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动了动脚,发烧的后遗症使她两腿发软,脚腕处的扭伤使她行动艰难。她好想走,可她似乎寸步难行。
她不想求助于戴唯诺,不愿意在他面前再一次暴露出自己的脆弱,可现实却使她进退两难。她又气又急,眼底倏地又红了。
“我要回家,我的自行车呢?还给我,我要回家……”眼前白雾朦胧,于乐咬唇忍着,不让哽咽声逸出喉咙。
自行车在后车厢里,可戴子安把车开走了!
戴唯诺站起身,心底一阵愧疚:“对不起,我弟弟把车开走了,你的自行车还在后车厢里,我明天把车送你家去。”
“不用了,破铜烂铁罢了,怎么有劳你这个富家大少爷费心,丢了吧,我不要了。”
于乐低头用手掌揉干眼睛,暗暗攥拳,咬牙欲要忍痛离开,可没走出几步就膝盖打颤,摔倒在地。
戴唯诺终于看出不对劲,上前按住她的腿,皱眉问到:“你腿怎么了?是不是刚才摔到了?”
“不用你管!”于乐用力推他的手,不让他碰自己。
可戴唯诺还是拉开了她的裤腿,看到她脚腕处贴了膏药,却还是明显高高凸起,他皱紧眉头,张开五指轻轻一扣,抓住她不安分的两只手,用力握住。
“你闹够了没有!”
戴唯诺青白着脸,满面严肃。
“闹脾气也要有个轻重之分,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一点,都伤成这样了,你还逞什么能!”
“是!我不懂事,我爱耍脾气,在你眼里我永远只是那个咋咋呼呼,不知轻重的大傻瓜!”
于乐抬起湿红的一双眼睛,愤怒地看着戴唯诺,使劲转扭胳膊,想要把手抽出。
只是控制生病的她对戴唯诺来说,真的是不费吹灰之力,他不肯松懈,她再怎么挣扎也只是徒劳。
戴唯诺不怒反笑,低头去看她的脚伤,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声音轻声道:“你不傻,你只是总让人放心不下,一秒钟看不到都会让人担心,所以有人才像傻瓜似的,明知道不该再靠近你,还依旧飞蛾扑火,自讨苦吃。”
于乐闻言,微有触动,长睫轻颤,她不声不响地扭过脸。
戴唯诺依旧摇着头轻笑,面上渐渐浮起一抹自嘲,趁于乐安静着,他弯腰将她抱起,放到床上,出门把值班的医生叫进来。
“医生,请你进来一下,针被她拔出来了,麻烦你再扎一次,另外,她的脚受伤了,麻烦你帮忙看看是否严重。”
值班医生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仰面看着戴唯诺说话,双颊绯红,眼底爱慕暗藏,戴唯诺说什么,她都连声应下。
好在技术还是过关的,扎皮绳,找脉络,下针,一针见血,干净利落。
然后,她抬起于乐的脚腕,把膏药小心撕去,观察片刻,在各处依次轻轻挤压,细心问过于乐是否会有刺痛的感觉。
“没有大碍,只是扭到了,等会儿我给她用云南白药揉揉,再开点消炎药吃,明天就会舒服点的。”
“嗯,消炎药会不会和刚才治扁桃腺炎症的药起冲突?”
“不会,扁桃腺那个药如果明早起来嗓子不疼,就不用再吃了,这几瓶葡萄糖下去,应该是会好了。”值班医生看看戴唯诺,又看看于乐,眼底隐含羡慕,“对了,她对抗生素没有过敏的吧?”
“没有。”戴唯诺回答地干脆利落。
“那好,我去拿药。”值班医生笑了笑,双手插进白大褂衣兜里,转身离开。
消炎药拿过来,值班医生顺手给于乐倒了杯水,边为她喷云南白药,边笑着说:“你得多喝点开水,扁桃腺发炎,是细菌感染引起的,多喝水,喉咙里的细菌被冲下去消灭了,病自然就好了。”
于乐没做声,倒是戴唯诺认真地对医生道了谢,远远望着床头那杯冒着热气的开水,两眼隐含期盼。
值班医生为于乐揉过脚腕,又叮嘱一遍她要多喝水,然后才开门出去。
等药拿来,开水也差不多不太烫,可以喝了。
戴唯诺见于乐依旧无动于衷地闭着眼睛,正无可奈何地欲要摇头叹气,㊣(6)她却又睁开眼,坐起身子,拿起药,一仰头,干净利落地吞了下去,还一口气把剩下的水也喝了个干净。
戴唯诺心中一喜,连忙起身替她又泡了一包冲剂,这次不敢再劝她喝,搅匀冲剂后,他默不作声地回到椅子上坐好。
果然,等了片刻,水温降下去一些后,于乐把冲击也喝了。
戴唯诺轻轻弯起嘴角,开始全神贯注地注意吊瓶里的葡萄糖,快要见底的时候,就出去叫医生。
两个大瓶,一个小瓶,等所有葡萄糖挂完,时间已经到九点了。
戴唯诺毕竟是了解于乐的,知道她也就嘴上不饶人,实际上不过是个娇柔脆弱的小女孩,但,偶尔真的很会闹别扭。
他不再说话,以防刺激到她,她也果然很安静,任他抱起她,在医院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
她一直没有反抗,只是在他向出租车司机报出她家地址时,她紧闭着的眼睛动了动,长睫轻颤了几下,眼角有些湿湿的。
☆、第八章 你完蛋了,你肯定喜欢上她了
小武支着下巴,一脸忧郁地看着主动加班一直加到现在的潘振东。
时针指向八点半,他终于有些忍无可忍。
“东哥,你不饿吗?盒饭都凉透了!”
潘振东皱眉,刷地抬头看向他,眼底精光飞闪。
小武一惊,下巴差点磕在桌子上,他飞弹起身来,两腿借力在桌子上一蹬,后退开不少距离。
“呵!东哥,你好吓人,干嘛这么看着我?”
潘振东勾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我始终觉得这里有点问题,你过来帮我看看。”
小武无辜地撇了撇嘴,“东哥,你真的要帮她翻案啊?你这样不好跟上头交代吧,不是摆明了和局长对着干吗?”
“你不告密,我不说,等局长发现,说不定就是案子重新被侦破的时候。”
潘振东拿眼睛斜瞥他,把手里的文案冲他丢过去。
“别管那个了,我们现在来个案情重现,假设你要喝农药自杀,这个办公桌是一条河,你走到河边,手里拿着农药,根据你的第一感觉,你会面对着河喝农药,还是背对着河?”
小武睁大眼睛,搔搔头,像模像样地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片刻后,他一脸严肃地点着头道:“我会面对着河,望着一江春水向东流,心生凄凉,于是一仰脖子,农药灌下去了。”
“对了,这就是问题!你看那张照片,拍的是案发现场,于祖青倒下的位置距那条河是一米左右,脚冲河,面朝下,所以他当时应该是背对着河这么向下扑倒下去的。我看了很久,始终觉得有点奇怪。”
小武把照片贴到鼻子下认真看了看,皱眉道:“这可没准,各人有各人的喜好,没准,于祖青就是喜欢背对着河。”
潘振东不以为然地摇头,“那条河平时水流不急,河宽是五米左右,一般人要观河,通常会站在河岸边一米左右,所以我可以假设他当时是在看河,然后我再假设这时来了个人,于祖青看见了,于是转过身来,那个人和他面对面站着,然后灌他喝下农药……”
“嗬,东哥!”
小武瞪大眼睛,露出一个十分夸张地笑容,“我越来越佩服你了,特别是你的想象力。”
潘振东探身给他一拳,“少挖苦我了,我这不是假设嘛!”
“好了,跟你说正事,你上次说他们在于祖青脚边发现一些烧焦的纸片,有一点没烧完,他们拿回来做过分析,对不对?”
小武缩着脖子,搬了张椅子,坐得离潘振东远远地。
“是,我套了谷洁很久,她才肯告诉我分析结果,她说那些纸片可能是医院的化验报告单。但尸检结果却表明于祖青身体硬朗,一点病都没有,而且河岸边风大,虽然那纸片是因为卡在石头缝隙里才没被吹走,但不排除是从别的地方吹来的可能。所以,他们最后下结论认为只是巧合,没太当回事。怎么,这个有问题?”
“嗯……”潘振东皱眉,捏了捏眉心,“这应该不是巧合,如果能知道它到底是什么……”
“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哥,你开玩笑的吧!”小武怪声怪气地尖叫一声,看怪物似的看着潘振东,把手里的文案丢在桌上,“我们可没人家美国特务那技术,烧成灰的东西,谁能弄明白它原来是什么!”
潘振东皱眉摇摇头,“你记不记得那个纸片做过分析后,被谁拿走了?”
小武拧眉思考片刻,突然,眼睛一瞪,“那东西在谷洁那里!我看到谷洁做完分析后,把它夹进一个资料夹里了!”
“太好了!”潘振东站起身子,几步窜到小武跟前,“快找!”
“哦!哦!”小武连忙冲到谷洁办公室,手忙脚乱地开始翻资料夹子,挨个倒翻,翻完没有就随手撇开。
“你没注意到是什么颜色的夹子吗?”潘振东嫌他动作太慢,干脆帮着他一起翻。
“我当时根本没上心,你不在,那案子又不归我管,我根本没放心上。”
要从满桌子的资料夹子里,找出那么个小东西还真是不容易,谷洁的桌案被他们两个弄得乱七八糟,所有资料夹子来回翻了两三遍,两个人都弄得气喘吁吁。也不知翻了多久,才终于翻出那一片只比小拇指大点的小纸片。
小武满头大汗地坐在资料堆里,喘着气问到:“不过,东哥,这纸片我倒是看过几遍,再怎么看,它也就是一小纸片。”
“它上面有日期。”潘振东两眼晶亮地盯着小纸片,满脸笑容,摸了摸脑门子的汗水,又把手上的汗蹭干了,然后取出一个塑封袋,把纸片小心翼翼地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