆摇摇头,另一女弟子伸出一只手,满满的核桃,陈荆忧郁地看着核桃,玄光笑着帮她把核桃壳捏碎,几人悠悠剥着核桃看着比赛,有说有笑。
不多时,玄光低语:”大师伯,时间到了。”陈荆点点头,又并着两名弟子慢慢向山上走回去。
秦墨白逆光站着,雷风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嘴里似安慰又埋怨:“公子,可见着陈姑娘了,她在这好不逍遥!”
“风行,将飞鹰留下来,你先下山。”他眼光一直追随陈荆的身影消失在山顶雾气中。
雷风行离开,秦墨白待所有应试过场后,跨过溪水,穿过树丛。对为首的弟子抱拳道:“在下崔社,久仰隐派武术博大精深,日前入门招募末赶得上,今日特寻到此处,望各位前辈罔开一面。”
几位年轻弟子目光闪闪,之前回探他的少年一指高台,道:“方才静坐测试的规矩你也知晓了。你先过了这一关,五柱香时长。”
秦墨白作个揖,“寒鸦凫水”飞身上凳台,一撩长衫下摆盘腿坐下,双手优雅轻置膝上,阖上双眼,飞扬的长发时而拂过他挺秀的鼻子、时而掠过他紧闭的薄唇,风拍打着宽阔的衣袖,本来刺眼的阳光投在他身上化作温和光晕。
众人都收了声息只呆呆看着他,他仿佛笼罩着渺渺灵光和蘅芷清芬而来,让人周身感觉到一种凡尘俗世以外的宁静:不知不觉,男子长睫上扬,张开眼,脚尖一点凳面,翻身翩然落地,柔声道:“应该过了第七柱了。”众人一望香桌,五柱香早化为灰烬。
一名弟子倏地扣住他手腕,他也不闪避,那弟子测探他内息,“咦”地道了一声,低声对身边弟子说:“内力极弱,学武似不过三年。”又有两名弟子也搭了他脉象,眼中都露出诧异的神色。
为首弟子道,”你既已过了最难的一关。我们按规矩得收你入门,只是你师从何人得由几位首座师父决定。”
秦墨白端正行个礼,伴着几个新弟子一起上了山。
隐派经过十几年扩展,门庭辽阔,房屋依山势层层而建,各弟子依入门早晚和品阶考校按从低到高居住。秦墨白与四位新弟子住在最下层也是最外围,最顶端的想当然是掌门所居之处。
晚饭沐浴过后,由两名褐装弟子向他们介绍门规,说到隐派服装依职位而不同,顿了片刻,说道:“门中有一位身份极特殊的大师伯,身穿绿袍。她仅在前几个月入门,且拜在我等坐下,按位阶是与你们同等,但她却是师尊的亲传弟子、隐刀大师兄的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