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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然而指尖奏出的伽倻琴声却是冷若冰霜。
“这是了不起的艺人。天赐的伽倻琴才华在京城贵族中间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的语气里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姜孝元真希望自己能成为她的坚强后盾,好好保护她。当然,这只是少不更事的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妄想罢了。他连画员都不是,只是个生徒,这种事想都不敢想。他咂了咂嘴,喝光一杯酒,大声喊道:
“我要把女人据为己有!身份算什么,财物多少又有什么关系!你们还不知道我对付女人的手段吗!”
姜孝元炫耀着自己出入妓房、戏弄的手段。
“去年夏天,我每天都去一个的房间,简直就像回自己家。有一天,我侍奉的画员仪轨早早结束,离太阳落山还早着呢,那个的脸蛋在我眼前忽隐忽现,我匆忙赶过去,她出门了。”
“那后来呢,怎么样了?”
挽着姜孝元胳膊的笑着搭腔道。
“我只能退而求其次了。那个的贴身丫环身穿黄色小褂和红裙子,不停地冲着我笑,我的欲望一下子就燃烧起来了。我让她进了房间。正玩得尽兴,突然听见门外有动静,我大吃一惊,连忙收拾衣服,往外看去,只见那个戴着毡帽,已经走进了中门。丫环也正值兴头,匆忙之中拉过棉被盖住了我,然后告诉说什么事也没有,总算度过了危机。可是你们想想,炎热的夏季盖着冬天用的棉被,简直像蒸笼啊。不过,你们这些笨蛋永远体会不到那种惊险和刺激了。” bookbao8 想看书来
宫廷画员(2)
(原文101页图)
妓房无事。纸本淡彩,,涧松美术馆
外出期间,年轻公子正与的丫环,看见回来,慌忙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酒过数巡,气氛渐渐高涨,有的家伙已经两眼通红,戏弄起了身边的,甚至有人把手伸进了的裙子。
女人的伽倻琴调变成了幽咽的哭泣。悲伤的曲调起伏跌宕,在房间里萦绕。
“这么难听的曲调,不要弹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不要搞得这么悲悲凄凄!”
姜孝元已经喝醉了。他猛然起身,扔掉了酒杯。酒杯打中女人的指尖,伽倻琴弦断了。房间里安静下来。
女人的手在空中稍作停留,然后轻轻地按住伽倻琴弦,继续拨弄起来。刚才停顿的悲伤曲调再次响起。手足无措的生徒们又把脑袋埋进女人胸前,手伸到裙子里面。散乱的气氛依然没有改变。
只有润福斜靠在旁边,难为情地注视着眼前的情景。
去羽翔不停。
弦断岂韵止。
睡罢乌梦灭。
润福情不自禁地吟唱起来。姜孝元的两只眼睛布满血丝,狠狠地瞪着润福。
“臭小子!喝醉了就玩玩,做什么诗啊!你以为这样就能成为贵族吗?”
姜孝元冷嘲热讽,然而房间里没有人听见他说话。
一个使了眼色。酒席结束了,女人们扶起跌跌撞撞的男人们。等候在房间外面的丫环扶着酩酊大醉的生徒,穿过长长的回廊。
房间里空了,酒桌凌乱不堪。喧嚣的气氛和女人的笑声渐渐淡去了。润福慢慢地站了起来。为了假装豪爽而强迫自己喝酒,这是年轻人的本性。
但是润福不愿像他们那样。既然是画画的艺人,那就应该在画布上展示豪爽性情,这与生活中的豪爽没有关系。
润福绕过凌乱的酒桌,走出门去。
“太晚了,生徒厅寄宿舍已经关门了。”
背后传来了窃窃私语声,润福转过头去。
发髻下面的秀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洁净的额头和挺拔的鼻梁,看上去端庄而高雅。鹅蛋脸光滑润泽,显得格外白皙。
适才为酒客弹奏伽倻琴的乐妓已经没有了踪影,她端坐如仪,膝盖上面放着断了弦的伽倻琴。
“琴弦断了,可是我还想用剩下的琴弦弹奏乐曲。”
女人拿起伽倻琴,站起身来,先行走在前面。
夜幕刚刚降临便点燃蜡烛,这样的地方就是妓房。太阳落山,仆人们点起产自中国的彩色蜡烛。烛光在房间里摇曳,照得房间里暖意融融,伴随着黑暗,恭候隐藏起来的情欲瞬间。
夜深人静,房间里的蜡烛纷纷熄灭。黑暗掩盖了罪恶,也掩盖了羞耻。
润福经过熄灯的房门,跟随在女人身后。
女人停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前。红通通的烛光隐隐透出薄薄的窗户纸。
“我为您弹奏一曲。”
女人静静地拨动伽倻琴的琴弦。时而轻拢慢捻,时而快拨急弹,时而壮怀激烈,时而沉吟低徊,润福倾听着伽倻琴的节奏和旋律,倾听着紧张的程度和弄弦的深度,不停地在看不见的纸上挥舞画笔。
节奏恰如其分,旋律缓急得当。每个音节都在应该存在的地方,保持着应该保持的形态。时而激烈碰撞,粗暴地搅动听者的心灵,时而静静抚摸。画画也应该这样。每个笔迹和每种色彩,甚至空白都应该互相共鸣协作,共同打动观赏者的心。套用固定模式遴选最高画员,这其实是欺骗。
每个画员都懂得这个道理,然而谁也不敢轻易破坏。如果固定模式被破坏了,他们的名誉和威严也将消失殆尽。因此,他们打着模式的幌子,却把微不足道的画艺奉为神灵。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宫廷画员(3)
女人好像在戏耍,一会儿放松琴弦,一会儿又把琴弦拉紧。眼看就要停歇,却又忽然掀起汹涌的波涛。宛如男欢女爱,激烈却又温柔,炽热却又亲密。
伴随着乐曲的旋律,润福走过春花烂漫的碧绿山坡,走过波涛汹涌的岩石海岸,走过炊烟袅袅的温暖村庄。
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睛,却看见女人的额头上凝结着汗珠。
“结束了。”
女人紧张拨弄琴弦的手放松下来。萦绕在房间里的乐曲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寂静。
“你的乐曲中有种说不出来的东西,好像是通过乐曲传达心情……我今天第一次见到你,但是你的乐曲却把你的很多故事都告诉我了。”
女人这才拿出夏布手巾,轻轻地拭去凝结在额头的汗珠。
“这只是助酒兴的乐曲罢了。我的琴艺马马虎虎,每天为醉酒的客人弹琴,像按天取酬的短工。”
润福感觉暖流涌上心头。艺人为什么会落得如此狼狈,为什么要忍受这样的屈辱,为什么要如此悲伤,难道这就是从艺者必须承受的天刑吗?
“对于妓房里的来说,贞洁无非是虚妄之物……既然迟早都要面对,我只希望那个人能够听懂我的曲子。伽倻琴会比我更早发现懂得声音的人,是伽倻琴自己发出的声音,我什么也没有做。”
流淌到狭窄回廊的烛光陆续熄灭了。醉酒男人的打嗝声和女人的咯咯娇笑声也渐渐消失。夜深了。
女人的衣带缝隙间隐约露出整齐的衣物。她解开了紫色小褂的衣带。
“我已经用笨拙的手艺弹奏了伽倻琴,现在我等待您的弄弦了。”
女人轻轻转头。润福瞪大了眼睛。
“你让我弹奏伽倻琴吗?”
“难道能够发出声音的乐器只有伽倻琴吗?世间最好的乐器是女人的身体,她在男人的手中会哭也会笑。”
看着女人白皙夺目的肌肤,润福迟疑不决,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
“系上衣带吧。”
女人讶异的双眼湿润了。
她想起从前那些仗着身强力大,强迫她宽衣解带的醉鬼。有时她拼命抓紧衣带,有时好不容易摆脱对方,奋不顾身地逃出房间。现在她主动解开衣带,这个男人却让她系上。
“您是不是觉得我是出入妓房的卑贱女子,不愿碰我?”
“即使断了琴弦,伽倻琴也不会失去音调。你不要浪费自己的身子。你的身子不应该属于哪个男人的哪个夜晚,应该永远受人赞叹。”
修长的手指抚摸着贞香的脸颊。
“你叫什么名字?”
“贞香。”
“以后我再来找你……到时候你再宽衣也不迟。”
润福推开房门,大步流星地走上漆黑的长廊。
贞香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身体有多么宝贵。她四处出卖自己,有时被有钱的贵族摸来摸去,有时又被乱七八糟的男人随意抛弃,她是那么卑微。竟然有这样的愚蠢男人,觉得她的身体很宝贵。
到时候……那是什么时候呢?
贞香凝望着映在润福白衣上的摇曳烛光,怅然若失。
张兆汉头戴四方冠,头发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他拖着不便的双腿,推开了教室的门。
尽管他年事已高,就像西天的晚霞暗淡无光,然而每次看到孩子们,他的心里还是会有种滚烫的东西在萌动。他被这种滚烫的东西牵引着来到生徒厅,转眼间已经二十年了。
画员的终极梦想就是成为画员。张兆汉却未能实现梦想。如果不能成为画员,那么画员们就要离开图画署,前往奢华的贵族画室,或者财大气粗的商人画室。说起赚钱和待遇,这样的出路自然好过图画署。
宫廷画员(4)
凭借贵族和富商的支持,中坚画员得以在规模比图画署更大的私画署里收受数十名弟子,投身于图画生意。他们依照富有的新兴贵族或权势人家的要求作画,出卖徒弟们的作品。弟子则分工明确,人人都有自己的专门领域,分别负责梅、兰、竹、菊。
生徒厅教授则是画员们刻意规避的位置。这里的教授通常都因为犯过严重错误,受到惩罚,才被赶到了生徒厅。但是,张兆汉却与他们不同。没有人愿意进生徒厅,然而他却主动要求进入生徒厅,而且终身不移。人们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因为没能成为画员而受到刺激,精神失常才这样做。
二十年的岁月匆匆而逝。张兆汉用手拍了拍裤腿,看了看孩子们。他的眼角已经生出了皱纹。这些孩子中间有的人会成为画员,有的人会成为御真画员,或者差备待令画员。
如今的张兆汉已经年迈,教导孩子们画画也很吃力。他放弃荣华富贵来到生徒厅,就是希望能够通过孩子们实现自己未能达到的绘画境界。他想要的不是拿着奢侈贵族和龌龊商人的钱去作画,而是画出饱含感情和信念的作品。
虽然张兆汉没能实现梦想,但是只要挑选出优异画员,画出佳作令人振奋和愉悦,或者融会深刻的儒家之道,哪怕终生厮守在生徒厅,他也无怨无悔了。
最近以来,张兆汉渐渐失去了这样的期待。生徒都是来自朝鲜八道的秀才,然而他们对荣华富贵的向往甚至比那些遭受世俗污染的中坚画家更为强烈。张兆汉捋着花白的胡须,说道:
“画员应该画什么?”
孩子们小心翼翼地眨着乌黑的眼睛。张兆汉的授课开始了。他的授课总像荒诞不经的选择。没有人主动站出来回答。这时,一个洪亮的嗓音打破了沉默。
“画员应该画国家的权势和王室的威严,还有六曹冠礼、议政府事务、主上殿下的行止,除此之外,还有登基大典和贺仪等王室活动。”
姜孝元——谁都认为他是出色的人才,图画署的领军人物非他莫属。
“就这些吗?”
“不。画员的最终对象是御真。除了主上殿下的龙颜,还有什么值得画呢?”
姜孝元的目光仿佛在灼灼燃烧。是的。御真不单纯是国王的肖像,更是国家的权势和王室的威严,凌驾于世间万物之上。
国王不可画。分明是国王参加的活动,仪轨上却画不出国王。只能用空荡荡的御座代替极致的荣光。龙颜神圣,不能与大臣、将军、宫女同时出现在画面上。
唯有御真画事才能画龙颜。因此,御真画事就是描绘最高的权势,描绘罕见的威严。想到神圣的龙颜,姜孝元就感觉浑身寒毛直竖。
“是的。御真是画员平生的业绩和祝福。不过,除了御真,就没有别的可画了吗?”
“六曹官府每天都有要画的东西。义禁府要画都城地图,兵曹要画训练士兵使用的兵法图。为了防止清溪川泛滥,汉城府需要测量曲度、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