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聂断晴呆坐不动,陈荆一怔,眉头深锁。
一行人火急火燎前往聂瑞春的处所,陈荆平生最怕坐轿,被几个壮汉抬着快跑,癫得她头晕目眩。皇甫优紧紧拽住聂断晴胳膊,颤声问:“他们……他们怎么样了?”
聂断晴板着脸,看她焦急不堪的样子,冷言冷道:“他们两人,你究竟是关心哪一个?”
皇甫优惊觉自己的失态,松了手,“我,我,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陈荆在停下轿后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瞅见前边皇甫优原来不好看的脸色,急忧之下更显得楚楚可怜,撑着身体下轿,扶着人走到皇甫优与聂断晴之间,低声道:“两人本来就有一战,此事晚了不如早了。我且去看看。”
陈荆一尺作三步,慢慢移到到屋门口,将全身重量靠在搀扶之人身上,众人只知她体虚,殊不知她两脚发软,忍着快跳出胸腔的心,一泡眼泪含在眼底,只怕看到那清风明月般的男子永远不会对她微笑。
她软软踏过门槛,一眼就见秦墨白靠坐在墙脚下,头无力低垂似睡着,身上衣物却还是那么整齐平顺,完全没有打斗的痕迹,而左胸却有血掌印,非常正确的心脏位置,孤星出手不会有回转!
满心满腹都是痛,她已经不能自已,一切一切已经失去,喉底浮起血腥,她全身力气瞬间被抽干,不敢走上前,不敢低头看,只远远靠在下人身上,轻语:“你为何现在睡去——”语声没有哭调,却字字悲凄回肠,如杜鹃泣血,恸人心魄。
秦墨白头缓缓抬起,脸色苍白如纸,紧紧琐着眉忍着体内巨大的苦痛,却满是爱怜的清眸绞凝着她,朝她柔柔绽放微笑。
陈荆瞬间失了呼吸,身子抖了半天,终于魂神归位,他看见她眼眶滚出一滴泪,极大的一颗泪珠,直直坠到地下,在地下湿出一滴水渍。
作者有话要说:喝了红牛~
☆、病发
他不再看她,却朝扶着她的人招了招手,那人看向陈荆,陈荆抹去眼泪首肯,他走过去蹲下,秦墨白一把扣住他脖子,“咔嚓”一声,那人声不及呼出,脖子就被拧断,他皱着眉将尸体推开,闭眼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唇色全失。
陈荆知他们的不明关系已经被这人看在眼里,他断了她的后患。这个心狠手辣、处处谨慎的男人呵,他们骨子里倒底有多少东西可以重叠。
聂断睛扶着皇甫优进来,她别过脸挪着步子去看倒卧在另一边的孤星。孤星死不合眼,两眼有巨大的愤怒,右臂紫肿,手掌全烂掉,血肉模糊。
她蹲下解开孤星上身,没有一丝伤痕,她再转头去看秦墨白胸口血手印,慢慢走上前,搭住秦墨白脉,听了一会儿,脸上放晴,他胸前的血原来不是他的。
“崔社,你果然不简单,连孤香主都死在你手上。陈荆,他如何?”聂断睛眼中掩不住喜色,沉声问。
陈荆不敢撒谎,如实道:“内力真空,其他无大碍。”
“他怎么是会在孤星手中安然无恙活过来,他怎么做到的!陈荆,你跟我说!”
陈荆回头又看了秦墨白一眼,慢慢道:“我们不同师。小婿不能肯定,只能猜想,有不到之处望岛主见谅。他习的是气功,出手十之八招为防守,但那却是要命的防守。他周身有‘风屏’护体,‘风屏’让煞主近身的招法变慢,却极耗内力,他如果不能短时内取胜,就一定会栽在煞主手上。想是,最后一招,他在胸口故意卖了个破绽,引得煞主欺身上前,他突然将‘风屏’收起,变成一把‘风刃’从煞主手掌直穿入他身内——”
秦墨白闻言又开眼望着她,陈荆面向聂断晴,遗憾低沉道:“可惜错了一场绝世高手的精彩对决。”
她说讲得无情,置一病一死不顾,一心挂记着武功高低,让皇甫优听得不悦,聂断晴却被她引得也浮想联翩,瞧见陈荆对他示意,两人走出房间,陈荆附耳说:“他的内力心法,独步武林,岛主可让他抄录一份,看有没有价值。”
聂断晴离闻言大笑拍着陈荆肩头道:“我没错看你,不是我儿胜过我儿!”
“来人,将这个崔社手脚跺下来,再投入水牢!”
皇甫优“哇”地哭起来,哭了一声,人便往后倒去,陈荆在边上接住晕迷的身子,交给聂断睛后,突然跪下,趴在地上道:“岛主,念在我与他称亲一场,求岛主给他一个善终,求岛主!”
秦墨白怜爱又温暖看着她五伏大叩,悄悄伸出手轻牵住她的袍角,她为这样作贱了尊严,他觉得很痛心,又很幸福,。
聂断晴阴沉了脸,额上青筋跳得雀跃,少时,道:“陈荆,抬起头!”
陈荆慢慢撑起身子,平静而坚定迎上聂断晴的目光,聂断晴冷冷道:“看在姑爷的面子,我给他一个全尸。如果他不合作,就怪不得我了!德诺,以后你就是煞主,配合新姑爷炼药。”
从圈子中走出一个褐衣人,木然一抱拳,不言也不语,聂断晴将全付心思放在秦墨白身上,全然没注意,皮肉不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你就是一个修气的,我岛上奇门武功不缺,就缺一本练息修气的秘笈,你果然肯将秘笈写出,我便放你走。”
秦墨白表示默允,聂断晴大喜,交待了看管事项,抱着皇甫优出去,陈荆尾随其后,受了这突出其来的刺激,脑子开始隐隐作痛,一路脚步虚浮。
新煞主德诺却没有随队离开,众人走了之后,秦墨白深深吸了口气,靠着墙上从怀里摸出一支短箫,低低萧声吹响,一抹黑色的身影从后窗飘进来,跪在秦墨白面前,秦墨白收了短萧,凑上前对来人絮絮低语。
“陈荆,外面的人都等了一个时辰了,你在死在这里做什么!”聂喜冬大清静早骂着进来,前晚他一宿未归,虽然她知道他与他兄弟呆一起,但他不解释的低落态度让她现在还气在头上。
陈荆缓缓从帐簿上抬起头,聂喜冬被他凛然的眸子镇住。
“聂喜冬?”他轻轻问,神情陌生。
“你掉魂了?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聂喜冬被他直直的双眼看得心发慌,不满地嘀咕。
她得到了答案,点点头,自己的“贱内”,虽称不上美丽,但眼神真诚,面目妩艳,也不如自己所书的那般可怖呀。
昨天还睡在西厂的临时休息室“清心阁”里,今天就到了无名荒岛,三年的时光谁偷了?聂断睛、孤星、皇甫优、聂瑞春、聂喜冬……她在心底熟记了这岛的组织架构图和那张行动计划书。
虎符?既然不见了三百年,就索性不见下去,再现于世,只会让人不安。她长身而立,朝霞满脸,靖安王秦墨白她得会会!
“煞部请姑爷前去,说是麻药试验成功了!”屋外等候的人不试厌其烦地一遍遍小声禀报,陈荆不紧不慢喝口水,走出去。
“姑爷,您是不是身子没恢复好?”那人极尽能事讨好,谁都知道,眼下孤星一倒,新姑爷红得发紫,而这新姑爷行事之狠,办法之多,谁都想不到。
“好!好得很!”陈荆伸伸手踢踢脚漫不在意答道。
“以前姑爷天天问麻药进展,今天试验成功,姑爷好像没小的想的那般开心。”
陈荆白他一眼,“你要知道我高不高兴,想什么,我是不是事事都要在你预料之中啊?”
那人突然跪在陈荆面前,声音瑟瑟发抖,“小人,小人不是那个意思,小人……”
陈荆不耐烦挥手让他起来,两人加快步伐前往试药间,陈荆看了笼中两只兔子,过了一个月仍蹦蹦跳跳,吃喝照常。
陈荆满意而笑,拈了一根托盘上还有一支麻醉针,转向一个武夫,武夫看她捏着银针在自己身上上下打量,深知大难临头,陈荆示个意,左右两人上前按住那武夫,陈荆将银针扎入眼眶附近的天明穴。
那人慢慢觉得自己眼皮沉重,全身乏力,闭了眼昏睡过去。陈荆在他眼皮上快速拉了一刀,那人也不觉醒,她让人包扎上,吩咐人记录反应便悠然离去。
在等候最终实验结果的漫长一周时间内,陈荆果然遭到一波接一波大大小小的暗杀。
最后一波暗杀,对方结集了有三百多人,她让聂喜冬驱动了全所有毒蛇、毒虫对抗伏击,由于平时聂家两姐妹过于滥用毒物,岛上大部份武夫都知晓防范和对应毒物。这一仗让毒部损失了七成毒物,元力大伤,而所属户部人丁几乎死尽!
伏击地离秦墨白被禁足的旧院极近,时聂断晴正在看春墨白写的内法。听得外面厮杀声惨烈,却置若罔闻。秦墨白自己聪明,理解力超群,写的心法简单深奥,别人读起极费力,再加上岛上平时练的内功极阴诡,饶聂断晴多年练武,一时也无法理解秦墨白所教授的纯正内法。
秦墨白手脚经脉断给挑断,又被铁链穿了琵琶骨钉在墙边,一身严重的内伤完全没有调理的机会,听得厮杀声渐近,知陈荆便在外面浴血奋战,气息又纷乱起来,乱窜的内力激得他吐血不止。
突然有两人翻进院子,伏在角落里,聂断晴朝门外看一眼,冷笑不动,继续埋头字里行间。
“呯”地大门被撞开,一队人手持武器冲进院子,迅速找到藏身的两人,秦墨白好不容易平息的胸口涌动的气血,轻喘着从屋里往外看。果然,陈荆手持滴血长剑信步而入,虽然蓝衫上血迹斑斑,但神态倨傲,步态稳重,应是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