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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个征婚启事,不用太感激了。怎么样,有没有合适的,早点给我们找个新大嫂啦。”
“别玩了,你们。”闵浩忠揉揉额头,“我不想再结婚。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们不要太过分……算啦。”
“阿忠啊,记得周末带女朋友回来看我们啊。”是阿婆的声音。
闵浩忠不知道怎么回答。含糊的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然后匆匆出门。
濯玚。他今晚是必须要去参加晚会的。
找到濯玚真的很简单。
闵浩忠在周蝶语楼下发现他的时候,他正仰着脖子往上看。
闵浩忠忍不住笑起来。
只是想起昨晚的电话。听到电话那边周蝶语大声喊出自己的名字,他忽然愣在那里。很久之后才敢确定,那个周蝶语,就是濯玚的周蝶语。
这根本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是世事就是这么奇怪。
不能问为什么。
只是她喝醉了。没有听出他的声音。
否则,也会吓一跳吧。
“怎么不直接上去找她?”他问濯玚。
濯玚没有回头。也许习惯了,这种时候只有闵浩忠才会出现。
濯玚也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周蝶语是橱窗里的任何东西,他会不去看价钱直接买回来。
如果周蝶语是别人家的任何东西,他会不去管是谁的直接抢过来。
可是周蝶语就只是周蝶语。他已经知道了。在她眼里,他是奇怪的,不可理喻的。
濯玚依旧仰着头,静静看着。像所有小孩子一样,单纯的执拗。
“周小姐刚从海南回来。这应该是她最空闲的时候。如果你真的想去,就现在去。你还有半小时时间。”
他的声音很冷静。陈述。
濯玚脸上的期待和自卑都那么明显。闵浩忠看着他,觉得自己在观察。
“去吧。”
也许他不该这么说。他在怂恿濯玚。为什么这么做。
濯玚跑进了电梯。
他的心跳的很厉害。不得不捂住胸口。这种新奇慌乱的感觉令他呼吸急促,并且冲动。
压抑不住的渴望。
蝶语端着沙拉过来开门。
看到濯玚怯怯的站在门口。她满口的沙拉咀嚼到一半就咽了下去。
她的脸正在蜕皮。在海南晒伤了皮肤。蜕了一张大花脸。濯玚先是讶异的看着她,然后忍不住笑起来。
蝶语闭闭眼,“大少爷,不是告诉你不要再来找我吗?干嘛,你特意跑来取笑我啊。”
换做任何一个别的男人,她都应该会局促不安,至少会有些不自在吧,毕竟,蜕皮时候的脸有些搞笑。
可是濯玚。在蝶语眼里,他充其量就是一只认错主人的小宠物。
濯玚还是笑个不停。并且越笑越大声。
蝶语后退,关门。
一只手臂突然就伸出来,夹在门边上。
蝶语已经来不及停止,只发出了一声啊。门在惯性作用下,重重撞上濯玚的手臂,然后又弹开。
濯玚的手臂立刻红红一道擦痕。他眼睛也没眨,站在那里,满脸委屈,还有点气愤。
蝶语立刻被内疚击溃。
“你干嘛……”虽然声音喊得有点高,却没什么底气。
“我就是想看看你。”濯玚泪光闪闪。
蝶语便被内心的愧疚淹没。
如果濯玚真的只有十岁,那还需要说什么呢,她会抱起他,亲吻他,把他放在沙发上,为他上药,把她的沙拉都给他,陪他看电视或是玩电动,然后送他回家。
可是面前的大孩子并不正常。所以他的感情也不正常。
她的人生已经够烦乱了。只想清清静静活下去。
不想招惹更多麻烦。
蝶语静静的看着那个双眼亮晶晶的孩子,然后把那只受伤的手臂推了出去。
“别再来了。”她说。轻轻关上门。
靠着门,站着。听到门外孩子的哽咽。真的,就只是一个孩子啊。
蝶语送了一勺沙拉进嘴巴。吃到了一块苦瓜。她努力咽下去。
才忽然发现思思站在旁边。
“起床了?”蝶语笑笑。
思思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你哭了?”
蝶语有些发懵,抬手,真的揩掉一滴眼泪。
落在指尖上。晶莹透亮。
“你还不换衣服吗?”思思伸出五指在她面前乱晃。
“干嘛换衣服?”
思思的嘴巴撅起来,“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晚会吃东西吗?”
蝶语愣了下,冷冷扔下一句,“不去了。”
汤近辉在晚上八点准时出现在楼下。
蝶语和思思很快下楼。
一路上汤近辉和思思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蝶语却很沉默。
她是在思思的炮轰加央求下来的。
不过她也的确需要去。新的摄影展要开。作品集要出。她需要钱。总是需要钱。一直需要钱。
不参加这些场合,怎么会找到赞助商呢?
蝶语只在一路上想着如果遇到宫发臣怎么办。
不想表现的糟糕。早已经决定把他放下。放逐了自己两年,却依旧被镜花水月欺骗。那时候才明白,原来并没有真正放下。
海生说,蝶语,不要强迫自己,一切慢慢会有结果。等你觉得没有必要一定要放下时,那才是真正的放下。
很怕。一生都活在宫发臣的阴影里。
希望不要遇到。
永远都不要再遇到。
结果他们一行三人,刚下车,就看到了宫发臣。
他没有携带传说中温柔单纯的未婚妻,而是独自出席宴会。
蝶语觉得自己的眼泪在充塞。
两只手都忽然被攥住。
汤近辉和思思,温暖的手心。蝶语抬头,对他们笑笑,“我们进去吧。”
他们从宫发臣身边走过。没有打招呼。
宫发臣很识趣的放慢脚步,直到他们进入会场。
思思的目的是吃东西。所以她没有辜负自己的胃。
蝶语是来狩猎的。只是心不在焉。
汤近辉则忙于和熟人打招呼。他身上有着暴发户所有的痕迹,却超脱自在。见到谁都咧嘴笑。不像个老总。也并不在乎。
濯玚跟着母亲出场的时候,引起小小的轰动。蝶语只看了一眼。
她一向不喜欢热闹。对贵族式的排场也从来不买账。
她之所以看了一眼,是因为濯玚穿了一袭改良的英式宫廷勋爵的西装。
这套衣服她仿佛在哪本杂志首页上见过。只不过穿它的是一个棕发碧眼的外国男人。
事实是,濯玚穿着,也非常合适。
尽管他是个傻子。却是在场最有气势的男人。不是因为他的财富,而是因为他的无知。无知而无惧,也就显得强悍而强大。
当他沉默不语,简直接近完美。
几乎所有人都有些讶异。
蝶语转移视线。
宫发臣正面向她,擎一杯酒,静静看着,眼神深邃。
蝶语低头,终于觉得自己的目光无处着落。
第一次遇到宫发臣,她只有17岁。扎着两根麻花辫。帆布鞋,洗的发白的牛仔裙。在海洋馆拍照。
她在玻璃上看到一个男人,那么清晰而深邃的目光。静寂充满神秘。
她移开相机,在玻璃中与他的视线相遇。
男人说,小姑娘,这里禁止拍照。脸上的笑很张扬。
蝶语攥紧手,轻轻转过身。
男人笑起来,抓起她的麻花辫,端详了下,又放回去。
“你可以偷偷拍。”他说。
蝶语提着裙子走去楼梯间。
想起这些已经不觉得伤心了,因为想了太久,想了太多遍。
是她自己执迷不悟。不能怪任何人。
如果她的身体里还存在另一个周蝶语,早就跳出来骂自己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理智说走吧,走吧。身体却不动。所有的道理都明白。但是无法动就是无法动。
身后有脚步声。
蝶语迅速转身。
两个人站在那里。静寂成一幅人物画。
她无法忍受他存在的任何空间。急着迈步离开。
宫发臣轻轻伸出一只手臂。她便猝然停止,被拦在这小小的角落。
“你干嘛!”蝶语大喊。眼泪就落下来。
常常能够忍受一切。却不能忍受自己妥协的心。
“恨我吗?”宫发臣说。
蝶语迅速用手背擦干眼泪,“对不起,不知道宫总在讲些什么。”
“我的婚礼你会参加吗?”那个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蝶语愤怒的抬头看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宫发臣眼里有一丝哀伤,“蝶语,你还是这么真实。”
用力推开他,哽咽,就要压抑不住。
宫发臣轻易就逮住她,像抓住一只惊慌的兔子。
“放开我!放开我!”蝶语大叫着挣扎。
宫发臣却紧紧抱住她。
“我只是想你自由!明白吗!女人!”
蝶语已经嚎啕大哭。在他面前,她永远是弱者。是卑微的那个。她跟他之间有什么呢?什么都没有。所有的都是她咎由自取。
宫发臣有些慌乱,捧起她的脸,又把她压入自己怀中。
“蝶语。你不适合家庭,不适合做妻子。你必须自由。”
蝶语只是哭。无法听懂他的话。
“婚姻是很平庸的。它跟爱完全不同。总有一天你会受不了。我不想你被它毁掉。”他几乎是在喊。也感觉到内心的酸涩。
蝶语就像极乐鸟。爱憎分明,坚韧勇敢。极乐鸟的爱情,却总是很悲惨。因为爱的过于真实。过于深刻。会折断翅膀。会拔光翎羽。为爱吟唱。吐血啼鸣。
爱上她很简单。但他承受不起这样的爱。也不想她被爱毁掉。
她应该是自由的。这样才不辜负她满身的灵气。
她必须自由。
而他自己,毕竟自私。既然婚姻平庸,就干脆选择温暖平庸的女子共同生活。他也只能和这样的女人一起生活。没有压力,不费心力。
而蝶语,她是他生命里翘首期盼却又不敢接近的梦幻。
不甘心被她毁灭,不忍心毁灭她。却又不想放过她。
希望就这样永远镌刻在这个女人的生命里。
蝶语终于不再哭泣。
她哭够了。两只眼睛肿起来。从宫发臣怀里脱身,决定离开。脚步有些虚浮。
只走出一步,就撞进一个怀抱。那个怀抱有些坚硬,蝶语借着他的力量推开自己,看到濯玚愤怒的样子。
“他是谁?!”濯玚气愤的大喊。
蝶语觉得没有任何力气来回答。只想赶快离开。
濯玚拉住她的手,非常用力,“他是谁!”
“放开。”蝶语有气无力的说。
“就不放。”只有濯玚才会说出这样孩子气的话,“他干嘛抱着你?”
蝶语很无力,“拜托你让我安静下。”双臂撑在他身上,仿佛随时都能倒下去。
濯玚抱住蝶语,反身问宫发臣,“你干嘛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