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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句,并不敢有半分不敬之心,他仍旧记恨,就不知我那般烧了他供着的画像,又不等他动手,我抢先一步将我自己挫骨扬灰,他该如何气闷?
  “游哥,太傅来了。”云宛走过来低低唤了他一声,我忍不住抬头瞧了他一眼——“游哥”?
  父亲进殿先是行臣子礼,而后他走到桌后站定,诸皇子起身行学生礼。
  我没心思听他们讲书,眼睛不由自主便被窗外天高云淡的秋日勾去了,也不知痴痴呆呆的看了多久,横竖我是书童,问书问不到我这里。
  所以在听到皇帝携太子,还有几位大臣驾到时,我半日没回过神来,怔了怔方起身随众人行礼,祖父也跟在皇帝身后,面色不错,大概皇帝下了朝,兴之所至来这里逛逛。
  病太子近日身子调养得不错,我猜云川心里一定又喜又烦,既高兴云定身体好些了,又头疼他病一好,想要把他从东宫位子上拉下来就更难了。
  这样一想,我就瞥了一眼云川,果然,他的眼睛一刻也不愿从云定身上移开,虽然看不出他的态度,但是眼睛的确是死死地盯着,没有一丝放松的意思。
  别说毁容了,我现在就是面目全非的倮身死在他眼前,他都不会施舍我一丁点眼光,我百无聊赖的想,他这样当真不怕别人发现吗?
  想至此,我心里莫名的一动:难道他狂热的喜欢他大哥这么久,真的谁都不曾发现吗?
  我不认为云川的演技有多好,比如现在,众人言笑晏晏,只有他一语不发,目光粘在云定身上,就像苍蝇看见了馊食一般……这两人在我眼里不比苍蝇和馊物强到哪儿去。
  “儿臣好久没来文英殿,没想到这琴还放在这里,”病太子精神看起来的确很好,抱起琴给皇帝看,“儿臣还担心琴无知音,难免寂寞蒙尘,没想到这样干净。”
  “皇兄有所不知,除了你,这文英殿还有爱琴的才子呢。”云宛笑道。
  “哈哈哈……依朕看,想必是文国公家里这两个小子罢?”皇帝说着,
  “父皇英明。”云宛点头,看了一眼南柯游,后者无奈的笑了笑。
  我倒是无所谓,有病太子在这里,谁敢专美于前?
  果不其然,皇帝在几位臣子的吹捧之下命太子抚琴一曲。
  我又犯贱的瞟了那人一眼,毫不意外地看他眼睛一亮,真是捧场呢。
  病太子走到殿中的琴榻处,放好琴,于席上屈膝跪坐好,左手拈花,右手擒鹤,一曲广陵散空灵如幽雨。
  呵呵,依我说,走弦滞涩,长音虚浮,若说知音二字,牛也要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晚了,双更,明天断一天
  ☆、第六章
  祖父琴棋书画四绝,早年名动天下时我没福气见到,不过他老人家的琴我是从小听到大的,由贱入贵容易,由贵入贱可就难了。
  “文公的琴是当今第一,连烟山四老都放言甘拜下风,你来指点指点罢。”皇帝微微一笑,显然上位者对于太子今日的表现还算满意,靠在椅子上,偏头同祖父说话。
  “遵旨,”祖父便道,“抚琴讲究心境交融,太子琴音豁达,如晴空朗朗,可见心地澄澈,至真至妙。”
  一番恭维之词极真诚好听,说不得烟山四老又要甘拜下风了,我看向祖父,他眼里没有一丝不屑或轻慢,柔和的眼神如同看待爱孙一般看向太子,惜才之情不言而现,我心里略略有些不痛快。
  “文公谬赞了,府上两位公子是文公一手条教出来的,想必尽得文公真传,不如也奏一曲,互相切磋?”太子云定相邀道。
  祖父有一句话说对了,病太子这个人确乎当得起“至真至妙”四字,和我这种俗人不同,他这朵白莲花做得内外兼修。他心地好,所以争不过云川,也不适合登大位。我则心地坏,既知一腔情意空付,便拉着负心之人的心头挚爱一起化烟化灰,哪怕只得云川心疼那画一时,也要他难受一时。
  我心底坏,而抚琴凭心境,我若此时抚了,必然要落下成。
  “说起这个,听说老三的脸伤了,过来朕瞧瞧。”皇帝又起一个好兴致。
  我走上前:“不妨事,石头尖儿划了两道,如今已大好了,只是疤痕难看,不敢有辱圣目。”
  “也罢,只是可惜了,”皇帝向父亲和祖父笑道,“这孩子年纪小小的,从前远远儿看着,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意思,定儿打小也是这么个样子,只是定儿是先天体弱,这孩子身子从前瞧着倒还好,没想到偶尔发一次热,竟多出这么一件事儿。”
  白纱围着,我只有眼睛露在外边儿,越发不敢有一丝不屑不小心漏出,叫人察觉。
  “他们两个,只有淇儿是从小跟着我长大的,”祖父看着我,眼里的慈爱让我心头一松——到底是爷爷,真的就是假不了,“也并不舍得逼他逼得苦了,老臣那点子偷闲的消遣,他爱学就学,不爱就算了,琴没怎么练,倒是画画得还不错,游儿的琴比他好,却也亏在心境浮躁上,有太子珠玉在前,他会的那点儿果然就是献丑了。”
  祖父只说南柯游献丑,皇帝倒也从善如流,笑了笑:“哈哈,文公这是护短了……罢了,文公府上,就由长兄奏一曲作结罢,也算成全今日这番雅事……”
  我不知道祖父心里怎么想的,我只知道因为我们祖孙俩这意料之外的默契,感到一阵阵暖意。
  我想祖父才是这世上最后一个疼我怜我的人了,我这人心底虽然坏,但是却不贪心,祖父在这世上一日我便陪伴祖父一日,直待祖父百年之后,我便寻一处清净地,离庙堂远远儿的,此生与云川老死不相往来。
  上午的课都已讲完,下午是他们舞刀弄枪的时间,从前我跟着云川,最爱看他在正午的操场上练剑的身影,如雪练惊鸿,如长虹贯日,一套剑法练下来,愈至行云流水处愈杀气四溢,从单练到直指入一旁操练的兵阵中,通身似一柄青玉剑刺进了铁甲银江,激起层层波光潋滟……
  不过现在跟我没关系了,我是太傅的书童,太傅大人随六部的臣子与皇帝上承乾殿议事,书童抱着书老老实实地走出宫去。
  然而半路却被六皇子云宛拦了下来:“南柯淇!”
  “六殿下日安。”
  “你现在就要回府了吗?”
  “淇儿如今不是七殿下的伴读了。”南柯游同云宛说道。
  “这么早回去多没劲儿?一起去演武场吧?太子前天得了一把好剑,连父皇和你父亲他们都去看这彩头儿落在谁手里,你也来。”云宛出了文英殿,终于可以拿回他平日几乎不离手的扇子了,此时唰地一开扇,身形翩翩,格外好看。
  “六殿下无意那把好剑?”我问。
  “有三哥七弟在,能上去一争的只有赵珏他们那几个小将,今天赵珏不在,平时活跃的几个人大概都不会多积极了,还是只有他两个去争。”云宛收扇抵住下巴。
  “殿下邀你,你就等等再出宫也无妨,待会儿我们和爹一起回去就是了。”南柯游开口说道。
  “那这书……”
  “德安,给三少爷把书拿好,回文英殿侯着。”云宛笑着吩咐了一个小太监过来。
  我也不知道这云宛怎么就突然这么热情了,难不成见我离了云川,便想让我和南柯游同心同德,一起划进他六爷党的范畴?
  我懒得多想,想我这样的人,划进了哪里也不会增一分益处,至于害处,我暂时也不敢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等到了演武场,才进去就听见里边儿刀剑相击振金鸣玉般的动静。
  “看来已经开始打上了,”云宛有些兴奋,“游哥,不如我们打个赌?”
  “那你要赌谁赢?”南柯游无奈。
  “我赌七弟!”
  “好,那我就赌三殿下。”
  云宛的笑眼里满满都是兴奋,说话时也一直看着场中的台上,南柯游含笑的眼睛倒是只看着他。
  ……不能怪我多事,主子奴才这样的相处方式,除了前世我与云川这自以为痴情的一对,我也是再没听过了。
  “淇赌谁赢?”冷不防云宛竟问到我头上来。
  “不知殿下是什么赌注?”我可不是南柯游,只随君喜欢,便任君游戏,都说是赌了,不先问问清楚赌注,倘或我输了他要狮子大开口呢?
  云宛一直看着台上的眼睛总算歇了歇,微微眯起眼睛来打量我:“你说。”
  “我赢了,就请殿下无条件答应我一件事。”
  “好大口气,你输了呢?”
  “我输了就摘了这面纱,顶个王八围宫里走一圈。”
  金山银山,他贵为皇子不稀罕,可云宛其人没有别的,就爱猎奇二字,这样说他才不好拒绝。
  “胡闹!”南柯游瞪了我一眼,我当没看见。
  “别别别,我还能真让他干这事儿?你要是输了,摘了面纱在我凤清宫前抚琴一曲如何?”云宛的兴致果然挑起来了,但我知道,假如我真输了,依云宛的古怪性子,即使不顶着王八走路,也必然没有抚琴这样简单。
  “就依殿下,”见南柯游不反对,我便答应下来,“可我只赌七殿下赢。”
  “你也赌七弟?”
  南柯游让你我可不让,也许你真让我顶着王八抚琴呢?
  “好!那我就赌三哥!”云宛的扇子一合,向手心一敲。
  他是个唯恐天下不够他乱来的,游戏刺激他才高兴,所以我就猜到他一定会让我。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云川了,这剑不在病太子手里倒还罢,偏偏这还是病太子为他专门找人出宫寻的一把。
  云川若拿不到这剑,输在这里,那他连皇位也不用想了,至于我,哪怕输了要顶个王八,真能换他一生不得志,我也算出了口恶气了。
  前世太子送他剑时,我被他屏退在东宫门外,我以为这是东宫的规矩,现在想起来,他两个单独相处,即使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总比我这个冒牌货在一旁招他眼得好。谁知这一世里,送个剑竟送的打起来了。
  “太子上哪里寻的剑?”旁边二人闲话,南柯游问到。
  “谁知道?说是一柄紫电青光的神器,”云宛用他惯常的似笑非笑的语气接到,“听说是专送给七弟的,谁知道底下的人送进宫时让三哥看见了,就说太子偏心。”
  “只有一柄剑,送谁都不是。”南柯游了然。
  “这话不是这样说的,既然送谁都不是,为什么不送给三哥?”云宛孩子气的笑道,“要我说,太子就是偏心。”
  “殿下……”
  “我说的不对吗?三哥和东宫之位仅一步之遥,太子不需要也不可能去讨好他,老七可不一样,那是太子打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是这样吗?
  原来如此……前世我以为这病太子果然那样与世无争,还真是高看了他。他这些举动即便算不上心机深沉,也足以看出他不是世人以为的那样无欲无求了。
  只是我实在不愿意在这里,听到这话从六殿下口中说出来,只想逃离他们这些琐碎事。
  “殿下,小心隔墙有耳。”南柯游倒真不怕我尴尬。
  “淇又不是外人,他是你弟弟。”
  ——所以我就该和哥哥同心同德的伺候你?我心里止不住冷笑:重活一世,知道得再多也没用,人算不如天算,前世算我白活,这些人还有多少我到死都不清楚的秘辛?
  “你知道我不是说他……”
  ——真是谢谢亲哥哥你对我这么信任。
  “殿下你看,大约我要输了呢。”我插嘴道。
  ——你们想我接这话茬?我偏不接。
  果然云宛的注意力又被吸引到台上,而台上二人斗志正酣,云川的剑法胜在快,然而下手并不如云坚那样,大开大合有万夫不当之狠劲。
  云坚此时还未带兵,但身手已有将来所向披靡的势头,云川明显落在下风。我并不奇怪,到了此时也仍不认为我会输,或者说,不认为云川会输。
  他的手段不狠,这世上就没人狠了。
  “六殿下,我先告退了。”说着我便躬身向后退去。
  “你赢了这么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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