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您是当今的皇后，只需调养好身子，您依然是这后宫之主。”
又岂轮得到丽妃那小女人多作怪呢？
“可若是一介不受宠了的往日红人只身单影呢？”她声音极轻的回道，说不出来的空灵味儿。说这话的时候，她抓着锦被，几近是要将被子蹂躏进掌心内，那皱起的褶痕难以抹平。“就算本宫病好，也轮不到本宫做主。更何况，不会有人想本宫病好。”
越说着，她越是轻笑。那呵呵的笑声传来，更叫人添了一种说不出的忧伤，蔓延在宫殿的四处角落，连唐绮落紧闭的心都难以抗拒。
“臣妾不明白娘娘的意思。”唐绮落轻问道，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有着隐忍的惊诧。然而，这后宫中是非本多，男人战场不过是其中一点皮毛。不管皇后此时跟她说这番话是不是想将她一起拉进这个后宫漩涡里，她都不想再继续下去。知道越多，对自己越是没好处，“皇后娘娘乃皇上左右手，母仪天下，自当会洪福齐天，天下臣民君子都祈福您平安千年。臣妾这就去请太医过来，娘娘切勿讳疾忌医，您这样只会对病情绝无益处。”
她巴不得拔腿就可以逃脱。这二人独处的气息太过沉重，最重要的是，她此时只想离开这种是非之地。既然皇后流产是有内幕之情，而这内幕之情远远超出了她遐想范围，那只会造成她深陷沼泽。这种局面无法得到控制，更别说她还指望得知这么多事后，逃脱生天。
“你怕了？”洞察出唐绮落的心思，皇后也不急不缓，并未强行命令，“如果你不想知道这后宫里的秘密，本宫自然也不会跟你说。不过，丽妃怀孕了——”
说到这句话时，她盈盈而笑，漆黑的长发散在背后，一双大眼睛凝望过来，虽生病中可双目有神，好像在遇到最兴奋时的回光返照，“难道你以为她还有什么能耐来压制你么？”
“皇后娘娘什么意思？”唐绮落愕然，不仅仅是对她的反应，更是对她的话语。从头至尾，恐怕她并未表露出对丽妃的任何一丝不满或是害怕吧？面对皇后突如其来的态度，她愈发不解了，更何况，丽妃不是还不敢公诸于世吗，就怕如皇后一样，腹中孩儿也同样遭到不测。
然而，不知是不是知道唐绮落心中所想，皇后竟一语中的，她匪夷所思的笑着看向唐绮落，“丽妃是怎样一个人，你同样与她相处过，古人有言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何况是本宫与她朝夕相处了五年。整整五年啊——你以为，本宫的孩儿是怎么没的？”
顿了顿，她的目光顿而从哀伤到长叹，再到突然变得凶狠异常，只见身子微微前倾，她极力克制住情绪而惹起的颤抖，让她的话语更支离破碎，“本宫孩儿怎么没的，她的孩儿，也会怎么没的——”
“娘娘？”听到这句话时，唐绮落后脚跟一软，猝不及防地往后退了一步。她雪白的脸蛋略显苍白，在隔旁透过油纸照进殿内的阳光下，如被火光一迫，有着片刻的慌乱。
半响，宫殿里沉寂了下来。
唐绮落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等待着自己的冷静，也等待着她情绪的平复。可皇后嘴角边噙住的那抹冷笑，却令她心寒。
那瞬间，后宫女子的悲哀，仿佛她也可以感同身受了一般——
“本宫吓到你了。”蓦地，不知过了多久，皇后才幽幽抬起头来，眼里是望不清的绝望，“本宫想歇息了，你先退下吧。”语毕，她疲惫地往床的另一边倒去，气若游丝，愈发无力。
“那——皇后娘娘圣安。”终于，唐绮落在听到这句话时，站在原地足有十几秒后，才缓缓吐出这句话。
即使心里被冲击到，可理智与清醒依旧在脑海里停留。她打一开始就明白，皇后并非是真心想要告诉她些什么，而不过是在旁敲侧击或者隐匿地给她一些信息。
她不清楚皇后说的是不是真实的，然而，她知道，皇后会想让她以为，就是丽妃害了她流产。
当退出宫殿时，她见到裳辰急急忙忙地端来了药，不知为何，有股细细的味儿令她有些迟疑。可想也没想，她照常往台阶下候在那儿三个丫鬟走去。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皇上，如您所料，她去看过皇后娘娘了。”杜帆一回来乾清殿就赶紧禀报，“墨峰王爷那边也加紧了行动，丽妃之事也在皇宫内传得沸沸扬扬，相信不久，民间就会有所闻。微臣已经派了下面的人做好提防，这次势必不再出任何差错。”
上次就是因出了差错才导致皇后小产，敌方在暗，他们在明，如果不再加快行动，只怕敌方会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这次计划，只求周详。
“很好，越多人知道越好。”墨傲川收好奏折，脸上刚毅线条稍缓和，难掩兴奋之喜，“告诉墨峰，看好他那边的人，别掉以轻心了。否则，朕会让安然公主在那里住一生。”
“是。”杜帆忍俊不禁。这相当于是要了墨峰王爷的命。还怕王爷不从么？
“唐绮落那儿也要加派人手。”说到这句话时，墨傲川面容不由得一沉，神色凝重，他最怕的还是她被成为对象。
然而，这却也是他最初就设下的棋局，她早已被他安置在中心，退不得，进不得。如今，他仓惶了，为她的安危，为她的一切。莫名地，最近有种困扰思绪一直缠绕心头，他后悔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后悔，就这样子毫无征兆的降临。他从来没打没把握的战，即使这次胜券在握，他也犹豫了。
就只为一个唐绮落——
洞察出他的忧虑，杜帆不禁贴心地抱拳鞠躬，“皇上，要不就让微臣与齐恒二人保护娘娘吧？”他当然也知道这次行动的重要性，当初皇上可能没有考虑到落妃的安全，可现在，皇上却为了她处处退让。只是，计划必然会进行，他们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护着她。作为御前侍卫，他就有这个职责。
“嗯，也可。一定要跟紧她。”按照她的性格，恐怕会有所生疑。绝不可能那么安分地让杜帆跟齐恒时时刻刻候在隔壁，他必须再想一个好点的办法，将一切可能产生威胁的事情都排除。——“最好不要让其他人轻易就接近她。”
“是。”杜帆领命。
“皇上！”
墨傲川还想再吩咐些什么时，就遥遥见到李公公急急忙忙进殿的身影，“李公公，怎么回事？”
“皇上，丽妃娘娘求见。”李公公跪在殿下，额前不由得渗出冷汗。
“朕不是说不见了么？”墨傲川冷冷地答道，俊毅的脸上很是不满。只见他正襟危坐在龙椅上，狭长凤眼睥睨着殿下，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令人有一种无形中的压迫感，“让她退下，有什么朕自然会见她。”
“可——”李公公无奈地支支吾吾，“可皇太后也在殿外——”
他刚才就是在殿外跟丽妃僵持不下，那真的几近是拿他的老命在赌。最重要的是，后来还来了皇太后。这下子，他彻底是扛不住了，只能灰溜溜到殿里来通报。
这话才说完，上头彻底没了声音。
墨傲川阴鸷地望向殿门，从殿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淌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阴寒入肌肤。他缄默不语，冷淡的表情谁也探测不到那心思里藏着些什么？
皇太后亲自来了——
站在一旁的杜帆也冷不防地抹了把冷汗，这皇太后亲自来了，可不是一个好兆头。恐怕是为丽妃娘娘请命来了吧，，“皇上，要不微臣去跟皇太后说说？”
“不必。既然皇太后想见朕，朕自然应该见。李公公，传。”墨傲川不急不缓地打断他，大手一挥，举手投足间依然是一片孤清之气，“你退下。”
后句是对杜帆说的。接到命令，杜帆也就随之退下了。
“传——”
“怎么？好像皇上不待见本宫一样？”才踏进乾清殿，皇太后就率先一步开口了，抬眸看着高高坐在龙椅上的墨傲川，他正对着光线一面，脸上的不屑都显露无遗，丝毫没有隐藏的意思。见到这个模样，她心中一冷，“还是说，皇上自知也没有颜面见本宫呢？”
“皇太后才来就想教训朕了么？这后宫规矩，是谁先逾越了，皇太后不是比朕更清楚吗？”墨傲川幽幽开口，幽蓝的目光冷冷地落在皇太后身后的丽妃上，“丽妃，要不，你来告诉皇太后，是谁？”
听到上头叫了自己名字，丽妃一下子被吓得脚软，不自觉地就往地上跪去，“皇上饶命，臣妾也是不知情的，臣妾并非有意逾矩的！”
见状，皇太后也没了架子，赶紧转身扶起丽妃，满是心疼道，“丽妃，你还怀有身孕，这可是皇家子孙，身子要紧，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好好养身子，不会有人怪罪你。”顿了顿，她愠怒地皱紧柳眉，“傲川，这么久了，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孩子，你怎么就如此狠心？竟然还对丽妃下那么狠的旨，让她搬到冷宫去——”
“皇太后，这是朕的决意，难道您想干涉朕吗？”
“这也是哀家的孙儿！”声音提高了八度，“皇后孩子已经没了，不管如何，你也该为皇家留点后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谁说朕没有留后了？”
“你，你是什么意思？”诧异的不仅仅是皇太后，还有她身边其他人，其中，包括丽妃。
她今早收到冷宫圣旨后，就赶紧来到乾清殿想求情。她早已想过事情曝光时会受到惩罚，可没想到，即使有皇太后撑腰，她也逃不过这一个劫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