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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便迎面跑了过去。寒风灌入口内险些蒙蔽了呼吸,急促的心跳搅得胸口隐隐生痛,望着只有丈许之距的来人她不禁伸出双臂,可是枪声再此响起,自己哀嚎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抹身影擦过自己的指尖颓然倒下。
“吴先生!”兰吟趴在地上,卷起裙角使劲按压着他胸前被打爆的创口,可鲜血沁着布料还是不断地向外涌溢,再已是压制不住。
吴塘张开口,嘴唇无力地颤抖了两下后垂手在雪地上费力地写着字,兰吟每看他艰难地划下一笔后眼泪便不自觉地落下一滴。两字书毕,吴塘眨巴着浑沌的眼企盼地望着她,涣散的目光如残烛的光芒,微弱得即待消失。
“我明白,我明白!”兰吟满面泪痕,执起他的手连声答应道:“好的,我一定做到,一定做到!”此刻寻踪而至的俄人见到这幕都不禁迟疑地站住了脚步,只有猎犬在血腥的刺激下不断狂吠。
听到满意的答复后,仰躺在雪地上的人浅笑着阖上了双目,斑白的长发在风中摇然飘舞,追逝着正逐渐离去的生命,无奈却再也唤不回那一身青衣,仁心仁术的孤寂男子。
兰吟瞟了眼站在人群中那张神情复杂的苍白容颜,垂首望着身前安祥而逝的长者沙哑地道:“好了,吴先生,如今您终可解脱了。江花胜火,绿水如蓝,能不忆江南?虽然路途遥远,但您尽可放心,我定然会将您送回江南,送——回家!”
自由契(上)
冰雨敲窗而击,青灯壁影晃动,莱昂自手中抬起脸,望着对坐面无表情的女子道:“米克发觉一直有人对外在传递消息,便计希望能抓住这个内奸,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兰,请你要相信,如若我早知道那个人是吴先生,绝对会阻止这场抓捕行动,绝对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的!”
兰吟望着桌面上的骨灰盅,喃喃自语道:“吴先生是个可怜人,师承名门却一世默默无闻,心怀仁慈却不能显露人前,飘泊半生却无法叶落归根,这般的冤孽究竟是何人造成的呢?”她的目光转向那方已面容惨淡的男子,摇首幽叹道:“自然不会是你,少年施恩,常年相守,若论情谊说是父子也不为过。乌鸦尚知反哺,更何况人哉?”
莱昂猛然站起身,蔚蓝的眼如嵌了寒霜般冰瑟,他攥紧双拳努力压低声道:“再重申一遍,如若早知道那个人是吴先生,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的!”说罢便迫不及待地向门外走去。
“伤害?吴先生所受的伤害还不够多吗?”兰吟冷沉地盯着他的背影道:“被迫离开自己的家园故土,亲朋好友,在他乡异国忍辱偷生,孤独无助的生活着难道便不是种伤害吗?”
脚步顿然停住,莱昂缓缓转身回看着她道:“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逢人渐觉乡音异,却恨莺声似故山。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兰吟指着骨灰盅旁的几册书卷道:“吴先生随身所带之书中,字字句句都充斥着思乡之情,如若不是被人所胁迫,他又怎会不回到自己朝思暮想的故土去呢?”
莱昂扯出抹牵强的笑容,神情复杂地道:“这只是你的揣测,不是吗?”
“那么便残忍地割断了舌头,失去说话的能力也是他心甘情愿的吗?”兰吟如猫儿般灵魅的眼在夜色中闪出道犀利的光芒,刺得人心发堵,而所说的字字句句都异常清晰地地贯入对方耳内:“我虽不懂歧黄之术,但至少眼睛还不曾瞎!你口口声声说吴先生是害病失音的,那么试问这么个人怎会只会剩下半截舌头?”
努力蠕动着嘴唇,半晌莱昂方发觉自己竟不能吐出半个字来反驳,彻骨的寒意自脚底慢慢上涌,冻结了他周身的知觉。
兰吟起身自光影暗处走到灯火下,一身嫣紫的长褂浓郁地似玉杯中倾倒出的葡萄美酒,又好比残阳照在伏尔加河上泛起的血色浪涛。素白的手抚过光滑的衣缎,她凝声道:“原本不该穿得如此招摇,只是心里着实为吴先生感到庆幸方才有了如此的闲情逸致。庆幸他终可脱离苦海,远离人世的险恶,庆幸他终是摆脱了束缚,得到了永远的自由!”
莱昂瞧着她那身光鲜的土扈装扮,声音里含着丝颤抖的绝望问道:“你——你从何时知道的?为什么——为什么以前不说,为什么?”
兰吟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过来,仰头望着那白晰而英俊的脸苦笑道:“为何要说?萍水相逢一路人,我凭何要为他而与你交恶?亲疏远近,我分得清楚。”说到此处,她抬手沿着对方高挺深邃的面部线条轻轻比划,用无比温柔的嗓音道:“自私跋扈如我,又岂是个怜惜弱小之人?”
莱昂僵直着背脊,感觉着尖锐的指甲在皮肤上所留下的阵阵冷栗,他攥住对方的手焦急地道:“我知道错了,可是当初我也是有苦衷的啊!为了治病我必须长期服用中药,而吴先生却不愿意随着来俄国,而我又不能长期留在中土,在谈判不果的情况下身旁的随从便擅自作主挟持了他,但是我没有伤害他的家人并留下了足够的钱财供养他们。我只是——只是想活下去,难道这也有错吗?”
兰吟心中震动,转而想到那日他捧着无名野花自雨后霞霭中走出时的模样,纯朴真挚,笑颜动容,如若不是被这一身的顽疾所制,这该是个何等意气风发的天纵之骄啊!只是这般的理由却不足以说服自己认同对方的行径,她摆手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割去吴先生的舌头令他致残啊!”
“我有什么办法?”莱昂懊恼地踢翻身旁的角桌,喘着气道:“他刚来时整日里想着法子逃跑,逢人便口无遮拦地说话,米克为了防止泄露我的病情便秘密地对他动了刑,我知道时已经无法挽回了!”
“这么说你还很委屈了不成?”兰吟只觉得眼前的男子陌生得近乎可恶,不禁冷声长笑道:“若如此我是不是也该被人割舌禁锢,在暗无天日的牢笼内凄凉无助的渡过残生呢?”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的,不会的!”莱昂揪着自己隐约作痛的胸口,前所未有的空虚感正填斥着自己整个身体,他努力甩着头道:“难道我对你的好,还不足以抵消这段错误的往事吗?难道你便不曾利用过他人,伤害过他人吗?兰,我看得清楚,你和我是这般的相似,好似相依而生的双株水仙,很美却终究有毒!”
兰吟眼光一闪,随即摇头道:“多说无益,如若你还象我以前所认识得那般公正守信,希望能够履行当初的诺言,原本半月的约定拖拉至今,相信咱们彼此间也无何遗憾可言了。”
“不——”莱昂用力抓住对方纤瘦的臂膀,几近疯狂的吻向那吐字如毒的嘴。柔软的唇香馥依然,甘美的津液中渐尝到了腥甜,冰冷的泪沿着唇纹缓缓滑落,也不知过了多久后他颓然地松开手,哽咽地道:“真得无力挽回了吗?”
见对方心碎的模样,兰吟的脸上依旧不见半丝动容,直到斯人绝望离去,静谧的空气中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她方颓然跌坐在地,满是哭丧地望着怦然关上的房问喃喃自语道:“莱昂,你知道吗?险些我就要——幸而只是险些——”
粗喘的鼻息夹杂着细碎的呻吟令人血脉喷张,暧昧欢愉的气味在空中缓缓散漫,兰吟在侍者的引导下走进间华丽的房间,冲眼所及便看到这一幕,登时怔愣在原地。米尼赫自纤细的双腿间抬起满是□充斥的脸,灰色的眸中滑过犀利的锐光,随即裹着床单坐起笑道:“夫人似乎很惊讶,可是听说土扈国中的王公贵族似乎也有好这口的啊?”
望了眼匍匐在床上通体吻痕的雪肤少年,因见他满脸涨红地闪避着自己的目光,兰吟忙撇开眼道:“究竟是何事,不会只是让我来探究你的床闱之秘吧?”
米尼赫冷哼了声,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道:“听说夫人明日就要离开玫瑰庄园了,所以希望你能够替我传句话给你们的汗王,相信这并不会是件强人所难的事。”
兰吟抬头狐疑地打量着他,又突瞅见对方半裸精瘦的胸膛,立即双颊烫如火烧,敛目啐道:“下流!”
难得见她展露羞怯之态,米尼赫越发嚣张地攥住那精巧的下颚迫使对方看着自己道:“难道你没有在男人身下亢奋尖叫,妖媚乞怜过!难道莱昂就圣洁如神,脑子里从不曾想过狠狠地干你一场?这世间除了男人便是女人,造爱是最寻常不过的事了!”
“不要说了,我也不要听!”兰吟捂着双耳急匆匆地便闪身欲走,不料背脊重重地撞到了坚实的墙壁上,痛得她顿时皱起了脸,目光则愤恨地瞪着对面的始作俑者。
“我说话时不喜欢有人插嘴,更不允许有人半途离开。”米尼赫揪着她的前襟靠近自己,眯起眼道:“近看似乎更漂亮了些,只可惜越是美丽的女人我越不喜欢,尤其是你这种肆意将男人玩弄在股掌间的女人更是令人讨厌!”说罢,他伸舌在兰吟雪白的秀项上湿舔了下。
想到适才他所触碰到的污秽之处,兰吟使命一推后俯身便干呕起来,米尼赫站稳身形后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并邪恶地盯着女子的私秘之处道:“果然好滋味,不知那里可也是如此令人销魂?”
兰吟再也听不下去了,扭过头便厉声呵道:“畜生!这世上没有比你更无耻的畜生了!”话音刚落,耳风即起,左脸颊上娇嫩的皮肤登时便红肿了一片。
米尼赫吹着手指,斜眼瞅着满是怒意的她道:“从前有莱昂护着我只好隐忍不发,其实早就想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了!肮脏?哪个谋夺权势的人不肮脏?无耻?政治原本便是这世上最无耻的东西!如若我是畜生,那么达什汗又算什么?披着道貌岸然的人皮,背地里还不是同样做着龌龊不齿的勾当!”
“你——你什么意思?”兰吟浑身抖得厉害,不禁咬牙道:“你又在耍何阴谋诡计?我可不是随便几句话便可被唬弄过去的三岁小儿!”
米尼赫悠然地折回床榻,床单一掀将娈童抱入怀内,娈童自是心领神会地行动起来,雪白的罩单在男子腹下涌起上下浮动的波澜,□得近乎颓烂。兰吟此刻却睁大了双眼,目不斜视地盯着对方脸上的神情变幻,唯恐错放过一个细微之处。米尼赫被瞧得险些失了兴致,忙按住腹下耸动的头颅,恶声道:“回去告诉达什汗,穆黛是我接收过最满意的礼物,真是十分感谢他的慷慨和诚意!”
兰吟眼前一黑,半晌方才缓转过来不断摇头道:“不——你胡说——你胡说!”
“穆黛是土尔扈特开国以来首位封扈的公主,她的父亲是汗国最有权势的王爷,又是达什汗的授艺之师,她的母亲则是阿玉奇先汗最疼爱的妹妹,如若不是因为她与达什汗同宗血脉,相信如今汗妃的位置非她莫属了。”米尼赫冷笑道:“难道你从没有想过,在土尔扈特国中谁有这个能力和资格,迫使个身份如此尊贵的女人放下所有荣华富贵甚至是爱人,来到我这玫瑰庄园内沦为奴隶呢?”
一番话已令人无力再反驳,兰吟从穆黛的凄苦经历联想到了自己,禁不住悲从心来,感同身受,混混沌沌地走了出去。米尼赫瞥了眼那魂不守舍的背影,得意地勾起了薄唇,身下那孩子又开始了熟练的吮吸起来,他涨红了脸不断嘶吼,直至发泄完后心满意足地睁开双目,方才发觉屋内的卧椅上多了个人,正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
“这是意大利那边送来的货,□得不错。”米尼赫拎起身下的娈童丢了过去,抚着下巴问道:“有兴趣试试吗?”
莱昂憎恶地看着那满嘴秽物的少年,摆手示意他退下,那少年愣了下后回头见米尼赫颔首允许,方才敢拣起地上的衣衫唯诺地自侧门出去。“怎么?还没缓过劲来?”米尼赫边套上衬衫边道:“难道你的心脏便如同身体般不堪一击吗?既然游戏终止了便让一切都恢复到以前的正常秩序吧!”
“我说过,那已经不是游戏了。”莱昂侧目望着窗外的景色道:“米克,谎言便如同滚雪球,如若开始便无法再停止,即便填补得再好终有一日会溶于阳光之下。”
“明白,可是我敢打赌她绝没有胆量去向穆黛求证。”米尼赫走过来摇着手指阴笑道:“这件事会像个毒瘤深深扎入她心里,慢慢地腐烂直至侵蚀整个身体,如此即便她回到土扈,回到达什汗身边,相信也不会再有以往的默契和信任了。”
莱昂目光闪了闪,缄默不语。米尼赫坐下来手臂搭着他的肩膀道:“小时候在宫里住时,皇后身旁不是有个长着双棕褐眼睛,总爱穿绿裙子的小侍女吗?本来她总是陪着你我玩游戏,可自从黑山的小王子来到宫中后她就变了,不再对着我们笑,说话也不那么可爱动听了。还记得当时你是怎么对我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