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秀吉,你心底宽厚仁慈,要不,一只手就断掉。”,隐宗终于满意点头,“陈荆,当年你师父九字剑义真诀虽悟得六字,但出手较你如今还差上三分。如能持之以恒,成就定能并肩剑宗祖师。跟几位师弟说说你在石室中的所感所得吧!”
陈荆骄傲地道:“在参悟十三句剑义过程中,弟子明白了‘剑即是人,人即是剑,剑道最高境界,便是——人剑合人,使剑者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剑人!”
四周一边寂静,隐宗面上出现一道深深裂纹。
“弟子可有理解错误?”,陈荆感觉气场不对,惶恐地走前几步复跪拜下,不同于梅香的幽幽冷香飘荡进鼻端,他也在!她顿觉毛孔收缩。
“你所悟的是剑道,可你别忘了现在是隐派弟子,本尊提供了你绝佳的参习修练之地,你一百天的时间却对本门武功没有一点突破,你说应该如何处罚?”
陈荆听得隐宗语气里有笑意,松了一口气,脑子飞转:”弟子愿去后院作杂役。”
“既然你自己提出的,那就,先做十年吧。”
“师尊——”
“再讨价还价,就十五年!”
“弟子是想问,作杂役,不用再着穿这么,呃,颜色这么清新的衣服了吧?”
“你是觉得这衣服不够水灵,不能衬托你的独特?”
“很水灵,很独特,弟子受宠若惊、喜爱到了心坎上!”
“哼!”
“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陈荆哼着歌,动作利落地把拾来的柴伙码整齐,一道修长的人影从身后投影在柴堆上。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先半章,国庆不放假,日更。
☆、狭路
她转头,秦墨白静静站在不远处,风吹动他的发带和衣袖,一如新雨秋岚般雅致。
陈荆看他半晌,不出声,他也这么凝望着她不出声。
陈荆抵不过他执着的眼神,转回头,继续堆柴伙,耳朵却密切的聆听身后的动静。
“陈荆,这些日子你苦了你。”秦墨白声音里有不名的情绪。
她直起身来,面向他,严肃地说“小王爷,入了师门,就得按江湖规则行事,就算你不同其他弟子一样称我‘大师伯’,就算你是气宗长弟子,论辈份、论年龄,也得叫我一声‘师姐’。”
秦墨白不接她的腔,卷起袖子走向水井,将井边空桶扔下去,装满水又摇上去,拎着水桶倒入屋中大水缸,往返五次,水缸装满水。
之后不发一言向陈荆走去,吓得她忽地跳开,他看她一眼,捡起地上的斧子,细细劈开屋外堆站的粗大树桩。
陈荆第一次见他拿利器,沉重的斧头在他手中如同笔杆一样轻巧,扬起斧子的弧线流畅而美好,秦墨白见她呆站在一边,轻声叮嘱道:“你身子不好,不要逞强拿重物,冷水也少碰。”
陈荆突然说:“你要杀我,可能比劈柴还容易。”
秦墨白手上微微一滞,“你虽没内力,但借力熟练,刀也更快了。”
“所以,你更不放心,打算来个斩尽杀绝?”
感到她周身散发出杀气,他微微转过身迎向夕阳,远离她两步,让她放下戒心,“我并没想过真的伤害你。”
陈荆冷冷一笑,他现在不想杀她了?那他来这里的企图更危险更莫测。她不会傻得问他要这里做什么,即使问了,他也会像告诉别人他叫崔社一样,顺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那你准备留我这条命到几时?”
“你为何不去云梦谷?”秦墨白柔声问。
她撇撇嘴,“我本打算去找他的,但后来收到‘追踪令’,知道又是你在捣鬼,没办法就硬着头皮上山了。”
“既然你这么不听话,我改变主意了,等你伤好,我会把你囚在上京。”秦墨白停下动作,斧子抵在地上,锋刃闪着寒光。
陈荆忿然转身,从屋里拿出一大筐蔬菜,甩上肩,向溪流走去。脚没踏出大门,颀长的身子挡在她前面,秦墨白从她肩上拿下竹筐,挂在自己一只肩,扬长远去。
烛光将窗子映出两个剪影,屋内一老一少对着蜡烛发呆。
“师尊,你明天找个碴子,把他赶下山去吧!”绿衣女郎一脸愁苦,她实在受不了秦墨白天天天没亮就到后院报到,摘菜、打水、洗衣、洗碗,做得比她这个杂役还卖力还细致。
他越是表现出无害,她心里就越发毛,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就是这个道理,平静得越久,以后爆发的危害就越大!
“什么碴子?他练功比别人用功,看书比别人专注,课功做得最好,每天不像别的弟子老想着往山下跑,有空就去后院做杂务。这样的人,你告诉我,要赶他下山是不是先得把隐派弟子都清光?”
“君子远离庖厨!他天天在后院,不利于气质的培养、眼光的开阔。”陈荆说得义愤填膺。
老者瞟他一眼,“我隐派弟子从入门以来就要求熟练各种生存技能,以方便日后单独出勤,杂役本来就是课业的一项。”
“师尊,当初就不该让他破格进来。”
“他有心要我入门,不是彼日,就是今日,暗箭难防啊,你是不是没动脑啊?”
“动脑是一件很伤人的事情,师尊。”
“那你就继续加深与他的接近与了解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陈荆后牙槽磨得“咔咔”响。
老者担忧地说:“就不知道他是要奸还是要盗——”
陈荆笃定地一捶桌面:“当然是又奸又盗、奸完再盗、盗完再奸!”
说罢目露凶光,从怀里掏出两上瓶子,“这是升级版的‘牵机药’:无色无味,见肤即渗,不出半刻钟,人的头部会开始抽搐,最后与足部拘搂相接而死;这是化尸粉。一了百了,干干净净!”
“弟子啊,你以为洛国摄政王在这里会失去跟洛国的联系吗?他要死在这里,我们整个山头、加上璃琉和迟理都不够他的陪葬!”
一老一少又开始望着蜡烛沉思。
“他要死赖在这里,我们就逼他走!”
“有何良策?”
“良策谈不上,不就是一个借口么,何患无词——”
一老一少眼神交汇,发出会意的微笑。
陈荆将秦墨白的碗浸入荷叶汁中,把筷子投入绞股蓝提取液,均煮沸后,用钳子夹出来,置于风口处吹干,那总是高贵总是优雅的崔师弟,明天就要跟大家说再见了。
想到此,她猥琐地掩口一笑,霜染长眉的老者远远在房外,看着她鬼崇的身影,也不住微笑,智商情商下降的陈荆慢慢显出年轻女子该有的自在,她本不该思量太多,背负太多。
陈荆来到隐派虽然拜了宗,却是个闲散杂人,加上脑子不好使,便成日东游西荡,众弟子见了她就像众仙在天上见了当蟠桃园长的孙悟空,热情洋溢。
此时她难得立在大殿观摩隐宗考察弟子各项课业,一边拿眼偷看秦墨白。半个时辰过去了,秦墨白脸上平静突然消失。
陈荆精神一振,张大眼炯炯盯着秦墨白,众弟子循着她的视线望去,秦墨白嘴唇有些发颤,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本来挺立的身躯微弯,冷汗如雨滴在胸前,信业见状马上赶过去,翻手搭上他腕脉,凝神细探,秦墨白突然甩掉他的手,脚尖一顿,飞身殿后厕房。
“信业,崔社何恙?”
“回师尊,崔师弟脉像坚实平和,隐有沉弱,无大妨,只是吃错的东西。”众弟子听后窃笑不已。
秦墨白吃过药后,平复了两天,却每每到弟子集中之时,就肠鸣腹痛,直奔茅厕,如是发作了三回,陈荆便在隐宗座前不怀好意地说秦墨白平时好好的,一到师尊招集众弟子之时就尿遁,实是无视师尊,可恶至极。
众弟子皆讶然陈荆小题大做,隐宗却也一本严正要秦墨白下山反省。
孰料资深女弟子刘苹苹跪下来,声泪泣下道:“师尊,我从崔师弟入门以来就跟着他一起修习功课要,我知道崔师弟对师尊是敬在心底、尊在口里,此几次中途离场实是身体抱恙。弟子愿意近身照料崔师弟,待他病好后,保证不复发。”其他几位女弟子听闻,也立马跪下,又是作保又是要求前往照料。
陈荆目瞪口呆看着伏下的一片,隐宗懊恼哼一声,拂袖走人。
事实证明,群众的力量就是强大的,众女弟子一手将秦墨白的吃喝穿用全揽过来,就连洗澡水都分开准备。
陈荆一日日在秦墨白房前徘徊,寻找下黑手的机会。午餐时刻,陈荆差点撞上端着碗的刘苹苹,笑道:“师妹,你这几日也累了,崔师弟用过膳后,碗筷我一起洗就好。”
刘苹苹忧愁道:“崔师弟是为人恶作剧下药所致,师姐你一个人要忙首座院的事务,容易被些顽劣的师弟混了过去。崔师弟本时待我们甚是周全,今日我们照顾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师姐,您医术在院里最高,给崔师弟瞧瞧去吧?”
陈荆被她扯进秦墨白房中,秦墨白合衣靠在床头,看本药理书,陈荆一瞥,是她与隐刀合编的《古药拾遗》,难道腹泻引发了他对医术的热爱?
秦墨白听见杂乱的脚步声走近,抬眼一看,没料到陈荆会来,柔柔地漾开纵容的微笑,声音清析,旁意却遥远,“师姐,你怎地来了——”
陈荆饱含同情道:“小师弟,你这是责怪师姐对你照料不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