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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说打我家的电话一直没人接,他陪了我一整晚,眼睛红红的,他说他看着我脉搏微弱像不久于人世,他没出息地承认他害怕失去我害怕得放声大哭。
“宁宁呢?”我勉强撑起身子,四处张望着没见她,不由担心,“你没救她吗?”
周克白递给我一封信,抱歉地看着我。
我颤抖地拆开信,第一个词就让我进入大雨滂沱的雨季。称呼是“刘夏天”,张简宁本来一直叫我“夏天”或者“小甜甜”。
信上写:刘夏天。我本来打算恨你的。因为我爱了周克白两年。可是你真笨,你不会游泳,而我会游,你在水里一直吼他救我,你自己都快淹死了你知道不?所以,我不恨你,但是我也从此不认识你。
我挣扎着跳下床,我要去找张简宁。周克白拗不过我,只好陪我去。我看到医院外面的小书摊,每本八卦杂志的封面都是一颗破碎的心,一半住着小甜甜布兰妮,一半住着贾斯汀。我害怕地让周克白给我买一本,阳光下我读着这本书觉得那么冷,像置身南极,我不像企鹅那么肥,我只有瘦弱孤单的身体,所以我瑟瑟发抖,失声痛哭。
可恨的狗仔告诉我,布兰妮和贾斯汀分手了,布兰妮以为自己怀孕了,希望和贾斯汀结婚,贾斯汀说自己还太年轻,担不起男人的责任,布兰妮很失望,虽然后来证实她没怀孕,可是,曾经的甜蜜就此远去,终于,今日各行各路分手收场。
那一天我悲伤得忘记找张简宁,周克白把身心饱受打击的我送回家,站在家门前我又愣了,三姑六婆热情而卑鄙地告诉我门上封条的缘由,昨天晚上我在医院,爸爸和妈妈被一群从天而降的警察带走,指控他们贪污。
周克白说:“想哭就哭吧。”
我跳起来扇他一个巴掌,哭着吼我宁愿在河里被淹死,或者我宁愿我昨天晚上没有去他的生日会,和爸爸妈妈一起被抓走。“我恨你!”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次次地咒骂周克白,他眼睛里钻石般的光芒在碎裂,可他无怨无悔地抱住我,任我踢任我打任我筋疲力尽凋谢在他怀里。
2004年杰森?亚历山大和凯文?费德林
2004年别人在努力准备高考的时候,我和我的男朋友在房间里努力地做运动,我疯狂地逃课,疯狂地交男朋友,有些时候醒来的时候我要认真地想一想,昨天我在哪个酒吧喝醉了酒,又是跟哪个少年回了家,每每想到这些我都头痛欲裂,于是我不愿再想,这是一种堕落式的随遇而安。
偶尔我会去看看爸妈,爸爸二十年,妈妈十年。他们在铁窗里边流泪,我在铁窗外面眼睛干涸。他们看我昨天黄色今天酒红色明天说不定冰蓝色的头发,劝我:“夏天。你为什么不好好在舅舅家呆着?不要一个人搬出去好不好?”
我一个字都不说。
我怎么可以告诉我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得势时只认钱不认亲情,舅舅家的儿子找不到工作希望你们帮忙,你们慈祥地笑着然后给了一个价码,他们递过钱时在心里骂了你们一千遍一万遍。那时多么脆弱多么希望一个伟岸的肩膀可以借来依靠的我,一踏进舅舅家的门就被骂:“这只小母狗来了。”听着他们的笑声,我惊恐地逃到街头,哭了一整晚,一个臃肿的男人看着我委琐地笑,问我:“饿吗?想睡觉吗?”我点了头,那时就算魔鬼来邀请我我都会答应,因为我觉得世界上不会有更令我绝望的事。
第二天我到学校,周克白发疯地对我吼:“你一晚上没回去是去了哪?”
我那时仍很恨他,可是我更恨那个带我走的男人,原来我太单纯,世界上没有最绝望,只有更绝望。我手脚冰冷而颤抖,像考拉抱着树那样依偎着他,我最后一次向他求救:“周克白,我很脏,我很痛,你能不能带我去哪里让我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周克白带我回了他的家,我上楼梯的时候他叫了出来,原来我的后面全是血,鲜艳而刺眼的血。他愤怒地摇着我,我以为是一场狂风暴雨要把我折断。“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
“周克白你不要问!”我尖叫着打断他,我不想回忆。
可是他太愤怒,一直问,抓着我不放。
我甩开他,我恨透了自己为什么会依靠他,我掐自己的手令自己清醒,挺直背走出他的世界。他坐在楼梯口,无力地抱住自己,泪水大滴而惶恐地落下。他哀伤得忘了我在渐渐离开他。
那天走出去后,我就再也没回来。无论后来多少次他在酒吧里为了我和别人大打出手,无论多少次他跪下来求我说他错了他应该什么都不问应该直接把我小心珍藏尽心呵护,无论多少次他悲伤地望着我一再重复:“夏天,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但你让我照顾你好不好?”我在夜里的霓虹里烟视媚行,说:“我不愿意。”
我从出租屋里走出来,阳光很温暖,我闭着眼,很久没有迎着阳光像少女时期那样傻傻地笑着。
我睁开眼,就看到了张简宁。
她穿着校服白衬衫,下摆打结,露出白皙的小腹。她唱着“hit me baby oime”朝我走来,令我恍惚地以为我们还是1998年的甜美少女。
她给我翻开厚厚一叠报纸,全部都是关于小甜甜布兰妮的,她暴肥,她混迹夜店,她穿着暴露,她酒醉乱性,原来离开贾斯汀她好难过,难过得只有一个人沉沦。为什么世界那么坏,嫉妒一个少女的甜美,就把她染黑?但最大的新闻是她一时冲动和好友杰森?亚历山大一夜激情,闪电结婚,55个小时后她又后悔,闪电离婚。两个月后她又决定与已有怀孕女友的凯文?费德林结婚,这个默默无闻的男人迅速抛爱弃子,榨干了她的美丽,她为他生了两个小孩,可是他只找她要钱,他爱她,因为她是一棵美丽的摇钱树。
“离开贾斯汀,她像失去了爱的能力,所以她对自己那么放肆,她疯狂爱,只想获得爱。那你呢?”张简宁收起报纸,冷冷盯着我,我看见她眼里还残留心疼。她明明很固执,说一是一,她说过不再认识我,可是她还是回了头。我真不后悔和她当过朋友。
“我想,我只是想把自己忘记。”我看着清新甜美的张简宁,想起曾经的我也是如此这般,是的,我只有变坏变得面目全飞,我才不会记得1998年的小甜甜。
之后,张简宁带我去她家,她播放了一张布兰妮的新专辑《妮裳神话》,里面有一首《everytime》(每一次),mv里她和一个酷似贾斯汀的男人恋爱,他们太年轻,一直争吵,她受了伤,躲进浴室里洗澡,虚弱得淹没在水里,他跑进来,惶恐得救她起来,两人合好如初,可她钻出水面,原来是一场梦……
“让我成为你的目光焦点,握住我的手,为何我们矜持得像陌生人,虽然我们的爱如此强烈,为什么你拒绝我加入你的生命?”
她已经属于别人,可她依然执着地怀念贾斯汀。
张简宁站到我面前,突然,她泪如雨下。我也哭得惨烈,抱住她一起哭,我脸上的妆容全部花掉,可是我眼里的疲惫洗不掉。
“亲爱的布兰妮?斯皮尔斯,你回来好吗?亲爱的刘夏天,你回来好吗?”她在我的肩头,啜泣着祷告。
我摇着头拒绝:“我们都知道这首歌是唱给贾斯汀的。可我们都知道,贾斯汀现在有了新的女朋友卡梅隆?迪亚兹。布兰妮回不去,而我也回不去。”我握着她的手,好几次我想不顾一切说好,可是一想到这些年我做了多少错事,我不相信自己回得去,回得去那白裙飘扬,笑容美好的日子。
“宁宁,你是1988年的布兰妮穿着白衬衫校服,眨着大眼睛青春甜美,而我,是2004年以后的布兰妮。这样我们就永远不会吵架了。”
我笑起来,笑得俏皮天真。雾气氤氲的眼睛仿佛看到我们初次见面时,两个人都说自己是布兰妮?斯皮尔斯,谁也不让谁,差点吵起架的美好时光。
放她一人在沙发上哭泣,我关了门走出来,深深吐一口气。坐着公交车,我穿越大半个城市,泪如雨下,一次次在心中喊:“我爱你,张简宁,我爱你,周克白,我爱你,曾经的刘夏天。”只有我一个人听得到,其余人都听不到。
再之后,高考结束,放榜后,我送走了张简宁,却送不走周克白。张简宁考上了我们初中时都很向往的复旦大学,我们的县城很小,只有一个昨年是专科今年才升本科的破学校,而周克白却偏偏在志愿表只填了这一所。
可笑的是,他是这一年的理科状元。记者诚惶诚恐地来采访他,问他北大清华都想要他,为什么他不肯去?他微微一笑,不是回答问题,而是对全县所有的男人宣布:“我周克白爱刘夏天!你们不爱她,就放过她。”
翌日的头条是他的爱情宣言,照片是我在酒吧里醉得一塌糊涂,媚笑着跟陌生男人索吻的侧脸,疲惫得看不到我18岁该有的青春甜美。
翌日和我有关系的男人全部都简短地飞来短信和我断绝关系。
远在上海的张简宁也看到了这条报道,飞来短信说:“既然有人爱你至此,你为什么不勇敢一次?”
我畏惧而可怜地问:“宁宁。你喜欢周克白不是吗?”
“笨蛋。都已经2年过去了。我爱了他两年,也可以用两年去遗忘啊。”
晚上她又发短信来问:“去找周克白了吗?”
我感激地说:“找了。”周克白现在正欣喜地为我买珍珠奶茶,我喝了好几年的酒,快忘记奶茶的味道。
2007年又遇贾斯汀
整整三年,周克白陪着我,努力让我戒酒。那些酒精毁了我的十几岁,如今还渗透入我的骨髓,我有酒精依赖症,没有酒会发狂。他不让我喝的时候我会砸电视,砸桌椅,把他的家砸得乱七八糟,把他的爸爸妈妈气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他们开始还忍受周克白考烂大学爱烂女人,可是温柔的他们终于吼出来:“周克白,你收养流浪狗要收养到什么时候?”
周克白那时正抱着我,制止我的疯狂。他和他怀里的我同时一愣。我沉默地要离开,周克白随我走,对他父母鞠躬道歉:“对不起。爸妈,我放不下。2002年我懦弱地让她溜走,我后悔无数个日日夜夜,如今我不会再放手。”他牵着我的手,温柔地笑。
我们在路灯下喝一杯奶茶,我们的影子那么近,像镶嵌在一起,我们不知何去何从,可是好幸福。
他生涩地吻过来,吻着我的唇吻着我的泪水。
我第一次认真地接受少年的吻。
原来那么甜美,像四月绽放的樱花,像蛋糕上的樱桃,像当初让我红了脸心跳不已又不敢承认的“我喜欢你”。
我觉得他的吻盖过了我所有肮脏的伤口,令我重新诞生在1998年。
“我想娶你。”
“好啊。”我的脸皮已经很厚很厚,我可以很勇敢地答应他的求婚。
“我们都才21岁,你年龄够了,我还不够。夏天,一年后,我们在城市公园结婚好不好?”他摸到身边的草坪,采了狗尾巴草,折成指环,套在我的手指上。
我抬起头,纯净地笑着说:“好。”
幸福的我在报刊亭再看到布兰妮的报道的时候,我心疼地全部买下来,看她剃了光头,看她又离婚了,前夫找她要巨额赡养费,看她被送进了精神病院,看她不穿内裤被偷拍,看她的两个孩子被法院判给无耻的前夫。
我把这些全部都抱在怀里,很勇敢地对照片上看不出26岁容颜的她说:“布兰妮?斯皮尔斯,没关系,再站起来,我都可以,你也可以。”
果然,2007年11月她出了新专辑《晕眩风暴》,她重新拓展演艺事业,她必须勇敢站起来,只有这样,她才可以令法官相信她改过自新,把她心爱的孩子还给她。
我每天都可以回家,回到和周克白小小的但很温暖的家。
今天当我走进去,发现周克白惊慌地把笔记本合起来,我说怎么了?他脸色苍白地笑说没什么。他太不擅长撒谎,我一下子就抢过电脑,越看就越想就这样死去。
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个2002年的男人吗?
他带我回家,给我吃的,脱光我衣服把我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