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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目眩,便知这次病 况严重得超乎想象。
门外传来叩门声,丛剑打开门,俏丽的女子端着一碗药,神情恍惚,那样子跟梦游的人似的。
丛剑一打开门,便谨慎地闪到一边,季扶苏疑惑地看向温舒。
温舒静静地站了半晌,轻抬脚,缓缓走向她,夕印捧着托盘,全然没有注意到人靠近。温舒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极其温和,似乎一大声就会惊讶到她似的,轻声说。“夕印,夕印,没事了,季扶苏他醒了,他没事。”
夕印徐徐抬头。
温舒重复着,“季扶苏没事了,你没有害死他,他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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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印像是听明白了,竟浑身一颤,手一松,托盘连着药碗掉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一叠声清脆的响声。
丛剑恰在她旁边,极快地拉过她。而另一个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温舒离夕印最近,那 的药汁和尖锐的碎片无可避免会波及到他,温舒却突然被一股大力猛地一拉一拽,撞入一个宽阔温暖的怀里。
丛剑将夕印按进旁边的椅子里,她满目惊慌,口中喃喃地说着什么,仍是神智混乱的样子。
季扶苏见夕印这般模样,心下骇然,又一阵狂喜,夕印,夕印还是在乎他的吧?当下竟然就要下床,只是才支起半个身子便虚软地往下倒。
若是撞在坚硬的床上,以这人目前的状况,恐怕不好过。静悠身形一闪,扶住季扶苏的双肩,小心地扶他躺好,“你真不要命了,你还不能动。”
季扶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静悠做完这些回过头,发现宁小世子李铭目光凝在她身上,目色沉沉。
一瞬间的兵荒马乱过后,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屋内仍抱做一团的那两人身上。
君凰触电般极快地松开手,将左手藏在身后,“你没事吧?”
“没事。”温舒深深地看他一眼,既然对他无意,何必做些会让人误会的举动,让他徒增困扰。三日来的疲惫担忧在季扶苏苏醒的一刻复活了,身子难受得很,腿一时软得很,便晃了一下,君凰又扶了他一把,拉过椅子让他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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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舒若无其事地笑笑,“人说我们阁主体恤下属,果然是真的。刚才一幕若是让阁中弟子见到了,定会更加死心塌地地追随阁主。”
静悠走到李铭身边,知道他又别扭起来,她抓了他的手指又揉又捏地把玩起来。她撇撇嘴,漫不经心地说,“是吗?温哥哥,可我怎么觉得你们这个阁主他欢喜你呢?”
此话一出,温舒的笑容变得僵硬。
君凰眉心一蹙,在外人看来,竟然,竟然是他在欢喜着温舒吗?
众人面上也染上一抹忧色。这静悠郡主还真是言行无忌,分桃断袖,毕竟不是上得了台面的事情。
李铭低斥道,“静悠,你胡说些什么!”
“我可没有胡说,不信你问问这位君阁主,他是不是欢喜我的温哥哥。”
温舒眸光掠过君凰若有所思的神情,搁在身前的手用了力,手指弯曲深深得掐着,那根根白玉般细腻的手指竟显出青白的颜色。
温舒半点也不忸怩地笑着说,“静悠你这可说错了,不是我们阁主欢喜我,是我欢喜他呢!”
第二十章与你无关
顷刻间,鸦雀无声。
天!
丛剑大气也不敢出,恨不能连呼吸也隐了去;季扶苏适时候地眯起眼假寐;夕印若是清醒着不知是何种反应,她此刻无知无觉也好;君凰抬眸,满目震惊。
心高气傲的温舒,矜贵睿智的温舒,卓越俊逸的温舒,居然肯纡尊降贵承认……
温舒,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承认?为什么要让自己难堪?
静悠诧异地啊了一声,眨眨眼,将君凰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满脸你小子走运了的表情。李铭苦恼地盯着女子的后脑勺,头疼,头疼,他到底是招惹了个多难缠的丫头?
垂眸遮下万般丝丝缕缕的心念,腥咸往喉间上涌,温舒习惯性地咽回去。
满嘴苦涩,温舒的脸白皙如雪,明明唇都淡得瞧不见一点粉色,他只漫不经心地笑笑,声音和缓无波,“瞧你们吓的,说笑而已。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人不风流枉少年,少了如花美眷,人生岂不是寡淡无味?”伪装从什么时候也成了一种习惯呢?装得多了,自然变得高明,竟也没有人察觉他的不舒服,只当他身子不好,平时也便是这个样子。
“就是就是,以温哥哥的才情样貌,什么样的女子要不起?”静悠附和一句,识趣地转移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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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苏刚醒过来,精神头还不大好,几人也不多待,只依了季扶苏的要求,让夕印留下来。夕印这个状态,季扶苏又病恹恹的,温舒遣了丛剑候在门外以防出什么差错。
温舒最后一个走,将别人安排妥当,唯独忽略了他自己。荒僻无人的角落,他倚着墙跄踉了几步,勉强平抑了涌动的血气,呼吸 粗重。视线中雾蒙蒙,白茫茫,满目昏然,再也逞强不了半分。
君凰出了门,眼前不断浮出那张翩若惊鸿的脸,他淡然镇定一如往日,笑容绝美风华不减半分,但那双星光熠熠的眸子却黯淡莫名,那人偶尔的怔愣,却不经意流露出的寂寥、无奈和气苦,盘旋纠缠在他脑海中,驱逐不去。
半路上,君凰察觉腰间的玉佩不见了,折返回来,见温舒步伐虚浮无力,走路一晃一晃的,便尾随而后。
他担心离得近了,温舒会察觉,特特隔了大段的距离。他估摸着时间,温舒该走得远了,才循着方向追过来,却见温舒半靠在墙面的上身向下滑落,一点点 下来。
“温舒,温舒……该死的,你的暗位都是干什么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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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舒卧于他臂间,浓睫覆于眼底,轻轻扇动,眼帘掀起一条缝,眸光缓缓汇聚,“是你……你来做什么?”
“我送你回去。”
温舒吃力地抬手,无力却坚定推拒君凰为他擦拭唇边污渍血迹的手,“不必了,多谢阁主好意,温舒承受不起。”
君凰皱眉,“我只是送你回去。就是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让我遇上了,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温舒冷笑,墨黑的眼眸若幽谷深处的一汪寒潭,湖水静谧幽冷,“不必了,我不需要你觉得亏欠内疚,更不需要你偿还什么。潋月教主神秘莫测,武功变化多端,论有谁能与她一战,惊鸿阁上下,唯有你一人而已。你若有所损伤,阁中子弟人心惶惶,恐怕未开战便败局已定。我喝下那杯毒酒,不让你有事,不过是为惊鸿阁大局计,并不是为了你。而沈笑笙敢在我眼皮底下玩花样,我一千个一万个不会纵容姑息,我做任何事,都只是我愿意去做,和任何人无关。君大阁主莫要再多心了。”
“你说完了?那我送你回去。”君凰不去理会他的逞强,强硬地将他搀起,半扶半抱着走。
“你!”温舒身上无力得很,不得不贴着他的胸膛,眉宇间怒意纷纵。
温舒满面虚汗,苍白的脸如倒影于幽蓝波光中的白云,身子直往下沉,君凰索性靠着墙直接坐到了地上。
“君大哥!原来你在这里。”温和谦逊的声音从石阶尽头响起,青衫温雅的男子缓步走近,轻瞥一眼,惊呼一声,关切道,“呀,这不是温公子吗?他这是怎么了?”
那动人和顺的声音如同催命符,逼得温舒剧烈地呛咳起来,低哑道,“放开我!”温舒反掌在君凰肩上使力一推,借力闪向一旁,背脊撞上坚硬的墙面,墙面与骨骼相砥砺的痛楚只忽略不计。
“温公子,让君大哥送你回去吧。地上凉,你身子未大好,可万万躺不得的。”沈笑笙走到他前方,蹲 来,同情而怜悯地看着他,说着贴心善意的话。
“温舒,身子要紧,不要跟你自己过不去。”君凰待要再去扶他,却被温舒眸中乍现的惊怒和厌恶摄住。
“滚!”君凰,君凰……他竟会联合沈笑笙来羞辱他。现在是怎么样,君凰和沈笑笙一唱一和,在他面前秀恩爱,讽刺他孤家寡人、痴心妄想吗?罢,落得如此下场,都是他咎由自取。温舒恨得牙根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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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蜷缩在墙角,冷冷地轻蔑地看着君凰。
“笑笙,你先回去。”君凰转身对沈笑笙说,俊朗的眉宇间蒙着一层阴霾。
“君大哥……”沈笑笙疑惑不解地望着他。
“回去。”
“可是,温公子他……”沈笑笙指了指温舒,犹豫着说。
“我叫你回去,马上,现在。”君凰低吼一声,指向他来时的道路,眼底突然涌现出暗沉如夜森冷凌厉的色泽。
被君凰突然显露的暴戾吓懵了,沈笑笙呆立一瞬,委屈地垂下眸子,咬了咬唇,强颜欢笑道,“好,我这就走。君大哥,好好照顾温公子。”
沈笑笙听话地背过身去。在君凰和温舒看不见的地方,那卑微的神情即刻换下,面上从容不迫,目光清冷如远山静水,笑意优雅冰冷。
温舒高傲,大约不会听君凰解释什么,嫌隙和隔阂日益加深,这两人也该彻底决裂了……
若还没到这个境地,便让他再添把柴火,烧得更旺些。
沈笑笙顿住脚步,回头细声道,“君大哥,不用急着回来,晚饭我会自己吃。”
君凰阴沉着脸,点点头,只想他快点走。
第二十一章恍如隔世
君凰试图抱起他。
温舒决绝地避开他的触碰,一手撑着地面半支起身子,手背青筋浮动,俯伏于地面颤着身子咳嗽着,一声紧似一声,“滚!我叫你滚,听见没有……”
“小予……”君凰突然轻声唤他,眉眼柔和,那么温柔,仿佛对他充满了怜惜,
温舒倏地双肩一颤,舒予,他当年用的假名。他一时有些恍惚,连带着记忆不小心错乱了时空,想起一些遥远得如同隔世般的回忆。
落雪从苍穹洒落下来,将万丈红尘绵延成一望无垠的雪白。他任性地一个人都不带,独自出府,结果被冷风一吹,还未好全的风寒又严重了,发起烧来。
他艰难跋涉于雪地里,颤颤巍峨地走着。
“先跟我来。”那时,这个玄袍曳地眉目疏朗的男子直接拉过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