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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事,二哥魏远生结婚了,嫂子宴春秀是我们本生产队的姑娘,她的父亲母亲过去也是逃荒落难之人,解放后才在本生产队安了家的。
第二件大喜事,在二哥结婚仅十多天后,大哥魏远清也结婚了,大嫂余尚珍是我们本公社三山大队的,她人长得特漂亮,高高的个头,苗条的身段。唯一美中不足的,她们家是中农成份,父亲在旧社会当过甲长。大哥和她准备结婚时,颇有一番传言和议论,有人说大嫂家的成分不好,作为解放军军官的魏远清,应该找个贫农、下中农的女儿结婚才对。为这事,大哥远清还发了份加急电报请示部队,公社也发去了证明电报,待部队回电报批准后,才办的结婚手续,从媒人介绍,到结婚,就那么七八天时间就成为一家人了。
大哥二哥都完婚了,父亲母亲喜上心头,新进门的大嫂二嫂能作为军属家的儿媳,她们也是乐滋滋地,加之两个嫂子都念过小学,还能写信念信,也算是文化人了,魏家的人还有啥可说的。
这第三件大喜事,在十里八村的更是惹人眼红。
冬季征兵工作开始了。通过报名、体检、政审,二哥远生、三哥远和同时考起了。是两个都去,还是只去一个,是老二去,还是老三去,父亲为难了,全家人为难了。
区里、公社的武装部长都来到我们家里征求父母的意见:
“吉山大哥、库嫂,还有远贵、远清你们都回来了。这次你们家俩弟兄同时考上了兵,到底批准哪个去,我们也拿不准,今天只好来征求你们的意见了!”
“我连续三年都考上了兵,去年考起了,我本该去当汽车兵开军车的,你们不准我去。看我老实本分,该在家里当牛做马!”二哥满腹牢骚。
“都走都走,大一个走一个,我死了连个挖坑坑埋我的人都没有,我和你妈都这把老骨头了,连个挑水的人都没有了。我死了,就弄到荒山野岭去喂野狗算球了!”父亲十分生气地吼道。二哥不再敢开腔了。
“老二,大哥给你讲,你已结婚了,说不定明年这个时候就要当老汉儿抱孩子了,你比老三大几岁,加之你只读了四年书,老三还读了个中学,他去部队发展,比你前途大一些。同时,爸爸、妈妈辛苦了一辈子,现在年纪大了,你就留在家里,好好照顾两个老人吧!”大哥耐心地说服着二哥。
大哥远清话到如此,大姐远贵、两个武装部部长都同意大哥的意见,事情就这么定了,远和参军了。
三哥远和参军走了,他才十六岁,到广州军区海南岛田独崖县,当了海军。我们家门口那门框上又多了一块“光荣军属”的牌匾。
我们家成了“双军属”,在全村、全公社、全区也是少有的。每年春节大年初一,区里、公社、大队的干部领着一帮人,敲锣打鼓,来我们家拜年慰问,其实“双军属”也没什么优厚待遇,只不过政治上名声好听。那一大路人马来拜年,又要给他们散烟,又要给每个人煮一碗红糖醪糟鸡蛋,多的都贴出去了。可父亲母亲高兴、愿意,与过去受人欺负相比,魏家才算真正的在政治上翻了身。
正是在“双军属”的金字招牌下,父亲母亲的腰杆儿硬起来了,他们的脸上时时绽放着笑容。有时,父亲还哼着那首四川民歌《太阳出来喜洋洋》:
太阳出来罗儿,喜洋洋罗啷罗,挑起扁担啷啷扯光扯,上山岗哟啷罗。
手里拿把锣儿,开山斧罗啷罗。不怕虎豹啷啷扯光扯,和豺狼哟啷罗。
悬崖陡坎罗儿,不稀罕罗啷罗。唱起歌儿啷啷扯光扯,忙砍柴哟啷罗。
走了一山罗儿,又一山罗啷罗。这山去了啷啷扯光扯,那山来哟啷罗。
只要我们罗儿,多勤快罗啷罗。不愁吃来啷啷扯光扯,不愁穿哟啷罗。
喜悦荡漾在父亲的脸上,一家人心里乐开了花。bookbao8.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10-13章
第十章
(一)
赶牛推磨、赶牛碾米,我从六七岁就开始干这活了,这好像是我的专利,家里那么多人吃饭,一年所消耗的数千斤麦子、稻谷,是我赶着牛用石磨子将麦子磨出了粉;赶着牛用石碾子把稻谷碾成了大米。我最怕干这活了,小孩子生性好动贪玩,推磨、碾米,赶着牛围着碾子磨子转呀转,转得天昏地暗,呕吐不止,五六个小时下来,什么也不想吃了,只想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一觉。
后来,我们家里来了一个特殊的成员,我们魏家的后备成员,魏家未来的儿媳妇,是她当牛做马,顶替了我赶牛推磨、碾米的这一重任。
她叫绿花,17岁,是我们本村本生产队的,是三哥魏远和的未婚妻,那时,三哥13岁,她要大四岁,是经媒人介绍成为三哥的未婚妻,成为我们魏家的后备成员的。
那时,农村普遍兴“娃娃亲”。因为我们村是平坝村,生产自然条件好,满田坝梯田,不怕天干,不怕洪灾,旱涝保收,是全区全县最好的一个村。人们都向往我们这个村,方圆几十里的人们,要吗把女儿嫁到我们这个自然条件好的生产队来,就是找到了好的归宿。要吗是男孩子长大后,当上门女媳,结了婚,就在我们生产队里生活一辈子。而更多的是,我们生产队那些五六岁,甚至二三岁的男孩子,就早早有了未婚妻。说一千道一万,主要是那些人家以巴结我们生产队的男人为荣,算是给自己的女儿找到了“金饭碗”和靠山。
二嫂宴寿香三个姐妹都是嫁到我们生产队的,要不是自然条件好,她们早就远走高飞嫁到他乡了,怎么会嫁到人口又多又穷的我们魏家来当儿媳妇呢?看来绿化姐迟早要嫁给三哥,嫁到我们魏家来。而我呢?因为从小玩皮,从没那个福份攀上娃娃亲。在我上小学、初中、高中的时候,从来没那个媒婆给我说过亲事。就是高中毕业了,回到村里当了团支部书记,算是村里的“秀才”了吧,村里的团支书,又是宣传队的指导员、农业学大寨农田基本建设专业队的队长,头上顶了这么多的光环,大小也算是有权有势的“官”吧,可从没哪个媒婆给我介绍对象。
每年过春节,大年三十团年后,我们这帮男青年便在生产队的篮球场上比赛起篮球来,全村的人们都来观战。而到了大年初一、初二、初三,全生产队的男青年、男少年都跑光了,他们去未来的岳父岳母家拜年去了,一走就是三四天,只留下我这个光棍男青年。我总是纳闷问自己,我又不丑不残疾,有鼻子有眼睛的,不缺胳膊少腿的,为啥就没有给我介绍对像?原来,是大姐、大哥和父亲母亲悄悄商定好了的,在我没走出农村,没走上工作岗位之前,不准任何人来家里给我作媒说亲。
绿花姐出现在我们家里时,我才十一、二岁吧,她经常来帮母亲挑水、洗衣、砍猪草、煮饭、磨面、碾米,成了魏家的童养媳。她与三哥魏远和是怎样谈情说爱的,是如何交流感情的,我不知道,没看到她和三哥说过一句话,更没看到他们拉过一次手。直到三哥当了兵,提了干,上了北京大学,绿花姐在我们家出现了四五年。
(二)
绿花姐和母亲挺有感情的,磨面、碾米时有说有笑,总是摆不完的“龙门阵”。“我说绿花呀,你几岁时就没了父亲母亲,是你姐你哥把你哺养大的,你也是个芍药命,这一辈子苦啊!远和如今参军走了,不知何年何月才回来,何时给你们成个家哟!”
母亲很慈善,她总是在为绿花姐作想。
“妈妈,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远和现在在部队,她能在部队干多久就干多久,我不拖他的后腿,反正早迟我都是魏家的人,我等着他,等他回来,等七年八年,我都愿意。”
“人家都说,女大十八变,你看你长得个水灵灵的,那是远和的福气哟,我和你爸爸经常从梦里笑醒呢!”
“妈妈,你和爸爸、姐姐、哥哥、嫂子们对我都好,你们魏家的人都善良、忠厚,我能成为魏家的媳妇,那是我的福气。不管以后如何,你们都是我的爸爸、妈妈,我永远是你们的女儿。”
“绿花,我们家老三远和虽然去了部队,不管他往后在部队有出息了,还是提干了,他绝不会变心的,我们魏家的人是最讲良心的,我的儿子,我晓得他的德性。再说啦,有我和你爸给你作主,你永远都是我们魏家的儿媳,魏家的人,这定了亲的事,我们永远不会反悔的。唉,也不知老三何年何月复员回来,这可把你等苦了,妈对不起你呀绿花!”
“妈,你别说那么多了,不管等多久,我永远等着远和回来,我要永远伺候照料你和爸爸一辈子,一定把弟弟、妹妹们照顾好。”
绿花成了魏家的一员,这个未过门的媳妇孝敬老人、照顾弟妹,和大嫂、二嫂亲如姐妹,非常亲热。
绿花留着长长的两根辫子,山村姑娘,很能吃苦耐劳,担水砍柴、碾米推磨、缝补浆洗样样能干。
每逢过年过节,绿花是我们魏家最珍贵的客人。
平时,家里杀了猪,杀一只鸡、鸭、兔,弄点什么好吃的,父亲、母亲总忘不了把绿花叫到家里来,她从小失去了父爱、母爱,而我们的父亲、母亲,给了她比亲生儿女多几倍几十倍的疼爱。
“绿花,又过年了,妈妈给你从街上扯回一块布料,你去比试着做一身新衣服吧。家里人口多,我们魏家也没多少宽裕的钱,老大、老二媳妇我都没顾上给她俩添制啥新衣服,你从小没有爸、没有妈,远和又没在家,妈没想到的,我们魏家这一大家子老老少少没想到的,你就多担待点哈!”
“妈妈,你是我的亲妈妈,你这样疼我爱我,我知足了。你不是常说我和魏家的人都是芍药命吗?那我就和魏家的人同甘共苦一辈子,再苦再累,我心甘情愿,无怨无悔。这布料,我不能要,还是留着给弟弟、妹妹们做新衣服吧?”
“不不不,绿花,这布料你一定要收下,这是我们老魏家老老少少的一片心意呀,快收下吧!”
“妈妈,这次我就收下了。往后,您老千万不要给我买什么东西了。弟弟、妹妹都还小,都在上学,把钱留着供他们上学吧,能把弟弟妹妹供完上学,苦日子就算熬出头啦!”
那年月,生产队森林里的树,在大炼钢铁的年代,几乎被砍光烧光了,农村缺柴禾,煮饭、煮猪食,冬天取暖烤火,要到一百多里地的深山原始森林里去砍。我们往往是清晨三四点出发,从家里走路去,然后背着柴禾走回来,回到家里时,已是晚上十一、二点了,双脚走痛了,打起了血泡。
(三)
一天清晨,大概是凌晨两三点钟吧。母亲给我和绿花姐炕了几个红糖饼子,我们要跟着村里上百的男男女女,要去一百多里远的地方去捡柴。
“绿花,你带着弟弟远林去捡柴,这是妈给你们炕的糖饼子带着路上吃。路这么远,喝生水怕拉肚子,带几瓣生大蒜去,不要背得太多太重伤了力,等晚上你大嫂、二哥二嫂修水库收工回家,我叫他们来接你们哈!”母亲这样吩咐道。
“听见了妈妈,大嫂、二哥、二嫂他们修水库筑大坝背了一天的泥巴,够累的了,叫他们不要来接了。”
我和绿花姐跟着上百人,在深山峡谷里走啊走,走了七八个小时,才走到了平昌县境内的原始森林里。那森林里的树木遮天蔽日,黑压压的,抬头望不见天。不时传出狼的叫声,一会儿窜出只野兔、狐狸;一会儿窜出一条毒蛇,有些阴森恐怖的感觉,我特别感到害怕。我们在原始森林里捡的全是干柴。
绿花姐背着七八十斤,我背着四五十斤干柴走出恐怖的森林,沿途山高密林,河水“哗哗啦啦”流淌,斜阳西下,染红了崇山峻岭,映透了清澈的河水。
我才十二、三岁,又是满心脚板,背着四五十斤的干柴,走啊走,渐渐地迈不动双脚了,慢慢地停了下来。
“远林弟弟,你坐在这里歇一口气后慢慢来,我把柴背到前面去放下,再回来接你。你一定要顺着河边走,不要迷路,天快要黑了,野兽又多,听话哈,绿花姐很快回来接你的。”
“嗯!绿花姐,我慢慢来吧,你一定要回来接我哈,我害怕。”
绿花姐就这样背着柴禾往前跑着,跑到前面放下柴禾后,又飞快地跑回来接我。她就这样一站一站往前跑,又一次次跑回来接我。
太阳落山了,深山峡谷,小河边雾茫茫的,我害怕极了,但还是要背着柴禾,咬紧牙关走啊走。突然,从森林里窜出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