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在师尊前,你们可称她师姐,但私下却一定要尊一声‘大师伯’,并且‘大师伯’的身份和个人信息万万不能透露出去,违者以泄露师门机要之罪受刑。个中原因切勿打听,切记!”
众人点头,秦墨白手轻抚袖中的菩提子,心事重重。
秦墨白一入门,女弟子们都对这位俊美出尘的小师弟深有好感,时不时三五结伴找机会与他谈笑。秦墨白久居疆场,只在应酬时与零星几个女子有接触,如今置身在吱吱喳喳的女人堆里,应对颇感不暇。
学习草药知识的课间,一位女弟子又扰过来,看秦墨白在专注地看学习纲目,笑问道:”“师弟,你长得这么好看,家里又是做官的,为什么不去考状元,要到这深山来学武?”
秦墨白想起陈荆与那位状元交好,冷然道:“状元有什么稀罕?”
那女弟子见秦墨白突然变了颜色,好不尴尬,换过话题问边上的人:“大师伯这几日应该刑满了吧?”
秦墨白心一动,眼睛望向她们,女弟子见秦墨白对此话题颇关注,便压低声音仔细说来:“崔师弟,你上山这七日都没见过我们着穿绿衣的大师伯吧?她犯事,每天都要受‘挫骨扬灰’刑。这个‘挫骨扬灰’是我们隐派对犯错弟子最严酷的刑罚,就是让你吃下药,骨头感觉就像被人拿锯子锯开一样,而且全身皮肉还会变得极敏感,连往身上吹口气都像用刀割,然后投入风窖口,让你从里到内活受那凌迟之痛!以前我们对敌人施实过两次,没有人能熬过三天,可是大师伯受七七四十九天!受刑时,师尊还在她面前放了一把刀,如果那天她受不了,就让她自裁。但大师伯可真要强,硬是挨过了四十多天,再将五日就刑满了。”
秦墨白开口,声音有丝颤抖:“她如今可好?”
女弟子点点头:“那‘挫骨扬灰’只是激发痛觉、摧毁意志,不会真正损害到身体。”
他幽幽道:“活受这等罪,日复一日,痛何如哉,还待怎样。”
女弟子吃惊他的悲悯,欣赏着他纯净无瑕的容颜叹道:“崔师弟,你心肠这么软,不适合入隐派。”
秦墨白垂低眼睫,好半天,又问:“大师伯是如何到这山上的?”
女弟子左右看看,小声说:“大师伯上山,是三步一磕头上来的,上来的时候脑门都磕出血了,一见着师尊就昏死去啦。我听说,大师伯武功被人废了,还带着一身伤,以后都练不了武啦,可是师尊还是坚持收她作弟子。崔师弟,你不知道大师伯的身份比大师兄还高,你可千万别以为她没武功就冲撞了她!”
自己找上云顶山,还三步一叩,这么说她的记忆无碍?是慕容在误导他,还是连慕容都没把握?不论如何,他都大感意外,却又如身置午后阳光下,看浮尘在阳光中跳跃,感到不可言喻的踏实。
秦墨白握紧书本,口上却云淡风轻地问:“多谢师姐提点,不知道大师伯住在哪里,有否机会一睹英颜?”
那女弟子指着山顶说:“大师伯住在掌门的别院。她白天从卯时受刑一直到未时,其余的时间大多在屋内将息,很少会客。”
秦墨白仰头看飞檐翘壁的房舍在山雾中飘渺不定,心底也似有把锯子来回拉扯,痛,感同身受的痛。
作者有话要说:可爱的撒花仙子们。。。。看到你们,我又来劲儿了:)
靠!怎么错别字这么多,自我鄙视一下!!!!!
☆、新师弟
陈荆机械地将药丸放入口中,隐宗满意地走出去,将石门合上。
她瞪着山岩滴滴流下的山水,将手帕卷成轴咬在口中,慢慢感受一把尖刀从腹部开始剔,一直剔到五脏六腑,继而在骨头深处毫不留情地挫,她全身发抖地跪低下来,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渐渐的皮肉也开始有炙烧的痛楚。
阴冷的山风吹过,似有千万把刀在身上切割,她听见自己发出似野兽般的呜咽,眼前开始出现早已逝去的亲人们的身躯、腐烂的头颅滚作一堆……一片鲜红的血蒙住了她的眼睛、耳朵、鼻孔,让她不能听、不能呼吸,无数从地狱伸出的手撕破了她的身体,揉碎了她的内脏,
死亡是一朵摇曳在眼前的罂粟,她真想伸手去采撷,她颤抖地摸到刀柄,手掌传来断裂般的疼痛。她猛然缩回手,清醒的疼痛杀死甜美的死亡诱惑。
人的一生又岂能用简单的一刀就推脱得干净呢?她想起当她还是婴儿时,胖胖的父亲抱着她,总爱面向草原深处,看向太阳升起的地方,慈爱地对她说,这一世,她是草原的儿女。
在浓烈的玫瑰混着麝香气中,陈荆再次睁开眼,皱眉转头四处寻找那刺鼻的味源。枕边放着一个浸过香料的木盒,又是隐宗的什么新产品?她从枕头下摸出袖剑,以剑尖挑开盒子,浓香袭人的盒子装着熟悉的铁盒子,顾不得全身酸痛,她立刻爬起来打开盒子,正是寻找多时的菩提子!
这不是在风临手上吗?怎么会出现在她床上?风临来过了?他是如何知晓这一切的?陈荆急杵捣心。
风临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现在人呢,为什么不与她相见?难道昨晚梦里依稀在她脸上轻抚的微凉手指和那声饱含感情的呼唤都是真的?
陈荆的心“卟、卟”直跳,她按住太阳穴,第一次觉得头痛得也可以这般喜悦,无论如何,他并非她原想的那般无情。只是,那又能如何呢?她虽未婚,他却早娶。陈荆心里又酸楚起来。一个早上,抱着盒子,时悲时喜。不知不觉到了午饭,玄光进来看她,她还恍恍惚惚。
“大师伯,今日很不舒服吗?要不要跟师尊说一下,今天的药晚两天再吃?屋里熏香了?”玄光头扭来扭去似在找香炉。
陈荆如大梦初醒,敷衍了几句,悄悄将盒子藏在被里。
夜,刚刚暗下来,浓雾层层弥漫,星光下,浓密的松树叶儿被一道微风吹得轻轻摆动。
秦墨白靠在松树枝上,看进窗子里奄奄一息的女人。关心则乱,他早应该想到陈荆即偷出菩提子就不会为了减刑而将菩提子交回去!为什么什么事一遇上陈荆就变得超出他控制?
他轻轻叹口气,一跃入窗子就拂了陈荆的睡穴,她睡得比前两日轻松,没有再皱着眉,呼吸也平顺了许多。他握住她搁在被子外的手,她的手指有一层薄薄的茧,却比想像中柔软纤细,他以大姆指肚轻抚她温暖的掌心,低下头亲吻着她每一根修长的手指。
陈荆好像有了回应,手指微弯回握住他的手,他微笑看向她的脸孔,她原来还在沉睡中,“风临——”喃喃两字从她口中逸出。秦墨白如被雷击,松开手,立在床侧看她良久,又掠身消失窗外的夜色中。
“陈荆,你果然还有命来见我.。”老者隔着珠帘眼神犀利看着她跪伏的身体。
“多谢师尊不杀之恩。”
“既然你还活着,拜师之礼不可不行。当年隐刀入我师门,在冰水中连浸了十九日,那时的他才三岁。你现在已经成年,虽然聚不了内力,但此法对你还是太过简单。这样吧,三日后你就去黑石屋住两个月,出来不疯不傻,就当入了我门,我便传你消解‘冰焰寒气’之法。”
“师尊,那屋中可有什么玄机,徒孙好做些准备。”
“没有,你放心,什么都没有!”老者笑得很深奥,少顷,道:”三宗的切磋就要开始了,隐刀这几年出去游历都没有音信,你与他素来亲近,可有他的消息?”
陈荆抬起头望向老者,老者苍老的脸上是一片真诚的关切和担忧。她忍住锥心之痛将昆城血案述出,只是隐去了杨水音与隐刀的爱恋及秦墨白之伤。
老者听后,握住的扶手化为齑粉,身子颤抖不不已,”我问你,你在江湖上排名如何?”
陈荆垂下眼,“徒孙不才,虽未至师父五成功力,但在江湖无论刀、枪、剑、鞭、戟,算得了对手的,同辈不出十人。”
“我又问你,你与隐刀相比,又如何?”
“隐刀是武林公认的奇才,又得尽师尊亲传,我们最末一次切磋是在五年前,徒孙五百招后败于隐刀。”
“那秦墨白是什么来头,怎么可能伤了隐刀?!
“秦墨白是大洛的小王爷。”
老者面如枯槁,“听闻气宗二十年前收了两名王孙贵戚,皆天资聪颖,其中一名更是才智过人,甚得气宗赏识,气宗为之入王府十余载亲授课业。难道是他?!”
陈荆惊异睁大双眼,想起秦墨白伤病痊愈后,周身充盈不可抗拒的内力,嗫嗫道:“是他,果然是他!”
“如果是他,只能怪隐刀技不如人,三宗自立派以后,弟子较量都生死有命。”老者沉痛地说,“接下来,就是你与气宗的对决了。”
陈荆眼光一闪,”师尊,徙孙总觉得隐刀还在人世。他与秦墨白之间的对决或许还有内情,胜的未必是气宗弟子。”
老者沉默多时,看着陈荆已经痛得冷汗湿透全身,“希望如此,隐刀我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末几,又道:”这届新弟子有一人十分拨萃,入我门不到半月,已经将草药学基础熟知,其轻功、内气修炼也比常人快十几倍,信业、秀吉几人查过他内息,确是新学艺不久之人。明日你同我去看看。如是个好苗子,便可接隐刀的班。”
陈荆又伏首称是,心知在隐宗心中,隐刀就是亲儿子,即使新弟子比隐刀更为出色,也代替不了隐刀在他心中的位置,心绪沉沉的告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