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陈荆凝重看向另一艘船的指挥:“各位去检查船况,有异来报。惊涛骇浪中两船并行如果失了联系,你等自行前往西北湾等候,如七日不见此船,沿原航线回洛国。”
  “贵人,将两艘船用铁链索在一起可行吗?”
  陈荆摇摇头,“海上风浪之大出你想像,两艘船两互碰撞,更容易翻船。”
  几人退下,陈荆回房,不理会一直跟随她的目光,从箱子翻出一套灰色的劲装,转入更衣室换了,将一把小匕首插入靴子,看一眼秦墨白飘逸青色长衫,欲言又止。秦墨白低头看着自己衣服,想了想,将外衣脱去。
  陈荆对镜子梳辫子,在镜中见秦墨白袒露的上身精壮光洁,配合着微微扬起的下颌,线条出奇的优美,竟移不开眼光,在镜中偷看他一举一动,他换了一套青色劲装,窄衣长裤将修长笔挺的身材显露无遗,发梢松松系起,即利落又不改风雅。
  秦墨白发现她在镜中打量,含笑抬头看着镜子,陈荆来不及撤回目光,硬着头皮留住目光,两人的眼光在中交汇,秦墨白走上前,从身后抱住她,亲亲她挺直的鼻子,在她耳边暧昧低语:“风暴过后,你如果指挥得当,奖赏你对本王为所欲为。”
  陈荆一甩辫子,站起来:“为所欲为?好,等下我就拿你喂大鱼。”
  秦墨白笑着搂紧她,在她额上一吻,轻抚着她的麻花辫,“阿荆,你太无情了。”
  副官来报:“回禀王爷、贵人!两艘船都检查过了,所有布置都按贵人命令要求安排完毕,现在船底正加固,只有三桶桐油,已开盖不能再密封,是否要倒是海中?”
  陈荆整理一下衣裳:“我去看一下。”,遂风风火火跟着副官下舱,秦墨白起身也想跟着下去,陈荆推开秦墨白,皱眉道:“离我远一点,待会儿吐别吐我身上。”秦墨白收住脚步,闷闷不乐爬上船舱呆看天上风云涌动,陈荆放任他兀自生闷气,踌躇满志地钻进舱底。
  船继续向西开,海浪越来越大,整个上建在不停地剧烈震动,雷风行带着四名护卫飞身来到在舱房,一个巨浪扑上甲板,海水溅进船舱,到处湿淋淋,陈荆赶紧令人关上门窗,大船被巨浪抛得上下左右晃动,门窗开始有海水涌进来,
  秦墨白使个“千斤坠”抱着陈荆在靠在舱壁上,雷风行与几名护卫亦各自扶壁而立。
  所有窗子栓锁忽又被风浪撞开,从窗子往外望去,巨浪一个个大得如丘陵,船就在这些丘陵间上下爬行,大量的海水疯狂灌进房间,水迅速淹到众人小腿,风也从外面用力鼓吹进来,吹得众人满头满脸都是盐花。
  陈荆看秦墨白全身混透,盐花如同雪粒子一样挂在他发上,带着几分狼狈,神情却温柔安详如常。
  她那垂钓的长鱼竿本立在房角,被风刮倒,砸在她头上,秦墨白见状伸手替她拿开鱼竿,她感觉被鱼线勾住,松了两手去要去扯鱼线,谁料大浪突然来袭,船体翻作九十度,陈荆与秦墨白霎时被分开,她身子被狠狠甩出去,顺着倾泻的水流从大门卷出去,从甲板上一路下滑。
  陈荆从袖中抽出小剑,意图戳住甲板,阻止滑落趋势,奈何她手上无力,甲板木质又太坚硬,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她绝望地等待着被疯狂的海水所吞噬,却眼见一道青影向她扑来,一只手有力地抓住她的剑尖,她又归入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柔软双唇在落水前一刻堵住了水灌入她的口腔,她从容不迫地吸入渡来的真气,方才真空的脑子突然又能转了。
  水流起初在他们周身猛烈地旋转晃荡,随着两人身子下沉,周边却渐渐平静了许多。陈荆睁开眼,对上一双眼睛,那眼睛对她眨了眨,带着暖意,与冰冷海水反差极大,她将唇从秦墨白唇上移开,从衣服后面扯出一条鱼线放入他手掌,秦墨白将鱼线扯了好几一会儿,果然有紧绷感,鱼线另一头还挂在船上,秦墨白又对她眨眨眼,两人的唇口再次相贴,互拥着潜藏在平静的海底。
  秦墨白内力再醇厚也不是鱼,得呼吸,他抱着她几次浮出海面,每次上游,风浪都较上前次小了许多。
  他们沿着鱼线找到了大船,电闪雷鸣已经过去,余风却不止,海面依然水波悍涌,高高的波浪让难以与大船接近。
  秦墨白在风浪中打了个清啸,雷风行等人听闻啸声摇摇摆摆赶来,朝他们垂下小船与又扔了许多浮木。
  两人捞到一截圆木,陈荆顺手将一直握在手上的短剑插在木头上,扒着圆木喘息。秦墨白放眼四周见小船就在不远处,对她道:“我们过去,抱紧了。”
  陈荆生怕他扔下自己,马上搂住他,秦墨白手一拍圆木,身子拔空而空,足踏过浮木掠进小船,陈荆上了小船,突然想插在木头的小剑,情急又要下水去捞,秦墨白拉住她,怒:“性命不比一把剑更值钱?!”陈荆听闻快哭出来,“人在剑在,剑亡人亡!”
  秦墨白一愣,凡学剑入痴之人必将贴身武器看得如同命重,这正是剑宗历来传来的剑道之刚劲,何况她这么死脑筋的人。
  他笑笑,对她道:“阿荆,你在船上等,我给你去寻,这风里来浪里去,生死一线的,可有什么话对我说?是真心话。”
  陈荆呆坐,手几乎要抠进船沿里,风雨和黑夜让两人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她讲不出一句话,其实他没那么讨厌——
  秦墨白催促,声音传来失望和犹豫:“阿荆,你真没话说?”
  陈荆一把抹掉脸上的水,振作了精神来回应他,什么话又煽情又不难讲出口?这海这浪,这船虽比泰坦尼克差了多,但放现在也算是豪华游轮了,经典重现!陈荆试着道:“你跳,我就跳。”
  秦墨白岿然不动,剧情不对路,是太莫名其妙了,机不可失啊,暴风雨眼看就要过去了,陈荆急了,又想出一句:“你将长命百岁,生好多孩子,死在温暖的床上,不是今晚,不会在这里!”
  秦墨白无语地投入水里,陈荆舒了一口气,又噎了好一会儿,方对大船上摇手。
  陈荆被人拉上在船前,抽出匕首斩断了系小船的绳子,雷风行见只有她一人上来,急问秦墨白的去向。
  陈荆黯然道:“他将我送上船,我转身想去拉他,却不见了他的踪影。”雷风行和一干卫士听她如此说,急得在甲板上团团转,在风雨里举着火把四处寻找,高呼一浪接一浪。
  船舱到处涌着水,船摇晃不停,让人头晕目眩,但从大海里回来,这里已经算温暖安稳了。阿荆抱着立柱坐在水中,袖里空荡荡的少了点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海上风暴来得快,也去得快,风突然停了,浪也小了,陈荆走出房间,此时连细雨也停了,她仰天望着天空,被暴风雨清洗过的天空,如展开深蓝色的天鹅绒布一样平静柔软。陈荆望望四周,鼻端似乎还留着淡淡的清香,心头涌上一片茫然。
  全船突然暴发出一片欢呼,陈荆奔向船的另一侧,雷风行与正与笑晏晏的秦墨白攀肩互抱大踏步而来,陈荆从来没见过秦墨白如此豪迈一面,不禁也投以微笑。
  秦墨白一见着她,松开搭在雷风行肩上的手,眉目灿烂地向她张开怀抱,众军士在他们身边起哄欢笑,陈荆拖沓地走上前,却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身。
  ☆、诘责
  秦墨白神采飞扬了没久就蔫了,这么大的暴风雨过后,并行的两艘船被吹散,这只船也物损人慌,亟需调整。
  秦墨白却寸难行,脸色苍白靠坐在椅子上,雷风行及几名护卫正围着他端水递帕子,陈荆悄声问雷风行是怎么回事?雷风行小声说:“王爷从小就晕浪,刚才反胃了,身子虚弱着。”陈荆走过去,见他一只手皮肉翻裂,伤口深可见骨,想是为拉她而被剑划伤,另一只手也伤痕累累,又是在海底被鱼线割的。
  她正要搭上他的手脉,秦墨白疲惫地将手垂下来,挥手让她离开,阿荆心里奇怪,只得退身而出,上到飞庐检看军士们的情况。
  飞庐呕吐污物一片,许多军士脸色苍白四肢虚弱,见陈荆来,强力要支持着行礼,陈荆急忙让他们躺好,清点了身体良好的军士,安排他们清洁船舱、照顾病员。
  又下到底舱,橹手们情况好过军士很多,偶尔几个不适的不也严重,陈荆望着在闷湿舱中克敬职守的汉子们,一阵感动,侧身对随行的指挥官说:“这场风浪,他们最辛苦,人人有赏,酒和银子不能少!”,橹手们闻言人人欣喜。
  陈荆含笑回到舱房,船医给秦墨白探了脉后,沉重说:“王爷在水里浸的时间过长,内力耗损又大,虽只是发热风寒,恐一时半会也难恢复。”
  她转头回看秦墨白,他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海风阵阵从窗子吹送进来,各人都感觉有些凉意,俱担心地看着秦墨白,后者却不动也不语,神色显得哀伤,众人将眼光都看向陈荆,陈荆手一摊,表示不能理解。
  舱外,指挥和大副拿着牵星板站甲板上对着天空定位,陈荆走出去静静听他们分析,若有所思往舱内看一眼。
  秦墨白用手帕掩口轻咳,看着窗外悠然立在船头的陈荆,低声说:“既是风寒,便会过人,贵人身子也不好,你们要多加照顾。”雷风行人粗心细,跟随秦墨白时间又长,当下明白他的意思,抱拳答:“属下不离王爷左右!”
  陈荆在太阳下半眯着眼睛望向海面,忽然一声巨大爆炸声音远远从海角传来,过了不多时,船下也感受到水晕余波,惊得陈荆手紧紧抓住护栏。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