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那人出乎意料,深深看他,笑着答应。
价码谈好,几人将交换的东西打包,陈荆一直手扯着毛绒绒的狐裘,心中十分喜欢那温暖的触感,见人要拿走,急忙把两件都拖曳到怀里。物主为难看着秦墨白,秦墨白抿紧嘴唇,不悦看向陈荆,陈荆被他一看,熊抱狐裘转身面向角落。唐垂与皇甫优上前要劝导,她更是不给,三人拉扯不下。
秦墨白揉揉眉心,无奈道:“算了,先放着吧。”
“那一共二十一只羊。”库勒说道。
二十一,别说带陈荆看病,就是百号人买菜粮都过不了几天,秦墨白刚刚弄清白这里的交换标准,心头沉重。
“秦公子,那是什么?”一人指着他房间边上的古琴问。
秦墨白抱来琴放在众人中间的书桌上,坐下,不期然见到陈荆在角落眸子含泪,嗟怀生叹,本来想抚一首《夜想月霁》,下手却不自觉弹出《泪华》。指滑音流,天地静下,始似五更残月里,又如石罅堆叶下,泠泠沥沥。弦凝声咽,人人惆怅满怀,皇甫优更是泪落如雨。
良久,秦墨白轻声说:“这琴,我换。”
有人回过神,擦擦眼角问:“什么价?”
“三十只羊,加一所五间以上的宅子。”
众人不可置信看着他,“一个漂亮的未婚女子,才换二十只羊。你知道吗?”
秦墨白淡淡道:“琴比漂亮女人可靠,也更懂你的心。”
买画那人咧嘴笑:“说得好极了,这琴,值!可是,这里又没会弹这琴的,我拿来作摆看?”
秦墨白微笑望着他,“我可教你,一个时辰一只羊。”
“我怕我学得慢,你在这里是长住还是短留呀?”
“怕要相扰三年左右。”
“哈哈哈,你倒会算,好!”那人豪迈摸摸下巴胡子,“你再聪明,可知道,这船里上下近百人近百张口,别说是几十只羊,就是几百只羊,都不撑不过十天半个月。别指望打渔砍柴度日,你们外人是不被允许的。”
秦墨白听他出言直接,并不恼怒,反而一扫方才的低郁,起身向他拱手,“请请阁下指条出路。”
那人却看向另一人,手一指,“他是我们最富有的庄园主,提那老爷,良田多贫地也多,你们如果能让他那贫地长出庄稼,他肯定高兴!”
被点名的庄园主,手抚大拇指蓝宝石扳指,无奈笑着说:“班德森族长啊,你开口,我能不帮他吗?我在西湾有沙泥滩百亩,已有些种植物,但人手不足,没有怎么打理,我可交给你们,每人每个月一只羊的工钱,等明年收成,我收保底两百只羊钱,另加你们收成的三成利,如何?”
秦墨白收了礼,负手而立,敛容道:“多谢两位阁下临困相助,今日之恩,来日必当涌泉相报!”
班德森族长看他欣长挺秀的身材虽不若本族男子壮实,但从内而外透出另人仰望的高贵,那种高贵不是富足的自得,却是一种自若深邃,一种主宰全局的实力。他意味深长地说:“我相信,但并不希望有这么一天。”
秦墨白笑笑不语,看着众人将东西装进箱子,再一瞟陈荆,她搂着狐裘已经热得一头汗,却仍不肯松手,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男耕女织咯~~后面没阴谋算计了,真没了。
平平淡淡地过日子,男女感情会有个小团圆。
男主昨天的恶行已经激了公愤,虐不虐男主呢?此文不以虐为目的。。。。
女主前期遭遇的确很倒霉,所以有一句俗语,“难得糊涂”,“糊涂”是一种宽容和放下,糊涂的女人往往比较幸福。
陈荆的悲剧在于她放不下,放不下那些可有可无的责任和道义;但,她的魅力也在于此。性格决定命运,就像“小树”同学在长评表达那样,秦墨白带给她的苦难不是一个偶然,也不一个意外,是一种命数。
多少看似偶尔的东西,包含着必然呀。
再回头说说秦小白这个男人,没什么可说的,就是一个小有想法的古代男人,这样的男人气魂如山,魅力无边,但跟这样的男人相爱,也极辛苦。
男人与女人、古代与现代,相互妥协,磨合的过程就是血肉模糊的。
再浓烈的爱情也有平淡的一天,再执着的爱情也经不起再三的任性。坚持,宽容,信任,放在现代是婚姻是基石,放在古代同样存在。
在男女主的故事之中,男主付出的远比女主的要多,男主的坚持也远胜于女主。
不说是女主不想要,男主就不能给,放眼人类爱情、动物繁殖,公的不求、母的不要,这世道就无法继续了。
坚持是王道,同学们骂我,也要坚持把文写完~~~
☆、奉子泉
天明,提那老爷派人来接他们过庄园,秦墨白与药痴对饮一樽清酒后,站起来对着坐在椅上的药痴端端正正行了大揖,肯切说道,“种植园事宜便小王便相托先生了。”
药痴红通通的脸上浮出笑容,“老儿我一个罪人之后,能重新被自己国家接纳,并得以游历四海已是大好事。老儿必不负王爷重托。”
秦墨白笑意不减,看向鹰六,“人生地陌,鹰六与你们同行,他护卫你们的安全,小王也放心。祝愿你带着他们能在此处滩涂上收获丰硕收果!”
药痴呵呵直笑,鹰六朝秦墨白重重一点头,秦墨白在船上目送药痴带着一队哑仆离开,唐垂远远落在众人之后,不时担忧回头望陈荆房间的窗口。
“公子,唐垂走了,荆姐姐醒来不见他,少不得要生气。”皇甫优柳眉拧成好看的结。
“我天天见他卑鞠曲膝的样子,也生气。”秦墨白这些时间看唐垂与秦墨白亲密无间,已经将皇家子弟的教养和内力修炼的耐性发扬到最大极限!陈荆望唐垂的眼睛越来越出现女人的温柔,他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唐垂再多呆几天,他不在乎亲自取他卑微的命。哑仆也全都走了,陈荆离了群,他心里涌上久违的踏实。
不过多时,班德森族长也亲自来领秦墨白三人入住新宅院,还赶来白花花一群羊儿,秦墨白想到以后出入要牵着羊群,背心升起点点凉意。
他进房间,抱起还在沉睡的陈荆,哎,有点沉,这些日子不是吃就是睡,胖得挺快,他低头看她脸,气色红润,他笑着皇甫优说:“这个白白胖胖的去看大夫,你弱不禁风,还得帮拿行李,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皇甫优见他忽尔阴冷忧郁、忽尔温暖欣喜,心底生出不好预感,只目不转晴他一举一动,他下颌似在轻轻摩挲着陈荆的脸颊,她眼睛一跳,再看,他已经跃下脚,回身腾出一只手来扶她。一定是她看错了,她是他的师姐,她是他的仇人,是她太在乎想多了。她绽出微笑,满足地牵上他莹白如玉的长指。
几人在雪白的羊群中前后穿梭,路上遇到库勒坐在门口补渔网,秦墨白让他抓只羊回家,他推拒多次,终于还是收了,且随着他们去看新房子。
拐到一条宁静街道里,秦墨白见一个人多高的石子外墙,围住几间大窗白石房子,深深的巷子里他的新屋子并不打眼,走进房子里,墙上绘满了鱼纹,屋里只有简单的桌椅和床板,几乎没有物器。
桌上落了厚厚一层灰尘,班德森笑着说:“之前的海外人也是带随从住这里,他们不喜欢自己用过的东西再给别人用,走之前都烧毁了,屋里这些东西都是我后来添的,床桌都是新打的。”秦墨白微笑道无妨。
“秦公子,何时有空到我那里弹琴?”班德森问得直接。
秦墨白想了想,“近几日要安顿,三日后,我拜访府上。”
“好!三日后,库勒,带秦公子到我家里,哦,还有秦夫人,提那老爷刚送了几坛酒,没开封,用来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最合适不过。”班德森眼睛瞅瞅一直温婉挨着秦墨白立着的皇甫优。饶他年岁这么大,都没见过如此般配的美人儿。
秦墨白看手上的陈荆一眼,“内子身子弱,需静养,不能自行出门,族长美意心领了。”
如此漂亮的老婆,是个男人都要紧张,出了门不知要惹来多少目光,班德森理解地哈哈大笑,也不加强求,眼睛瞟一眼他手上抱着的女人,嗯,应该是他姐妹。
班德森离开,秦墨白怵然看着院内门外拱来拱去的白羊,只想再点把它们打发出去,“库勒先生,你那日提到的乌娜女,可否方便带我前去?”
库勒点头,秦墨白回头道:“优儿,我出去一趟,你在家里将门锁了,整理一下,粗重活儿先放着,我回来再做。”
家,他说这是他与她的家,皇甫优幸福得魂儿飘荡起来,忙不迭道:“公子,您早去早回。”
秦墨白含笑与库勒赶着羊群慢慢移出去。
走出镇集,进入丛林边缘,两人又走了一会儿,“看,巫女就住在棵大树下。”秦墨白顺着库勒手指的方向,看到一颗高可参天大树,树冠系着许多的红带子,“每个被巫女治好的人都要回来在树上挷一条红带子,表示对巫女和上苍的感谢。”
一树红带子几乎将树冠的绿色遮住,秦墨白满怀希望向山腰走,脚底生风,很快就站在大树荫下,地面有一圈圈纸灰被燃烧的黑色痕迹,树边一间涂着金粉的小屋,秦墨白眼力好,从屋外就见到一尊着洛国服饰的金像。他好奇地走上几步,金像面目模糊,但衣袂翩飞,气韵风流。
库勒赶着羊气喘喘地上来,“公子,看你瘦瘦弱弱的,走得好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