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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夜深压着她的肩不让她动,将唇从耳后根移至她颈上,哑着嗓子:“暖暖,现在试着闭眼,将注意力移到我触碰你的地方,别担心,不会逾矩……”
  耳后根,颈脖,他的唇如蜻蜓点水般来回游走,在压抑的呼吸中轻轻哄她,他停一会,动一会,她仿佛懂了他的意图,努力配合,给自己做心理暗示,注意力不着痕迹转移。
  然而这种触碰,多多少少给她带来一定的危险性,周身仿佛都有电流窜过,她的身体起了本能的反应,酥软无力,但这样,也让她不由自主慢慢闭眼,困倦随之袭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数个小时后,顾夜深终于感觉怀里的人已呼吸平稳,他慢慢卸了手上的力道,最后小心翼翼抽身,她果然已闭上眼睡着。
  缓缓松一口气,他伸手拭了拭额上的汗,努力平复早已紊乱的呼吸以及被自己危险动作挑起但努力压制住的□,顾不上已是深夜,叫来还在研究对策的纪如瑾。
  见温暖果然已进入自然睡眠状态,纪如瑾陡然振作了精神:“接下来的时间交给我,她能睡着,就有办法。”
  一段时间后,经过顾夜深每晚的努力,以及纪如瑾配合运用多种催眠方式,温暖总算安稳下来,除了有时候会在睡梦里梦到那个场景,整个人的状态已恢复到良好,和刚开始工作时差不多。
  恢复到这一步,纪如瑾问顾夜深意见:“还要按照原计划继续催眠吗?”
  顾夜深略沉吟,点头:“继续,她若不能忘记童耀,一辈子都不能安心快乐。”
  “既然这样,有个顾虑我必须跟你说清楚。”纪如瑾严肃认真看向他,“一旦这回的情况再出现一次,处理起来会更棘手。”
  顾夜深紧了紧眉,“不会再发生了。”他不允许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纪如瑾了然,却又不免浮现一丝担忧,“还有,夜深,如果温暖有一天知道,你带她来做催眠,目的是让她忘记童耀,虽然只是让她痛苦的一部分,但你预想过她会是什么反应吗?”
  顾夜深微闭眼,缓缓摇头,也许,会恨他吧。
  “温暖?”纪如瑾略带惊讶低呼。
  顾夜深心中一惶,猛地回头,温暖正站在门口。
  “暖暖……”他上前一步,神经绷紧,不确定方才的谈话有没有被她听到,“你怎么出来了?”
  但温暖不可置信的表情,以及随之变得冷而陌生的眼神,显然表明她已经听到。
  温暖不知出于一种怎样的心理状态,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失控般指责他:“顾夜深,是你要我忘记童耀,想把他从我心里赶走?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在侵占我的心后连他的位置也要霸占!如果我真的忘记童耀,他若知道了,会有多难过!”
  “暖暖,我……”顾夜深没想到会弄巧成拙,面对她的指责根本无从辩解,只伸手去拉已红了眼的她,怕她情绪变得更加激动。
  温暖躲开他的触碰,“你离我远一点,求求你离我远一点,我不要再见到你!我的身体已经背叛过童耀了,不能让心再背叛他,会遭报应,会遭报应的!”她几乎惶恐地转身回病房,用力关上门。
  与几位癌症专家教授会面后,唐子旷马不停蹄回国,到“忘川”便看到这一幕,他立刻去敲门:“暖暖,你开门,我是唐子旷。”
  门内却传来温暖的哭声:“唐子旷,你也离我远一点,我已经被你报应过了,不要再来找我,求求你们都不要来扰乱我的心!求求你们……”
  唐子旷脊背僵冷,他犯一个错,却让她以为遭到报应,如今,他情何以堪!
  此后无论如何,温暖都不肯再见顾夜深,也不想见唐子旷,甚至,不再配合催眠,还趁纪如瑾不注意,在某天清晨离开了“忘川”,纪如瑾发现她不见时,已是数个小时之后。
  顾夜深得到消息,没有慌乱地四处寻人,径直开车去了西山公墓。
  那日下了霏霏细雨,入秋的风带着丝丝凉意,他急速穿过松柏点缀的数个墓地,看到朦胧烟雨中,她伫立的单薄身影,松一口气的同时,心口隐隐作痛。
  这一次,她并没有哭泣,也没有默默流泪,只站在那里,任冷风冷雨来袭,头发和衣衫已尽湿,她似无所知觉。
  顾夜深悄无声息走过去,听到她仿佛细细地在说:“……童耀,如果真的有一天,我的身体和心全都背叛了你,你会原谅我吗?我真的,好累……”
  她呓语过后,似被抽离了全身力气,单薄的身体向地上倒去,他眼疾手快,接她入怀。
  送她回“忘川”,她势必会再次离开,带她回绿园小区,她定会极不乐意,送她回蔷薇花园,没有人照看,他不放心,最后,他把温暖送去顾康康的住处。
  康康得知温暖的现状,大吃一惊,连连责问:“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顾夜深疲倦不已,只说:“你好好照顾她,必要时,劝她继续做催眠治疗。”
  “哥,那你……”顾康康疑惑,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抓住!
  顾夜深懂得她的意思,自嘲一笑:“她现在不待见我。”
  “你就准备放弃她!”顾康康不信。
  “当然不。”顾夜深忽然慢慢一笑,“她需要时间调试心理。”她指责他时,分明说,他已侵占了她的心,她只是不想背叛童耀,她需要时间,他便给。
  多久,都给。
  此后,他白天照旧上班,晚上到夜深人静,确定她已睡着,才来康康的住处,看着她,守着她,在她梦见那悲惨的场景睡得极不安稳时,有力地拥紧她,给她温暖和依靠,尔后,在她醒来之前悄然离开。
  一次,因为白天太过劳累,他未能及时醒来,模糊中感觉有人在抚摸他的眉眼,描绘他的轮廓,他动了几下眼皮,才恍恍惚惚睁开眼,却只看到安静睡着的温暖,她侧身面对他的方向躺着,右手放在胸前,左手落在他曲着的手肘边。
  以为那触碰只是做梦,他伸手拂了拂挡在她脸侧的发丝,蓦然发觉她长长的睫毛可疑地轻轻颤动着,他微微而笑,轻轻拉起她的左手包裹进温热的大掌。
  “暖暖,催眠并不会让你全部忘记童耀,只是淡化一些会让你痛苦、并致使情绪失控的片段,我私心里,当然希望你能全部忘记他,但除非你主动放下对他的感情,否则,他会一直在你心里。只是,你何苦对自己这么残忍,不肯放过自己!他如果也同你爱他一般爱你,也一定希望你过得快乐。”
  他轻轻吻过她的五指指尖,“暖暖,爱之一词,我从不轻易说出口,其实,我也害怕得不到回应,现在,你睡着了,没有回应,我也不会难过,更不会难堪。暖暖,我爱你,你有多爱他,我就有多爱你。给自己一次再爱的机会。”
  他放下她的手,离开,出门前关照顾康康:“康康,她醒来后,试着再劝她做催眠。”
  晚上再过来,顾康康报喜:“哥,我今天陪她去了,回来的路上她还跟我说,想过两天就回去上班,我看你也不用太担心。”
  顾夜深如释重负。
  温暖两天后回公司上班,因为她前段时间一直跑工厂那边,是以除了设计总监戴娆外,设计部无人知道她休假,都只以为她在工厂,就算她的个人作品发布会被推辞,也只会认为是设计总监和总经理的决策。
  是以她回来,气氛一如往常,除了甄甜甜。
  有人在场时,甄甜甜仍然亲密地叫她“暖姐姐”,笑容可掬,一副单纯可爱的样子,但近距离的温暖知道,她的眼神已大变样,寒冷、憎恨、厌恶……
  温暖想起枫大百年校庆那日她刻薄讥讽的言行,百思不得其解。
  从甄甜甜的话推测,她应该也早认识童耀,可是那几年里,温暖根本不曾有对甄甜甜的印象。
  但作品发布会即将在两个星期后举行,她无瑕细想这些,只马不停蹄抓紧时间做最后的准备。
  去设计总监办公室找戴娆沟通一些问题后,温暖返回设计,已至中午,所有人都已去用餐,只有甄甜甜一个人在。
  四下无人,看到她,甄甜甜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冷冷地看着她:“一起去吃饭,我有话跟你讲。”
  “甜甜,你要跟我说什么?”坐在公司附近一家川菜馆,甄甜甜一直冷着脸,就是不开口,温暖终于忍不住问。
  甄甜甜冷眼盯了她数秒,忽然就笑了,只是那笑,丝毫不见笑意,她说:“温暖,还记得上次设计师资格赛上你被人陷害的事吗?”
  “已经知道是白珊妮做的。”温暖迷惑,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
  “哼。”甄甜甜冷笑,“我现在告诉你吧,当初是我故意透露给白珊妮,你可能一鸣惊人,我算好了,她屡次拿不到设计师职称,一定会想方设法偷你的设计。还有,短片里插拨动画,让你在台上出丑,是我借了你的u盘,下载了病毒在里面。不过白珊妮那个笨蛋,被花开好一质问,就做贼心虚,你运气好,花开好看过你的设计图。只不过,”她眼里尽里嘲弄,“成也花开好,败也花开好,我发匿名短信给戴娆总监,投诉你,有设计师指点。”
  温暖哑然,半天才发问:“为什么?甜甜,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确定,在来深康之前,和你并不相识,我对你,也并构不成威胁。”为什么她会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你当然不会记得我。”甄甜甜目光憎恨,“因为之前我不叫甄甜甜,而叫钟子措,我的这张脸,也是经过数次整容!”
  钟子措!
  温暖倒抽一口凉气,彻底恍悟。
  钟子措她倒是认识,也是服装设计学院的,比她大一届,和童耀住樱花市同一个镇,自小相识,从幼儿园到高中,都在同一个班级念书,堪称青梅竹马。
  钟子措喜欢童耀,其实一开始低情商且反应比一般人迟钝的温暖并没有发现。
  那时候她和童耀经过一来二去的偶遇,已经混熟,还未跳脱调皮男孩子气的她,经常去广告学院找他干嘛干嘛,次数多了,也就常见到钟子措。
  钟子措没有现在的“甄甜甜”可爱靓丽,剪着齐眉刘海,长发编成麻花辫,老实巴交的样子,乡土气未脱,每次来找童耀,都会给他捎来童妈妈准备的吃食,小小巧巧的她像个乖巧的童养媳。
  “童哥哥,童妈妈让我带给你的。”
  “嗯,好,谢谢阿措。”
  每次都是这样的对话,温暖只简单地看成“兄妹情深”,从来没细心注意过,童耀只要一唤“阿措”,钟子措都会脸红。
  钟子措虽高一届,但因入学较早,与温暖同年,且月份还要小一些,遇见的次数多了,温暖去广告学院找童耀,都会邀她一起。
  安静的钟子措虽然成不了温暖的知心朋友,但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知道钟子措喜欢童耀,是在一场全院服装设计大赛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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