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陈荆一面胡谄着,一面食指按上秦墨白双唇,示意他收敛呼吸。
“他出了这屋门,到处都是我的人,死不了。我让人送蜡烛过来。”
“二小姐,小生背后有伤,您——能帮我瞧瞧么?”陈荆语气带着不怀好意的蛊惑,话刚落音,一只手便在她腰间重重掐了一把,又酸又痛。
聂喜冬惯会房中事,如何不晓她的意思,娇笑一声,背手将厚实地木门给牢牢合上了,在黑暗中一步步向陈荆走去,“这么黑不溜秋的,姑爷你可别耍诈呀。
陈荆紧紧搂住秦墨白双臂,将他往前推,嘴里调笑道:“怕了么?你怕的话,就用‘软筋散’得了。”
秦墨白心一惊,听闻对面咯咯一笑,异香窜入鼻息,聂喜冬笑声不断:“姑爷,可被你说着了,我身上还正好有这东西。”
陈荆微笑,聂喜冬与外来男子寻欢的惯用手段,哑仆们都与她说过,她如何不知。
秦墨白张口狠狠咬住捂在他口上的手,却听着焦忧的声音低得不能低地贴着耳边道:“失节事小,失命事大。帮我一次。”
她将他的身子缓缓放在椅上,顺着椅子溜到地面蹲下,却摸着初时的衣物,悄悄将衣袍套上。
聂喜冬终于走到秦墨白面前,手指轻轻划上端然而坐的黑影的脸庞,秦墨白却垂下眼,凝视着桌子下蜷缩成一团的另一影子,默默道了一句:阿荆,施之吾身,还之汝心。
他一生未受过如此侮辱,他可以拒绝,也可以反抗。但她带给他这侮辱之前,却又给了他上云端的快乐,他不敢掐断才破土而出的希望之苗。他要她看亲眼看着,他因她所受一切,他要在她心底划下一刀,不管是因疚愧、还是伪善,如此方式都会折磨着她的心,他与她都是爱玩命的赌徒,他赌她有心。
陈荆伏倒在地底,脑子里乱糟糟一团,她能感受是到从他身上传来的迟疑与忧伤。将心比心,她一个随波逐流的人受了胁逼都分外难受,何况素来骄傲的他?但她也不是圣母,若他要恨,也应该恨自己不应讹她来这岛上……
聂喜冬的手从他的脸上一直往下滑,直接一把握住他档下,轻轻揉了许久,意外道:“怎么不行!”
陈荆被她这声惊得急急转过头去,黑暗中,那男子纹丝不动,而聂喜冬却已经弯下腰。
这种事,没有女人不行,难道是他不行?不可能呀,秦墨白悟性之高、本领之强不光显在才学上,就是在男欢女爱那事也是一做就通透,别说什么刚柔并济,起码坚久不“泻”还是不成问题的,怎么会不行?难道聂二小姐的‘软筋散’连□都给软了?陈荆简直想跳起来,跟聂喜冬探讨一下这迷药的调和问题,转念一想,又想狠狠夸秦墨白一番,早不软晚不软,此时软得真是巧、真是妙哇,少了她日后许多事。
黑暗中的男影突然站起来,远远退到屋角。陈荆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拉过聂喜冬的手难过地道:“二小姐,我,我真是有点问题,对不住了,想独自一人呆一会儿。”
聂喜冬听得她的哽咽声,被她亲热地拉着手,一腔怨气竟发作不起,心底升起些怜悯之情,默不出声地随她一起向门中走去,借着门口的月光,看见她衣着凌乱,神情落魄却又有带着温柔,只转身无言离去。
“你可满意了?”前面的身影一消失,后面就传来低哑的声音。
陈荆心里一阵愧疚,关了门,不敢回身,低低地道:“王爷——”,这唤的一声充满了无奈与艰涩。
那屋角熄了咄咄逼人的气焰,半晌,才有沉缓的声音,“阿荆,任你而行,结果是为难我自己。今日不比往时,我暂不能留你在身边,给你看了这场笑话,你要照顾好自己,一切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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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窗“吱悠”一声打开,陈荆也推开门,直直望着前方,那红衣白袍男子已落在正屋前面,听见门声,脚下顿住,微微回了首,又举步往里走。陈荆苦笑,本是有东西在自己心底生根发芽,却在那人眼梢看到了温柔多情,试问闲愁几许?一姿一容总关情……
她仰望天空,今晚好大的月光,照见人世间多少无奈,她压住麻麻乱乱的心事,寻思着该以如何姿态去见聂喜冬。跟一个女人解释那种晦事并不容易,何况对方还是“大欲女”一名,想了想此生见着的两俊杰——隐刀与秦墨白,她决意效仿两人,以貌悦人,悦人者方能自悦。
她着好装,披了发倚着聂喜冬门边看她,聂喜冬听着脚步声,脸上先是铺了厚冰,许久没见他进来,忍不住抬头看他,见他黑发如丝荡在腰后,衬得脸孔精致,不复白日的英气,却自有阴柔之美。她这一望,他即悠绵地叹了口气,叹得她心生长情。
“你还不过来?”聂喜冬嗔怪地道。
陈荆心底轻轻一笑,迈着公府步上前,朝她深深一揖,“二小姐,小生特来此为方才之事到歉。”
聂喜冬含恨将手中茶杯倒扣在桌面上,切齿问道:“你是怎么回事?!”
她一撩袍摆坐下,凝视着她的手,慢慢道:“我自幼身子弱,小时家里穷,之前已经跟二小姐说过了。”聂喜冬点点头,她又继续,“那时常得病,病了家里没钱去请大夫,就胡乱抓些药给我吃,吃着吃着,这副身子就垮了,我也是因为身体不大好,才学的医。指望着,这两年就能调理过来,谁知就出海遇到了风暴……”
“你是说,你这疾还有得治?!”聂喜冬喜出望外,陈荆红了脸,点了点头,“调养得好,应该没问题。”。
她转眼四看,黄泥土屋的居所相较与一个岛主小姐身份是显得寒碜得很,可见这二小姐在岛上也不是如意人。但胜在屋里屋外摆着许多绿植,黄墙绿叶白瓷相衬利索爽洁,如此红烛小灯下,男女细细地谈着话,添了温馨。
“你以前是做什么?”聂喜冬好奇地问。
陈荆移步花盆前,轻轻抚着那些绿株下的小草,避重就轻地道,“以前南来北往做些买卖,朝不保夕,但也攒了些许后半生过活的银子,本想着做完最后一票就收手,找个性情相投的人,回到出生的地方,傍山而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的家乡有广阔无垠的大草原,有世上最纯净的雪山,我想着与我那人儿,每天迎着朝霞,跨上骏马,赶着雪白的羊群,到有清澈湖水和美丽野花的地方去看天鹅飞翔、听牧民悠扬的长调……如此逍遥一生,便了无遗憾。”
聂喜冬听她带着暖意的言语,恍惚了一阵,便又问:“你家乡人武功高吗?”
陈荆含笑回望她,她就怕她不问不好奇,否则她这出戏还真难唱下去。她循着她的问题,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对她描述了东月陆上种种生活,喝了三壶茶,重点结合众多烈女贞妇的事例和无数凄婉的爱情故事诗词,终于将儒家理学对妇女的荼毒祸害到聂喜冬身上。
天放亮了,她筋疲力尽要休息,突然想到她或会将她药翻了,自作主张检查她身子,便正色道:“如果可以,这屋里的夜来香都搬出去罢,我身子不好,受不到这些带催迷的气味,若是晕迷怕将难醒过来。有劳二小姐了。”
聂喜冬唬得一惊,扶他入内室,搀着他细瘦的胳膊,更感他如瓷人般要细心幼护。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周的确有点事,失信了大家,甚为不安。。。。下周会努力补上,不打包票,以行动说话!!!
☆、月下
那边厢,秦墨白模棱两可的甜言蜜语也哄得聂瑞春十分开怀,两人约定,三月武艺精进参加角赛后便顺了她。
聂瑞春积极地给了他一大叠羊皮卷,说上面记载了许多用毒路数,看过对付一般武夫绰绰有余,秦墨白翻也没翻就扔到畸角里去了,三个月,他不需要等得这么长。
在聂瑞春给他派出一间窑洞后,秦墨白便安心下来,在山边寻了处冷泉,浸在冰冻的山泉水中,空中的月亮明晃晃呈地在他胸前,亦真亦幻,如同她打开门看他那一瞬间的神情:眉间有心事重重,却有一束朦胧的光束从她眼波中隐透,那一瞬间他觉得她如明月般柔情可鉴。
方才与陈荆拥吻的悸动与甜蜜又从心间涌上来,“阿荆,你并非对我全然无意,对不对?”,清冽的泉水欢快流淌,似在呼应他美好的心情,他以手指轻划水中明月,静静微笑。
良久,夜色中传来风的呼啸,他敛了笑容,起身披衣,黑夜中身形突然飞纵,三两下跃上山腰一处一块平坦岩石。
船舱中摇橹的四十多个汉子们脸上不再憨然懵懂,此时的他们,身穿漆墨劲装,个个身姿挺拔,眼中精光外射,一见秦墨白乌央央地抱拳低头,
秦墨白负手面朝空谷,轻声道:“汝等依旧伏着。鹰五,你调六人往石林东南的土院密护贵人。船,也要派人看紧,随时准备撤离。”
“得令!王爷金体保重!”鹰五沉声应答。秦墨白略颔首,轻点足尖,跃下山腰。
陈荆背上有伤,只能趴着睡觉,张开眼,看进眼里是一双黑面绣红花的女鞋,忆起自己已成人家伴侣,便气度开阔撑起来,聂喜冬受了教,忙扶他穿鞋穿衣,陈荆拉过衣服自己扣上左襟盘扣,平视她眼睛,笑道:“喜冬,我此生最憾就是没能身长八尺,你又修长健美,咱俩站到一块儿去,少不得要让人笑话。”
聂喜冬居然微低了头嚅声答:“姑爷虽没有高大身材,但一身胆艺,谅岛上谁人都不能看小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