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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我们新中国培养出来的首批刑侦专家?”
我大吃一惊,顿时傻了眼。下午快下班时,局领导给报社打来电话:“今晚高坪区公安局有一个重大行动,你们报社派一名记者跟刑警支队去随警采访,尽快见报。”
不等领导安排,我便自告奋勇地说:“那我去嘛!我在部队干了18年,打过仗,又多次参加过处置突发事件。”
我在思索着,第一天到公安局上班,第一次随警采访,一定要把这起案件的侦破工作宣传好,把民警们的英勇事迹写出来,让全社会了解认识公安工作。
(二)
晚上,当我赶到高坪区公安分局时,已是深夜11时许了,只见上百名荷枪实弹的公安民警、武警官兵整装待发。灯火辉煌的会议室主席台上,伴随着《梁祝》小提琴音乐声,刑警支队长任邦执正表演着慢节拍的霹雳舞。你看那腰,那屁股扭得挺圆的,纤纤细手在空中挥舞着,腰枝简直柔似水,他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样,跳得如痴如醉,博得一阵阵热烈掌声。可此时此刻,我私毫没闻出什么重大行动的气息,仿佛是来欣赏舞蹈家的精彩表演。
我问高坪区公安分局局长任成忠同志道:“任局长,今晚到底是什么特别行动?”
“明天就是国庆节了,加双休日要放4天假,区冷冻厂每天要收购大量生猪,而每天的周转资金在200万元以上,厂里怕银行放假取不到款影响生产,于是提前取回了210万元现金放在出纳室的两个大保险柜里,可三名内部职工发现此事后,他们纠集两名武警战士多次密谋后,准备今晚零点行动,要杀死现金出纳的妻子、女儿、岳父岳母四人,再绑架现金出纳员到财务室开保险柜后将其杀死,抢走这笔巨款。”
“这么重大紧急的行动,为啥不赶紧部署,任支队长还如此逍遥自在,悠哉游哉地轻歌慢舞,寻欢作乐呢?”
“你不要急,他可是刑侦专家,等着瞧吧,有你好戏看,有你好文章写的。这破案也如同你写文章一样,构思不成熟,你是不会盲目下笔的,而破案要把握时机,否则抓不住犯罪分子,或取证不充分,今后预审、起诉、审判就被动了。”
任局长胸有成竹地讲述着,我也正构思着如何随警采访报道此案。一名武警战士满头大汗,急匆匆跑上主席台递给任邦执一张什么图纸,此时任支队长马上严肃起来:“关掉音乐,开会!”
“同志们,三名犯罪分子企图拉拢我们的两名武警战士,预谋在今晚零点行动杀人、抢劫冷冻厂210万元现金,幸亏两名具有高度政治觉悟的武警战士及时报案,在我们市、县两级公安机关和武警支队的缜密部署下,现在两名战士已打入犯罪团伙内部并取回了他们作案画的冷冻厂厂区、财务室及现金出纳员住宅的示意图。明天就是国庆节了,我们必须在今晚12时前破获此案,将三名歹徒全部抓获归案,确保国家巨款及出纳员全家安全。这里我要特别强调指出,这三名歹徒都是杀猪匠,据侦查掌握的情况,他们已多次在我市和外地作案杀人抢劫,面对凶残的歹徒,我们要采取杀鸡用牛刀的战术,既不能让他们逃脱,更要防止我方人员伤亡,我们一定要打好这一仗,用出色的战绩向国庆节献礼!”
紧接着,任邦执宣布战斗命令:“第一突击队保护厂财务室的巨额现金;第二突击队保护现金出纳员罗军同志全家安全;第三突击队由我和任局长率刑警和武警官兵抓捕三名歹徒,现在是夜11时30分,开始行动!”
刹时间,10多辆警车悄无声息地向着三个目标急驰而去,我随第三突击队行动。待40多名参战人员将三名歹徒聚集处的居民住宅楼上楼下严密封锁包围后,武警战士徐兵自报姓名敲开了房门,待门刚开一条缝时,任邦执举起手枪朝门猛蹬一脚,开门的歹徒被撞翻在地:“不准动,举起手来!”
此时另一歹徒抓起钢珠弹枪对准任邦执开了枪,危急时刻,已在室内的另一名歹徒挥起杀猪刀砍断了电灯线,室内顿时一片漆黑,任邦执飞起一脚朝凶犯腹部猛踹过去,歹徒人仰马翻,将玻璃茶几压得粉碎,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声,10多名特警冲入室内将歹徒死死压在地上。
“哎哟,哎呀,是哪个龟儿子把老子的手给铐住了嘛!”
漆黑的屋子任邦执吼叫着。一下子冲入那么多人,简直成了一场混战,七八副手铐都在乱铐,分不清谁是歹徒,谁是公安、武警,待任局长打开警棍电筒一瞧,任支队长的双手,还有民警、武警及三名歹徒的10多只手被铐连在一起。见此情景,任局长笑了,我更是忍不住笑破了肚皮:
“真精彩,太精彩了,要是带了摄像机来,这惊心动魄而又令人啼笑皆非的场面肯定会上中央电视台,说不定还会获好新闻奖呢!”
紧接着各路人马都赶回了高坪公安局,这场闪电式的战斗打得又快又好,任支队长和刑警们开始通宵审讯三个歹徒,而任邦执审讯的就是开枪那家伙。
“你这狗日的,还敢开枪顽抗拒捕。你看看,你看看,把老子衬衣都击穿了,幸好我穿了防弹背心,要是像前些年我年轻气盛的脾气,今天非打你个半死不活再说。”任邦执气得拍桌子打巴掌,我在一旁捂着嘴笑个不停。
第一轮审讯结束了,案情已明了,我写的新闻《国庆前夜的大较量》一稿用传真迅速发往了中央、省、市广播电台和报刊。
清晨,朝霞映红了大地,映红了奔流不息的嘉陵江,市区四面八方传来《国歌》声,成千上万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在一座座高楼顶上迎风飘扬,伴随着阵阵礼炮声,耍狮舞龙,扭秧歌的队伍涌入大街,这座座落在大巴山深处,如同一颗璀璨明珠的城市沸腾了,任邦执笑了,笑得是那样的开心、甜蜜……
(三)
下午5点钟,市党政、公安机关的领导来了,还有驻市和本市的省市新闻单位的记者,一百多名参战公安、武警官兵都被通知到本市最高档的银龙大酒店开会,会议唱主角的是张市长:
“同志们,本来今天我很忙,要去看望慰问国庆节坚守岗位的各行各业的干部和群众,可今天中午,我听了省广播电台关于我市摧毁一个预谋抢劫210万元现金的犯罪团伙大案的报道后,我心情十分激动,为此,在这里开个会,叫新闻发布会也好,叫庆功会也好,叫庆功宴也行。总之,我代表全市720万人民感谢你们如此神速侦破了这起大案,保护了国家和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你们不愧是党和人民的忠诚卫士,不愧为光荣的共和国之盾!”顿时,宴会厅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张市长喝了口茶继续说:“在这里,我特别强调的是刑警支队长任邦执同志指挥有方,且不顾年大体弱冲锋在前,听广播报道中讲,你还中了一颗子弹,这次要给你记上一大功呀,任支队长来了吗?”
会议厅顿时暴发出热烈掌声,人们面面相视,搜索任邦执好一阵,不见他的身影。
市公安局陈局长在主席台对张市长说:“任邦执可能在家里补瞌睡,还没到。”
“好,让他好好休息,这些年来他太苦太累了,我是了解他的!”张市长继续说道。
陈局长走下主席台,火爆爆地对高坪公安局任局长说:“这个老顽童不像话,这么严肃的场合,他作风如此拖拖拉拉,你派人开车马上去把他接来!”
任局长走出了会场,我也马上跟上去,当我们乘电梯从六楼下到一楼大厅时,那戏剧性的场面把我笑安逸了,只见任邦执还是穿着那件发黄的白衬衣,脚穿一双塑料凉鞋,又是把一只裤筒挽得高高的,他一本正经地给站在一排的礼仪小姐行着叩手礼:“姐,可怜可怜我吧,我好几天没吃饭了,给点儿嘛!”
礼仪小姐有严格规矩,她们纹丝不动站在那里,根本不理睬他。这时,任邦执心生一计,笔挺地和服务小姐们站成一排,头机械般地摆动着,把这10多个小姐顿时逗得哄堂大笑,还有不少借国庆节这美好日子办婚事,在此吃婚宴的市民也围在大厅看着笑着,秩序有些乱了。这时两个彪雄大汉保安杀气腾腾拔开人群冲进来,提起任邦执,像抓小鸡似地要往大门外扔:“你这疯子,讨口子给我滚出去!”
“我要见你们总经理,林总快来呀!”个子矮小的任邦执被两个保安提起来后,双脚都不能着地,像小孩似地双脚在空中乱踢乱蹬。这时,林总经理从办公室跑到大厅一看:
“住手!”两个保安顿时呆了。
“你们知道他是谁吗?有哪个晓得?”林总经理问道。两位保安摇着头:
“不知道!”
“他就是令犯罪分子闻风丧胆的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长任邦执老前辈!昨晚他成功率警侦破了我市建国以来最大的一桩抢劫案,你们今天没听广播看晚报吗?你们是群视力眼,衣帽取人,过后才找你们算帐!”
“别别别!林总,不怪他们,今天我高兴,破了大案嘛就高兴,就跟他们开玩笑取乐,你千万莫怪罪他们。”
保安、礼仪小姐们敢紧围上来陪礼认错:“老前辈,我们错了,对不起!”
这场“喜剧”足足持续了20多分钟,我和任局长躲在一旁笑够了,敢紧拉任邦执边走边说:“你这恶作剧演得精彩嘛,差点被保安扔出门外。快上楼,张市长在点名等你,大伙儿正四处找你呢?”
待任邦执出现在宴会厅时,全场起立鼓掌,新闻记者们把照像机、采访机、摄像机全都对准了他。张市长站起来高声喊:“任支队长,来来来!”
任邦执“咚咚咚”跑过去,光头举起右手“叭”地一个立正敬礼,又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快坐下来吃饭,本市长今天好好敬你这有功之臣几杯酒!”
“哎呀!市长大人,我好几天没吃饭了!”
“为啥不吃饭?”
“一言难尽呀!如今大米长价,一元多钱一斤,我吃不起呀,每天只能吃点鸡鸭鱼肉将个究。”
“哈哈哈,你这个老顽童!”人们又是一阵大笑。
任邦执平时见到战友、同事和好朋友,他总是行叩手礼,而见到上司,他就光头行举手礼,这毛病已10多年了。你甭说,他还真有点预见性,后来,中国人民解放军颁布了新条例,军人可以在不戴帽子的情况下行举手礼,随之而来的是警察现在也开始仿行了,自然,他那十多年的孬动作,如今再不是什么笑话了。
“市长宴”结束了,参战人员一直联欢到晚上11点。我和局纪委韩书记、政工干事小熊回公安局家属院时,任邦执还在灯火辉煌的花园里坐着抽烟。
韩书记问:“任哥,你还不回家,小心你妈妈要打你哟!”
“我正陪我家小学本科生学骑自行车呢?”他最喜欢他那正读小学二年级的8岁孙子。
韩书记叫住他的孙子问:“小学本科生,你看我年龄多大,该怎么喊?”这小子思考片刻:“是开玩笑说,还是当真说?”
“那先来个开玩笑说嘛!”
他指着韩书记说:“您嘛,大概50岁,叫叔叔。”
“那我呢?”
“你嘛30多岁,叫爷爷!”
小熊问:“我呢?”
“你只有20多岁,叫老祖宗!”
顿时逗得大家肚皮笑痛,家家户户的民警听到花园里“哈哈”大笑,便伸出老袋看热闹。
当大家笑得止不住时,这小子在花园里骑着小自行车转几圈来到大伙面前说:“刚才我说的都是反义词。”
乍一看,任邦执瘦小的个头,一副讨口要饭,不劳而活的流浪汉打扮的装束,其貌不扬的像貌和言谈举止,与影视片中那些英俊、魁梧的警察相比,他简直逊色多了。甚至,他的有些言谈举止,简直有损警察形象。
这是一天中午,天下大雨,刑警们无法回家吃饭,大伙儿敲他“竹杠”要他办招待,他就领着支队10几名刑警在公安局对面新开业的酒家烫火锅。吃着吃着,几位刑警给他开玩笑打赌:
“任哥,您敢不敢亲那漂亮小姐一口?如果你敢亲一口,这顿饭钱我们几个掏!不要您办招待!”
“这有啥?我不仅敢亲,而且还要她主动来叫我一声干爹,你们信不信?”
“好,那我们就把她叫来!”
那小姐硬是来了,在任邦执左右脸上亲了两个鲜红的口红印,还真的甜甜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