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失心人
  她直走到被制得不能动弹的两人面前,以剑尖轻挑一人喉咙:“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陈荆,这里哪一个人不想将你碎尸万段!”
  陈荆轻笑一下,手上加力,血流到地上,“我只问你,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那人恨狠盯着她,身边的聂喜冬看状怒道:“姑爷,让他尝尝万虫钻身的滋味!”
  陈荆收剑回鞘,转身负手仰看天上流云,任耳旁响起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
  良久,叫声停止,聂喜冬走上前,对陈荆低声说:“他死了。”
  陈荆回身眼光扫过地上缩成一团的人,再把眼睛望到另一人身上,笑得如地狱修罗冷血残酷,“你看到了,现在是我问你,要让我夫人出手,你便活不了了。”
  “小的,小的,如果一五一实地说,姑爷,姑爷,您大人有大量,可饶得我一命。”
  陈荆搓搓下巴,“你知道我掌握的情报远比你想得多得多,如果你表现得老实,我或可留一命。”
  “姑爷,户部与刑部关系好,我们的行动,刑部很多人都知道。”
  “你是指齐勇的暗线都埋到刑部去了?”
  “齐部主有没有在刑部设眼线,小的真不知道,只知道我们当初追随齐部主时,齐部主曾保证,给我最优的待遇,就算触了岛规受到刑罚,他也会摆平。”
  “哦,给他拿口供画押。”陈荆习惯性脱口而出。
  “什么?什么鸭?”聂喜冬一头雾水,接到陈荆眼色,一回身一掌拍碎那人天灵盖。
  陈荆冷眼看着倒下的身躯,这人很听话,几乎与她交待要说的一字不差。岛上人虽然凶残,但倒底没见识,不知其中利害,她相信很快她就可以拿回虎符。
  目光一转,她佯装突然看到屋中之人,扔了剑,大踏走进,朝年长之人抱拳致礼,“陈荆扰了岛主清修,望岛主恕罪!”
  聂断晴在屋里将外面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没想到刑部也不干净,陈荆,你去查查看。知道怎么入手?”
  陈荆一呆,“陈荆初入岛,实不知如何入手办此等机密之事。”
  聂断晴眼也不抬,“刑堂有当初户部犯事记录,看看有什么问题,拿我的令牌去查。”
  陈荆双手接过聂断晴的令牌,道声诺,准备转身出去。
  “等一下,看看他还能活多久。”聂断晴叫住陈荆,陈荆这才将眼光投向屋角的年轻男子。
  她蹲下探了他的脉,脉像极弱,奇怪此人为何还能精神奕奕看她。她又将两指搭在他颈下大脉上,仔细听了一会儿,起身道:“风中残烛,命归司属。”
  “我还不想让他随时死,可有法子?”
  陈荆看那年轻男子一眼,长得挺俊的,就是眼神太肉麻,干嘛这么黏不拉叽地看着自己,她忍不住摸了摸脸,这脸当女人时不怎么样,做了男子,倒成功由实力派向偶像派转型——基佬杀手啊!
  她笑道:“我开几副药试试。”这位分桃之人,这么痴迷地看着她,怕是好了,也是个麻烦。
  “不是试试,我将他交给你,你给我保他两个月的性命,。”
  陈荆无可奈何,“岛主,他死生有命,我真没法子,不如岛主现在拿我性命罢了。”
  “上次你跟药痴谈到已经新研制出一种新药,可吊人两月之气,你休要再骗我。那日跪着求我留你兄弟的命,今天你又不想置他于死地,你是后悔让我拿到心法了?”
  她兄弟?这人想必就是那靖安王,虎符的竞争对手啰,此人多留一日便是心腹大患,陈荆口里应道“不敢不敢”,不悦地再次打量那男子。
  秦墨白强顶着一口气目送她身姿消失,她充满厌弃与杀意的眼神还在晃在心底。她不同了,她真的不同了,究竟是哪里不同,心思细敏如他一看便知,却又害怕去想,那个可怕的答案让他寒冷彻骨。
  秦墨白缓缓睁开眼,朦胧中见一道心坎中身影掩上门走出。
  “阿荆!”他想唤住她却无力出声,她那声让他柔肠百转的“你怎么能这时睡去?”悲语还萦绕在耳间。他要拥她在怀里,告诉她,她在,他一定不会离她而去;他要吻住她含悲的双眼,这一生,他不要她眼里再有伤痛。
  那双如荒漠的两眼,一定是梦!他恍惚地想,轻吸一口气,坐直身子,发现琵琶骨穿着的铁链已经被解掉,肩上伤口被包扎好,用牙咬开衣襟,伤口包扎方法是她惯用的手法,平整得找不到接头。她真的来过,她在不着痕迹关心他么?
  他吃力地举臂隔衣摸上胸前的荆花簪,“阿荆,你的关心胜过世间任何良药。”小小举动却牵引得周身痛疼,他无力的垂下臂,低目调理内息。
  窗外一道褐色身影蹩进来,木然道:“主人,外面守着的人,都倒下了。”
  秦墨白眼不睁,嗯了声,似在等待,又有两道人影进来,忧急地问:“王爷的金体——?”
  他始张开眼,以眼神阻止了对方之言,直接问:“如何了?”
  “前岛机关都暗毁了。王爷何时要离去,都不会有障碍。”
  “很好。”
  秦墨白又转向木楞站着褐衣人,问“如果工部的人发现机关被坏,你当如何?”
  “杀!”
  “很好。”
  “毒部那边是什么情形?”
  “毒部收编了户部剩余的人,现在开始审刑部过往刑例,刑部部主被看押。”
  “其他呢?”
  “新姑爷明日替‘圣女’治眼睛。”
  秦墨白身子一震,陈荆在岛上骄扬跋扈主要依仗着对皇甫优还有价值,手术过后,不论成功失败,她必死。现在虽然她计划顺利,但离她目标还有很远,为什么她这么迫不急待?
  皇甫优,是了,她即看准了聂断晴的软肋,一定会捏着皇甫优不放,说是手术,但却可以弄得皇甫优不死不活,任凭她红口白牙,指东划西!
  皇甫优善良,对他又表现如此执着。她现在一手握着他的命,以此来威胁皇甫优,一手又握着皇甫优,以牵制聂断晴,她想得很周全。
  他一直以为陈荆不会无辜下手,他错了,她一个从东厂监狱走出来的情报间官,怎么可能有如此泛滥的同情心!
  那,原来不是梦,她卸下所有伪装,露出真正铁血面目,“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她早就如斯警告他。是他自作多情,为她的不择手段圆了太多理由,想得太过美好。
  他阖上眼,他原来从来没得到一星半点,他惨笑,输了输了,他遇上了一个怎么样的女子,一个怎么样的对手,即使赢了天下,他亦输得血本无归。他又吐出一大口鲜血,“阿荆,你好狠。千帆过尽,我却仍看不见你的心。”他喃喃昏迷过去。
  ☆、鹤蚌相争
  黎明像一把利剑,劈开了默默的夜幕,迎来了初升的阳光。陈荆坐在院中看活动着指关节,如果不手术,她不知道再拖下去,她不知自己还没有能力做这种高技术的活儿。聂喜冬挨坐在她身边,注视着她一举一动,“你很紧张?”
  “是啊,太久没动手术刀了。”
  “你以前真是大夫?”
  “嗯。”
  “我跟父亲说了,待你手术之后,我们便成亲。”
  “岛主怎么说?”
  “父亲说,现在刑部还很乱,成亲之事等你完成任务再说。”
  陈荆面无表情站起来,聂断晴果然准备对她动手了!皇甫优既然投入秦墨白怀抱,她便无需顾念太多。
  “时辰到了,我过去了。”陈荆淡淡道一句离开,脚步轻缓,好似不忍打破清晨的静谧。
  聂喜冬怔怔坐在原处,陈荆若即若离的态度让她恨不得剖开自己的心,让他看清自己对他满心爱恋。
  陈荆在手术房平台上看到那美得令人眩目的少女,轻叹一声,在国家利益面前,再美丽的生命都变得无足轻重。
  手术房里有五名与她一样身着消毒白袍、面戴口罩的人,其中一人是聂断晴,她知道,手术一旦出现不可控情况,她便也不能活着走出这间房。
  她朝其他人点点头,一块白布蒙上皇甫优全身,只在眼部留出一个操作窗口。房里数盏酒精灯被点燃,照得屋里光明如昼。手术室里静得只听到刀具交递、监控报告和衣物摩擦的声音。
  酒精灯添料一轮又一轮,陈荆为皇甫优眼睛缠上绷带,退后长舒一口气,解开口罩,对聂断晴说:“手术很顺利,渡过三天的排异期没问题就成功了。”
  聂断晴大喜,用力拍拍她肩,陈荆笑着看众人将皇甫优小心抬出去,疲惫跟在队伍之后。
  煞部的麻药下得极好,皇甫优在料定的时间醒来,陈荆问了她的感觉,知成功又进了一步。陈荆现在男子身份,面对皇甫优少不得要避嫌,每次换了药就极快离去。
  而十余天不解衣带地照料和观察,亦让皇甫优心生重重感激之意,趁着聂断晴不在之际,“主公,您为我做这么多,优儿真不知如何回报。”甜美清澈的嗓音传递着真诚。
  陈荆在盆里洗手,闻言不出意外,转头平静地问:“你真想回报?”
  “主公,做牛做马,优儿都愿意!”
  “好,你告诉我聂岛主最私密的藏物之地,就不枉我冒死辛苦一场。”
  “主公……我,我现在还不知道,给优儿一点儿时间给……”依哑仆所言,每年祭神都由她和聂断晴共取宝物,不可能不知道岛上最重要的东西放在哪里,她果然为秦墨白死心塌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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