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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没有察觉到朱富贵已经将她抱回自己的房间,而他走的时候,脸上复杂的表情是那么让人揪心。
  日上三竿的时候,千金才睡饱了,擦了擦满脸哈喇子从被窝里爬起来,睁着懵松的睡眼一打量,发现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转着眼珠子想了半天,才敲了敲脑门自语道,哦对了,我和朱富贵到奉天来了。
  然后哈欠连天地打开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熊猫眼一睁开,强烈的光线刺进眼里,她哎呀叫了一声,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士兵身上的铠甲将阳光反射过来。她连忙关上门,只留了一个缝,伸出脑袋去,疑神疑鬼地说:“你是谁,你在我门口干什么?”
  那士兵严肃地说道:“我是振军将军帐中的执戟郎中,奉将军之命,将这个交给小姐。”说着递上一个油布包裹。
  千金伸手接过来,估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间房,谁告诉你的?”
  那人说道:“禀小姐,是宋将军告知属下的。”
  千金一边拆开包袱,拿出里面的信件,一边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等很久了吗?”
  “属下今晨五更三刻到的,等了三个时辰。”
  千金的厚脸皮红起来,不自在的挥挥手道:“那行了,你走吧,不许告诉别人我现在才起床哦!”
  那人严肃的面容微微有些垮,他却强忍着笑意道:“将军有命,属下必须亲眼见小姐读完信件,才能离开。”
  千金点点头,展开信纸,只见二哥苍劲潇洒的字体跃然其上,顿时对这信纸产生了无比亲却的感觉。
  上面写着:
  吾妹千金,听说你因为追随三殿下而来到北疆,罔顾未婚夫朱旋影的名誉,触怒圣上,圣上念及郑家功勋卓越,饶你性命,朱旋影却以此为借口,发动政变,勾结太子,围攻皇城,并且掘了郑家祖坟,是我们郑家陷入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境地。
  国家原本外有强敌,现在因为红颜祸水,内生叛乱,朝臣怨愤,百姓唾骂,恨不能将吾妹你千刀万剐。而郑家七辈忠君报国,吾辈父兄也都征战沙场,马革裹尸,为了保全郑家忠义名节,为兄代替父亲,姨母,以及弟兄,劝妹自裁。
  为兄定将吾妹尸身送回故乡,和姨母一起安葬。
  下属兄,郑永亦。
  千金彻底呆愣了,只觉艳阳高照的天空忽然砸下来拳头大冰雹,将自己砸的晕晕乎乎,不知身在何处,心里更是冰凉冰凉。
  第九十三章
  千金彻底呆愣了,只觉艳阳高照的天空忽然砸下来拳头大冰雹,将自己砸的晕晕乎乎,不知身在何处,心里更是冰凉冰凉。
  执戟郎中见千金脑门冒汗,神情呆滞,问道:“小姐可是看完了?”
  千金冷冷将他打量着,眼神专注而恍惚,执戟郎中只觉得她在看自己,却又好像出神地思考什么,她起先反映强烈,此时却逐渐变得冷静,只是冷静地有些可怕,他清楚地感觉到她在怀疑自己,却不知为何——他从没看过那封信。
  忽然间,千金放声尖叫起来:“救命啊,有刺客,有刺客!!”
  执戟郎中愣住了,没反应过来就只见千金快速地退回房间里去,啪地一声关上门,然后里面传来桌椅移动的声音,同时她的尖叫还在不断响起。
  闻声而来的护卫兵们发现执戟郎中呆愣愣地站在门前,便问他刺客在哪里,小姐有没有受伤。
  执戟郎中不明所以地说:“小姐好似把我当刺客了,可我真的没说什么冒犯的话,更没动手,只是按照将军的吩咐,交给她一封信,她看过就这样了。”
  稍后一刻赶到的宋明祥问道:“萧郎中,郑小姐……咦,地上怎么有一封信。”
  原来千金又惊又吓,匆忙之中将信掉在了门前,她听得宋明祥提起,赶紧叫道:“不许看,那信是这个刺客捏造的,是假的!”说着又移开桌椅,将门打开,可此时宋明祥已经将信看完了。
  他亦是满脸震惊,可那笔迹,那印章却分明就是郑永亦的!
  素闻将军对家中唯一的妹子疼爱有加,当年北疆猎王的女儿金凤喜欢上将军,非要下嫁与他,将军却以妹子尚未出嫁为由不肯娶亲,金凤再三保证会善待小姑,将军却说如果娶了妻就无法全心全意地疼爱妹子,因而坚决不答应,这事后来还闹到南疆金瓦县去了。足见将军对妹子的感情之深。
  既然爱之深切,又怎么舍得赐死?
  连他也开始怀疑起将军帐中的执戟郎中萧成来。毕竟部下可以不忠,也可以变节,可兄妹之情却是无法改变的。
  萧成被他盯着,却目不转睛,挺胸抬头,毫无愧疚之色。
  千金站在宋明祥身后,抽抽搭搭地说:“宋将军,他是不是要害我?”
  宋明祥也难定夺,没有回答她,而是问萧成:“萧兄弟,我们共同效力将军得有十年了吧,你比我离将军更近,对他的了解比我多,依你看,将军的字体有没有人能模仿得了?”
  萧成皱了皱眉,这才明白宋明祥也在怀疑自己,心下着怒,脸上却平静如水,他恭恭敬敬地拱手躬身道:“回禀将军,属下跟随将军十年尚不能模仿他的笔迹,若有人能做到,属下愿提头见你。”
  宋明祥脸皮一紧,连忙将他扶起,不好意思地说道:“兄弟你别生气,我不是怀疑你,只是这信里的内容实在不符合将军的心思,前几日他还吩咐我们要好好照顾郑小姐,今天就……”
  萧成道:“属下不知信中内容,也无权知道,将军请不要为难属下。但,此信是属下亲自看着将军写完的,绝不会有错。”
  宋明祥哈哈了两声,心里却还是怀疑,他回过深来安慰千金道:“小姐先别伤心,更不用害怕,郑将军说不定另有安排,他的为人,你肯定比我清楚,他不会……”
  千金呜咽着将他打断,“是啊,我比你了解他,他说过的话就是钉在板上的钉,是改不了的,好,他要我死,我就在他面前,死给他看!”
  话音一落,突然抽出了宋明祥腰间的大刀,往马场跑去。
  宋明祥等赶忙追去,另外派人通知三殿下。
  送信的小兵找到三殿下的时候,他正和苏儿商量应对京中新变的对策。
  在朱旋影接手五花门以后,苏儿就脱离了这个组织,但她手下培养出来诸如谢知书,谢知礼这些细作却仍暗中效力于她,一来感念她教诲之恩,二来他们身上背负的案子资料都在她手里,不服管也不成。所以京中大事都逃不了她的眼睛,传递信息用的不是五花门的五色飞鹤,而是苏儿专用的海东青。
  苏儿和千金离开京城的当晚,朱旋影发动政变,太子率御林军抵抗,却被叛徒所伤(有人以为这是朱旋影和太子早就结盟,故意受伤,然后太子就可以借朱旋影之手出去朱颐山甚至皇上),守卫京城的两万军人群龙无首,溃不成军,皇帝无法只好重新启用六殿下朱颐山,朱颐山当权之后,却是先除去了后宫夏贵妃,然后昭告天下,朱旋影叛乱是是被红颜祸水迷了心窍,而这个红颜祸水就是郑家千金,下令通缉郑千金,不论死活,悬赏五千两黄金,食千户,做完这些,将天下流寇土匪的视线转移,将百姓们的愤怒转移之后,他才开始整军与朱旋影对抗。
  苏儿认为,皇上放任朱颐山大刀阔斧,甚至拿自己的妃子开刀,就代表要把皇位传与他,但皇太后又没有任何行动表示她对朱颐山的支持和反对,态度有些暧昧,她很想知道朱富贵的想法,想知道太后是不是还抱着让他继承皇位的想法。
  可朱富贵却对这些全不关心,他只知道朱颐山把千金推到了风口浪尖,她现在有巨大的危险!
  他正要去找她,却见一个士兵急匆匆地跑来,脸色苍白,急喘如牛,仿佛天塌了一般。
  他的心狠狠一抽,不好的预感排山倒海地袭来。
  第九十四章
  他的心狠狠一抽,不好的预感排山倒海地袭来。
  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看似镇定刚毅,内心却在颤抖,脑子也忍不住地胡思乱想,就在那报信的人跑过来这短短十几步,他脑中不知闪过多少念头和感慨。一个人若有了牵挂,整个人都在变化,平常的时候觉察不到,和别人相处的时候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可一旦和她在一起,哪怕身边还有许多许多人,都忍不住柔情以对,都忍不住对和她有关的事情多几分关注,都忍不住在闲暇的时候胡思乱想,变得婆婆妈妈起来。
  若他可以和从前那般潇洒,讨厌一件事就不去做,讨厌一个地方就离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别人不闻不问,安心种田,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可遇到一个打乱自己全部生活轨迹的女人,才知道,人原来可以更幸福,幸福地愿意跋山涉水,历尽千难万险,受尽荆棘之苦,只要和她在一起。因为这其中的苦痛和悲伤咀嚼之后是回味无穷的香甜。
  “都尉大人!”那个士兵慌忙地忘了下跪,站在他面前手忙脚乱地比划说:“您快去马场看看吧,郑小姐郑小姐她……”
  苏儿抢道:“她怎样?被马踢了?”
  士兵咽了口唾沫,擦了把汗,说道:“不是,都不是,她要走!”
  朱富贵一步抢出去,出门就往马场奔去。
  这女人发什么羊癫疯,只因为昨晚他太过冲动,差点强要了她,就负气出走吗?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大的危险就罢了,难道随随便便就能离开他,不顾他的感受?
  远远地,他果然看到那个还穿着里衣的女人,披头散发,拿着一把大刀往一匹高大的战马上跳,可她接连跳了好几次都狼狈地摔下来,有一次大刀片子还险些将她贯穿,朱富贵看得心惊胆战,飞身一跃,将她拦腰抱了下来,一放到地上就夺她的刀,她却死活不放。
  他也不管有没有人在场,劈头训道:“你拿着刀胡闹什么?还不放下!”
  千金固执地擦了一把眼泪,哼道:“我不放,他要我死,我就死在他面前,让他后悔一辈子。”此时她倒不是悲哀,为自己要为郑家的荣誉牺牲而悲哀,为女人总是政治的牺牲品而悲哀,只是单纯的气愤,气不过最疼她的哥哥可以毫不犹豫地对自己说出,劝妹自裁这四个字!她一腔怒火都积在手里这把大刀刀尖,可估计真叫她到了前方无粮无草的大营,她还没来得及发泄怒火,就先心疼面容削瘦的二哥。
  朱富贵一听,好像跟自己没多大关系,心里先是一高兴,却又想到现在毕竟是众目睽睽之下,有什么话不好意思问出口,只好夺下她的刀扔在地上,将她横抱了,先回房再说。
  才刚走了两步,一个身穿铠甲战衣的瘦高男子抢身跪在他面前,高举着一封信,大声道:“属下振军将军帐中执戟郎中萧成,奉将军之命将此信件交予督军大人!”
  千金哆嗦了一下,双目含泪看着朱富贵,似有千言万语想说,贝齿却将红唇紧咬着,不曾开口。
  朱富贵心想,原来此事与郑永亦有关,难不成他以上一辈的恩怨来为难千金吗?一边打量着垂首而跪的萧成,一边接过了他手里的信,却没有即时打开,而是严肃地问道:“前方军情如何?粮草还能坚持多少日?”
  萧成恭然答道:“回禀都尉,将军驻兵于女真都城顺天城外四十里,顺天城督军多赫贝勒不敢出兵迎战,却死守城门,负隅顽抗,我军紧缺粮草,不得已杀马而食,将军训下,既已破釜沉舟,必要三日内攻城成功!”
  朱富贵心下踌躇,郑永亦此招甚险!既然振军铁骑围攻顺天城二十六天都不能拿下,此时更是人困马乏,甚至连战马都没有了,胜的希望渺茫。虽说攻城无需战马,但是万一一攻不成,连退兵都有困难,岂不是全军覆没?奉天城内能省出来的粮草早已运往前方,根本不能派兵支援,就算粮草足够,还要防止蒙古绕道来袭,不能倾城而出。
  他不是这么冒险的人,为什么在此关键时刻兵行险招呢?现在内乱未平,外患已经基本除去,斩草除根、乘胜追寇也不急于一时,他何必不回来,等待最佳时机呢?
  朱富贵将千金放下来,交给后来赶到的苏儿,拆开了火漆密封的信件。
  千金心中忐忑不已,紧紧盯着他的脸,看他一向冷然少变的脸上,此时的表情却是丰富多彩,只有紧皱的眉头始终不曾舒展。
  二哥不会命令朱富贵亲眼看着她自裁吧?或者,要他一起陪葬?千金想到这里,腿脚都发软,汗涔涔地倒在苏儿身上。
  苏儿听萧成说郑永亦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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