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叫他如何不生气?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大傻瓜,在这场居心叵测的掠心游戏中,他注定输得一塌糊涂。
“好!那就如你所愿!”杨哲再也不想压抑自己的欲望,也不想看着自己一次次心酸疼痛,他猛地一个拦腰横抱,把于乐抱进卧房,压在床上。
于乐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没想过要再挣扎,由着杨哲将自己一点点吞噬。原本她就发着烧,又喝了不少酒,神智混沌不堪,当一股撕裂身体的剧痛袭击来时,她只能低呼一声,几个辗转便失去了直觉。
眼前是重叠浓厚的黑雾,她试图睁开眼睛,但是眼帘仿佛有千斤之重,尝试几次不得后,她就放任自己陷入一重又一重的黑暗。
应该是做梦,她看到许多她不愿意去想像的场景。死不瞑目的奶奶,口吐白沫躺在河边的爷爷,浑身是血的妈妈,还有被车撞飞出去的姐姐。她吓得不行,拼命尖叫奔跑,要摆脱这个凶恶的梦境,可无论她怎么逃,那些场景都不依不饶地如影随形。
挣扎反抗中,感觉到有人在拍打她的脸颊,一遍一遍地叫她的名字。
她悠悠然转醒,直觉浑身上下全是热汗,难受地要死。
杨哲见她睁开眼,终于松了一口气,半跪在床头,哑着声音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发烧,很难受吗?要不要喝点水?”
他说着,帮她把被子拉高一点,扶了扶额头上要滑落的冰袋。
于乐张了张嘴,嗓子干涩地难受,刚发出一个单音节,喉咙就火烧一般灼痛,她皱紧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杨哲连忙去倒来一杯水,泡了一杯消炎冲剂,吹凉了以后把于乐扶起来,端到嘴边,许是担心她会不喝,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于乐掀眼看他一眼,低下头,慢慢喝下冲剂。
杨哲看着她把一整杯冲剂喝完,明显松了口气,又小心翼翼地扶她躺下,边帮她掖好被子,边轻柔地说:“打过一针退烧针,烧应该很快就能退,点滴也㊣(4)刚打完,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于乐静静凝视他片刻,点了点头。
杨哲真没想到于乐会这么听话配合,呆愣一下才回过神来,怕于乐反悔似的,匆匆忙忙去厨房盛粥。
于乐这一病足足病了一个星期,赤脚跑路的确冻坏了她的脚,那些伤口愈合后,她的脚底却长了冻疮,她因为生病一直在床上躺着,被窝温热,屋里又开着空调,冻疮被捂热了,痒得极难受。杨哲每日三遍替她摸冻疮膏,怕她夜里难受睡不着,睡觉时还把她的一双脚抱在怀里,轻柔地揉摸脚底,直至她睡着。倒是脖子上的伤口渐渐好透了,烧退后,嗓子也舒服了,说话慢慢就不会再疼了。
杨哲就把她这么养在一间百平大小的公寓里,吸取了上次她逃跑的教训,这间公寓虽然在六楼,门窗却也全都钉死了。日子一天天过去,到底是青春无敌,她的身体很快就全然康复,有一天晚上,杨哲照例抱着她睡,在她迷迷糊糊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杨哲的一只手伸进了她的内衣。
她僵了一僵,很快就放松下来,身子往前移了移,主动靠进杨哲的怀抱。
杨哲顿住动作,似乎还有些难以置信,但很快理智就被欲望取代。
于乐觉得,她这会儿就是一具行尸走肉,表面上已然无悲无喜,但她心底却蠢蠢欲动,她有太多事情要担忧,她担忧医院里的于悦,担忧爸爸,担忧戴唯诺,甚至还担忧那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小弟弟,她不知道张默会不会对他们做什么,可一日日来,她心中焦躁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第一百零九章 你还太嫩
但杨哲却没有一点要放她出去的意思,他每天都会回来,有几次很晚,但也一定会回来,吃的,用的,他都细致考虑到,全部为她置办好,她什么都不缺,除了自由。他以一种金屋藏娇的架势在保护她,她是明白的。
杨哲不在的时候,于乐日日在屋里来回踱步,走累了就在沙发上坐下,望着窗户上纵横交错的保险杠长时间地发呆。
她已经记不清日子到底过去多久,依稀记得有一日夜晚烟花声特别泛滥,杨哲竟然破天荒打开门带她出去了一次。两人爬到楼顶,站在最高处看烟花。
杨哲说:“今天是十四了。”
天台人很奇怪,全国人民都在八月十五过中秋,他们偏偏要在八月十六过;全国人民都在正月十五过元宵,他们偏要在正月十四过。
于乐便终于知道,原来已经在这里过了半个月。
杨哲搂着她的腰,把她包在自己的大衣里,她眯眼看着烂漫璀璨的烟花,忽然耳边一痒,听到他仿佛说了一声:“乐,我爱你。”
声音那么轻,风一吹就飞散了,于乐没有听清,茫然呆滞地回头看他。
杨哲却只是仰头看着天空,烟花的烂漫映在他瞳孔上,万紫千红,他的一双幽深如海的眼睛便像漩涡般引人迷醉,但却偏偏却还有一抹暗淡如风的哀伤。
她是他的杀母仇人,要有多忍耐,他才肯放下仇恨;又要有多深爱,他才愿意对她说出一句:我爱你。
于乐很快扭过头去,只觉两眼发涩,忽然喉咙好紧,一股酸意冲天而上。
这一日后,于乐依旧是关在屋里,再也没有机会出去,过了十四就是二月二十八号了,新学期已经开学,她必然赶不上注册报到。
日子像念珠一样滑过,串成周,串成月。于乐有时候会拉上窗帘,整个房间里昏暗一片,她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只觉日夜无光,分不清时光是否在流逝。
有一天她趴在窗边,摩挲窗户上已经蒙了一层灰尘的保险杠,正愣愣地发着呆,忽然感觉身后的门沙沙一响。
有人通过门缝从里塞了一个信封,她以为是推销广告,并不在意,过了一会儿,却有人敲起门来,一个冰冷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丫头,睡着了吗?”
于乐猛地惊住,这声音……居然是张默。
“张默!”她扑到门边,激动地猛按门把,几乎忘了门是被杨哲从外头锁死的。
张默在门后低低地笑,“想出来吗?我倒是也想把你弄出来,可惜,阿哲下了一番苦功夫,这锁厉害着呢,我弄了半天都打不开。”
于乐扒着门,呼哧呼哧地喘气。
张默笑了一阵,又说:“不打开看看吗?地上的信封。”
于乐低腰捡起信封,想都没想就打开来,一张照片轻飘飘滑出来,落在地上,还有一些张薄薄的纸。
她思索着捡起照片,拍得居然是于悦睡着的样子,只是边上还站着张默,他的手张开成爪,就放在离于悦脖子只有几厘米的位置,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对着镜头做出一个嘴型。于乐尝试着把嘴拉成他那个弧度,牙缝里慢慢挤出一个类似于“死”的音节。
她的脸色顿时惨白。
威胁,他居然拿着于悦来威胁她!
于乐浑身发抖,用力敲打门板。
“张默!张默!你要是敢动我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门外的张默呵呵地笑,并不十分在意的样子。
“放心,她现在还好着呢,唉,真是的,眼里就只有姐姐,也不看看别的人都怎么样了。”
他这么说,于乐才想起来信封里那几张纸,连忙抖开来看。
一张是潘振东被革职的证明,一张是于长雄被拘禁的通知,还有一张是医院的催款单。
纸上写得清楚,潘振东涉嫌贪污受贿,知法犯法私自藏吞二十万的公款,处以革职查办。而于长雄涉及走私逃税,数额巨大,除要求在规定时间内把空缺填补上外,还依法判决两年的有期徒刑。而那张医院催款单上写着的人名,却是于悦!
二十万的公款?二十万……那不就是她给潘振东的钱款数吗?!爸爸怎么会涉嫌逃税?姐姐的身体到底怎么了,不是说只是轻微的骨折吗?为什么㊣(4)欠了这么大笔的医药费?
于悦面色煞白如纸,只觉上下两排牙齿在咯咯得打着颤,她死命咬住嘴唇,拿着纸张的一只手颤抖如落叶。难以置信!真的是难以置信!
张默幽幽地说:“傻瓜,你这么嫩,跟我玩,真的不够格。”
“真得感谢你给潘振东二十万,要不然我也想不到那么好的办法,更没那么容易就扳倒他。你可是不知道啊,他粘死人了,一直就咬着我不放,我讨厌他很久很久了,这下终于舒坦了,晚上睡觉都香甜多了。”
“呵呵,有时候觉得你挺聪明的,有时候又觉得你蠢得紧,阿哲告诉你戴伟乾和你爸不是亲兄弟,你就信了?还跑去和戴伟乾摊牌,呵呵,还真是傻得可爱。偏偏戴伟乾也是蠢,居然还差点信了你,不过他还知道去要求验血做个鉴证,结果你猜怎么着?当然是亲得不行的亲兄弟!”
“唉,堂堂一个市委书记被一个黄毛丫头耍着玩,眼看着儿子在病床上要死了,那丫头却骗走了二十万,还藏起来让他找不着,这可怎么办呢?再不换肾,儿子就活不了了。”
“要是我,我也得生气啊,人找不着就只能把气撒在亲人身上,半死不活的那个,先丢出医院,最大的那个随便诬赖个偷税漏税的罪名,眼不见为净,先让人去监狱里蹲会儿也是好的……”
张默还要继续说,于乐却已经忍不住尖叫起来,她崩溃地疯砸门板,眼泪模糊了眼睛,却好像能看到门后张默斜钩着嘴角微笑的样子,她用力地砸门,用尽全部力气,疯了一般,把门砸得轰隆作响。
“张默!你个畜生!你凭什么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