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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几个喷嚏,神志却清醒了很多,这么晚了,小叔叔还没回来,一定是在医院值班,对,医院,我怎么那么笨呢,早知道就直接去医院了……我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连衣服都懒得拿,冲过去按电梯。
没想到手还没触到键,电梯门就自己开了,电梯里小叔叔穿着白衬衫浅蓝色开襟毛衫,大衣抄在手里,一脸错愕地看着我:“妙妙,你怎么在这里?”
我眨了眨眼睛,往前朝他跨了一步,刚要说话,鼻子突然酸酸的,阿嚏一声,一个喷嚏就冲了出来,冲的我鼻涕眼泪一大把,狼狈不堪,正要转过身去,却发现我右脚突然动不了了,低下头一看,我靴子细细的鞋跟竟然卡在电梯门底下的铁槽里了,该死的,而面前的电梯门正在徐徐关拢,我脑子里顿时浮现出《死神来了》里面那个被电梯卡了脑袋的无头女尸,顿时吓得寒毛都竖了起来,大叫一声,条件反射地就往后倒去。
电梯里小叔叔被我吓了一大跳,赶紧按了开门键出来,在我脑袋着地之前成功地拯救了我,并且顺利地帮我把那可恶的鞋跟从铁槽里拔了出来。我花着一张脸,难堪地要命,把带着他身体暖暖温度的蓝色手帕贴在脸上,湿湿的鼻息捂上来,尴尬地想哭。他望着我,想笑又不敢笑,无奈地揽过我的肩膀,把我推进屋里。
进了屋我就一直在打喷嚏,难受地整张脸皱成一团,像脱了水的腌菜,蜷在沙发上颤颤巍巍缩成一团,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在屋里来来去去。他去主卧换了身衣服,浅蓝色的套衫米色的长裤,清爽帅气地一塌糊涂,只看得我再也移不开视线,傻了一样看着他吃吃地笑。
“笑什么呢?”他挑了挑眉,蹲在沙发前,帮我脱掉硌的我脚发疼又让我出了大丑的那双牛皮靴子,仔细地审查了一下那大约有五公分的鞋跟,轻轻皱了下眉,对我说:“女孩子长身体的时候最好不要穿高跟鞋,对血管和骨骼都不好。”
我裹在他的大衣里,把脸埋在下面,手捧着他刚煮好的热气腾腾的姜汤,睁大眼睛调皮地跟他胡扯:“穿高跟鞋多漂亮呀,有什么不好呢?”
他想了想,打量了一下我的小腿,笑着说:“起码容易让你小腿的骨骼变形。”
“啊,”我轻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抽回腿,还以为穿高跟鞋能让我变漂亮些呢,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他一点都不喜欢,还害我丢尽了脸,真叫人沮丧,心里不服气,小声嘀嘀咕咕:“为什么沈姐姐穿你就喜欢呢,还不是把我当小孩子……”
小叔叔拍了拍我的脑袋,浅浅笑了一下:“小丫头一个,穿什么高跟鞋,你们学校不准穿吧。”
又把我当小孩子,我郁闷地把大衣望上一盖,心里懊恼地要死,我跟他,果然有代沟呀……还是他一直把我当个小丫头看呢,我看着自己发育不良的身材,又想起沈姐姐窈窕玲珑的身段,鼻子酸酸的,想哭。
他掀掉我盖在脸上的衣服,突然想起什么,又问:“今天不是星期一吗,你学校上课呢,你怎么出来的?”
“番强出来的。”我赌气呢,不肯看他。
“穿高跟鞋番强?”他哈哈大笑,却笑得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顿时愣住,不解地看着我,“妙妙,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我一边说一边擦眼泪,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可是我委屈呢,我翘了课过来看他,我特地穿高跟鞋让自己不再像个小孩子那么幼稚,我在他家门口等了一个晚上冻得全身青紫,可是我却依然把一切搞的乱七八糟,我在他眼里还是幼稚地像个小孩子,他一笑我就哭,我哭什么呢,周妙妙,你,不准哭。
我努力把眼泪咽了回去,坐在沙发上抽抽搭搭,又开始不断地打喷嚏,真是狼狈地不能再狼狈了,脖子里的兔毛围领都被我打湿了,原本神神气气地竖在那里的发毛全都蔫蔫地耷拉下来,丑不拉几的,我一生气,顺手就把它扯了下来,捂在手里,盖住我红肿了的眼睛。
小叔叔被我弄得有点不知所措,探了探我的额头,觉得我不太对劲,又拉起我的袖子,一看到我手臂上红红的一大片疙瘩,顿时着急了:“你在外面等了多久了?”
我从小就对冷空气过敏,大冬天里吹到冷风都会起红疙瘩,这会在外面呆了这么久,没有全身也有半身了,不过这时候我正为我几乎夭折了的暗恋伤心着呢,哪管得了这些,只摇着头小声说:“没有,没多久。”
“你这孩子,不舒服怎么不早说?”他捞起沙发上的大衣,把我裹成一团,连鞋子都没来得及帮我穿上,抱起我就往外冲去,我到了门口还挂念着我带过来的蛋糕,硬要他折回去拿,他没办法,又折回沙发上拿了袋子,送我去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我还在闹别扭,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我不去儿科,我死也不去儿科。”光着脚又不好跳下来,只能扯着他的衣服跟他胡闹。从小到大,不管是感冒发烧还是胸闷气喘,我妈一急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我往儿科送,害我现在一进医院就条件反射地大吵大闹,反应过来时小叔叔又是一脸哭笑不得地看着我,做了个嘘的手势,轻声说:“谁说要送你去儿科了,医院门口,别闹。”
我贴在他胸膛上,他温柔的声音近的仿佛就在耳边,最后那“别闹”两个字尤其地亲昵,听得我一阵胡思乱想,脸不由烧了起来,一路上再也不肯说话,乖乖等他挂了号帮我去打点滴。
我躺在病床上一言不发,乌溜溜的眼珠跟着他的身影跑。先前那些被狼狈和沮丧掐灭了的爱情萌芽,顿时又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起来,在我心里破土而出,节节拔高。
小叔叔站在我床前帮我调点滴的速度,回头看我一脸安静,不由笑了笑:“又傻了?”
“嗯,”我特别认真地点点头,“看傻了。”
他再迟钝也看得出我眼睛里不同寻常的热度,顿时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清秀帅气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色,转了个身绕到另一头,跟我隔了几步距离,避重就轻地问我:“痒吗?”
“痒。”我又撒谎了,我其实一点都不痒,但是我喜欢看他紧张我,喜欢他把我当成很重要的人,关心我的感受。
我想起my 的歌词,“讲一声冻冻,你会和我抱拥,哗一声痛痛,你会张开我的笑容。”又胡思乱想了,可是甜蜜从糖果罐子里四面八方地涌过来,挡也挡不住。
他从柜子上拿了药膏,拧开盖子想要帮我擦上,手指刚搭上我的肩膀,突然顿了顿,又缩了回去,抬头看我正疑惑地望着他,淡淡地笑了下,解释说:“我刚打电话给你妈妈了,她一会就会过来,等她来了帮你擦吧,你都17岁了,我做的话有点不太方便。”
我一愣,随即开心地笑了起来,真好,他终于不把我当小孩子看了,他终于意识到我长大了,我得意地裂开了嘴角,露出我白灿灿的小虎牙,才笑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笑容僵在唇角,他说什么,我妈妈?我妈妈会过来?
糟糕,我惨了,我死定了,我要死无全尸了,要是被我妈知道我偷偷从学校里跑出来我就不用活了,老妈从来不操心我的成绩不代表她不管我,她管我管得严,尤其是私生活……我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每一封都被她拆阅过,我班上有哪些男同学暗恋我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我的日记更没有逃过她的毒手,要不然,要不然她怎么会知道我一直偷偷喜欢着我的小叔叔呢……
我在病床上哀怨地长吁短叹,做垂死挣扎状,可怜巴巴地看着小叔叔,跟他求救。他同情地看着我,伸手理顺我额前被我抓得乱七八糟的刘海,叹了口气,说:“好啦,我帮你就是了。”
我顿时长长地吁了口气,却不妨他冷不丁地又冒了一句:“不过作为条件,你得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要突然跑出来?”
我的心顿时上蹿下跳,咬着嘴唇看着他,关键时刻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要告诉他吗?要怎么说呢?如果说了,会不会把他吓跑,会不会让他从此以后再也不理我了?我这样想着,先前的那些勇气突然跑了一半,我心里的小春笋也开始往土里节节后退。
他见我不说话,试探着问我:“月考没考好?”
我摇头:“不是。”
“跟你妈妈赌气?”
“不是。”
“跟班主任吵架了?”
“不是。”
“还是失恋了?”他犹豫了半晌,抛出了一个最不可能的猜测。
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还是摇了摇头。
他忍不住挑了下眉,秀气的脸上满是疑惑:“到底是怎么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大义凌然状:“我是来拯救你的。”
“拯救我?”他听得好笑,眉眼都弯了起来。
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我说真的,我妈妈要帮你相亲呢,我怕你被那群老巫婆瓜分了,特地来通风报信呢,我包里有他们的照片和资料,不信你看。”
他半信半疑地从我袋子里翻出那个牛皮纸袋,一张张地看了过去,一边看一边摇头,半晌,又把照片塞了回去,抬头严肃地对我说:“妙妙,这些事你别管。”
我急了:“小叔叔你会去吗?”他不会动心了吧,都说一个单身的男人很容易寂寞的,尤其是他还长得这么帅。
他揪了下我的耳朵,轻笑出声:“小丫头你关心这个干嘛?”
他暖暖的呼吸就在耳边,我耳根顿时红了,支支唔唔地说不出话:“那个,那个……他们都配不上你,反正你不要去就好了……”我跟他无理取闹。
他竟然一点都没听懂我的小别扭,拿了张照片在我眼前晃了晃,还特别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挺好的呀。”
我晕,这人,真气死我了,我脸涨得通红,又说不出口,郁闷地想大叫。他见我憋得难受,伸过手探探我烫得火烧一样的脸,问:“妙妙你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我大大地吼了一声,头往下一钻,闷在被子里,哀怨地要吐血,又气自己临阵退缩,我怎么就开不了口,怎么就开不了口呢?
被子把我跟他隔绝了开来,我闷在里面不说话,却听见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听见他问“妙妙,你什么时候买的蛋糕,都压坏了……”
哎呀,我的蛋糕,我连上医院之前还挂念着的蛋糕,刚才一闹竟给忘记了,我晚饭都没吃,被他一说突然就饿了,却又不知道钻了出去要怎么面对他,只能继续闷在被子里不说话。
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他还在外面恶意地诱惑我:“还没坏,快出来吃,不然就没有咯。”
我的草莓拿破仑,我亲爱的草莓拿破仑,还有他唇上芒果千层的香甜奶油,美食加美男的双重诱惑终于让我没骨气地从被窝里像乌龟一样一点一点地探出头来,才露出眼睛,蛋糕和他放大了的脸顿时出现在我面前,我一愣,又是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他唇角还沾着芒果千层的奶油,笑起来纯洁无邪地像个天使,看得我邪恶地只想凑上去咬一口。我愣愣地推开眼前的草莓拿破仑,红着脸轻声说:“小叔叔,你过来一点。”
“嗯?”他以为我又哪里不舒服了,凑得近了些。
“再过来一些……”我声音低了下去,像蚊子叫一样。
“什么?”
我突然仰起脸,一口咬住他的下嘴唇,将那块奶油含在嘴里,唔……嗯……软软香香的,甜的妙不可言 ~
“妙妙,你……”面前的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回过头去,我妈站在门开了一半的病房门口,一脸杀气。
我艰难地把手放到背后,偷偷地将食指和中指叠交起来。
我善良的包容的宽厚的主啊,您就原谅我吧……
笑是你的保护色(1)
这个冬至夜席向晚是在福利院过的,那场官司,就技术而言,他已经赢了,只是背后牵扯的关系太多,借用了政府的力量,最终争取到的不过是重置了郊区的一块地并给了少许补贴,这样的结果显然不让人满意,要知道一个靠公司和个人赞助经济来源不稳定的民间福利院,能维持日常的运行已经不容易,何况是这样伤筋动骨的搬迁和重置?如果有政府拨款,问题自然不大,只是目前当地政府并没打算拨出这样一笔基金。走出法院的时候,他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