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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71

  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即颔首道:“是的,这味道从小便铭记在心中,是任何美酒都无法替代的。”
  女皇瞅了他许久,便含着丝不耐对兰吟道:“女士,结局已定,难道你还要坚持下去吗?”
  兰吟不动声色,将一直放在面前的酒杯小心翼翼地端了上去,女皇看着那握拳大小的高角杯不禁冷吭了声道:“我以为你会用中国的瓷器来呈酒?”
  “为了谨防有小人诬蔑我存有歹心,特意选用这银制的酒杯。”兰吟疲惫地笑道:“本觉着大了些,此刻看来却正好。”
  女皇狐疑地打量着银杯中明晃晃的澄清液体,半晌方接过来浅啜了口,随即脸上呈现出震撼之色,直盯着对方缄默不语。旁人不禁开始交头接耳,揣测纷纷,女皇回神过来将酒杯递予身旁的伊丽莎白,公主品尝了口后先是疑惑不解,随即又恍然大悟。
  “陛下,世间美酒数百种,喜好应人而异,唯独这一杯你我感同身受。”兰吟昂头望着窗外即逝而过的飞鸟道:“荼靡繁盛却有花事了时,蝴蝶奋勇也无法飞越汪洋,红尘迤逦终只是过眼云烟,可是——可是抚落发鬓残瓣时那举手间的温柔,迷失街头无措时骤然乍见的激动,分离在即时心意相契的蓦然回首,点点滴滴又岂是人间沧桑可掩埋的——”
  “你究竟在说什么废话!”米尼赫骤然打断她道:“陛下让你呈现美酒,不是让你来嚼舌头的!”兰吟肃然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若只是为了麻痹自己而饮酒,那再是浓烈的酒也与清水无异!”
  闻言安娜女皇身形微震,随即挥手示意米尼赫道:“你也来尝一口吧。”
  米尼赫上前自伊丽莎白公主那处接过杯子浅抿了口,即时面色大变举杯砸向地面,并啐了口对着兰吟怒骂道:“你竟感拿如此苦涩的水来愚弄陛下!”
  “大人知道这是什么吗?”兰吟瞄了眼地板上的那滩水迹问道,米尼赫抹着嘴角的残渍哼道:“咸水而已。”
  “似你这般冷心冷肺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兰吟摇首冷笑道,未待对方发作便转身望向站在幽僻处的穆黛,一束阳光打在立柱边分割了明暗两界,而此刻的她离那光明只有一步之遥!感觉眼中酸楚,自己不禁吸了吸鼻子继续道:“伯爵猜不出,只因你不曾在旁人欢歌笙舞时独自黯然伤神,不曾在绚漫春日下感到行单影支,更不曾在漫漫长夜中孤坐但等日出。女子柔情似水,又岂是铁石心肠的男儿可能理解的。”
  “你说的究竟是——”米尼赫犹豫地问道,脸上浮现出困惑之色。兰吟侧目冷然道:“深夜且无眠,一杯女儿泪,伯爵自然是不曾尝过这种滋味的。”
  米尼赫瞟向对面的穆黛,沉凝半刻终撇着嘴道:“女人的眼泪廉价地连乞丐身上的衣服都不如,我自然是不屑知道的。”话音刚落他顿觉兰吟的目光骤亮,当下心中骇然地抬起脸,果然见到上座的女皇正神情不悦的盯着自己,而座旁伊丽莎白的脸上则幸灾乐祸地洋溢开笑意。
  “米克,是你的母亲坚持生下了你,并将家族的爵位和财富留给了你,更是我教养抚育你成人,并帮助你脱离了牢狱之灾。”安娜女皇面色不善地斥责道:“你的一生皆由女子赋予,又怎能轻践她们的尊严!”
  米尼赫的脸顿时青红交加,忙应声垂首称是,女皇这才对兰吟招手道:“女士,请上来让我再仔细看看你。”语调轻柔,已少了昨日的肃杀之音。兰吟忙恭敬地缓步踏上高阶,安娜女皇端详着她,不住颔首后问道:“我的宫中缺少名近身侍女,你可愿意随我回彼得堡?我会予你应有的尊重和报酬,决计不会有丝毫怠慢。”
  兰吟诧异地睁大了眼,只听女皇继续道:“如若你答应,我立即便将自由还于你的朋友,允许她离开这个国家。你既然愿意用自身冒险来作赌注,何不取此捷径达到目的呢?毕竟你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赢得最终的胜利,能走脱一个总比两个都沦为奴隶要来得好,不是吗?”
  兰吟回首望了眼背后正焦急地对自已摆手的穆黛,转而轻呵了声笑道:“陛下,您也是女人吧?”见女皇目光一凛,她又道:“只有女人,或许说是心底存爱的女人才能啄一口便明了杯中之物,因为曾几何时我们也如此地怅然落泪至天明。如若此刻我答应了您的要求,那么会有一个女人即便回到爱人身旁却也终日惆怅,自责痛苦直至终老;会有另一个女人在异国他乡愁对故乡明月,苦以不见旧时欢颜。这般的结局,又岂是我的初衷?皆是世间女子,何必彼此为难,今日的愁苦焉知不是他人昔日之伤呢?”
  安娜女皇不再说话,慢慢抬起自己的右手,兰吟跪下缓缓地吻了上去,泪水打在那殷红腥丽的红宝石戒指上,幻化如血。
  庄园的大厅内寂静无声,原本暖场的舞姬女奴皆被遣退了下去,皇家侍卫的军官们戎装整齐地列队站在高台两侧,严肃冷凝的神情全然不复适才的糜烂散漫,而上方宝座中的黑衣贵妇歪斜着身子,苍白修长的手指不断在椅把上富有节奏的敲击。
  莱昂知道这是女皇在思考棘手问题时才会有的习惯,显然眼前的状况令她甚觉为难,思及此他出人意料地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走到兰吟面前,望着对方眼下的青影不乏关切地说道:“其实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地折腾,只要你开口说一句,穆黛的自由甚至是更多的请求我都可以答应,何必将自己逼到这般的绝境呢?”
  兰吟怔愣了下,不觉脱口而出地问道:“你何时学会说土扈蒙语的?”莱昂轻笑了声,温情脉脉地替她捋起肩头的发丝道:“自从上次那达慕大会后便开始学习了,因为我希望能够听懂你所说得每一句话。”
  退后一步拒绝对方亲昵的举动,兰吟倒抽了口气道:“你总是这般地出人意料,公爵大人。”感觉到上方投视而来的目光,她不禁沙哑了嗓子问道:“你果真这般恨我,要置我于万劫不复之地吗?”
  “你果真那般爱他?”莱昂笑容依然,蔚蓝的眼中却满是冰霜地道:“那般的爱,爱到宁愿舍弃了自己的尊严和自由。这般的忘乎所以究竟是出于对穆黛的同情,还是在想替他赎罪?”
  “赎罪?归根结底这罪孽是何人造成的呢?”兰吟望着眼前看似温润如玉的男子厉声道:“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以达什汗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若真想刺杀你,决计不会因一次失败便作罢。公爵大人,你是否能予以解惑呢?”
  “终究还是怀疑了?”莱昂敛起笑意,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道:“的确不是他派来的刺客,恰恰相反,土扈国内对于你的失踪显得异常的平静,也许他这次是铁了心不要你了!”
  兰吟怒极反笑道:“激将法这般的雕虫小技,我三岁便会使了,自然是不会上当的。公爵大人果然很利害,我的一番努力在你几句谈笑间便都前功尽弃。请回到原来的位置去吧,再谈下去,你敬爱的女皇陛下可真是要生生将我撕碎了!”
  莱昂望着她云鬓下的滴水耳坠,晃动的坠珞在说话间不断轻擦过那皎净的肌肤,而就在数日前自己的手还抚触过面前的娇颜,自己的唇还停驻在这香泽的脸颊上,可再转眼一切皆已成惘然。他叹息了声后卒然出手揽过兰吟的头,嘴唇轻划过她的右颊顺势咬断了耳坠,口中含着那冰冷的滴水玉珞凄然呢喃道:“下地狱去吧,我的安琪儿!”
  兰吟被松开后立即感觉到了场中的异样,女皇的目光更是如满山荆棘,铺天盖地地向自己涌来。
  “女士,你似乎不够了解公爵在我心中的分量。”安娜女皇目视着莱昂走回原坐,才转首对她道:“又或许你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妄想凭借些投机取巧的手段来获得我的认同,你的确成功了。出于对女人的同情和怜悯,我适才还在考虑是否该就此放你们离去,可惜——”说到此她顿了顿,与身旁的伊丽莎白耳语两句,公主闻言颔首离去。女皇又轻咳了声道:“为了避免由于私心的偏倚而妨碍了公正的比试,我将最后的判定交予天主来裁决,相信事后谁也不会再提出异议了。”
  “陛下,请问这最后比的是——”米尼赫上前问道,安娜女皇挑高了眼角问道:“米克,你每周末都有按时去教堂做弥撒吧?圣经里的每个字都还认识吧?”
  米尼赫顿时了然于心,灰眸亮得发光,诡笑着道:“字字句句,烂熟于心。”
  “那么你可以免试了。”女皇雍容而笑,见伊丽莎白已回转过来便对兰吟道:“女士,这是世上最公正的文字,是主留给人类的福音,字里行间皆是救赎。如若主真得已听到了你的祈祷,愿意帮助达成你的心愿,那么必会赐予一瞬的智慧,如此便请你大声朗诵出其中的一章来,任何一章皆可。作为一名虔诚的信徒,我定会按照主的神迹行事,否则你将承担所有的罪恶。”
  兰吟瞧着女皇储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只觉身体似在深渊中不断下坠,眼前发着懵接过公主递上的书,沉甸地犹如泰山压顶,伊丽莎白则压低声惋惜地叹道:“对不起,女士。”
  兰吟苦笑着看向手中的黑皮书册,封页上烫金的文字瞬时扎痛了自己的眼,她惶然抬起脸不敢置信地问道:“这是——?”
  发觉她的异样,伊丽莎白颔首诚挚地道:“是《圣经》,诚如陛下所言,这是主留给人类的福音,希望也能成为你的。”
  慢慢地翻开书页,指尖在那漆黑的墨字上轻轻划动,而背后穆黛绝望的泪水已渐渐沁湿了自己的衣襟,兰吟红着眼抬头问上座的女皇道:“陛下,您真得相信这世间有神灵吗?”
  安娜女皇颔首,正色道:“主无所不在,无所不能,主与我同在。”
  “我也相信,主真的曾与我同行。”兰吟流泪低笑,接着缓缓念道:“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何竟从天坠落——”此刻耳边喧嚣已绝迹,只能听到清脆的声响徐徐在大厅中回荡。
  “不可能!”原本嚣张的米尼赫登时气急败坏地冲过来,夺去她手中的《圣经》胡乱地翻看着,神情狂乱地喃喃道:“这是俄文,这是俄文,你不可能会看得懂的,绝对不肯能!”
  兰吟握住背后穆黛颤抖不已的手,望着站在对面阴暗处的金发男子继续朗朗而道:“你何竟从天坠落?你这攻败列国的何竟被砍倒在地上?你心里曾说: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神众星以上;我要坐在聚会的山上,在北极的深处。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要与至上者同等。然而,你必坠落阴间,到坑中极深之处。路西菲尔,晨曦之星,荣耀之子,你终已堕落!”
  乍惊逢
  “是天主救了我们吗?”
  “不,是吴先生。”
  “是吴先生教会了你《圣经》?”
  “不,是莱昂公爵。”
  “你真得会背诵《圣经》?”
  “是,但只此一篇。”
  穆黛沉默下来,望着面前清眸流盼的女子半晌方道:“即便如此,你还是赢了。”
  “自小至大我的赌运颇佳。”兰吟双手搂紧了置于膝上的骨灰盅淡然道,福祸相依,如若不是当初莱昂在化妆舞会上装扮成堕落天使路西菲尔,如若不是吴塘借用《圣经》的寓意片段来示警,如若不是因自己疑心而施计让莱昂亲自朗读了那篇经文,如若不是安娜女皇太过自行任由她挑选——
  兰吟抬眼望向马车外的景色,虽已是春风送暖,但伏尔加的草原依旧被冰雪所覆,凄冷中渺见绿意。人世间的聚散亦是如此,明明再迈前一步便可圆满,偏偏横生枝节功败垂成,他对自己用足心思却终不够坦诚,自己于他是有感动却终不能信任,两人间所相隔得又岂止是千山万水的疆土之域?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着相思。
  “我从未想过自己此生竟还有机会能重返土扈,好美啊,美得竟不敢眨眼,唯恐醒来后只是一场梦境。”穆黛趴在车窗边痴望着前方喃语,待感觉肩膀被猛拍了下后才回首问道:“怎么了?”
  兰吟紧盯着她端量了许久道:“难怪怎么瞅都不顺眼,却原来是这劳什子在作怪?”说罢便顺手取下她脸上的面具丢出了马车,方拍着手笑道:“这才是铅华销尽见天真,黛眉开娇横远岫。”
  穆黛只觉面上一凉,风刀刮在□的肌肤上丝丝生痛,她慢慢抚上自己脸颊,冰凉指腹下的柔软陌生得令自己感觉恍若置身隔世。曾几何时那因习箭而布满薄茧的手也这般抚触过自己,那留在脸上微糙而温暖的感觉如杨枝甘露浇灌了几尽枯竭的心,只是如今——霁风朗月是否依然如旧?
  见她顿然愁眉的模样,兰吟心中自是别有一番唏嘘,一时间车厢内沉寂下来,唯闻得马蹄急驰的奔沓之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车外传来依仁台振奋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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