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越来越多人扔刀投降,山林中一片寂静,突然爆发整齐呼声:“陈岛主威服万里,一统千秋!陈岛主威服万里,一统千秋!”
  陈荆看也不看墙里两人,抱着聂喜冬尸体沉重离去。
  皇甫优窝在秦墨白怀里嘤嘤泣不停,一半是被残酷的厮杀和突然的局势变动骇的;一半是为陈荆与聂喜冬“凄凉的爱情”感动。
  秦墨白半搂着她,双唇紧抿,微眯的凤眼亦惊怒亦冷峻。
  作者有话要说:补这两天缺的,要二更!!
  ☆、歌声
  陈荆将聂喜冬安葬在院子的花园内,对着聂喜冬的坟茔枯坐大半天,絮絮叨叨讲了许多为妻之道,眼前浮起蓝小眉妖娆的身影,难过地道:“喜冬,如果有人知道我娶了妻,怕你们会打闹得不可开交,唉——你恨我罢,喜欢我也罢,过不了多久,我就去下面找你了。来世,我们能相遇,我便再还这个情。”
  少了聂喜冬,这岛上真感觉只剩她孤零零一人了,还有些不习惯。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让人生出不应当的情愫。
  整编清理完岛上的人员,原来的武夫共计有三千余人,现在只剩下四百人,三百壮丁,一百妇孺,这样的社会肯定难以为继。她的到来制造了怎样的人伦惨剧,她嗟叹伤怀。
  看着聂断晴犹在沉睡却没有心跳的躯体,一个曾经威风八面的人,却死得不明不白,不声不响,人类手中权势再繁华如天,最终还是归于尘埃,人间有多少欲望是作茧自缚。
  抚着手上“虎符”,应该到结束,离开罪恶之地时候了。她握着虎符,慢慢向旧屋走去。
  陈荆进来,皇甫优吓得习惯性地往秦墨白身上钻,下人给陈荆搬上太师椅,陈荆坐下,跷起二郞腿,秦墨白见她白衣蓝裤黑布鞋,一身闲适爽洁,想是诸事已安排妥当。
  陈荆挥挥手,下人退出,陈荆将虎符扔到皇甫优身上,“圣女,这就是你给我的回报?”
  皇甫优头垂低,在秦墨白身边,她觉得安稳很多,讲话也找到条理,“主公要的钥匙,我已经给您了,您的身份,我从没对别人说一个字。
  秦墨白疑惑看着皇甫优,可仍如母鸡护着小鸡舍不得放手,她笑道:“优儿,过我这边来,你既然叫我一声主公,就应该向着我才是。”
  皇甫优不情不愿离开秦墨白怀里,向陈荆走近两步,“再过来一点,”陈荆轻声说,皇甫优又走近两步。
  “跪下!”陈荆突然喝道,皇甫优冷不丁被吓得双膝发软,依言扑通跪在陈荆面前。
  秦墨白见皇甫优楚楚可怜的样子,冷冷道:“你要什么,问我就是,何必对一个纤弱女子咄咄相逼!”
  陈荆当他不存在,口气严厉问皇甫优:“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跪下?”,皇甫优美眸流下眼泪,不语。
  “在接受地图时,你母亲跟你说过什么,你全然忘了。你可知将这地图秘密泻露,岛上人一旦寻去,会给另一个地方百姓带来灭顶之灾!明哲保身没有错,但为虎作伥就是你的不应该!”
  秦墨白极度震惊,为什么狱门岛和忘忧岛是同一个地方,怪不得陈荆到岛上心事重重。
  陈荆叹一口气,“聂断晴将虎符放在洞中,长年不碰,洞中水气又重,符虎怎么可能光滑如斯?我知道你们已经将虎符调包了,交出来吧。”
  秦墨白看皇甫优一眼,他本来将假符虎交由皇甫优,是希望瞒过聂断晴的,没想到皇甫优会私自行动,但时至眼下,这已经不重要了。
  皇甫优突然抬头坚定道“皇甫优这条命是主公的,主公要收回尽可拿回!”
  陈荆笑笑,“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她眼睛一转,看着秦墨白,“但你不合作,我可以要他的命!”
  皇甫优闻言惊叫:“不,不要!”
  秦墨白凝眸看着皇甫优,道:“优儿,无论你给与不给,她定是不能让我活的。”
  陈荆拍拍手,吩咐下人送进一桶水和牛皮筋,斜着眼睛看他,“靖安王,你说这些她不懂的。”
  她将牛筋捆绳沾湿了水,捆住秦墨白一只手,又从袖中抽出短剑,一按弹簧,剑身“铮”地弹出,她“唰”地割开秦墨白腕上动脉,将他手浸到水里,一桶水瞬间变得触目惊心的血红。
  陈荆坐回椅子上,看着皇甫优,掏出手帕擦拭短剑,正容道:“你可以看着他失血而死,时间不会太久。”
  皇甫优哭着过去扶起秦墨白,按着他的伤口痛哭不已。
  “圣女,你若再坚持,我刺他一剑透明窟窿。”
  秦墨白目光冷绝望着陈荆,轻声道:“陈荆,你有自负不用刑讯逼供,原来也不过如此。你谋害过我三次,所有加诸在我身上的,我都会连本带利还给你。”
  陈荆不以为然,“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谁让我们的皇甫姑娘对你这么死地踏地呢?”
  皇甫优看着秦墨白两眼茫然,心痛如绞,“主公,那虎符放在草亭的石桌下。”
  陈荆示意下人出去取虎符,下人将皇甫优拖出去,皇甫优挣扎回头哭叫道:“主公,主公!你说过不杀他的,你要守信!主公,你不能杀他!”
  陈荆冷眼看皇甫优消失在门上,平静对秦墨白道:“你要连本带利还我?我等着!靖安王,我的刀很快,你不会太痛苦。”
  陈荆持着匕首,举步走向秦墨白,孰料,秦墨白开口轻轻唱起曲儿来:“画船开,红尘外,人从天上,载得春来。烟水间,乾坤大,四面云山无遮碍。影摇动城郭楼台,杯斟的金波滟滟,诗吟的青霄惨惨,人惊的白鸟皑皑。”
  “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芰荷丛一段秋光淡,看沙鸥舞再三,卷香风十里珠帘。画船儿天边至,酒旗儿风外□,爱杀江南。”
  陈荆怔忡,他的嗓音是不事雕琢的柔韧和干净,配合迤逦的曲调,毫无征兆地穿透她的灵魂,营造出一片翠色迷离的江南印象。
  她恍惚抬头,看见大片绚丽的花朵盘旋在头顶,鲜艳的花瓣绽开,吐露如潮的芬芳。亲人们不完整的身影撩乱水汪汪的蓝天,化作一只清瘦的飞鸟在湛蓝的天空一角缓缓消失。
  陈荆手中匕首跌落,人倒地上。
  ☆、斩情
  秦墨白停了歌唱,从袖中咬出短萧,以不灵便的手指笨拙地夹住,轻轻吹响,鹰五急闪进来,将秦墨白扶上炕,嘴里一边骂娘一边快速地止血上药。秦墨白强撑着说:“看好陈荆,她或许昏睡五到七天,让那新煞主以她之名号令岛人。”
  言罢慢慢侧躺下闭上眼。 得了属下内力相助和精心照料,秦墨白精力恢复得极快,只是依然不能行走不能握物,皇甫优每日不离左右,鹰五心里巴不得自家小王爷纳了她,将那害不人浅的陈荆抛却脑后,似乎小王爷真的迷途知返,这几天不再过问那女人的一切。众下属都很欣慰。
  后岛湾危崖突兀、飞瀑流泉,从地底涌出来热泉冲激在冰冷的石崖上蒸起厚厚白色水雾,水雾向四方一直穿行流走,时而上升,时而回旋。缥缈水雾中静静靠着一只巨大的航船,悠扬安宁的琴声从船上飘忽传来,更显得一派静谧仙逸。
  青螺叠翠隔绝了岛内惨叫痛哭之声,曾经魁梧、曾经骄傲的身躯如今都成了一具具冰冷僵硬的尸体,被哑仆们拖着一一扔进大坑中。
  船舱里,皇甫优正在为秦墨白弹琴舒心,鹰五走进来,低身贴耳说了许久,秦墨白斜靠在案几上风波不起地听着。 多时,属下领进一侏儒,对他报告:“王爷,这人说要事要见您。”药痴看了皇甫优一眼,脸上讥意一闪而过。 他眈视药痴,药痴也昂着大脑袋望着他,突然发声:“陈荆那小子是不是死了?” 秦墨白眼神凝起,“你为何这么问?”
  “因为他说他跟你有过节,你能这么逍遥的过日子,他必然就不好过。” 秦墨白挑眉,“所以?”
  “所以,你现在才是这岛上的主子,要坑杀我们的不是陈荆,是你!”皇甫优闻言惊恐,不敢发一语。
  秦墨白低头凝视手腕上的伤痕,“你来这里讨一条活路,是她教你的?”
  药痴也看向他的手,“刚才我已经跟你的人说了,我们可以为你把手脚筋接上,但前提是你不能伤我们。”
  秦墨白低沉地笑,笑了几声停下来,道:“她一定也教你,要将我医得不死不活的,然后你们再慢慢跟我还价,是吗?”药痴无言,秦墨白提高声量道:“带几个人到他屋里搜,将所以可疑之物都拿来!”
  鹰五得令,带了三人趾高气扬地出去了,秦墨白将药痴晾在屋角,转眼看皇甫优,她已经吓得不敢出大气,他对她轻柔一笑,“皇甫姑娘是小王的恩人,我答应姑娘的事决计无更改。接着方才的曲子弹吧。”
  皇甫优得了他安慰,放了心,屋里琴声再响起,秦墨白垂着眼帘不知睡还是醒,下属不敢出声相扰,跟随他这么久,他们深知他的心情正在低谷,乐声从舒扬转向压抑,每人的心弦都被绷紧。
  一个时辰后,鹰五走进来,秦墨白睁开了眼,鹰五将一封信取出展到他眼前,秦墨白说了两次“翻”,极快地看完信,转身始正眼看药痴,“这名单上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基本是分管冶炼、制药、医术、动植培养的技师。”
  秦墨白恍然大悟,冷笑道:“她让你们去琉璃?你们本是我国子民,却要为番国卖命,既不愿效忠我大洛,你说,我是不是更不能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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