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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不近跟在身后,几次疑惑回头,烈日下的小区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暗笑自己疑神疑鬼,上楼进屋,母亲不在,她拿了温着的细白米粥装进保温杯,关门下楼,安静的楼梯间只有她轻微的脚步声。
下了一层楼,猛然感觉身后有异动,还来不及转头察视,后背袭来一股蛮力,她重心不稳往前栽倒,惊叫着一路向下滚去,在转角平台处停了下来,头部不慎撞到栏杆立柱,一时之间头昏眼花,浑身都痛,腹部更是一阵难以忍受的痉挛。
隐约感觉有人“蹬蹬蹬”匆匆下楼,并从她身上跨过,她朦胧睁了下眼,只看到了一片鲜红的裙脚飞扬而过,和从额上流过眼睛的液体一模一样。
她费力挪了挪身体,腹部传来的阵痛令她浑身发软使不上力她摸索到自己的包包,找出手机,咬牙支撑着拨出一个号码,呼救的声音微不可闻:
“顾夜深,救我……”
公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温暖半昏迷半清醒间听到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顾夜深急切慌张地唤她“暖暖”,她费力睁开眼,对着那张满是心疼和焦急的脸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他颤抖着双手抱起她,嘴唇一张一翕,似乎说了什么安慰的话,但她听不见,在他极具安全感的怀抱里,忽略他凌乱的脚步声,忽略自己被磕碰得无处不痛的身体,只觉得心安。
很快被送去医院,包扎了伤口,尔后进行全身检查。
最严重的,是摔下时扭到脚踝,肿得又红又大,行走困难,除此之外,便是额上破了皮,以及因夏天的衣着较单薄,全身都是滚下楼梯时硌成的淤青,偶有几处渗出血丝,所幸都只是外伤。
因为腹部一直绞痛,且感觉身下有什么东西流出,温暖心心念念都是孩子,拉着主治医生心慌地问:“孩子有没有事?孩子会不会有事?”
“孩子?”主治医生一脸不解。
“是啊,我的孩子!”温暖忙点头,“我已经怀孕快四个月了,这么摔下来,会不会流产?”
坐在一旁的顾夜深亦不由得望过去。
主治医生一脸古怪,目光从她和顾夜深之间逡巡两个来回,如实相告:“这位太太,根据你的全身检查报告显示,你并没有怀孕。”
“什么!没怀孕?”温暖不顾全身疼痛,嚯然坐起,一脸不可置信。
顾夜深亦吓一跳,上前一步:“确定没有怀孕?”
“确定没有!”主治医生耐心回答,并有些好笑地望着他。
顾夜深双眼一沉,“可是医生,她一直腹痛,并且,身下还流了血迹,这不是流产的征兆?”他找到她时,她正双手捂着腹部蜷缩在楼梯的转角平台,额上是血迹和冷汗,白色裙子上是触目惊心的嫣红,他几乎直觉认为伤到了孩子。
主治医生表情更加古怪了,一旁的小护士抿着笑插嘴:“这是她来月事了,她大概吃过一回能推迟经期的药物,所以这次一来就比较狠。另外她腹部绞痛,大概是痛经吧!再说怀孕三四个月,腹部会开始隆起来的,她那身板哪像是怀孕!”
主治医生安慰:“是太希望有孩子吧,你们还年轻,顺其自然,总会有的!”
此刻温暖哪管澄清误会,医生护士离开后,她还目瞪口呆犹不能信。
顾夜深则沉了眼,一脸阴霾。
纪如瑾!
安抚温暖躺下去休息后,他立即开车直抵“忘川”。
进去时,一楼店面无人,一个大约六七岁的漂亮小女孩蹦蹦跳跳从楼上下来,看见他,立即小大人似的招呼:“叔叔好,请问找谁?”
顾夜深带着一腔怒气,对着孩子却只能压下愤慨:“倾倾,你妈妈呢?”
“妈妈和爸爸在楼上。”骆倾城小朋友脆生生回答,“你自己上去吧。”
一见到纪如瑾,顾夜深便忍不住肝火上升质问:“纪如瑾,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纪如瑾停下拖地板的动作,一脸茫然。
“暖暖根本没有怀孕,你这样误导她,到底存了什么心!”说起这个,顾夜深便莫名火大,为了这个“事实”,他不知道受了多少煎熬和痛惜才克制自己不至于疯狂。
“你终于发现啦!”纪如瑾似一点也不意外,反而露着恶作剧得逞的笑,“我以为你非得要等到发现她肚子根本大不起来才会察觉,不过,她没有怀前夫的孩子,你不该如释重负吗?”
“你!”顾夜深气结,得知温暖没有怀孕,那一瞬间他的心理的确是非常复杂的,虽然他说服自己,孩子不该成为他和温暖之间的阻碍,但自私一点来说,他曾多次希望这个孩子并不存在,是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不去注意温暖身体的变化,当愿望实现,没有欣喜是骗人的!但,他必须要知道,纪如瑾这样做的目的!
纪如瑾只抿着嘴笑:“哎,夜深,其实,这只是一个玩笑而已,你想啊,离婚后顾纪家族间虽然还有来往,你我能轻易知道对方的生活状态却不曾再有联系,时隔六七年,你背着喝醉的温暖找上我,我就忍不住……呵,我以为你们应该很容易发现这个谎言嘛,我也暗示过你,谁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居然都深信不疑!”她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多久才会发现,便在温暖喝的茶水里放了一次能推迟经期的药物。
顾夜深气得脸色铁青,如果不是温暖醉酒那晚哭得撕心裂肺,近乎崩溃地喊着童耀不能自抑,他不会再踏足“忘川”,让已是具有很大知名度的催眠师纪如瑾为她催眠,甚至,如果不是当初骆琛和纪如瑾的表现一如尽释前嫌,他也不会在头痛时去做脑部按摩!
同时,他脑海里飞速回闪纪如瑾曾经关于温暖怀孕时闪烁怪异的目光以及奚落他时的言行,顿时说不出话!
或许可以说,他没有怀疑,一半缘于不管前尘往事如何,对纪如瑾还是有一份信任的,而另一半,则应归咎于他虽然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孩子,却在短时间内无法坦然没有芥蒂去关怀它一天天的成长,因此轻易忽略温暖的身体是不是有变化。
平白受了一场莫须有的煎熬。幸好,他因此确定已爱温暖那样深,那样深……
“顾夜深,其实,这并不完全是一场玩笑。”骆琛不知从哪个房间里冒出来,沉着眼似笑非笑,笑里有一抹酣畅淋漓的快意。
“什么意思?”顾夜深利眸扫过去,眉紧皱。
骆琛双手环抱:“当初称温暖怀孕并不是如瑾临时起意,是我蓄意而为。怎么说呢,你突然找上门,虽背着温暖,但我知道她两年前已嫁给唐子旷,怕你对如瑾仍不能忘情,用这样的借口‘卷土重来’,就让如瑾说温暖怀孕试探你和她的关系。看到你因为她怀了别人的孩子那种不能自抑的痛,大约明白你的心已不再是如瑾,但仍想借机惩罚你一次。你不必觉得无辜,因为这是你罪有应得!”他慢条斯理,把话说得心安理得。
“骆琛,做人不能这么无耻,我既然已经成全你们,就不会再苦苦纠缠,事隔多年纵你对我仍有芥蒂和戒备,也不该涉及无辜!”顾夜深怒视骆琛,被这件事一搅和,他几乎要失去温暖!而温暖现在面对唐家,又该有多难堪!
骆琛冷笑:“顾夜深,我只是想让你尝一尝,当知道心爱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当初你让我尝,这回让我也看着你痛苦一次,才叫公平!”
“骆琛,事实是怎样,你已经清楚,当初谁最痛苦,你心里该有数!”顾夜深黑沉着脸,“你心胸狭窄要计较,也不要把暖暖卷进来!她承受过的,已经够多!”
两人剑拔弩张,纪如瑾赶紧上前打圆场,拉住还待要说的骆琛:“琛哥,算了,都是一场误会,我们现在是完整的一家人,以前的事就别再提了。”
其实当初都是她太过任性。
顾家与纪家是世交,她和顾夜深自小认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关系都不错,随着年岁的增长,顾夜深渐渐喜欢看似娴静实则固执不羁的她,两家决定联姻时,她还不认识骆琛,顾夜深虽然性格霸道,却是真心待她好,她享受他的照顾,以为习惯他的存在就是喜欢,是以,也不曾反对联姻。
后来在大学里认识了骆琛,两人一见钟情共同坠入爱河,她才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爱,经历一波三折,顾夜深终于忍痛答应取消婚约,但未获得双方家族同意,她挣扎、抗争、豁出一切,最后却因不分青红皂白误会骆琛背叛她,堵气履行了婚约,后来误会解除,她执意要离婚回到骆琛身边。
顾夜深那时是真心爱她的,为了挽回她不折手段,在他们分居半年后,在一场两人必须共同出席的家庭宴会里,他借她被灌醉与她发生关系,一个月后,她有了身孕,被顾家当宝贝一样守护,她没有任何落胎或逃走的机会。八个月后,女儿倾城早产出世。
饶是如此,她仍铁了心要离婚,在顾家奶奶八十大寿那日,她以破釜沉舟的勇气带着女儿随骆琛远赴加拿大。
顾夜深尽力挽回不成,终于选择成全,任她远走高飞,在她后来回国办离婚手续时告诉她,她被灌醉的那一晚,他并没有碰她,而倾城也不是八个月早产,而是足月。
他说,当初她被查出怀孕,其实已有两个月,他知道那不可能是他的孩子,出于愤怒,以及至始至终希望挽回,经历痛苦挣扎和心理建设,让医生说成怀孕一个月,造成天衣无缝的误会。
被误会的那一段时间,骆琛如炼狱般难受,是以后来误会虽然解除,仍免不了耿耿于怀。
但不管怎样,对顾夜深,她始终是有一份抱歉的,如果不是她冲动,便不会有后来的纠结,所以,现在她真心希望他能与温暖终成眷属,从前的恩恩怨怨,无须再提。
骆琛慢慢地缓和了脸色,漫不经心地:“算了,只是被勾起那段痛苦的往事,心里不爽发泄发泄罢了。顾夜深,这次的事,你当作一场玩笑也好,认为我在报复你也罢,在爱情世界里,我就是这么心胸狭窄。”
顾夜深平稳深呼吸,敛了怒气,只望向还面带谦意的纪如瑾:“暖暖的催眠治疗不能轻易中断,希望以后,不会再有伤害到她的事情发生!”
温暖到晚上才稍稍回神,接受自己并不曾怀孕的事实,虽然对这个子虚乌有的孩子也产生了一丝不舍,但莫名其妙的,心里涌过一丝解脱的感觉。
她的手机早在打电话求助时用尽电池,于是借顾夜深的手机打电话给唐子旷,唐子旷一听是她的声音,立刻紧张地问:“暖暖,你在哪里?今天发生什么事了?从上午到现在,全家人都在找你!”
“我在医院,你先过来,我有事情跟你说。”温暖声音轻弱,顿了一下又嘱咐,“暂时你一个人过来吧。”闹了这一个乌龙,他有权力知道。
因为与洛妃在同一家医院,唐子旷很快赶过来,温暖正喝完顾夜深为她准备的一碗糯米粥,他见她额上缠着纱布,脸上亦有淤青,立即疾步上前:“暖暖,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样?”
温暖摇头,“我没事,你先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