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五年了,恭王府、靖安府五年时间几乎将北海捞了个遍,终于在这小岛见着贵人,天不亡我大洛。!”
  陈荆身子从里到外冷得直想打哆嗦,好半天,走去将门关了,挂个休诊牌,给两人上了茶后坐下问:“先生,您这话中是何意。”
  雷行风一捶大腿,面上含着悲愤,凤允默默看她的脸,神情怔忡,自语:“真像。”
  陈荆轻轻皱了眉,凤允似突然回神, “贵人一如从前从容,也怪不得小王爷为了你宁可放下千里河山。“
  陈荆垂低脸,不发一词。
  凤允叹了一口气,沉重地说道:“洛国已非五年前的洛国,靼子三年前北犯,铁蹄一路南侵,两年破我上京,如今洛国朝都已改迁昆城,偏安而治。”
  陈荆惊问:“如何会这样?!”
  “明景二十四年,皇上驾崩,留下诏书传位靖安王,靖安王未登基之前,便由姜相代政。此诏一颁,宁王与赵王率兵先反,姜相手持虎符,以“伐逆臣、护君诏”之名将靖安军东西南北营悉数打乱编散,组成庆元军、庆安军、庆诚军等十二路军制,在中部平原纠战年余。大洛的内乱,引来北方的关注,明景二十五年,靼子开始小部队发兵试探大洛。靖安军相帅固守北防,靼子倒也莫可奈何。”
  “可恨姜庆昆这个老匹夫急功近利!”雷风行义愤填膺,一拍掌将手边的桌几击碎。
  陈荆许多没见到火暴性子的人,一时没心理准备,惊得不由摸摸肚皮。
  凤允眼神示意他克制,继续说:“靖安军帐下得力谋士将帅全被调离原守军,我与风行被编入庆德军,驻守西南,当时最危险的北部却由姜相朋党与另几位原守西北的袍泽共执帐戈。”
  “明景二十五年秋,靼子就在意料中发动了前空百万规模的袭击,敌我在雏阳会战。由于领军接手急促,将不知兵、兵不服将,作战指挥困难,我方一溃涂地,四品以下军将皆阵亡沙场,敌军一路从雏阳、长湴、宛城长驱直下,每过一城,全城惨遭屠绝,直逼上京。姜相派传令官口召我与奉新各调庆德军、庆辉军护卫京都。” 陈荆闻言失声说出:“不好!”
  凤允苦笑点头:“靖安王不在,我等带军进京城,必会授姜相以话柄,我与奉新按兵观望了月余,北蛮势如破竹,直逼上京,再也坐不住,便倾西南三十万大军挺进上京,而奉新领二十万军驻扎京外十里地外,我与风行带其余十万兵叩门。不出所料,我等一靠近京城,就见城门紧闭,万名弓箭手阵列相候,谏官在城头宣念罪诏,漫指恭王与风侯是如何蒙瞒靖安王薨讯、混淆朝廷视听,实是不知厌足、怀有异心,甚至将雏阳之变也引到此中,惹得百姓与军士激怒,倒戈场面难以控制。我与风行眼见要以乱臣之罪当场被诛,幸得奉新策大军赶来营救,我等才免于一死。”
  雷风行听得紧紧揣紧的巨拳,两眼红通通,哽咽道:“我们是没死成,但苦了老王爷与王妃,恭王以欺君之罪被剥了爵位投入大牢,王府被封查,我们拼死杀于天牢救出王爷王妃!那以后,便与姜贼撕破了脸,还肯相信我们的兄弟跟着我们一面要到处转移阵地躲避姜贼的逼害,一面要抵击北蛮的入侵,靖安军从原来百万雄狮,转眼只剩下不到十万人。”
  凤允冷笑道:“姜相如此下作,他也讨不到好,腹背受敌,力不能支,弃上京,连夜带亲信从东部绕水路下西南与陈王勾结,时,六王尚存秦皇血性,撇下私怨,结兵共抗北孜,然,年来的内耗,兵力已折损大半,竟不能敌,宁王、赵王、齐王先后殉国。明景二十六,昔日洛八王只余恭王、平王与陈王。恭王、平王南渡投靠武安侯,现南洛又形成以姜相、陈王与恭王、风侯的僵持,北孜还在江北狼踞,想不日就会联琉璃瓜分我大洛!”
  陈荆站起来,走到窗前,天空一碧如洗,这么明静的秋天一点也不像是风雨要来的样子,可是世事怎就比天气还多变呢?一切祸事皆因他们而起,这要让他知晓,他如何承受得了?
  她开口,“为何要拖到这时才来?鹰六呢?”
  雷风行鄙薄地瞪着她的后背,“凤允先生见到鹰六时,他已经全身中奇毒口不能言、全身溃烂,风将军没赶到,他就死了。我们找到鹰六身上和来船,没有一张小王爷的留信。小王爷如果真的隐遁,不会放鹰六回来,贵人,你可是使毒的行家!”
  陈荆望着天空道:“我要使毒,他会消失在海里。为什么要让你们看到?”
  雷风行哑口无言,望向凤允,陈荆又问:“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雷风行似一个受尽委屈的大孩子,低着头不断以袖擦泪:“三年前,我与凤允就出海开始寻访王爷的行踪。我们一个岛个岛的找,皇天不负有心人,十天前终于打探到王爷与贵人就定居在这里!”
  陈荆眉心深锁,转回身,郑重地道:“先生,我们会回去的。”
  凤允眼中却没有满意的神色,两眼望出窗外,沉声道:“贵人也许不知道王爷与风家的婚约有何重要。相信贵人作为一名出色的间官也知晓,姜氏之所以在朝中能坐大,就是因为姜家从这里往上数已经出了三名皇后。而风侯的正室李氏,其实就是姜后的手帕交表亲,李氏对姜氏儿时有救命之恩,姜李情同姐妹,所以王爷的正妃人选风采小姐不光是王府认可、也极得姜氏支持。雏阳之变后,朝中坚持引兵抗敌之人就是风家两公子——风声与风临。三年前,上京沧陷,风声将军英勇捐躯,首级被悬挂城门,李氏悲痛交加中风瘫痪在床,风采小姐每日以泪洗面,望断秋水等待王爷归来。这些是王爷在人情上需安抚风家的,说实际一点儿,王爷毕竟离开朝廷达五年之久,靖安军实力衰微,能不能马上把握时局,谁也不知道。但只有得到风家的支持,王爷的复国之路才能走得平坦。现在靖安王对贵人眷爱甚浓,王爷回国再带着贵人,如何对风侯作得交待?再则,贵人的身份,老夫不用再提醒了,以贵人的冰雪聪明,你大概也知道再跟着王爷,会将置于一个怎么难堪的境地!”
  陈荆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手足冰冷,她听见自己声音带着深可入骨的伤痛,“先生,我会让他回去的。”
  “老夫与风行在这里十日也听闻王爷与贵人伉俪情深,依王爷执着的性格,除了此法,老夫实在想不出让王爷对贵人死心的方子。”凤允一边说一边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子,放在桌上。
  陈荆手指微颤着从桌上拿起瓶子,拔开塞子,一股子香甜气味萦鼻,鹤顶红!
  凤允见她低着头,身子轻颤,心中叹着气。良久,才见她抬起惨白的脸,哆嗦着嘴唇,坚定地道:“先生,恕不能从。”
  凤允摸须不语,过了片刻,她轻道:“两位想是来这岛上不止十日。”凤允手停住,陈荆惨然一笑,轻言:“我才有身孕,近日两位就出现,五日前种植园的火灾、近来我诊所突增的病人,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呢?对面杂货铺的多哈,半年前无缘无故搬了家,他本经济不宽裕,却添置了大宅子,想是先生给了好处,住他那屋里去了。我天天在他家对面进出,先生医术了得,我有没有身孕,一望便知。这孩子,是我和墨白的纽带,先生是不允许它存在下去的。墨白对我好、天天跟在我身边,先生至今想不出稳妥的法子让他独自回去,情急之下,施了这漏洞百出的计,是吗?”
  凤允脸上难看至极,她顿了一顿,又说:“先生放心,我即允诺让墨白只身回洛,完成与风小姐的婚事。就决不食言!只是,做成这事——”,她将手一指,“需要一条命的代价!”
  ☆、故人
  陈荆从床头取出“南海琼刀”,巧妙转动短剑手把,手把“咔嚓”弹开,一卷字纸贴于刀柄内,呈现年月,盘丝状的文字如触脚缠紧她的心房,紧得一颗心脏几要滴出血来。她以手抚额,为何能猜中这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局?
  一天又一天,她翘望街角,他没回来,她打点好了行装,让雷风行带回船上。
  他离开她的第十一日的傍晚,豪华的车马终于远远迤逦而来,陈荆坐房顶看得仔细,大老远地,他就掀开车帘与她相望。马车没还停稳,秦墨白从车中窜出来,纵上屋顶,拉她入怀,两相对视便唇口相依。
  纵然陈荆有内力,也禁不住他这么马拉松式的长吻,秦墨白放开她,她喘着气眼底浮起泪水,紧紧揽着他的腰道:“想你了。”
  秦墨白脸侧蹭着她长发,深深吸入清爽气息,认真回答:“我也想,离了娘子的每日一骂,我精神倍儿不佳,吃饭倍儿不香。”
  陈荆笑着轻踹他:“你患了罕世绝症曰‘欠揍’!”
  秦墨白捧着她的脸,指尖抚干她的泪水, “这样笑笑才好。”
  他另只手在她乳房下缘来回轻抚,听得他带笑的声音说:“半月没亲近,怎地又丰腴了些。”待他整只手包住圆润,她的气息已变紊乱,扶着他肩头,犹豫了片刻道:“今儿要温柔的。”
  秦墨白解褪衣裳的动作停下来,凝望她,又轻轻笑开:“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挺温柔的。但既然娘子爱这调调儿,我便依你。”
  秦墨白如真卖弄温柔,的确是个中好手,节奏舒张而有力、优雅热情,让她不自主随他一起款摆起伏,她几要化作了一洼水,或是陈荆的快意感染了秦墨白,或是俩人小别胜新婚,今日秦墨白在她耳边呢喃了许多炙热的情话,陈荆听得泪水淌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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