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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金赫然回头,月光下,只着一袭白色里衣的朱富贵怒容狰狞地站在门口,一手扣着那可怜的大门,一手攥着拳头,她隐隐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慌乱地推开貂小鱼,低着头,瑟瑟发抖。
貂小鱼看她如此害怕,心下惊讶不已,转头看见暴呵的竟然是个柔弱的男人,怒火横生。
他一把揽过千金的肩头,抬了抬下巴,怒视着朱富贵,冷冷说道:“想死么?”
朱富贵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死死盯着低低俯首的郑千金,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为他写词,偷亲了他,竟然还敢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眼见他发怒也不赶紧跑过来认错,竟敢一个劲儿地往那个男人怀里钻!!真的想气死他么!!
“还不快过来!”咬牙切齿的声音仿佛是两块巨大的岩石相互摩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浑身战栗的声音,千金怕得快要哭出来,朱富贵的声音就想长了爪子一般,抓着她的皮肉往他扯去,她本能地想逃,却被小鱼搂得紧紧地。
貂小鱼彻底怒了,他抱着千金大大地前进了两步,走到朱富贵面前,怒气冲冲道:“哪个林子里的鸟敢跑到爷面前撒野?千金的名字也是你叫得的?她就过来了,你要如何!”
绕是挑衅的语气充满火药的味道,朱富贵却仍旧不理,他伸手抬起了千金的下巴,盯着她羞涩、惊惧的双眸,满腔的怒火登时灭了七八分,只是手上的力气却不减,不似刚才那般暴怒,淡淡开口:“到我身边来,嗯?”
千金看着那日夜思念的容颜,听着由刚刚才亲过的唇发出来的声音,仿佛受了蛊惑一般,又惊又喜,慢慢地踱过去,靠近他,还有半步之遥的时候,手臂突然被大理拉住,头晕目眩间跌入他的怀抱,正贪婪地闻着那熟悉而眷恋的气味,头顶响起他难得温柔,却明显还带着怒气的声音:“以后,你只能给我抱,听见了么?”
她豁然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很认真地说:“可是,我还有爹爹,哥哥,姨娘和侄子啊。”
朱富贵两眼一眯,眸色明显幽深了许多,掐着她的腰,在她耳边强调:“我说只能给我抱,你听不懂么?!”
冷峭的表情实在吓人,千金哆嗦了一下,嗫嚅道,“哪有这么霸道的嘛!”
“还敢顶嘴?!!”
腰间一痛,耳边的低吼简直要催人命了,千金赶紧小鸡啄食一般点头,“听懂了,听懂了,只给你抱!”
富贵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搂着她就往家里走去,才迈开一步,怀里的人而却突然往后一退,撤出了他的怀抱,眉头狠狠地皱起来,回头,那个男人正扶着她的肩膀。
第一卷 从千金到无赖——桂枝的教化 第二十章
她脾气不好,是全家宠出来的大小姐,连三岁的尹昊都要让着她,家里人只有被她吼的份儿,谁也不敢冲她发脾气,若她在外惹了事,回来先哭个昏天暗地,更没有人舍得凶她教训她,貂小鱼清楚的记得,自他加入郑家这个大家族,七年来,没有一个亲人像面前这个柔弱的男子这般凶她,至于外人,谁敢得罪她,下场一般是被他貂小鱼揍得满地找牙,而她绝不会好心护着那人,而是在一边起哄叫好。
决不是现在这样,被人吼还甘之若怡,喜滋滋地跟他走。
貂小鱼一阵心慌,恍惚间又听她说,我还有爹爹,哥哥,姨娘和侄子啊。她不曾把他放在心上吗?他也常常抱她啊!
眼睁睁看她被调戏,眼睁睁看她不可掩饰地惊喜,眼睁睁看她被那人抱在怀里似嗔似喜地埋怨,眼睁睁看她把自己忽略,心头何止是失落,忽然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憋地眼泪都要出来。
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扯回来,扶着她的肩膀,想要质问,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对上那双从喜悦变成迷茫,最后变成歉疚的眸子,千言万语硬生生憋在唇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有眉间穴道刀刮一般疼得揪心。
不是心疼,仅仅是眉心的痛牵连了无辜的心脏。他安慰自己。
“怎么了?”千金看着这样从未见过的小鱼,担忧地抚上他蹙起的眉,轻声问道。
貂小鱼轻轻一颤,强扯嘴角,笑道:“他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
千金侧脸看了看面色不渝的富贵,又被吓了一跳,这个魔王又怎么了?皱着眉点点头,脸都不红一下下。
得到肯定的答案,貂小鱼不自觉松了手,怕自己掩饰不住失落,无法笑着说祝福,而转过身去,淡淡吩咐一声:“成亲前不准过夜,一会儿赶紧回来。”便匆匆往村口走去。
千金温言这才一下子脸热起来,什么嘛,谁说要过夜来着,朱富贵八成是要她为他洗脚罢了!想到这里不禁在心里埋汰了富贵几句,等到手上传来疼痛,蓦然回神,小鱼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人生地不熟,又是大晚上,去哪里?”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猝不及防,后脑被人扣住,唇上猛然贴过一个火热的唇,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却被趁机撬开了贝齿,一条犹带着药味的舌伸进来,卷上她的舌,纠缠吸允,却并非缠绵情意,只是惩罚一般,吸得她有些疼,唔唔地退缩,想要合起双唇他却霸道地不肯退出,一手掐着她的腰狠狠地压向自己,一手桎梏着她的脑袋,不给她退缩的机会,同时,越吮力气越大,直到有泪水流进嘴里,咸咸的味道仿佛一道特赦令,解放了她和他。
她怯怯地退后两步,眼里仍含着泪水,脸却红得好似辣椒,他也不太好过,喘息着忽然大咳起来,咳得天崩地裂,好似要把肺都咳起来。她这才想起冷风中,生病的他只着一身里衣,赶紧过去扶他,刚刚接触到他火热的身体,想起刚才的暴虐,又退了回去,只是小心地劝着:“外面冷,回屋好吗?”
朱富贵运功压下咳嗽,冷冷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温暖,咬了咬牙,恨恨道:“贱女人!”
千金赫然钉在原地,全身一阵发寒,仿佛此时生病的不是他而是自己,她觉得自己肯定在发烧,而且烧了不知多少天了,陷入一个自己编织的美梦里,患得患失,迷迷糊糊陷入爱恋,又迷迷糊糊失去,然后被一句恶声恶气的命令迷了心智,以为他是喜欢自己的,是吃醋才不准别人抱自己,是不是,这个梦太美了,老天都觉得不现实,于是一阵冷风,吹散了,美好的幻想轰然倒塌,面前只有他憎恶的表情,耳边只有他鄙夷地骂声,‘贱女人’,呵,‘贱女人!’
是的,她自己犯贱才屁颠颠地从县城跑到这小山村见他,为他担心,为他流泪,为他欣喜,是她自己犯贱才作践自己的尊严,当他的使唤丫头,心甘情愿,甘之若怡地为他洗脚洗衣服治冻疮,是她自己犯贱才作那么酸溜溜的词,表达对他的相思!!
她是想放下高傲的架子和高贵的地位,在罗家村度过一段安逸无忧的日子,也的确尽最大努力把自己当作一个勤劳和善、不怕嘲笑的村妇,可,难道这番努力换来的只是一颗受伤的心和,破碎的尊严??
没想到,朱富贵,你这么无情地作弄我。
即便输得一无所有,至少可以笑着转身。
在眼泪落下来之前,拼了命,挤出一个苦涩的笑,然后转身,一步一步,昂着头往回走。幸好,眼泪都留了回去,虽然心和嗓子都憋得生疼,至少,别人看不见。
没力气强颜欢笑和桂枝一家告别,算了,以后写封信道歉吧,此刻她只想回家,抱着爹爹,抱着爹爹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永远不会伤害她的人,最让她心安的人。
离桂枝家门口的马车只有短短几十步,每走一步,脚下的力气越来越小,脑子却越来越重,一会儿出现朱旋影,狞笑着说,让奴才们和她玩,一会儿出现朱富贵,鄙夷地说,贱女人,场景交替上演,响亮的嘲笑却从未间断,而且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当外界的声音都消失只剩下那尖利的笑声时,眼前忽然黑暗,喉头涌上一片腥甜。
‘噗’,一口鲜血喷出,粉嫩的衣襟立时染得通红,胸前的珍珠上也残留了几滴血,月光下,仿佛一张张血盆大口,想要把她吞噬,千金很害怕,簌簌地抖着,她又一次做了傻子,不折不扣的傻子,自以为是的傻子,这些年努力压抑的自卑和恐惧加倍返还,如同一座大山,压倒了她,只怕这一辈子都无法翻身。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乾,泪痕残,
欲笺心事,独语斜栏,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
怕人询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三姨娘,我真的是来找诗才。
只是,用自己做诱饵,是不是太傻了呢?
“小姐!怎么,怎么吐血了?!!”车子突然增加的重量惊醒了打盹的马夫,他回头一看,千金面色煞白,衣襟血红,嘴角还残留一线血注,大惊失色!
“无妨,驾车吧,我要回家。”人前的面子还是要维护的,千金故作不在意地笑笑,轻声吩咐。
“可是,貂师爷他,他还没回来。”
“一路上寻着吧,若找到了就一块儿走,若没有,你先把我送回,再来接他就好。”说了这么多话,胸中更加气闷,又一股腥甜涌上来,千金强自压着,淡笑回答,可那脸色分明已经白的吓人!
马夫自觉不妙,赶紧套马抽鞭,两匹高大的黑马嘶鸣一声,调转马头,奔驰而去。
朱富贵就站在风口,冷冷看着她满不在乎地笑着离去,怒火仍在燃烧,可是又有一丝莫可名状的别扭,他想去拉住她,狠狠蹂躏,再不放开,留在身边,不准她见别人,碰别人,更不准她关心别人,可,可她不配!!她不过是个水性杨花朝秦暮楚的贱女人!!
先前敢用虱子戏耍他,不知廉耻地亲他,说些貌似深情的话语,让他以为她其实是关心他的,让他破例打算原谅她,可是转脸她又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他一忍再忍终于不顾面子唤她,给她机会成为自己的女人,她不仅没有一派欢喜地答应,反倒犹犹豫豫,搂着那个男人不放手,让他伤透了心!
即便已经气得快要杀人,当她终于过来他身边,答应只给他抱,搂着她的腰,他还是不可抑制地开心,开心地忘记了刚才的暴怒,甚至,有了丝丝得意,她终究喜欢他比那个男人多,那么他忍了,不计较了,只要从此专一就好,从此以夫为天,守着他就好,可是,她再次让他心碎,让他丢脸,她丝毫不顾他的感受,抚摸着那个男人问,怎么了?
怎么了??作为我的女人,别人怎么了,要你管??!!
水性杨花的女人,不自尊自重的女人,不要也罢。
朱富贵深呼吸几下,闭了闭眼,压了压心头的别扭,再睁开,眼里已经一片清冷,决绝地转身
回家。
屋里一个人都没有了,他有些疲倦,全身都烦躁地不得了。病情似乎没有丝毫好转,神医禇纪的万能药丹,原来也不似传说中那般有效。
躺在床上,不自觉地摸了摸唇,朱富贵赶紧有放下手,对自己说,她亲了我,我报复回去而
去,不是想亲她。不是。
朗朗晴夜,忽然打了个闷雷,不多会,豆大的雨点瓢泼而下,砸在屋檐瓦砾,噼里啪啦,寂寞平添几许热闹,更衬得寂寞深深深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