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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残忍的行为,他们希望能够以此给他们的剥削行为带来一丝尊严——虽然他们的剥削行为与以前地狱般的工厂相比并无多大的差别。漫画家不是那么好欺骗的。
商业领域对雇员的态度依然是赤裸裸的功利观点——如果有人不是出于例行公事的需要,而是真心实意地谈论员工对公司的贡献,或公司对员工的责任,那么他的言论简直就是异端邪说了。
行业的要求使得好多高层管理者,特别是律师,把他们工作中的客观、高效的思维模式带到了他们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从而牺牲了直觉感受和同情能力。
同时,军界人员因为其破坏地球的能力而享有至高无上的荣誉。漫画家鼓励他们的读者带着批判的眼光嘲笑那些神色凝重、表情严肃的将军们。
4、
幽默不仅是攻击上层社会人士的有效工具,同时也能帮助我们认清自己的身份焦虑,并把它维持在一个缓和而适中的程度上。
我们所能够觉察到的好多有趣的事情都是关于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可能为之沮丧或羞愧的情形或感情。最杰出的漫画家能够处理那些我们无法直接面对的弱点:我们总是隐藏着一些最令人尴尬的东西,而杰出的漫画家能够把我们从这些尴尬的东西身边拽开。忧虑越隐私、越强烈,引发的笑声就可能会越大,笑声成了把那些无法言说的缺陷拿来公开处理的有力武器。
因此不出所料,好多幽默都努力揭示一些对身份的焦虑,进而对此进行控制。它向我们揭示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比我们嫉妒心更盛,而在社会生活中更脆弱的人群;还有一些人在凌晨醒来时,为他们在经济方面的表现而痛苦万分;它还向我们说明,在一副副社会要求应该保持冷静的面孔之下,我们绝大多数人都有点精神恍惚、神志失常——这一切都给我们提供了充足的理由,要我们向相比而言比我们更惨的邻居伸出援助之手。
最为和善的漫画不会就我们对身份的关注进行嘲笑,而是进行调侃:他们对我们提出批评,但同时认为我们依然相当不错。由于他们的才能,我们才能够以开放的心态,带着爽朗的笑声,承认自己身上的一些痛苦的事实,而这些事实如果以平常的、责备的语言传达给我们,我们就会因为惧怕危险和伤害而拒绝接受。
5、
漫画家与其他艺术家相比毫不逊色,他们的作品符合马修·阿诺德对艺术的定义:艺术是为生活提供批判的学科。漫画家的劳动因而具有极高的价值。他们的作品力图纠正权力的不公以及我们对社会体系中上层人士的过度嫉妒。如同悲剧一样,漫画也是有感于我们生活条件中最令人遗憾的东西而进行创作。
漫画隐含的、潜在的目的就是通过对幽默的灵活运用,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在这个新的世界中可以嘲笑的东西变得更少。
第三章 政治
【最理想的人的类型】
1、
在每一个社会里,总有一个特定的人群能够获得高度的尊崇——其他的人群则因为没有具备合适的技能、口音、气质、性别或肤色而受到贬抑或忽略。但这些对成功的定义远远不是一成不变或普遍适用的。一些素质和技能在一个地方能够带来较高的社会地位,而在另外一个地方则有可能变得无关紧要或为人不齿。
我们可以选择一些不同的历史时期,来展示不同时代的不同社会往往以不同的内容来定义有荣誉的人。
不同时代的不同社会对上层社会地位的要求:
希腊半岛,斯巴达,公元前400年
在古斯巴达社会中享受最高荣誉的是男子,特别是擅长打仗、好勇斗狠、肌肉发达、(双)性欲旺盛、对家庭生活毫无兴趣、对商业和奢华深恶痛绝、在战场上对屠杀他人,特别是屠杀雅典人充满激情的男子。斯巴达的战士从不使用金钱,避免接近理发师和艺人,绝对不会缠绵于妻子儿女之情。如果有人看见他们在市场上现身,那可是他们的耻辱。一旦懂得计算,就会遭人蔑视,因为懂得计算表明了一种商业精神。从7岁起,每个斯巴达男丁就开始接受成为士兵的训练,吃住在军营中,进行战斗操练。即使在结婚之后,男人也不允许和他们的妻子住在一起,只是每个月有一个晚上才准许夫妻同房,以延续种族。如果孩子生下来时非常虚弱,斯巴达人的通常做法是把他们抱出去抛到泰噶托土山谷的荒坡上,任其死亡。
西欧,公元476-1096年
随着罗马帝国在西方的衰落,在欧洲的绝大部分地方最受尊敬的人变成了那些以耶稣基督的言传身教来规范自己行为的人。基督教会所称为圣徒的人从来不会佩带武器,不会杀害他人,同时也尽量避免杀害动物(像其他许多圣徒一样,圣伯纳德是一个素食主义者,据说他走路的时候非常缓慢,眼睛紧紧地盯着地上,避免踩着蚂蚁,毕竟蚂蚁也是上帝的子民)。圣徒们避免各种物质享受。他们没有房屋和马匹。圣希拉里翁居住在一个5英尺长4英尺宽的斗室之中。来自阿西西的圣方济各宣称自己与“名叫贫困的女士”结了婚,他和他的弟子们住在破茅草房中,房里无桌无椅,晚上睡在地上。帕多瓦的圣安东尼只吃根茎和草类。来自古斯曼的圣多明我在路过富商的宅第的时候,会把头转过去避免看见。圣徒们竭力压抑性欲,因而他们以肉体方面的节制而出名。圣卡西米尔拒绝了他的家人放在他床上的一位处女。据称圣托马斯·阿奎那曾经和一个女人被关在一座塔里,这个女人用她的美貌和香水来勾引他,虽然他的欲望一时被勾了起来,但他还是推开了她,因而从上帝那里得到了“永远的贞洁腰带”。
西欧,约1096-1500年
第一次十字军东征之后,轮到骑士来充当西欧社会中最受尊重的人群。骑士来自富有的家庭,他们居住在城堡里,他们在床上睡觉,他们吃肉,他们赞同杀死他们认为非基督教的人(特别是穆斯林)的行为。当他们不杀人的时候,他们就把注意力转向动物。据称约翰·德·格拉伊就曾经杀死过4,000头野猪。骑士还是颇有成就的情人,往往通过对诗歌的巧妙使用,在宫廷勾引妇女。他们尤其喜欢处女。他们喜欢金钱,但这些金钱必须来自士地,而非商业。他们也喜欢马匹。“骑士绝对不能骑驴或骑骡子,”古铁雷·迪亚斯·德·加梅斯,《不屈的骑士》(约1431)的作者记录道。“骑士不能是那些身体虚弱或胆小怕事之人,他们必须体格强壮、精力充沛、勇敢无畏,因此除了一匹良马之外,没有任何牲畜能够配得上一名骑士。”
英格兰,1750-1890年
到了1750年,知道如何打仗在英国已经不再被认为是获得尊敬的必备条件。跳舞变得更为重要。社会中最受尊崇的人群是“绅士”。他们很富有,他们除了负责管理自己的财产之外不愿从事其他的任何事务,他们涉足工业和商业领域(特别是在印度和西印度群岛),但他们急切地在自己和商人与工业家这些下等阶级之间划清界限。人们认为他们应该热爱他们的家庭,避免把自己的孩子扔到山坡上任其死亡——但他们依然可以在城里包养一个情妇。
做一个绅士的关键就是完善一种慵懒的优雅。保持良好的发型和有规律地拜访理发师变得非常重要。切斯特菲尔德勋爵在他的《给他儿子的信》 (1751)中建议,一位绅士的谈话应该尽量避免“错位的热情”,否则就会导致谈论“一些琐碎不堪而又不合时宜的轶闻趣事,而且带着像‘我告诉你一个很棒的事情’之类的愚蠢的开场白”。切斯特菲尔德同时还强调,作为一个绅士,必须学会如何跳小步舞:“要记住如何使胳膊的动作显得优雅,如何伸出你的手,如何文雅地戴上或摘下你的帽子,这些都是一位绅士跳舞的必要环节。”至于同妇女的关系,一般来说,一位绅士应该结婚,但心中应该时刻记住(用切斯特菲尔德的话)“妇女只是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如果一位绅士在一位妇女身旁坐下,他应该跟她“闲聊”,而不应当保持沉默,否则就会被她认为是单调乏味或傲慢自大。
巴西,1600-1690年
在地处亚马孙西北边的库维奥部落里,身份最高的人是那些不苟言笑(他们认为当一个人喋喋不休地说话时,他的力量就会随之失去)、不参加跳舞、不抚养小孩、最最关键的是必须擅长捕杀美洲虎的男子。身份低的男子被派去捕鱼,而身份高的男子则去打猎。一个人在杀死一头美洲虎之后,会把它的牙齿做成项链戴在脖子上。一个人杀死的美洲虎越多,他成为“酋长”或部落首领的机会就越大。酋长戴着很大的美洲虎牙齿的项链和犰狳腰带。妇女们的命运只能是在林间空地耕种木薯。一旦发现有一个男子在帮助他妻子准备以根茎为主的食物时,那么他将背负的耻辱是任何事都难以比拟的。
2、
那么确立身份的原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军事人员在一个社会里享有盛誉,而拥有地产的绅士在另一个社会里则为人仰慕呢?
似乎有至少4个答案。一些人可以凭借能够杀死他人的体力,通过欺凌和威胁迫使一个国家的人民对他们表示尊敬。
或者他们依靠强壮的身体,资助赐予他人和利用手中掌握的食物来为他人提供保护,从而确定身份。当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如古斯巴达,1 2世纪的欧洲),勇敢的战士和马背上的骑士就成了人们敬仰的对象。当一个社会群体的食物仅仅依赖于难以保证的猎获的动物(如亚马孙),捕杀美洲虎的人就能够赢得尊敬和尊敬的象征物——犰狳腰带。在一些绝大部分的人的生计依赖贸易和高科技的国度里,企业家和科学家便成了人们崇拜的对象(如现代欧洲和北美)。其反面也同样真实:那些不能为他人提供服务的人就会身份很低——如边境线非常安全的国度里的强壮男子,以及井然有序的农业社会里猎杀美洲虎的人,他们的命运就很不济。
或者一些人可以通过向他人展示自己的美德、身体的技巧、艺术才能或聪明才智来赢得较高的社会地位,例如基督教欧洲的圣徒以及现代欧洲的足球明星。
或者一些人会诉诸他们周围人的道德观念,对他们所宣传的事业的公正性进行非常充分的表达,任何一个想要拥有一个良好的自我形象的人绝对不会对这种获得地位的方式视而不见。
既然决定上层社会地位的因素一直处于变化当中,当然这种变化也是自然而然的,那么导致身份焦虑的因素也随之在不断发生变化。在一个社会里,我们担心我们没有能力把长矛刺进动物的身体;而在另一个社会,我们则担心在战场上表现欠佳:在又一个社会里,我们担心对上帝的虔诚不够;在其他一个社会里,我们又会担心我们无法从资本市场上获得利益。
3、
那些因所处社会的关于人的理想标准而狂躁不安或心怀怨恨的人,心里应该明白,身份的历史,即使是非常粗略地勾勒出的一个身份历史,都能揭示出一个根本的、振奋人心的结论:关于人的理想标准并非像石头一样一成不变。身份的理想标准长期以来都是,将来也一定会处于不断的变化当中。我们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一个变化过程,这个词就是政治。
通过政治斗争,不同的群体都试图改变他们社会的尊严系统,摆脱在既有体系中利益既得者的统治,从而为自己获得尊严。这些不同的群体通过一个投票箱、一把枪、一次罢工,有时候通过一本书,来重新确立社会标准,决定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拥有上层身份的位置。
【从政治角度谈现代身份焦虑】
1、
当猎杀美洲虎、跳小步舞、骑马冲锋或模仿耶稣生活的能力已经不足以构成一个坚实的基础,来使自己在别人心目中成为一个成功人士时,什么东西可以称得上构成了当代西方的主流理想、据此可以对众人做出判断,并赋予人们不同的身份?
虽然我们无法做一个非常科学精确的解释,但我们还是至少能够把现代成功人士的必备条件做一大致的描述,而这些现代上层人士所占有的位置曾经为战士、圣徒、骑士或拥有土地的贵族绅士所占据。
对上层地位的要求:
伦敦、纽约、洛杉矶、悉尼.200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