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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我这个人一看书眼晴就发粘。”
  果然,何亮亮很快听见了茅光明的鼾声,他把头压在书本上,已经睡着了。何亮亮轻声笑了一下,茅光明惊醒过来,他拍着脑勺,说:“我打扰你了吧?”
  “什么?”
  “我睡着就打呼噜。”
  何亮亮说:“没事,你先睡吧。我一会也睡了。”
  茅光明不再作声,合上书,爬上床。何亮亮怕亮着灯会影响茅光明,也钻进被窝。
  灯熄下来后,何亮亮睁着眼好久没有入睡,地上的老鼠开始悉悉窜窜奔跑,窗外是初秋凄凉的蛙声。何亮亮呼吸着床上浓重的霉味,暗喑对自己说:明年上半年还是考出去吧……想着,他翻了个身,后来终于沉入梦乡。
  初秋的乡村格外宁静,兽医站的四周蛙声此起彼伏,一只只娇小的萤火虫,打着雪亮的小灯笼,到处游玩。何亮亮、茅光明的鼾声均匀起伏。
  第二章 缤纷岁月﹙躁动青春﹚
  兽医站办公楼外墙突然热闹起来,一帮村民推着手推车,运来一大堆砖头、黄沙和水泥,动作迅速地沿着办公楼的墙根,搭起一排砖墙。何亮亮在办公室里,心不在焉往窗外望,后来他终于明白,村民们要在办公楼外面造一间房子。乡兽医站所在地是一个名叫李家的乡集镇村子,周围的地皮都属于这个村。办公室的兽医们伸长脖子,七嘴八舌看着窗外。何亮亮让这种声音吵得心烦意乱,想叫大伙儿安静下来,说:“我接个电话”。
  办公室静下来后,外面的嘈杂声又高起来,怦怦啪啪的砖块声里,还夹杂着村民粗野的玩笑,那都是些关于男女间不无淫亵的荤话。何亮亮听得心里怦怦直跳,其他兽医们却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交头结耳打着眼色,发出窃窃低笑。
  何亮亮懊丧地丢开报纸,他退到墙角落,抱着胳膊看着屋顶,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悲哀。同事们被何亮亮的样子吓住了,闭上嘴,怯生生审视着何亮亮。何亮亮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对邵会计说,陈站长像蚱蜢似地跨动着长腿跳到办公室外面。何亮亮听见陈站长高声喝了一句:“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
  村民对陈站长的话恍若未闻,他们继续兴冲冲地搬动砖块,头都没抬一抬。
  陈站长脸色煞白,他走到一个村长模样的人眼前,又喝了一声。这一回,村民彷佛真听见陈站长的话了,他们愣了一下,随即又呵呵笑起来。
  何亮亮看见陈站长被这阵像风一样唏里哗啦的笑声吹得全身晃荡,竹竿似的身驱越发显得瘦长了。何亮亮有点替陈站长难受。陈站长突然对着村长模样的人说:“你们有建房许可证吗?再说你们知不知道在这里搭养鸡场会影响我们的工作!”
  办公室的兽医们听到陈站长的声音,都涌了出来,何亮亮跟着走到外面。陈站长转身不满地看了何亮亮一眼,说:“你们怎么都来了?还不下你们的联系村里去!”
  村长模样的人对陈站长:“站长,你不要激动嘛。搭养鸡场还要什么许可证?从末听说过。这地皮是我们的,想怎样建就怎样建。再说,搭养鸡场,发展养场业也是群众致富的需要,你懂吗?”
  何亮亮一个人走回办公室,后面的吵骂声愈来愈响,陈站长的嗓音很快被村民的喧嚷淹没下去。何亮亮在办公室门口站立住身子,远远地,他看见陈站长舞手舞脚说着什么,神情十分激动,但他一句也听不见。办公室里议论纷纷,茅光明带着几个兽医要去找村民评理。刚走到门口,陈站长回来了,他拉住茅光明,哑着嗓子说:“都别去了,这事我会找乡里反映的”。
  茅光明不服气地冷笑:“你以为这帮王八蛋狗日的真会替兽医站说话?”
  邵会计一边打毛线,一边说:“就是嘛,这兽医站还能不能待人办公啊?这到处鸡叫,那股气味难闻死了。”
  陈站长砰地拍了下桌子,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别说了!都各自做事去。叽叽喳喳的,像什么样!”
  何亮亮还是第一次看见陈站长发火,倒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个竹竿一样的男人发起火来会这么凶。兽医们都住了嘴,拿起工作包低头走出办公室。何亮亮随着大家往外走。茅光明伸了伸舌头,向何亮亮做个鬼脸,一溜烟跑了。晚上,何亮亮坐在灯下看书。茅光明仍然在想白天的事,心神不宁地走来走去。何亮亮闭着眼,口里念念有辞。茅光明推他一把,说:“你怎么还看得进书啊你?”
  何亮亮说:“怎么了?”
  茅光明说:“你看你看,你好像不是这个站的人,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何亮亮回过神来,放开书本,说:“可是这不是我们管得了的。”
  “管得了管不了又怎样?”茅光明气呼呼说,“我告许你,这些村民太难弄了,他们寸土不让。现在好了,让他们搭成鸡场,要不了几天,他们会把猪场、鸭场、鸽场什么的都搭到这里了。”
  何亮亮勉强笑了一下。他觉得他应该安慰茅光明几句,但他只张了张嘴,一时又不知道自已该说些什么。他有些茫然的叹了口气。
  天花板下的电灯泡发出昏黄的光,一只蜘蛛伏在半张破残的网上津津有味地吃着蚊虫。何亮亮让茅光明这么一搅,看书的兴趣也没了,两人面对面呆坐着,都不说话。隔了一会,茅光明起身爬到桌子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灯泡,将头顶的旧灯泡换了下来。灯重新亮起来时候,房间里的光线蓦然明亮了许多。何亮亮让明晃晃的灯光刺得眼晴睐了一睐,他说:“你哪儿弄来的灯泡,有60瓦吧?”
  茅光明说:“我的大秀才,你的眼晴都凑到书上了,我劝你该去买副眼镜戴戴。”
  换过灯泡,茅光明又变得有说有笑,好像把刚才的事丢到一边。他仰着脸,笑嘻嘻地望看大放光明的电灯,不无得意的说:“这一回邵岚岚会肉痛死的。”
  何亮亮说:“是邵会计吗?”
  茅光明唔了一声,说:“她是个管家婆,你别看她笑嘻嘻的,门槛精得很”
  她18岁中专毕业分在和大哥一个单位的市第二石矿场。一天矿石作业爆炸时,她大哥陪同妈妈去医院看病。邵岚岚女扮男装顶班上阵,她恰巧来了例假,场长见她流着鲜血,以为她受了伤,她不停地说着没啥事,矿长却要看个究竟,邵岚岚死活不肯,场长不放心,硬是叫其他职工脱下她的衣服,结果闹了个大笑话。
  “后来调到兽医站,大伙儿听说这事儿,都说她轻伤不下火线,真勇敢”茅光明得劲地说:“*都炸没了,还说没事?”。
  何亮亮不做声,一个劲儿笑。茅光明却什么也不干,他坐立不安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又起身把书翻得哗哗作响。何亮亮让他闹得烦不过,说:“你还有事?”
  茅光明怪怪地把眼晴翻了翻,突然说“何亮亮,你有女朋友吗?”
  何亮亮说:“没有。”他心里有些奇怪,茅光明怎么会问起这个来了。在扬大读书时,教育学院有一个名叫李婷婷的女生跟他很要好,但只是要好而已,他们还说不上谈恋爱。而且眼下何亮亮也不想把这事告诉茅光明。
  何亮亮便又说:“你问这个干嘛?”
  茅光明脸红了红,他没有回答何亮亮的话,却说:“亮亮,我请你帮个忙。”
  弄了半天,何亮亮才弄明白,原来茅光明和外面村子一个姑娘谈上恋爱,他晚上是想约姑娘到寝室幽会。
  何亮亮笑着走出寝室,茅光明在后面说:“就一个钟头,委屈你到办公室坐一会儿。”
  何亮亮没去办公室,他信步走到站门外。田野上漆黑一片,何亮亮摸索着走过一条田间小道,然后在河边的土墩坐下。初秋的夜风开始转凉了,不远处的村庄显露出黑黝黝的轮廊,里面夹杂着夜行人的脚步和狗的吠声。
  寝室那边的灯一直亮着,何亮亮瞅着窗户透出的光亮,突然想到李婷婷。他想什么时候他得去看看她。
  夜露很重,何亮亮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后来,他摸一摸身上,头发和肩膀那个地方,厚厚一层水。
  回到寝室,茅光明的那个姑娘还没走,见何亮亮进来,她羞涩地低了低头。那是个异常漂亮的姑娘,看上去还不满20岁,她笑起来的时间,两腮露出一个极深的酒窝。茅光明喜滋滋地把何亮亮介绍给这位名叫荷花的的姑娘,他说:“这是我们的大学生”
  茅光明的手亲昵地搭在荷花肩上,一脸幸福。荷花的头发有乱,她转身时,何亮亮发觉荷花朐襟前的一颗钮扣还没扣好,里面露出开领很低的红色铅丝棉毛衣,何亮亮尴尬地移开视线。这时茅光明被何亮亮身上水淋淋的样子吓一跳,随后他哈哈笑道:“秀才,你也真老实,就这么在外面蹲到现在啊?”
  荷花白了茅光明一眼,她的脸涨得绯红。茅光明还要再说,荷花生气地甩开茅光明的手,一跺脚跑走了。
  茅光明追出门外,他叫了荷花一声,荷花没有应。过了好一会,何亮亮听见荷花在远处带着哭腔说:“你把我当什么?沸沸扬扬的,你要让他们人人知道啊?”
  星期天,何亮亮一早起来,他没回家,而是去赵家村小学看他的同学李婷婷。
  赵家村小学离何亮亮所在乡兽医站约6华里路,那天刚下过雨,还有一段土路,走到赵家村小学门口时,何亮亮的一双球鞋早浸得透湿,走起路来吱咕吱咕响。
  何亮亮穿着吱咕作响的鞋子,找到李婷婷的寝室。他敲了敲门,李婷婷在里面说:“谁啊?”
  何亮亮说:“是我。”
  李婷婷好像没听出来,含糊不清地嘟哝了一句,语气很不耐烦。“你等等,我还没起床呢。”
  约摸过了一刻钟,李婷婷打开门,她满面倦容,睡眼惺忪地打着呵欠,“什么事啊?这么早!”
  何亮亮被李婷婷鸡窝一样乱蓬蓬的脑袋吓一惊,这时李婷婷已看清是何亮亮,她高兴地叫了声亮亮,把何亮亮让进寝室。
  何亮亮还对着李婷婷的头发发愣,李婷婷推了他一把,“怎么,不认识我了?”
  何亮亮笑笑,说:“你也变时髦了。”
  李婷婷轻描淡写地说:“不就烫了个头嘛,看你大惊小怪的。”
  李婷婷到赵家村小学当教师后,何亮亮还是第一回来。李婷婷的寝室比何亮亮的略小些,但只有她一个人住,看上去也非常整洁。何亮亮在李婷婷的床上坐下,他说:“你这里还挺不错啊。”
  李婷婷说:“不错个鬼!我都烦死了,整天跟这帮萝卜头打交道,有什么趣儿。”
  何亮亮说:“比我强多了。”
  李婷婷瞄了何亮亮一眼,说:“此话怎讲。”
  何亮亮灰灰拉下脑袋,苦着脸说:“我现在在兽医站,整日与猪啊鸡啊狗啊打交道,临时工一个。不知何时混出点名堂来。”
  他没说他比李婷婷住得还差。李婷婷没再说下去,她的神情懒洋洋的,好像已提不起兴致。以前李婷婷却是个十分健谈的女孩。何亮亮看看李婷婷的模样,闭上嘴不作声,心里边隐隐闪过一丝不安。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在叫李婷婷。没等开门,那人已推开门走进来,是个年龄跟何亮亮相访的小伙子。小伙子见李婷婷房里有人,便站着跟李婷婷说话,原来他是来邀李婷婷一块去乡电影院看电影。
  李婷婷对小伙子很不客气,她板着脸说:“我今天不舒服,你自已去吧。”
  小伙子还粘着不走,李婷婷就连推带搡将小伙子赶出门外。她说:“讨厌,你没见我这会儿有客人。”
  小伙子有点怨恨地瞪了何亮亮一眼,讪讪离开。何亮亮觉得李婷婷太过份了,他正要跟李婷婷说句什么,李婷婷忽然抿着嘴笑起来。
  何亮亮说:“他是同事吧?”
  李婷婷止住笑,说:“怎么?你不认识他?”
  何亮亮说:“不认识。”
  李婷婷“噢”了一声,她走到窗边,小伙子已踩着泥路一摇一摆走出校门口。李婷婷把背对着何亮亮,半晌,她说:“你该认识的,他就是乡里分管农业的张副乡长的公子。”
  听了李婷婷的话,何亮亮怔了一怔,李婷婷仍目不转晴地看着窗外,何亮亮心里有些犯酸,他说:“是这样,他好像在追你呢。”
  李婷婷蓦地转过身,她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你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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