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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一定行得通。君子对于措词说话要没有一点马虎的地方才罢了。”
  【注释】1卫君——历来的注释家都说是卫出公辄。2正名——关于这两个字的解释,从汉以来便异说纷纭。皇侃《义疏》引郑玄的注云:“正名谓正书字也,古者曰名,今世曰字。”这说恐不合孔子原意。《左传》成公二年曾经载有孔子的话,说:“唯器(礼器)与名(名义、名分)不可以假人。”《论语》这一“名”字应该和《左传》的这一“名”字相同。《论语》中有孔子“觚不觚”之叹。“觚”而不像“觚”,有其名,无其实,就是名不正。孔子对齐景公之问,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也就是正名。《韩诗外传》卷五记载着孔子的一段故事,说,“孔子侍坐于季孙,季孙之宰通曰:‘君使人假马,其与之乎?’孔子曰:‘吾闻:君取于臣曰取,不曰假。’季孙悟,告宰通曰:‘今以往,君有取谓之取,无曰假。’孔子曰:‘正假马之言而君臣之义定矣。’”更可以说明孔子正名的实际意义。我这里用“名分上的用词不当”来解释“名不正”,似乎较为接近孔子原意。但孔子所要纠正的,只是有关古代礼制、名分上的用词不当的现象,而不是一般的用词不当的现象。一般的用词不当的现象,是语法修辞范畴中的问题;礼制上、名分上用词不当的现象,依孔子的意见,是有关伦理和政治的问题,这两点必须区别帀来。
  3错——同“措”,安置也。
  13.4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
  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
  【译文】樊迟请求学种庄稼。孔子道:“我不如老农民。”又请求学种菜蔬。孔子道:“我不如老菜农。”
  樊迟退了出来。孔子道:“樊迟真是小人,统治者讲究礼节,百姓就没有人敢不尊敬;统治者行为正当,百姓就没有人敢不服从;统治者诚恳信实,百姓就没有人敢不说真话。做到这样,四方的百姓都会背负着小儿女来投奔,为什么要自己种庄稼呢?”
  13.5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1;虽
  多,亦奚以为2?”
  【译文】孔子说:“熟读《诗经》三百篇,交给他以政治任务,却办不通;叫他出使外国,又不能独立地去谈判酬酢;纵是读得多,有什么用处呢?”
  【注释】1不能专对——古代的使节,只接受使命,至于如何去交涉应对,只能随机应变,独立行事,更不能事事请示或者早就在国内一切安排好,这便叫做“受命不受辞”,也就是这里的“专对”。同时春秋时代的外交酬酢和谈判,多半背诵诗篇来代替语言(《左传》里充满了这种记载),所以诗是外交人才的必读书。2亦奚以为——“以”,动词,用也。“为”,表疑问的语气词,但只跟“奚”、“何”诸字连用,如“何以文为”、“何以伐为”。
  13.6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译文】孔子说:“统治者本身行为正当,不发命令,事情也行得通。他本身行为不正当,纵三令五申,百姓也不会信从。”
  13.7子曰:“鲁、卫之政,兄弟也。”
  【译文】孔子说:“鲁国的政治和卫国的政治,像兄弟一般[地相差不远]。 ”
  13.8子谓卫公子荆1,“善居室2,始有,曰:‘苟合3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茍美矣。’”
  【译文】孔子谈到卫国的公子荆,说:“他善于居家过日子,刚有一点,便说道:‘差不多够了。’增加了一点,又说道:‘差不多完备了。’多有一点,便说道:‘差不多富丽堂皇了。”
  【注释】1卫公子荆——卫国的公子,吴季札曾把他列为卫国的君子,见《左传》襄公二十九年。有人说:“此取荆之善居室以风有位者也。”因为当时的卿大夫,不但贪污,而且奢侈成风,所以孔子“以廉风贪,以俭风侈。”似可备一说。
  2居室——这一词组意义甚多:(甲)居住房舍,《礼记·曲礼》“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廐库为次,居室为后。”(乙)夫妇同居,《孟子·万章》:“男女居室,人之大伦也。”(丙)汉代又以为狱名,《史记·卫青传》:“青尝从入甘泉居室。”(丁)此则为积蓄家业居家度日之义。“居”读为“奇货可居”之“居”。3合——给也,足也。此依俞樾《羣经平议》说。
  13.9子适卫,冉有仆1。子曰:“庶矣哉!” 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 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2。” 【译文】孔子到卫国,冉有替他驾车子。孔子道:“好稠密的人口!” 冉有道:“人口已经众多了,又该怎么办呢?”孔子道:“使他们富裕起来。” 冉有道:“已经富裕了,又该怎么办呢?”孔子道:“教育他们” 【注释】1仆——动词,驾御车马。其人则谓之仆夫,《诗·小雅·出车》“仆
  夫况瘁”可证。仆亦作名词,驾车者,《诗·小雅·正月》“屡顾尔仆”是也。2既富……教之——孔子主张“先富后教”,孟子、荀子也都继续发挥了这一主张。所以孟子说“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赡,奚暇治礼义哉?”(《梁惠王上》)也和《管子·治国篇》的“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主张相同。
  13.10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1而已可也,三年有成。“ 【译文】孔子说:“假若有用我主持国家政事的,一年便差不多了,三年便
  会很有成绩。” 【注释】1期月——期同“朞”,有些本子卽作“朞”,音姬,jī。期月,一年。
  13.11子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1残去2杀矣3。’诚哉是言也!” 【译文】孔子说:“‘善人治理国政连续到一百年,也可以克服残暴免除虐杀
  了。’这句话真说得对呀!” 【注释】1胜——旧读平声。2去——旧读上声。3善人……去杀矣——依
  文意是孔子引别人的话。
  13.
  12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
  【译文】孔子说:“假若有王者兴起,一定需要三十年才能使仁政大行。”
  13.
  13子曰:“苟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译文】孔子说:“假若端正了自己,治理国政有什么困难呢?连本身都不能端正,怎么端正别人呢?”
  13.14冉子退朝。子曰:“何晏也?”对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1。”
  【译文】冉有从办公的地方回来。孔子道:“为什么今天回得这样晚呢?”答道:“有政务。”孔子道:“那只是事务罢了。若是有政务,虽然不用我了,我也会知道的。”
  【注释】1与闻之——与,去声,参预之意。《左传》哀公十一年曾有记载,季氏以用田赋的事征求孔子意见,并且说,“子为国老,待子而行。”可见孔子“如有政,吾其与闻之”这话是有根据的。只是冉有不明白“政”和“事”的分别,一时用词不当罢了。依我看,这章并无其它意义,前人有故求深解的,未必对。
  13.15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
  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
  曰:“一言而丧邦,有诸?”
  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
  邦乎?”
  【译文】鲁定公问:“一句话兴盛国家,有这事么?”
  孔子答道:“说话不可以像这样地简单机械。不过,人家都说:‘做君上很难,做臣子不容易。’假若知道做君上的艰难,[自然会谨慎认真地干去,]不近于一句话便兴盛国家么?”
  定公又道:“一句话丧失国家,有这事么?”
  孔子答道:“说话不可以像这样地简单机械。不过,大家都说:‘我做国君没有别的快乐,只是我说什么话都没有人违抗我。’假若说的话正确而没有人违抗,不也好么?假若说的话不正确而也没有人违抗,不近于一句话便丧失国家么?”
  13.16叶公问政。子曰:“近者悦,远者来。”
  【译文】叶公问政治。孔子道:“境内的人使他高兴,境外的人使他来投奔。 ”
  13.17子夏为莒父1宰,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译文】子夏做了莒父的县长,问政治。孔子道:“不要图快,不要顾小利。图快,反而不能达到目的;顾小利,就办不成大事。”
  【注释】1莒父——鲁国之一邑,现在已经不能确知其所在。山东通志认为在今山东高密县东南。
  13.18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1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2矣。”
  【译文】叶公告诉孔子道:“我那里有个坦白直率的人,他父亲偷了羊,他便告发。”孔子道:“我们那里坦白直率的人和你们的不同:父亲替儿子隐瞒,儿子替父亲隐瞒——直率就在这里面。”
  【注释】1证——《说文》云:“证,告也。”正是此义。相当今日的“检举”“揭发”,《韩非子·五蠹篇》述此事作“谒之吏”,《吕氏春秋·当务篇》述此事作“谒之上”,都可以说明正是其子去告发他父亲。“证明”的“证”,古书一般用“征”字为之。
  2直在其中——孔子伦理哲学的基础就在于“孝”和“慈”因之说父子相隐,直在其中。
  13.19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1夷狄,不可弃也。 ”
  【译文】樊迟问仁。孔子道:“平日容貌弁度端正庄严,工作严肃认真,为别人忠心诚意。这几种品德,纵到外国去,也是不能废弃的。”
  【注释】1之——动词,到也。
  13.20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
  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
  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
  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1,何足算也?”
  【译文】子贡问道:“怎样才可以叫做‘士’?”孔子道:“自己行为保持羞耻之心,出使外国,很好地完成君主的使命,可以叫做‘士’了。”
  子贡道:“请问次一等的。”孔子道:“宗族称赞他孝顺父母,乡里称赞他恭敬尊长。”
  子贡又道:“请问再次一等的。”孔子道:“言语一定信实,行为一定坚决,这是不问是非黑白而只管自己贯彻言行的小人呀,但也可以说是再次一等的‘士’了。”
  子贡道:“现在的执政诸公怎么样?”孔子道:“咳!这班器识狭小的人算得什么?”
  【注释】1斗筲之人——斗是古代的量名,筲音梢,shāo,古代的饭筐(《说文》作,能容五升。斗筲譬如度量和见识的狭小。有人说,“斗筲之人”也可以译为“车载斗量之人”,言其不足为奇。
  13.21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1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
  【译文】孔子说:“得不到言行合乎中庸的人和他相交,那一定要交到激进的人和狷介的人罢,激进者一意向前,狷介者也不肯做坏事。”
  【注释】1狂狷——《孟子·尽心篇下》有一段话可以为本文的解释,録之于下:“孟子曰:‘孔子不得中道而与之,必也狂獧(同“狷”)乎!狂者进取,獧者有所不为也。孔子岂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敢问何如斯可谓狂矣?’(此万章问词,下同。)曰:‘如琴张、曾晳、牧皮者,孔子之所谓狂矣。’何以谓之狂也?’曰:‘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狂者又不可得,欲得不屑不洁之士而与之,是獧也,是又其次也。’”孟轲这话未必尽合孔子本意,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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